17 道歉
道歉
“哄好了?”
坐在沙發上的馬艾爾扭頭,左手抱着薯片,右手仍不停往嘴裏塞,說得含含糊糊。
因為很難分辨近反義詞,将“安撫”等同于“哄”。
鮮麒淵知道他的中文水平,也沒計較,只是掃了一眼桌上清一色吃完了的薯片袋,低低嗯了聲,坐到他一旁,擺手拒絕遞過來的零食。
“那我吃完就上樓。”順勢囫囵吞棗,薯片咔滋咔滋清脆響,又疊忙道,“唔收回收回,這還有一袋。”
從沙發一側拎起滿滿一大袋,恐怕還得吃一個小時不止:“不過我可以光速解決!”
鮮麒淵:“沒事,晚上十點才開始。”
馬艾爾樂呵慢下速度,享受酥脆在口腔迸裂,然後好奇作祟。
“他怎麽傷得這麽嚴重?是我想的那樣嗎?”
“不是。”鮮麒淵脫口。
馬艾爾放薯片入口,嚼出一股子興師問罪:“那就是淵你弄傷的?”
“不是。”再次脫口 ,頗有些斬釘截鐵。
馬艾爾調整坐姿盤腿,又投薯片入口,視線狼森森地打量:“淵,我來這之前我們醫院來了好幾位類似樓上那位狀況的患者,他們都是因為玩那種刺激的那種,那種……太壞了!”
不算過硬的中文讓他找不到合适的詞彙,絞盡腦汁間緩緩閉了嘴,因為眼前的人神情冷峻,自己的哪句話好像碰冰了。
馬艾爾護好懷裏的薯片,心虛一句,“你是不是也覺得他們很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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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确實是莫名其妙踩雷了……識相埋頭吃薯片,頭越來越低,就差塞進薯片袋。
堂堂國際高級皮膚修複專家,竟在自己面前低下高貴的頭顱,鮮麒淵猜知自己的表情肯定過了。
“我不搶你的零食。”
不僅緩和了焦灼的氛圍,也成功轉移了話題。
碧藍眼眸擡起,一掃尴尬透出奕奕神光。
鮮麒淵挑起新話頭:“我給你找了位搭檔。”
“嗯?上幕的嗎?我應該認識。”
馬艾爾自信,再怎麽說也在上幕待過幾個月,醫學圈更不用說,幾乎都混了個臉熟。
鮮麒淵不合時宜澆滅他的信心:“你們沒見過。”
馬艾爾反倒神情自若:“那非常拭目以待,好久沒跨國切磋醫術,我都快忘了自己是高級醫者。”
鮮麒淵眼底似笑非笑,有時很羨慕馬艾爾為自己身份而自豪的坦然。
這次他沒澆滅他的熱情,拿起手機。
馬艾爾飛揚的眉宇剎那擰起,頹然放下薯片,“淵,你不用每次都先征求我的意見!你想讓我跟誰配合我都能接受,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為朋友赴湯蹈火是理所應當!”
馬艾爾說得誠摯,且一焦躁用詞就會變得絲滑。
鮮麒淵淺笑着發了條信息,等個一兩秒沒回應就擱在桌上,他确實沒約好人,只是計劃了會約。
他不會暗地裏替參與者做抉擇,他會尊重參與者的意願,哪怕那些計劃迫在眉睫。
他看向等回複的馬艾爾:“赴湯蹈火的報酬是薯片嗎?”
“是的!”認真的勁兒稍許中二,頓了一下覺得不對勁,“不不不!友誼是不能用報酬衡量的!薯片是犒勞!”
鮮麒淵嘴角帶出笑,這和起初處處針對自己的人大相徑庭。
馬艾爾自認鮮少爺這無聲妥協态度很好,于是又開始咔滋咔滋啃薯片。
鮮麒淵拿起手機,消息沒被回複,但顯示對方已讀取,直接一個電話撥過去,被接通的速度很快。
“我沒空!”電話那頭非常不耐煩的白衍。
鮮麒淵風輕雲淡戳破:“我知道你在玩游戲。”
确實在玩游戲,但忘了關閉音響的白醫生:“……”
鮮麒淵不急不緩:“我給你找了個練手的。一會兒劉伯去接你。”
“這麽有能耐?”些許嘲諷。
“不會讓你失望。”
對方輕松挂了電話。
聽了簡短通話內容的馬艾爾一臉呆,“淵,練手是搭檔的近義詞嗎?”
“他來你就知道了。”
是狹路相逢,還是歡喜冤家?自行體會。
鮮麒淵起身:“我上樓了,有什麽想吃的可以吩咐仆人。”還有想說的話,但還是咽回喉間,他會知道分寸的。
還在糾結是不是近義詞的馬艾爾很敷衍地嗯。
鮮麒淵去三樓書房辦公,馬艾爾吃完零食漱口後慢悠悠踱到二樓。
推開房間門,一眼就見到坐靠床頭的於豐蔚。
能感覺到對方冰冷的視線。
“我是來道歉的。”馬艾爾這次沒有随意落座,而是站在床尾,給對方一個安全距離。
於豐蔚并不打算說什麽,看不出這類人的卑劣,原不原諒根本沒什麽區別。
馬艾爾意識到事情有些棘手,肯定被誤會了。
于是誠摯言說:“我是一名醫生。一年前來上幕參與國際醫學交流會,臨近回國秦時集團董事長來找我,希望我能夠幫忙淵恢複。我剛見到淵那會兒覺得他無可救藥,誰都不讓碰,根本無法治療。”
於豐蔚只是面無表情。
“我不喜歡強求別人,但也不喜歡我的面前出現患者。好在秦時集團董事長說服了他,最後乖乖接受治療,現在生龍活虎。我們就是這麽變成朋友的。淵剛才在樓下說他把你哄好了,但在我看來并沒有,你仍舊抵觸我,這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於豐蔚看着這個滔滔不絕的外國男人,猜不透他的真實目的。為什麽就這麽輕易地透露鮮麒淵的過去?鮮麒淵的身份是允許這樣做的嗎?他的話裏又參雜了多少真真假假?
還有,“哄”這個用詞真的讓人很不爽!
馬艾爾話鋒一轉:“不過我不會放棄,我會治好你,這是淵的委托,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原來是醫者,於豐蔚眼睑動了一下。
“雖然我待在上幕的時間不長,大多數時間也是窩在淵這裏,但每次和淵出席活動,我總會感到一種窒息感,源自于上幕人無形的壓迫。他們有權有勢,但無時無刻都在競争,自暴自棄者不适合生存。”
於豐蔚自然知道這些。
“雖然你是淵的愛人……”
“不是。”很決絕。
馬艾爾愣了愣,雖然來之前鮮麒淵只說需要自己來治療病人,卻不料從不近男色的鮮少爺金屋藏嬌?
顯然不對勁,除了是愛人還能是什麽。
面前這位否認三連,再不濟好友強·制愛也說得過去,如今這種愛可不稀缺。
所以兩人可能在怄氣,也就不火上添油,“但你無法離開這裏,至少目前狀況不允許。所以歸根結底,還是得養好身體。”
期待於豐蔚的心理防線松動。
“我會配合你的治療。”
馬艾爾喜出望外,“真的嗎?!”
單一一字:“嗯。”
畢竟要活着,活着才能做事,包括報複。
将喜悅刻在臉上的馬艾爾一個激動,大步流星走到床邊俯身,於豐蔚沒有任何閃躲。
但馬艾爾還是察覺到了他微顫的手,致歉般收回身體,差點又要讓人以為在吃人豆腐。
“我一定會讓你恢複如初!請你放心相信我的醫術!”興致溢于言表。
於豐蔚沒再回應他,只是覺得這男人有些孩子秉性,喜怒哀樂很自然地流露,這在勾心鬥角的社會并不常見。
“你喜歡吃薯片嗎?”
於豐蔚:“……不喜歡。”
馬艾爾失望地嘟哝:“本想着你好後我可以推薦一些喜歡的口味給你……”
碧藍眼睛微眨,“你現在是不是無聊?”
确實如此的於豐蔚。
馬艾爾拉過椅子坐下,“那我教你一些防身術怎麽樣?”
於豐蔚覺得這提議還不錯。
于是,窗外的淺紫小花随風不時搖擺,趴在床上的花影遮了不少室內外溢的單向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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