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好兄弟一被子

寇思以己度人,完全沒意識到夏知之想自己投喂沈山南,只當少爺心血來潮要換個人伺候。端着盤子進來,跺跺腳,又輕而易舉被趕了出去。

他出去後夏知之哄醒“睡着”的沈山南,将他半扶起喝粥,喝完粥又喂藥——這藥苦的很,他一吃慣了西式膠囊的人對此避之不及,沈山南卻猶如枯木遇甘霖,即便眼睛都睜不開,還是毫不猶豫的喝了進去。

雖然他一直面無表情,也不說話,但是夏知之還是感覺到了渴求,于是心裏又一酸,想着這娃得吃多少苦,連喝藥都甘之如饴?

他未曾這麽服侍過人,沈山南又久逢溫暖,四肢麻痹脹痛,提不起力來。饒是夏知之控制着速度,還是漏下去些。

夏知之趕緊給他擦幹淨,沈山南喉頭滾動,又被撬開嘴塞進一塊蜜餞,裏面的果核也剃掉了。他含着蜜餞,半響未等到下文,便眯起眼,在閃動的黑斑之間,勉強分辨出小少爺正很不雅觀的蹲在床上收拾殘局。

再待夏知之回頭,便只瞧見“媳婦兒”閉着眼的乖巧樣,簡直越看越喜歡。

尤其是喉結微動、小刷子一樣的睫毛顫顫巍巍不肯打開時,恨不得湊上去摸摸……當然,念及之前沈山南的躲避,醞釀半響,到底沒好意思,只把對方塞回被子裏。

許是腹飽體暖,隔着被子輕微而陌生的拍擊也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漱口擦臉後,沈山南居然就真的掙紮着陷入半昏迷式的睡夢中。

夏知之見他面部慘白,雙頰眼周卻泛着潮紅,眉頭緊蹙。翻身下床,從櫃子裏扒拉出一件防雨用的罩衣,剪成幾塊布,悄聲從窗戶口撥進一大團雪,捏緊實了包住,給他擦額頭。

記憶裏內功這種東西就像個BUG,別說感冒發燒,便是重傷瀕死,還有一口氣在就有的救。沈山南武功多高他不知道,但聽那什麽夏神醫的說法,應當沒什麽大礙才是。

夏知之雖未服侍過人,但好歹是個成年人。心裏惦記着事,也沒睡踏實,半夜起來給沈山南喂了兩次水,換了幾次自制冰袋。

他沒叫服侍的小厮,一來懶得和寇思較勁,二來看沈山南的模樣也不是習慣親近于人的,怕驚擾他睡覺。

察覺沈山南身上發熱出汗,他又給擦手擦腳。本來兩人中間有段間隔,見對方實在難受,他心一橫,湊過去避開傷口抱住他,伸伸腿夾住他的腳。

不知是漢子長得晚還是夏知之天生就這樣,他爹娘都不矮,輪着他時卻有種“小巧玲珑”之感,比沈山南矮了小半個頭。

這倒不是說他太矮,他目測自己約有一米七多,多喝牛奶還能進步,一米八應該不難,若娶個姑娘回來,也是搭的很。

可惜粗看沈山南絕對是超過一米八五……恩……鬼知道他少年時期明明應該營養不良的,怎麽還長成這樣了?!難道練武的效果真的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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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們是那個什麽、微博很火的叫什麽黃金搭配?完美身高差?夏知之努力伸腿,給正了正冰袋,雖然理論上颠倒了,但是我也不計較嘛,挺好挺好。

第二天早上依舊是夏知之先醒——這身體比他原來的健康多了,偶爾熬一次夜無傷大雅,許是穿越帶來的福利,原本落水帶來的頭痛也早就消褪。

只是稍一動作,沈山南便跟着驚醒,倏地感覺身邊有人,肌肉瞬間緊繃。而後遍入四肢百骸的暖意又讓他眩暈,只覺身邊有個暖烘烘軟蠕蠕的東西,唏嗦着在動。

意識漸漸回籠,殺氣被一點點小心收斂起來。

夏知之也發覺不小心把他吵醒了,摸摸他的頭,攏攏被子,示意他繼續睡,道:“還早呢,可以再睡一睡。”

論警覺性,夏知之未必比得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身,現在腦子裏都是憋不住了要噓噓,哪裏還顧得着背後發涼什麽的。

他下了床,找到夜壺,與那個孔洞面面相觑,陷入了迷之沉默。

記憶裏是怎麽用的來着.......他準頭怕是不夠啊,擱地上對着噓會不會漏出來?!難道拿在手裏?難道擱在地上然後半蹲着???

畫面太美簡直不敢看,夏知之抹了把臉,捂着弟弟醞釀好一會兒,雙頰飛起兩片薄紅,羞澀回頭:“南南,你要不要噓噓?”

沈山南再回床上時,原本沉默的态度變得更“……”了。

冷硬的省略號簡直要在他臉上實質化。

實在是他從未有過這種被人偷窺小解的經歷,即便夏知之現在是他名義上的“丈夫”,甚至比他還像個小哥兒。

這兩天沒吃什麽東西,解放完生産力還吃了好大一口豆腐的夏同志只覺一身輕松,躁紅着臉洗手,兩步一蹦跳回床上去,喊寇思找冬衣。

結果寇思沒把衣服帶來,他親娘氣勢洶洶過來了。

“娘?”夏知之見過他娘的手段後總覺得氣短,忙坐起來招呼。

好在重彩從不曾對兒子擺過重臉,掃了眼原本睡在床裏面、現在已跪着的沈山南,溫柔問:“身體好些了?”

夏知之打個激靈,乖巧的蹭他娘的手:“好多了,頭不暈了,也記起不少東西。”

重彩大喜,把他揉進懷裏好好疼了一番,又狀似随口問:“你怎讓他睡一床?莫非不生氣了?”

夏知之先軟儒的嬌嗔一聲:“娘~”,而後被自己抖了三層雞皮疙瘩,定了定神:“當然不生他的氣,我記着是這人救我上來的呢。”

重彩不置可否的“哦?”一聲,目光掃過沈山南,卻不含半點溫度。

沈山南繃緊脊背。

夏知之雖沒有穿越過來就能秒懂人眼中三百六十種情緒的“福利”,但也不是什麽完全讀不懂氣氛的人——再怎麽說也混過職場,就算情商不高,智商還是有的。

于是他擡起頭,面含羞澀、雙目朦胧的問:“娘,他不能睡一床?你要帶走他麽?”

沈山南看不見他的表情,聞言手指微緊。

重彩反問:“你不願?”

夏知之不說話,蹙起眉可憐兮兮地看她。沒有人能拒絕這張臉,沒有人!

重彩果然氣樂了,敲他腦門:“有了媳婦就忘了娘是不是?”

夏知之反應很快,慷慨道:“不會!不可能——娘親最重要,南南以後也是要孝敬你的!他要是惹你生氣,我就罰他!”

重彩被他逗的貼心,笑着:“小機靈鬼,就會哄你娘,以為我聽不出你那點小心思?”

她又嘆道:“兒大不中留,娶了媳婦胳膊肘就不向着我啦,我這做娘的能有什麽法子?只是你這番護着他,焉知人家是否領情?”

兩人的目光都落在沈山南身上。沈山南依舊跪的端端正正的,垂着頭,啞着嗓子:“沈山南必不敢忘。”

重彩盯着他老一會兒,沈山南沒有擡頭,避免對視——他好像一直這個姿勢,不論是對重彩,還是對夏知之。

夏知之意識到這點,微微皺眉,心裏發悶,忍不住去扯他娘親的袖子。

重彩摸摸他的頭,道:“我原本不欲讓你卷進這事端,然而你性子淳樸,不知人心可怕,娘是怕你被人害了還傻傻的替別人說話,你莫要怨我。”

夏知之一愣,忙搖頭。

重彩轉向沈山南,語氣微微緩和:“我知你無辜,亦知你有難處,這些年過得不容易。然而知之是我兒子,你這番利用情有可原、我意卻難平,你報仇心切,山莊可以為庇護,卻不能為你所用。”

她頓了頓,摸着夏知之的頭繼續道:“索性你既然已經嫁進來,知之瞧着也喜歡,我止涼山莊還不至于連個人都護不住。只盼你行事自行注意,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沈山南沉默片刻,低聲:“不敢。”

重彩哼了聲:“命都敢舍的人,還有什麽不敢的?若我讓你從此相夫教子,不許出這山莊半步,你可願?”

沈山南眸色頓沉,夏知之瞧見他手上繃起的青筋,忍不住插嘴:“娘……”

重彩恨鐵不成鋼的輕拍他一下,才道:“我這麽說了,你肯定也不會從。然而你記住,今日知之願意護你,我攔不住,亦不願做惡人、讓我母子間出現嫌隙。但你絕不能置他于危險之境。”

“他的命比你的重要,你若喪命,我自會替你安置,如若連累了他,參闡門當年活下來的,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一個都不放過!”

夏知之被她的氣勢震的一陣失語,片刻後沈山南低沉的聲音傳來,仍舊是那沙啞的幾個字:“必……不敢忘。”

重彩又敲打一番,夏知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這就是江湖人的“氣勢”。

待她說完,夏知之還想提請人給沈山南醫治傷口,就見重彩指了一名醫師過去,還是山莊最好的薛神醫。

他方才松了口氣,讨好的沖他娘笑,重彩捏捏他的臉,嘲他:“你是我肚子裏掉下來的種,心裏想什麽我能不知道?左右不過是個小哥兒,喜歡便喜歡吧。只是你年紀也大了,該識得好歹了,不能總是傻乎乎的。”

于是又給了他七名暗衛,這原本就是守在他身邊的,此刻過了明路,也讓沈山南有個掂量罷了。

重彩起身離開時身形一晃,夏知之忙扶住她:“娘你怎麽了?”

重彩閉了閉眼,眉頭微皺道:“無妨,前兩天你初醒,我這心裏總是慌慌的,現下已好了許多。”

夏知之猛震,緊緊抓住她的袖子,重彩意會錯,拍拍他的手安慰:“你好好養着,便就是想出去,也得把身體養好再說。”

片刻後,夏知之低下頭悶悶的應了聲。

重彩走之後,夏知之拽着沈山南側躺回床上,等着薛神醫來剔腐肉上藥。

他洗漱完,端過寇思送上來的粥,一言不發的給人喂下去。沈山南察覺到他的沉默,卻不敢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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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時候在想,要是小說裏那種如嬰兒手臂粗的...怎麽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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