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奶奶

第8章 奶奶

藺淮塵偷偷對着虞安使眼色，讓他快點把錢拿走。

虞安不懂藺淮塵的眼神示意，茫然地睜着大眼睛和他對視，懵懵懂懂地開口，“爸爸，眼睛不舒服嗎？”

溫珣好整以暇地看着藺淮塵，等着他給出合理解釋。

藺淮塵假模假樣地揉揉眼，“嗯……風迷了我的眼。”

實際上是老父親的心在落淚。

虞安：“？？？”

他看了眼緊閉的門窗，哪裏來的風？

溫珣瞥了眼藺淮塵凄慘哀絕的表情，瞬間了然，唇角微微上揚，假裝一無所知地告訴虞安，“既然沒人要這些錢，那安安拿走吧，放進你的小豬存錢罐裏存起來。”

虞安驚喜：“都給我嗎？”

“都是你的。”

虞安開心地抱了抱溫珣，脆生生地道謝，“謝謝爸爸！”

藺淮塵如喪考妣，拉着虞安的小手，把人拉到跟前，“寶貝兒也謝謝我一下。”

虞安覺得藺爸爸今天怪怪的，但既然爸爸這樣說了，他也和藺淮塵說了聲謝謝，然後被藺淮塵一把抱進懷中。

藺淮塵在虞安軟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聲音有些哽咽，“沒事寶貝兒，爸爸愛你。”

虞安：“……”

果然，爸爸今天好奇怪。

今天虞安的收獲頗多，藺淮塵那三千塊錢全部換成小鋼蹦，放進虞安的小豬存錢罐中，聽着那一聲聲的硬幣落入存錢罐的聲音，虞安開心地不得了。

藺淮塵無精打采地靠在溫珣身上，看着滿臉喜悅的小幼崽，只覺得人類的悲喜并不相同。

在藺家莊園裏待了幾天，虞安已經和大部分的人混熟，初來乍到的生澀感也在逐漸消失，起碼不會跟別人說話都會鬧個大紅臉。

虞安不是活潑的性格，幸好溫珣和他的性格很像。

兩人日常窩在畫室裏，由溫珣教虞安畫畫，絕大多數時間，畫室裏只有素描本落在畫紙上的沙沙聲。

而藺淮塵一回家就會把不愛動的老婆孩子拉出門散步，回來之後除了他之外沒人喜歡動，自此藺淮塵從被溫珣一人嫌棄，變成老婆孩子同時嫌棄。

每次見他回家虞安和溫珣就開始癟嘴巴。

“對了寶貝兒，我們還沒告訴爸媽他們關于安安的事。”藺淮塵在某天睡覺之前突然記起這回事，急忙坐起身子，推了推快睡熟的溫珣，“我們養了個這麽可愛的寶寶，不跟他們說一下嗎？”

溫珣被打擾了瞌睡，抗議地哼唧了兩聲，迷迷糊糊記起來确實有這麽回事，他閉着眼睛摸索手機，“那我現在跟我媽媽打電話。”

藺淮塵剛想說不用這麽着急，溫珣已經撥通老媽的電話，聲音黏黏糊糊的，“媽媽，我和藺淮塵收養了個小寶寶，你想來看看嗎？”

電話那邊的女聲溫婉柔和，“當然啦，你們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和你爸爸一起來看看你們的孩子。”

“都可以，我最近沒有上班。”

“那我後天來吧，還住在藍月灣對嗎？”

“嗯嗯。”

溫珣和媽媽閑聊了幾句，挂斷電話，眼睛閉上又睡了過去，一旁也在和自家老媽說話的藺淮塵放輕了聲音。

藺媽媽：“我寶貝孫子我當然要來看啦，什麽時候來？那阿珣的媽媽什麽時候過去？”

“後天。”

“那我也後天過去。”藺媽媽語氣難掩激動，“又可以見到阿珣的漂亮媽媽了，這次我一定要多拍幾張照片，她可真他娘的美死我了，長得可真牛逼。”

藺淮塵默默調低音量，偷偷看了眼溫珣，心累勸道，“……媽，你到時候千萬別吓着我丈母娘。”

……

虞安第二天一早知道爺爺奶奶們要來看自己時明顯愣了片刻，奶奶……這個熟悉的稱呼将虞安的記憶拉回那個深夜，小家夥明亮的眸子微微黯淡了下去。

“安安？”溫珣彎腰看着他，“怎麽了？不開心嗎？”

看着虞安低垂着腦袋，溫珣抿了抿唇，開始懷疑他和藺淮塵将父母叫來的做法對不對。

安安的性子一直內斂，雙方父母對這個小家夥來說就是陌生人，排斥陌生人來家裏也很正常。

虞安搖了搖頭，小手揪住溫珣的衣角，緩緩将臉埋進他的懷中，認認真真地解釋，“不是不開心，我想我的奶奶了。”

溫珣看過虞安的資料，這孩子的奶奶死在異種手上，善後組将虞安的記憶消除了大半，給他留下奶奶是自然死亡的心理暗示。

溫珣撫摸着虞安的後頸，給他極大的安全感，“生老病死都是無法避免的，安安可以學會慢慢接受。”

虞安搖了搖腦袋，聲音悶悶的，“不是的爸爸，奶奶、奶奶是被很吓人的怪物嗷嗚一口吃掉的，我看見了。”

溫珣手一頓，眼睛微微睜大，難以置信地看着虞安，“安安……你知道奶奶是怎麽死的？”

虞安點點頭，吸了吸鼻子，“知道，奶奶讓我躲在衣櫃裏，我都看到了，都是血……奶奶被吃掉了……”

小孩子稚嫩的聲音卻讓溫珣遍體發涼，他萬萬沒想到虞安竟然會有那段記憶。

唯一的親人慘死在面前，虞安還那麽小一點，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在這段痛苦的記憶力掙紮的？溫珣只要一想就心疼得要命。

“沒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們在。”溫珣只能一遍遍安撫着虞安的情緒，手在他瘦小的後背上輕輕拍打，“這裏很安全，安安可以不用害怕。”

虞安漸漸放松下來，依偎在溫珣懷中，安心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溫熱氣息，那夜的寒冷恐懼仿佛也被驅散了大半。

這天晚上，藺淮塵和溫珣照例在虞安的房間待上一會兒，給他講了睡前故事，等到虞安昏昏欲睡之時關掉燈，單獨給他留了一盞暖黃色的床頭燈。

回到主卧之後，溫珣将今天發生的事告訴給藺淮塵，“……安安這麽會記得這些事？難道當時的善後組沒有給他用【枕夢】？”

【枕夢】是C級精神異能，能改變人腦中的記憶認知，是善後組常用的掩飾異種存在的手段。

藺淮塵眸光中也含着凝重，“不可能，善後組不會犯這麽愚蠢的錯誤，而且安安的資料中顯示在一系列的問題詢問中，他的确将老人的事當成了自然死亡，沒有任何問題。”

“可安安分明記得當晚的場景，他看見了異種，也記下了異種的外形。”

“寶貝兒，你先別急。”藺淮塵把溫珣拉進懷中，安撫着他，“我會處理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其實我懷疑可能是安安的個人體質，畢竟【枕夢】對不同人的影響效果也不盡相同，不是嗎？”

溫珣将額頭抵在藺淮塵的肩膀上，沉默地點了點頭。

藺淮塵在他的發頂上落下一吻，“安安的檢查報告還沒出來，我讓他們再去做異能殘留方面的檢測，我們等結果就好。”

虞安在來的第一天就被藺淮塵和溫珣帶去醫院做了體檢，當時只說是營養不良，更具體的信息還在檢測中。

溫珣莫名想起那只給虞安丢珍寶的異種，雖然這只異種已經不見蹤影，但據派去海域的專業人員的偵查來看，那只異種的等級非常高，可當時異種為什麽沒有攻擊他們？

溫珣的自覺告訴他，問題很可能出現在虞安身上，他的眼神晦澀不明，擡眸和藺淮塵對上視線，“……別讓研究基地的人知道安安的身體數據。”

藺淮塵：“我明白。”

随着雙方父母快要到來，虞安不可避免地緊張了起來，周三那天整天都跟在溫珣身邊，時不時擔憂地問一句，“爺爺奶奶要是不喜歡我怎麽辦……”

溫珣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不會，他們也很期待你的到來。”

提議他們去養個小孩的就是雙方的父母，本來是打算在親戚家過繼一個，結果藺淮塵和溫珣一個也不喜歡，拖了這些年才有個虞安，兩家家長怎麽可能不喜歡？

可虞安還是不安，無論藺淮塵和溫珣怎麽哄都沒有用。

直到兩家父母來的那天，虞安看着長相豔麗的女人風風火火地推門而入，她的相貌和藺淮塵有五六分想象，富有攻擊性的眉眼顯得矜貴逼人、高高在上。

易如昕随手将手裏的名貴包包往沙發上一丢，視線在兩個新手爸爸之間轉了一圈，落在藏在藺淮塵身後的虞安身上。

她的目光實在是炙熱，虞安局促地往後躲了躲，想起爸爸之前教她的，忍着害怕，顫顫巍巍地用着小奶音喊了聲，“奶奶……”

易如昕眉眼瞬間柔和起來，爽快地“哎~”了一聲，長腿一跨，直接把小家夥從藺淮塵身後撈了出來，熟練地抱在懷中，并且狠狠地在虞安的小臉上親了兩口，留下兩個明顯的口紅印子。

臉頰上傳來的溫熱觸感一下接着一下，虞安被親懵了，呆呆愣愣地看着易如昕，兩只小爪爪無處安放般揣在懷中。

他這乖巧任蹂躏的小可憐模樣簡直讓易如昕愛不釋手。

實在沒忍住，易如昕又在他的小臉上輕輕咬了兩下，語氣陶醉，“寶寶真香啊，讓奶奶親親，再親一下~”

虞安仰着腦袋往後躲，瓷白的小臉上浮現出羞澀的紅色，護着他的小臉，弱弱地反抗，“奶奶……奶奶不親親……”

易如昕不由分說，“就要親！長得這麽可愛就是要給奶奶親的！”

短短幾秒，虞安的臉上又多了幾個口紅印，小家夥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羞澀拘謹變成生無可戀、處事不驚，俨然是一副被親習慣的淡然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