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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在虞安請假的第六天，他總算是可以從一堆作業裏脫身，享受周末美好生活。

虞安放下筆，作業往前一推，舒舒服服地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鹹魚一般癱在椅背上，順便拿起水果盤裏的蘋果吃了起來。

此時家裏只有阿姨打掃衛生時來來回回走動的聲音，喬休爾他們嫌棄陪伴做作業太無聊，早就抛棄了虞安，跑到樓下花園裏玩耍。

虞安邊啃蘋果，邊打開房門走到走廊上，喬休爾剛才告訴他，他們在花園小池塘裏抓到一只小泥鳅，讓他快來看看。

在經過溫珣房間時，虞安聽到裏面傳來的講話聲。

“……你什麽事都瞞着我……我知道你沒有偏心若伊，那你把你隐瞞的事告訴我，我看見照片裏的人了，你不說我就自己去調查……”

聽這說話內容，溫珣明顯是在跟溫纭打電話，只是虞安很少聽到溫珣用這麽委屈的聲調說話，不禁駐足聽了幾秒。

但溫珣似乎是已經察覺到虞安就在門外，寥寥幾句就結束了交流，“你這兩天回來，安安一直在家。”

不久，緊閉的房門便被溫珣打開，溫珣面色如常，在注視着虞安時眸色卻微微發生改變，”水果吃完了嗎？”

虞安手裏還拿着半個蘋果，點了點頭，好奇問道：“爸爸，奶奶是不是要來家裏的啊？”

“嗯，她很可能認識你媽媽，這次來就是為了說這方面的事。”溫珣對虞安毫無保留，“安安，你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嗎？我指的是在遇到我和藺淮塵之前。”

虞安回憶片刻，猶豫地說道：“很模糊……大部分記憶是關于奶奶死的那天晚上，其他的已經記不清了。”

溫珣垂下眼簾，不知在思索着什麽，他突然擡頭，“那老人家叫什麽名字？這個你還記得嗎？”

事實上，藺淮塵已經調查過虞安的奶奶，身份信息上看不出任何問題，可一旦聯系上虞安的身份，那可以一眼看出她的身份全是假的。

“我不知道。”虞安迷茫地搖頭，“我一直叫奶奶為奶奶，也沒有人喊過她的名字，隔壁的周奶奶……周奶奶一直喊奶奶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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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珣颔首，“沒事，我會去找人調查。”

虞安抿了抿唇，其實他心中也有很多疑問，尤其在他知道自己非人類的身份之後，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奶奶。

奶奶是人類，這一點虞安很清楚，因為她有一雙溫柔的琥珀色眼睛，那時候虞安還小，只記得奶奶經常抱着他坐在小院子裏，仰望蔚藍的天空。

奶奶會溫柔地告訴他，“很快啊，安安的家人就會來接你回家了，安安開不開心？”

所以奶奶是一直都知道他烏撒托斯的身份，但那時小虞安只會睜着大眼睛看着她，哼哼唧唧地躲在她懷中，軟軟糯糯地喊着奶奶。

他也只會喊奶奶，因為虞安說話的第一聲就是喊的奶奶。

這件事還總是被周奶奶拿出來，說着些羨慕奶奶的話，因為她們認為，孩子會跟他們叫的第一個人最親密。

但奶奶沒有堅持到虞安長大的那天，想到這裏，虞安的眼神黯淡了許多，心情變得低落，為了不讓溫珣也跟着他難過，虞安掩飾好情緒。

兩天之後，虞安得知溫纭今日會來的消息，早早地起了床，心情期待而又忐忑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

他雙手放在膝蓋上，因為攥緊而微微泛白，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門口，因此在溫纭來的第一時間，他站了起來。

溫纭穿着一身酒紅色長裙，豔麗的顏色襯得她越發精致美豔，時間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或許也是對她的偏愛。

若伊從她背後探出腦袋，歡快地打了聲招呼，”哈喽哈喽，我們來啦！”

她一眼看見距離最近的虞安，驚訝哇了一聲，一下子竄到虞安面前，捏着他的腮幫子，哈哈大笑，”安安長得好高啊，比我還要高半個頭哎，讓姑姑好好親親你~”

這幾年來，虞安很少見到若伊，他緊繃的神經因為若伊的親昵微微放松，臉頰微微泛紅，羞赧地喊了聲，“小姑姑。”

“哎哎哎！”若伊連忙回應，笑得眼睛眯在一起，塞給虞安好幾張銀行卡，“給你給你都給你，姑姑真的超愛你！”

若伊一如既往的熱情讓虞安苦笑不得，“不用了姑姑，別給我這麽多……”

在虞安和若伊糾纏時，藺淮塵和溫珣走到溫纭身邊，對着溫纭喊了聲媽。

溫纭輕輕應了一聲，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虞安身邊，“若伊，過來。”

若伊很聽媽媽的話，把錢塞到虞安口袋裏之後對着他擠眉弄眼，回到溫纭身邊的同時還用眼神暗示虞安。

全是給你的，收好，別被藺淮塵那個吝啬鬼知道。

虞安有種小孩子被大人偷偷塞零花錢的即視感，面對若伊的瘋狂眨眼，他點了點頭，若伊便滿意地去騷擾溫珣。

溫珣搶先一步，“你先等等，我跟媽媽有些話要說。”

若伊：“好吧~”

站着說話很累，很快，幾人在沙發上坐下，虞安坐在溫珣和藺淮塵中間，若伊本來想坐在溫珣旁邊，見溫纭一個人，便又跑到她身邊。

溫珣徑直看向溫纭，掂量着如何開口，“媽……”

溫纭卻仿佛沒注意到溫珣的糾結，上上下下打量着虞安，勾唇一笑，“小家夥終于長大了啊。”

虞安與她清列的琥珀色眼眸對上，心跳漏了一拍，仿佛在溫纭面前，他沒有絲毫秘密可言，她什麽都知道。

溫珣和藺淮塵都不傻，溫纭這話一出，二人面色一變。

這段時間恰好是虞安的生長期，溫纭明顯是已經知道虞安的身份，而這一點，溫珣和藺淮塵都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溫珣不再猶豫，直直看向溫纭，選擇開門見山，“媽，你早就知道安安的身份了對嗎？也認識安安的媽媽。”

與此同時，他将書房裏的舊照片拿出來，緩慢推到溫纭面前，觀察着溫纭的反應。

溫珣從小就都知道溫纭有很多秘密，也知道這是媽媽的隐私，他也不會多問，但現在牽扯到虞安，溫珣必須要知道才行。

若伊茫然，“媽媽認識安安的媽媽？媽……你真的認識嗎？”

溫纭沒理會若伊的疑問，自然而然地拿起照片，看了幾秒，感慨地說道：“原來這張照片還在啊，我還以為已經丢了。”

溫珣再次催促，“媽……”

“行了行了。”溫纭一副不堪其擾的樣子，“這麽大了，遇到事還是只會叫媽媽。”

溫珣：“……”

這分明就不是他的問題！

“嗯，我的确認識安安的媽媽。”溫纭随手點了根煙，瞥了眼虞安，眸中閃過懷念，“當時你還在你媽媽的肚子裏，讓我想想，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四五十年，半個世紀啊……”

虞安腦子裏亂糟糟一片，但還是能找出溫纭話中不合理的地方，”不對吧……”

怎麽可能有半個世紀？要真照這樣說，他今年應該也有四五十歲了，可他分明才十八歲。

索蘭德偷偷提醒他，“烏撒托斯的幼崽期很長的，而且還要持續不斷地攝入精神力。”

喬休爾恍然大悟，“我就說嘛，安安長得也太快了，怎麽才十八年就進入生長期，我當年可是花了接近兩百年。”

虞安腦子嗡嗡響，下意識靠近溫珣，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沉默不語。

溫珣和藺淮塵也十分震驚，怎麽說呢，他和溫珣今年也才三十多歲，結果虞安的實際年齡比他們還大……就挺刺激的。

難道他們還要叫虞安哥？

藺淮塵無端被這個想法逗笑，捏了捏虞安白嫩的臉蛋，虞安睜着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為什麽突然要捏他的臉？

若伊震驚之後也興奮起來，“那我該叫你什麽？侄子叔叔？”

“小姑姑……”虞安無奈，下一秒，他想到某個可能，希冀地看向溫纭，“那……你是不是也認識我奶奶？”

“認識。”溫纭沒想過隐瞞，手指放在照片上，指着上面笑的溫柔的女生，“她就是你奶奶，也是我親姐姐。”

一家三口：“……”

哦豁，混亂的關系再次出現。

若伊恍恍惚惚，“媽，你沒說過你還有姐姐啊。”

“是嗎，我沒說過？”溫纭裝出一臉驚訝，得到若伊和溫珣肯定的點頭之後，随意地擺擺手，“那就是我忘了。“

若伊、溫珣：“……”

要不是今天這一出，他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們還有個姨媽。

接二連三的震驚讓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變強了許多，虞安在短暫失神之後，緩緩看向照片中的女孩子，從她的神态中一點點找到熟悉的感覺。

這就是他的奶奶，是奶奶年輕的時候。

虞安珍惜地拿起照片看了又看，這時溫纭又從包裏拿出一疊照片，“看看吧。”

虞安道了聲謝，拿過照片，認真地一張張翻開看，裏面全都是他和奶奶，拍攝的視角像是在偷拍，溫雅并不知情，很多畫面是她抱着小虞安曬太陽。

時間慢慢流逝，溫雅在逐漸變老，她懷中的嬰兒卻還是那麽小，最後一張也是最接近虞安記憶中奶奶的模樣，老态龍鐘，臉上布滿皺紋。

溫纭遺憾：“很可惜，要不是被她發現了，應該會有更多照片。”

下一秒，她臉色陰沉下來，呢喃道：“回想一下還真生氣啊，竟然還把我罵一頓，還要跟我斷絕關系……”

若伊和溫珣偷偷觀察着她的臉色，溫纭之前因為好玩混過一段時間的娛樂圈，演戲的能力提升了許多，但兄妹倆可以分辨出她現在确實是有幾分生氣。

過去這麽久了，提一下都能生氣，看來溫雅要斷絕關系，對溫纭的打擊确實很大。

藺淮塵想到他調查的結果，咳了一聲，“現在溫雅的屍體在您手裏對嗎？”

虞安頓時瞪大眼，奶奶的屍體不是在落雲村嗎？他每年還會回去祭拜。

溫珣似笑非笑，“是，離家出走總是要回家的，不是嗎？“

虞安愣了，所以他每次祭拜的都是空墳嗎？他看向溫纭，“那……奶奶現在在哪裏？”

“在你媽媽身邊。”溫纭輕輕笑了笑，手拖着下巴，“想去看看媽媽嗎？小虞安。”

虞安自然願意，只是當他跟着溫纭出門之後，眼看着目的地越來越熟悉，并且就在他們家旁邊的時候，不僅僅是虞安，連溫珣三個大人都沉默了。

溫珣難以置信，“安安的媽媽……還有姨媽都在研究所裏？”

“對，你們不知道？”溫纭自問自答，“哦，因為我沒告訴你們，真是抱歉呢。”

虞安：“……”

突然感覺溫纭外婆有點惡趣味在身上。

一行人在溫纭的帶領下來進入研究所，路過的研究員紛紛好奇地看着他們，認出溫珣的身份後尊敬地喊了聲“溫教授”，後對着藺淮塵喊了聲“藺家主”。

若伊戴上帽子口罩，躲到虞安身後。

虞安以為她擔心被趕出去，寬慰道：“有爸爸他們在，研究員叔叔不會把我們趕出去的，姑姑你……也不用這麽……隐藏自己。”

其實虞安更想說鬼鬼祟祟。

若伊搖搖頭，低聲告訴他，“我是M國研究所的負責人，你知道我來這兒在他們眼裏算什麽嗎？打探軍情，被發現身份我會被亂棍打死的。”

虞安：“……抱歉，我不知道你還有這個身份。”

若伊驚訝，“我沒告訴你嗎？”

虞安：“沒有。”

“哦，那就是我忘了，不過沒事，你現在已經知道了。”

虞安：“……”

這詭異的熟悉感。

有溫珣在，一路上沒人阻攔，溫纭直接帶着他們來到研究所的最後一層，這裏生長着【逆轉果】花園，郁郁蔥蔥的植被充斥着整個樓層。

虞安駐足凝視着一顆晶瑩剔透的【逆轉果】，下一秒，一根藤蔓将果子送到他手中，虞安愣了愣，“謝謝。”

他其實不是想要吃果子，只是覺得果子上散發的光芒很吸引人。

溫珣見他沒有跟上來，叫了他一聲：“安安，走了。”

虞安恍然回神，拿着果子追上溫珣的腳步，“來了。”

最後一層并不是他們的目的地，溫纭來到走廊盡頭，在牆壁上按了按，一條地道便憑空出現。

虞安震驚，他第一次知道研究所最底層下面，竟然還有一層，看看身邊同樣震驚的溫珣和藺淮塵，虞安得到了安慰。

看來爸爸們也都不知情。

順着窄小的地道往下走了幾分鐘，虞安的眼前豁然開朗，星星點點的藍色浮光圍繞在身邊，虞安不禁伸手碰了碰，那一團聚攏的浮光便散成微小的螢火光點。

放眼望去，寬闊的房間裏充斥着藍色浮光，正中央擺放着一個巨大的花壇，繁茂的根部穿透天花板。

虞安微微張大嘴，“這個……是【逆轉果】的根？”

溫纭：“是。”

溫珣在研究所工作了那麽久，也是第一次見到【逆轉果】的根部，好奇問道：“媽，你怎麽會知道這個地方？”

”研究所以前是我們家的，也是我們家建的。”溫纭面不改色地抛出一個重磅消息，“你不知道？哦對，我沒跟你說。”

溫珣：“……”

忽然，藺淮塵将溫珣拉到身後，警惕地看向根部，“小心，有人在這。”

【逆轉果】的根部過于龐大，虞安圍着它轉悠，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人，以及那人面前那道半透明的身影。

克洛爾德揉着眉心，“拉貝琳娜，你都已經死了，還不願意回去？”

拉貝琳娜的身體呈現半透明狀态，她坐在花壇邊緣上，無精打采地垂着眼簾，“不回，滾。”

克洛爾德：“……帶逝去的族人回神殿，是我的責任。”

拉貝琳娜：“不回，滾。”

克洛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