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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月光缱绻,周染寧仔細端詳齊蘊如玉的面龐,帶笑道: “殿下想做什麽,做便是,何必拐彎抹角。”

被看透心思,齊蘊也沒惱,靠在床柱上閑閑地看她, “當真”

周染寧邊點頭邊摳床上的褥子, “嗯。”

人家姑娘都允了,齊蘊再端着,就顯得太過虛假,拍拍自己的腿, “過來吧。”

“……”

周染寧坐着裝傻。

齊蘊身體向後靠,絲毫不掩飾被她激發的劣根性,漠着一張臉,道: “我喜歡抱着你。”

擱在以前,周染寧絕不認為,這個男人能講出這麽直白的話,他謙謙君子的形象,在她心裏毀個徹底。

見她不動窩,齊蘊忽然前傾,寝衣松松垮垮搭在身上,露出脖子下方一對鎖骨。

周染寧偷偷瞥了一眼,男人也有鎖骨視線再往下,是健碩的胸肌,衣帶開了……

齊蘊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長眸溢出一絲笑, “以前沒發現,你還……”

他靠近幾分, “挺欲的。”

“……”周染寧不可置信地盯着他雙眼,反駁的話脫口而出, “殿下不是更欲嗎”

面對質問,齊蘊低低一笑, “嗯,男人骨子裏都欲。”

兩人之間的畫風有些不對,對話也僭越了未婚男女該有的約束,周染寧捋捋碎發,硬着頭皮回嘴: “殿下不是君子麽,君子怎會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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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蘊的手有意無意撥弄她腰間的絲縧, “我還要傳宗接代。”

“……”

周染寧的心咯噔一下,皇室只剩齊蘊和宮裏的小皇帝,待齊蘊重回宮闕,小皇帝要麽被流放,要麽被監禁,即便長大後有了子嗣,也上不了皇室玉牒,那麽,皇室傳宗接代的任務全都落在了齊蘊肩上,而他是大雍真正的儲君,必須讓皇室開枝散葉。

而她……

周染寧忽然沒了心情,向後挪動, “殿下找錯人了,傳宗接代的事,要交給太子妃。”

一句話,令本來霁月的男人冷了臉。

周染寧自知理虧,低頭不語。

齊蘊勾起她下巴,語調不明地問: “你沒打算做我的太子妃”

又是一個避無可避的話題,周染寧咬了咬唇, “沒有。”

室內的溫度一降再降,連月色都不那麽溫柔了。

齊蘊呵呵笑了, “那晚的事,你當如何向我解釋”

面對男人克制的火氣,周染寧想起齊小乖上次發怒的場景,挺兇的,想必清醒後更兇,可她不想給他編織一個幻境,最後夢醒了,心碎了。

“殿下,我是無根之人,無法在哪裏落地生根,唯一的念想,就是找到弟弟妹妹,以及助你重掌乾坤,你懂嗎”

齊蘊唇畔的冷笑越發濃郁, “不懂。”

周染寧深吸口氣, “即便你日後做了君王,我也不會做你的妃子,我會離開京城,四海為家。”

這便是她的真心話

這是他要的答案嗎

齊蘊胸口燃了一團火,緊緊捏着她的下巴, “你是不是無根之人,稍後再談,我問的是,那晚你意欲獻身,作何解釋”

周染寧知道自己過分了,心裏底氣,沒有回答。

齊蘊面龐偏于柔和,此刻卻冷峻異常,收起溫潤,迸發出一種屬于狩獵者的氣息, “要我來回答這個問題”

周染寧蹙眉。

齊蘊慢慢靠近她, “你逼自己把我當作齊小乖,說服自己,與我親近,等同于與他親近,把身子給我,等同于給了他!”

“你們是同一個人!”

“你還在掩飾!”齊蘊聲線越發冷冽, “周染寧,你對我誠實些!”

周染寧搖頭, “不是,不是的……”

齊蘊甩開她下巴,站起身, “你走吧。”

事态忽然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周染寧心慌不已,伸手抱住他, “殿下,不是這樣的!”

齊蘊抿唇背對她,他們之間的矛盾根本沒有解決,而讓他猝不及防的是,他們之間的鴻溝除了齊小乖,還有她欲離去的意念。

她早已存了離開的心思,還來招惹他,是覺得他氣量大嗎

得不到男人的回應,周染寧跨下床,繞到他面前,小心翼翼道: “殿下別攆我走。”

齊蘊被她氣的牙癢癢, “是我要攆你走,還是你自己想走!”

周染寧啞聲道: “我嫁過人。”

“那又怎樣”齊蘊低眸看她, “誰說皇帝不能娶再醮之婦”

“我嫁的人是陸緒!”周染寧漸漸情緒激動, “即便殿下能容我,皇後娘娘能容我嗎朝臣能容我嗎世人能容我嗎”

齊蘊扣住她肩膀, “那些不是你該考慮的事,你且告訴我,你願不願留在我身邊,做我的太子妃,做大雍下一任皇後!”

“我不願意。”

齊蘊定定看着她,手指僵住,連帶着心悶疼悶疼的, “你可知道,我偷偷喜歡你十個年頭”

周染寧腦子嗡一聲,秀眉緊緊皺起,齊蘊喜歡她十載……

齊蘊松開她,背過身, “我的十年,在你心裏不值一文,你走吧。”

說完,拉開了門。

他們這一夜不歡而散。

周染寧沒走,卻近不得齊蘊的身,每日站在窗前,看着齊蘊來回奔波,看着穆方簡的舊部陸續現身,看着初具規模的兵力。

她想要參與,卻被齊蘊拒之門外。

齊蘊的意思很明顯,與對待肖柯一樣,送她出局。

可她還是沒走,就站在窗前,看着冬春交替,冰河融化。

驀然回首,已是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總兵府前堂。

元時磊坐在太師椅上,聽完探子的報信,眯起雙眼,看向緩緩走進來的元瀾。

周遭氣壓極低,醞釀着一場即将上演的口舌之争。

待元瀾走進來,元時磊擺擺手,侍衛們包圍了目标。

元瀾瞥了一眼,笑道: “這是為哪般”

元時磊冷聲道: “你少裝蒜。”

元瀾捏着帕子嬌笑, “爹爹在說什麽,女兒聽不懂。”

那嘻笑的模樣,毫無畏懼。

元時磊猛然站起身, “你最近一直在拉攏葉欽和一些老将,分散老子的兵力,意欲何為今天你不把話講清楚,休怪老子不念父女之情!”

“爹爹念過父女之情”元瀾笑着問。

元時磊一時啞然。

元瀾依然笑着, “爹爹若顧念父女之情,會把七歲的我扔進雪地,冰川,深河,會把十三歲的我扔進狼窩”

“我那是訓練你!”元時磊不以為然。

“爹爹的愛令我窒息,我承受不來。”

“老子對部下也是這樣,你承受不來,關老子屁事!”

元瀾擡手指向站在太師椅後面的元颢, “那爹爹為何不這樣訓練大哥”

“他是嫡子,日後要繼承老子的爵位!”

“那你就忍心把我扔進狼窩!!!”元瀾推開攔路的侍衛,扯開衣襟,露出左肩,肩頭的獠牙痕跡已經淡去,但永遠無法徹底消褪, “那天,我差點被咬死!”

元時磊別過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語氣依然惡劣, “可那天是你立威的日子!自那日起,北陲軍中哪個将領敢再小瞧你”

元瀾悲戚一笑, “我寧願被小瞧,也不願意做沒人愛的傻子。”

“愚蠢!”元時磊指着她鼻子, “沙場上腥風血雨,給你懦弱的機會”

元瀾吼道: “我不要沙場,我不喜歡沙場,我只想做個普普通通的女子!”

“啪!”

一個巴掌,打偏了元瀾的臉。

元時磊收回手, “不管你怎麽想我,也不能有異心,既然有了異心,就要付出代價。來人,将元瀾鎖進困獸籠。”

聞言,元颢上前道: “爹爹先別急着跟小妹置氣,咱們是……”

“閉嘴!”元時磊打斷他,氣急敗壞道, “老子不留叛徒,都愣着作甚,把她關進去!”

侍衛們不得已,架起元瀾往外走。

日頭正盛,照在元瀾似笑非笑的臉上,這樣的元瀾,令人恐懼。

元時磊剛坐在椅子上,想喝口茶順氣,門外傳來急匆的腳步聲, “大人,大事不好了,葉軍師帶人包圍了總兵府前門!”

“什麽!”元時磊站起身,眼前發暈。

話剛落,府外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元時磊拿起佩刀,剛要出去一探究竟,突然頓住腳步,恍然大悟——

元瀾不是在分散兵力,而是欲奪指揮權!

而且,讓他根本想不到的是,元瀾的動作如此之快!

那些北陲老将,當真這般牆頭草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元時磊怒喝。

元颢也在這時反應過來了,真是小看了元瀾的野心。

經驗豐富的老将多半會給自己留有餘地,與元颢交換一下眼神,父子倆迅速朝後院退去,剛拉開後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到。

總兵府負責把守後門的侍衛全被撂倒。

堵在門口的人,尚未不惑,已生華發。

穆方簡!!!

而他的身後,跟了至少五百人。

元時磊下意識向後退。

穆方簡冷笑, “老東西,別來無恙啊。”

元時磊眯眸, “你這是何意”

穆方簡: “吓傻了,看不出我是來奪你兵權的!”

“你可知這是死罪!”

穆方簡掏出一枚令牌, “你可認識這個”

元時磊仔細辨認,驀然瞪大眼睛。

太子令!

齊蘊!!

驚訝過後,元時磊思考着如何脫身去往軍營,想必,北陲将士們還不知總兵府的事情。

可出乎他意料……

北陲軍六十衛,攏共三十三萬六千兵力,此刻,一半以上已卸下手中兵刃,服從齊蘊。

他們口中高呼——

“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吾等願誓死追随太子殿下,鏟除奸佞,匡複社稷,重振山河!”

在陸緒篡位的第三百天,齊蘊一舉拿下北陲兵權,并給各地諸侯放出消息,叫他們看着辦。

消息一出,鎮守南邊境和西邊境的總兵當即領兵踏上路途,而在各路人馬動身之際,東陲總兵遲遲未動。

一個月前,随着積雪消弭,映日春桃開遍皇城。

宋契比陸緒早一步回城,當即下令封鎖北城門,将陸緒堵在城外。

陸緒雖不甘,但還是暫忍火氣,帶着皇後餘舒淩離去,行跡不知。

宋契勸宋楚輕暗殺陸緒,并徹查肖柯和周染寧等人。

當宋楚輕得知周染寧尚在世間,還恢複了容貌,差點吐血。可沒等兄妹二人穩住陸緒培養的錦衣衛,齊蘊在世的消息炸開在了皇城的大街小巷。

宋契向兵部尚書索要調兵權,兵部尚書誓死不從,被宋契當堂踢下玉階。

朝臣們恨在心裏,走了一個陸緒,又來一個“陸緒”!

小皇帝無疑是最開心的,終于擺脫了陸緒的管教,他蹦蹦跳跳去找宋楚輕,卻哭着跑回禦書房。

宋楚輕這會兒煩躁不已,像個暴躁的潑婦。

此時,各城門已被圍的水洩不通,兵臨城下。

北城門外,齊蘊坐在辇車上,手握上古鳴鴻刀,刀尖插在車板上,閉眼等待城中消息。

他給了宋家兄妹兩個選擇:開城門請罪,或是等待淩遲。

禦書房內,小皇帝如熱鍋上的螞蟻,嚷嚷着要去求太子皇兄饒命,在他眼裏,齊蘊永遠是他的太子皇兄,是正統,而他是被陸緒逼迫的。

宋契被他吵的頭大,讓人把他關進裏屋,随後去往慈寧宮,想與宋楚輕商量對策,卻見宋楚輕化了濃妝,站在銅鏡前弄姿。

宋契忿道: “這個節骨眼,你還有這等心思!”

宋楚輕勾唇, “四哥,我美還是周染寧美”

“……”

“待我抓了周染寧,把她送你府上,做暖床的賤婢。”

宋契扣住她肩膀,使勁搖晃, “你給我清醒點,拿出太後該有的樣子!”

“我不要做太後,我只要周染寧死!要陸緒身邊的女人死光!”宋楚輕推開他,笑着後退, “哈哈哈哈哈……”

“宋楚輕!”

“齊蘊喜歡周染寧,陸緒喜歡周染寧,連你也喜歡周染寧,先帝賞識的三傑,全都喜歡周染寧!她到底哪裏好不就是漂亮麽!你們男人見色起意,沒一個好東西!”

宋契看着這樣的宋輕楚,深知不能指望她,也深知沒有勝算,于是下了狠心,棄了宋楚輕,帶着部下,朝圍堵最薄弱的東城門奔去。

可早有人等在那裏,是司禮監劉嶼。

而令劉嶼沒有想到的是——

狡兔三窟。

宋契聲東擊西,利用一半部下做幌子,帶着另一半部下從別處逃離,誰也不知道,他是怎樣脫身的。

劉嶼哼笑一聲,宋契為了保命,舍棄家人和部下,真夠心狠啊。

————————

稍後二更,一點前,勿等,明天看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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