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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馬路對面的路燈下，站着糯米團一樣的小女孩兒。

長發散着垂在胸前，百褶裙掐出細腰，起風時她擡頭看到他。

眉目潋滟。

好像就突然從他記憶裏的小朋友，長成清麗可人的小少女。

路過她身邊的男同事頻頻回頭。

她渾然不覺。

臉上表情懵懂單純，又好像沒有什麽變化。

夏可第一次見到項清嘉上班的樣子。

平時都是各種衛衣:圓領的，戴帽子的，或者是白色polo領的。

然後就是各種襯衫，一定是寬松的，軟綿綿材質的，淺灰色或者淺藍色。

板鞋，各種白色板鞋，這個人走路就像踩在雲端，鞋子都不會髒。

現在白色襯衫黑色長褲，脖子上挂着藍色工作證，手臂搭着黑色外套。

視線相遇，他淡漠的目光變溫軟，下巴揚了下，快步從馬路對面走過來。

心跳撲通，撲通，大有越跳越快的趨勢。

“怎麽大晚上的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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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冷”

他挑眉，卧蠶下方淡淡的青色，在冷白的皮膚上特別明顯。

如果不是因為她，現在是不是也不需要來實習。

“過來，外套給你穿。”

項清嘉剛要伸手把自己的外套給她披上，小女孩突然伸手抱過來。

手臂環過他腰側，還在他身後緊了緊。

……這猝不及防的。

項清嘉整個人僵成一尊賞心悅目的大理石像，拿着外套的手愣在原處甚至不敢落下。

沉默半晌，他問了一句: “又喝酒了”

聲音無奈又縱容。

懷裏的人不說話。

襯衫胸口處一片濕熱。

小女孩瘦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有壓抑克制的嗚咽聲。

項清嘉把夏可從懷裏扒拉出來，彎腰和她平視。

一邊擦眼淚一邊問道: “遇到什麽事情要哭這麽傷心啊。乖，不哭了。”

夏可抽抽鼻子，原本軟軟糯糯的聲音裏混着小鼻音和哭腔: “我沒喝酒。”

我抱你，不是因為喝酒。

小鹿眼通紅，閃着溫潤的水光。

她開了開口，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項清嘉拍拍她的背，一下一下動作輕緩，心都要疼炸了: “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夏可平複呼吸，怕打哭嗝，所以一字一句說得很慢:

“你當，當我男朋友吧……”

“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項清嘉手在她後背頓住。

他的眸色深沉有如暗夜，又有如深海，情緒翻湧。

“你在說什麽，你自己知道嗎”他嗓子發幹，聲音都有些啞。

夏可拼命點頭，就好像怕他不相信似的。

小奶音又重複一遍: “你當，當我男朋友呀，我對你好。”

如果沒有人對你好，那我對你好。

心髒劇烈跳動。

項清嘉偏開頭悄悄呼了口氣。

整個人有點呼吸無能。

簡簡單單一句話，夏可鼓起好大勇氣才說出口。

突然想起那個時候的他。

她的手指攥緊，就算他不答應，她也不放開了。

他不說話，是反悔了嗎

半晌，含着笑意的聲音從頭頂上方落下來。

“這種話不是應該我說嗎。”

桃花眼裏映着漫天繁星，明亮璀璨。眼底月牙形卧蠶浮現，顯得有些甜。

他定定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寵溺:

“夏可，當我女朋友吧。”

“我從十五歲就喜歡你了。”

那顆一直以來找不到落腳點的心髒，突然跌進重重的懷抱。

“好。”她說。

*

初秋的晚風很舒服，不知道是哪個角落栽着桂花，馨甜的香氣幽幽。

皓月當空，星河萬裏，月光灑在少年清隽眉眼。

四下寂靜，兩人坐在小公園的長椅。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一下一下，格外清晰。

夏可就抽抽搭搭打着小哭嗝，絮絮叨叨說了好多話。

項清嘉靜靜聽她說完，低低應着。

“所以我那個時候，過得有那麽點兒苦。”

夏可重重點頭。

這麽一句話她就紅了眼眶。

項清嘉不敢再逗她。

他緩緩低頭，用自己微涼的鼻尖蹭蹭她的，目光垂落在紅潤的唇瓣。

“所以現在，能不能給點甜的。”

夏可小鹿斑比一樣的眼睛清澈見底: “我以後好好學習，好好賺錢，給你買草莓牛奶……但是今天我沒帶錢……”

項清嘉舔舔唇角，聲音三分清冷七分偏執:

“不想要草莓牛奶。”

“我想親你。”

他的睫毛垂着，又密又長，雙眼皮褶皺優美深刻。

內眼角很尖，眼尾飛揚，像有一把小鈎子，直接勾到人心上。

卻又無端端顯得乖巧。

……但是，為什麽要說出來呀!

夏可攥了攥小拳頭，害羞得瑟縮了下。

“可不可以。”他又靠近幾分，薄唇似乎是無意地蹭過她臉頰，話音就落在她唇邊。

夏可屏住呼吸，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掃過她臉頰，有點癢。

“閉眼。”

“ba ba ba ba ba ba na na……”

尖銳的小黃人芭娜娜之歌劃破寂靜。

項清嘉倏然坐直，偏開頭摸了摸鼻梁，輕咳了聲。

夏可找了半天，才從自己的海綿寶寶小包裏翻出手機，手都是顫抖的。

“大寶……”

“夏可你去哪兒啦!”

“宿舍都要關門了你知不知道!待會關門你就進不來了!你要是想進來還要被宿管大媽罵一頓的!”

夏可臉紅了紅: “我來找我同桌了。”

“你同桌誰卧卧卧卧卧槽該不會是項清嘉吧”

電話那邊發出土撥鼠二重尖叫。

“你們倆在一起了嗎在一起了是不是是不是!”

夏可唇角抿緊，臉頰燙的不像話，默默把手機移出一寸遠。

項清嘉直接勾過手機: “是。”

“啊!!!對，對不起!!!打擾了!!!”

挂斷電話的“嘟嘟嘟”無情響起。

項清嘉把夏可手機放回包裏: “宿舍門禁嗎。”

“嗯，竟然就十點半了呀……”

夏可皺着小眉心，打車回去也要一個多小時，門禁時間是十一點。

“要不先去我住的地方。”

話說出口，項清嘉才覺得自己好他媽奇怪啊。

這才剛确定個男女朋友關系，就想親。

親沒親到，竟然就要把人往家裏帶了。

而且，小女孩在外留宿，好像不太好。

正思忖如何把這話撤回，就聽夏可乖乖巧巧說了句: “好，我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

“是公司宿舍嗎”

“不是，學校離着太遠，随便租的。”

項清嘉有點輕微潔癖加強迫症。

住處不大但是特別幹淨。

甚至不太像個小夥子住的地方。

項清嘉轉身去卧室換衣服。

帶上門，确定夏可看不見，他伸手捏了捏耳朵，深吸了口氣，臉頰鼓成金魚。

這他媽一晚上心都快跳成心髒病了。

他拿了新的床單被單換好，把卧室讓給小女朋友。

修細冷白的手指指着門鎖: “摁這，外面鑰匙打不開。”

夏可根本沒反應過來她為什麽要反鎖。

為什麽要顧及鑰匙能不能從外面打開。

她坐在床上，小短腿夠不到地板，晃來晃去的。眼睛四處看着，全是好奇。

“你不在這兒睡嗎”特別自然而然的語調。

項清嘉眼皮一跳。

小女孩的話從耳朵傳到大腦，已經變成:你不在這兒和我一起睡嗎。

再看夏可小朋友一臉懵懂無知。

完全不知道自己變成大灰狼嘴邊的小白兔，處境十分危險。

“我去睡沙發。”

項清嘉抱了自己的被子枕頭，長腿一邁順手帶上門。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那小白兔。

披着大灰狼皮的小白兔耳朵通紅，心髒狂跳，一晚上跟夢游一樣。

太他媽不真實了。

他把懷裏東西扔到沙發，打開冰箱拿出幾罐冰啤。

夏可關上燈，卻怎麽也睡不着。

腦袋裏裝了個小小的噴泉，自顧自噴着粉紅色泡泡，噴得到處都是。

睡沙發，他那麽高的個子，怎麽睡沙發呀。

夏可踮起腳尖，擰開門鎖，從門縫裏往外看。

客廳開着一盞落地燈。

他沒睡，就坐在陽臺，長腿曲着，手臂搭在膝蓋。

手裏一罐啤酒。

“你怎麽還不睡覺呀明天不用去上班嗎”

夏可走到他旁邊蹲下。

他的側臉很好看，昏暗的燈光下也能看出來很白。啤酒剩最後一口的時候，他仰了仰脖頸，喉結滾動，線條有些勾人。

夏可定了定心神: “你喝酒幹嘛呀。”

小女孩蹲在他身邊，手指拖着腮，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項清嘉彎着眼尾笑，不說話。

夏可站起身，想順便把酒鬼也一起拉起來: “地上涼。”

那人卻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扯。

她本就沒站穩，輕而易舉失去平衡。

整個兒撲到他懷裏。

“給老子抱抱。”

“看是不是真的。”

悶聲悶氣的，有點委屈又有點像撒嬌。

懷裏是他的小女朋友。

……他的小初戀。

又軟又糯的一小團兒。

項清嘉埋頭在她頸窩。

小女孩身上帶着淡淡牛奶香氣，又甜又治愈。

良久，他松開她。

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然帶幾分喑啞: “晚上睡覺記得反鎖。”

夏可從他懷裏探了個小腦袋，臉頰紅暈暈染開，眼巴巴問道: “為，為什麽呀”

“你知道狼人月圓之夜會變身嗎”

“我看過電影的。”夏可小腦袋瓜裏全是漿糊。

項清嘉眯着狹長的桃花眼，手指一下一下勾着小女孩長發。

“某些執念太深的人類，一朝夙願成真……”

“說不定也會變成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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