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暗戀自己好多年

暗戀自己好多年

簡辰林嘗試着敲了幾下門，便停下來等了片刻，他知道屋裏的人聽見了。

門應聲開了，露出了簡媽那張年過半百卻依舊帶着豔麗的臉，只不過這張臉現在的表情很難看。

簡媽似乎沒有什麽意外，那張緊繃着堪比冰雪冷意的臉上擠出了一個怪異的微笑。

“我還真是養了一個情種兒子，這麽快趕過來，怕我吃了他。”

“媽，有事回家說。”簡辰林道，“不要找他的麻煩。”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在安靜的空間裏清晰地傳到許翊的耳裏。

簡母也意識到今天她的情緒不可控，她這樣的人是絕對不可能在外人面前展現醜态的，何況簡辰林來了，有些話她也是不好再對許翊說了。

她扭頭對許翊擠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我們先走了，感謝許同學的招待。”

說着，帶頭走了出去，簡辰林轉身前對許翊點了點頭，示意他待會回來，便也跟着簡母的身影出去了。

車就停在樓下的單元門口，簡母和簡辰林一前一後過來，滿面寒霜。

簡辰林示意司機回車裏，主動給簡母打開車門，簡母沒有立刻上車，而是問道：“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簡辰林的話語滞了滞：“我……媽你先回去，我上去跟他說兩句話。”

簡母感覺自己的牙根發酸，卻不解的問道：“你為什麽還沒有向他解釋，當年是怎麽被我們威逼去留學的，強制斷了你們的聯系？”

簡辰林拉聳着眉眼，他接到護工的電話就匆匆趕來了，一路上心神不寧，此時實在有些神倦：“我本來再次找到他，只想确認他過得好不好，并沒有想打擾他現在的生活，況且無論是什麽原因，我不告而別就是傷害到了他，我并沒有想拿這個當做借口求他原諒。”

簡母的視線在他臉上久久沒有抽離，末了才似感嘆，又帶了些無奈：“從小我對你的精英教育是錯了嗎，養出你這麽一個戀愛腦。”

簡辰林卻擡頭，鄭重道：“媽，我這輩子只會喜歡他，你不能傷害他，這是我的底線。”

簡母望着兒子誠懇且毅然的眼神，怔松在原地，她知道簡辰林說到一定會做到。

簡母第一次在家裏見到許翊的時候，沒太放在心上，只是覺得奇怪，自己的兒子性格冷清，除了那幾個發小外，倒是他第一次帶同學回家。

和藹可親地打過招呼，轉頭便讓秘書去查查許翊的背景。

拿着調查結果，薄薄的幾頁紙，私生子這些字樣不禁讓簡母眉頭狠狠跳了那麽一下，心裏頓生不悅。

可在飯桌上，看見自家兒子殷勤的給別人夾菜倒水的模樣，簡母的小心思往後退了退，兒子已經快成年了，不能再緊繃的束縛了。

自己的教育理念雖然培養出了一個這麽優秀的孩子，但孩子跟自己不親的這個事實，也讓她有苦難說。

在第三次撞見保姆做點心的時候，她好奇問道：“怎麽最近經常在做甜點，家裏又沒人喜歡吃這些。”

她一直在慢性減肥階段，不會吃這些高熱量的甜點，簡辰林更是自小就不喜歡甜食。

吳嬸有些尴尬道：“是少爺吩咐，每次許同學來之前，少爺都會吩咐讓我做一些，那位小同學可喜歡吃甜食了。”

簡母的視線在那一盤賣相極好的甜品上停留一會，腦神經抽動了一下：“給我，我拿上去吧。”

她端着托盤，心裏存了點女人的第六感，來到書房的門口，沒有敲門，也沒有推門而入。

輕輕擰了一下把手，動作極其輕柔地把門推開了一個不大的縫隙。

此刻，書房裏面很安靜，兩個少年背對着她并排坐着，一個正趴在書桌上呼呼大睡，一個腰板坐得挺直，手上正在奮筆直書。

傍晚的夕陽透過那一框窗戶，撒入淡金色的光芒，籠罩在兩人的身上，如畫又如夢。

簡母微不可查地吐了一口氣，懷疑自己是不是更年期到了，竟然會有剛剛那一瞬間離譜地想法，正準備悄悄地關上門。

視野裏，簡辰林停下了正在寫字的動作，扭頭看向趴在桌上的許翊，他嘴角輕輕翹起，勾勒出一抹笑意，伸手輕柔地撫上了許翊露在外面的耳垂，指腹輕柔地捏了捏，又彎了腰，慢慢貼近。

這一切動作在門外的簡母眼裏，像是電影的慢鏡頭，一幀一幀，卻又如此清晰。

簡辰林貼近，最後還剩有肉眼不可分辨的距離時，坐直了身體，臉上浮現一絲懊惱。

似有心靈感應般，他猛然看向門口，此時正關得好好的，仿佛從來沒有人來過。

簡爸回到家裏，看到自己的妻子失魂落魄地半躺在床上，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不禁關心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簡母滿眼憔悴地望向他，又搖了搖頭，在簡爸耐心勸解半天下，把下午見到的那一幕說了出來。

簡爸不可置信半晌，語氣顫抖道：“你是不是眼花了。”

簡母半阖着眼：“我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簡爸在房間裏踱步片刻：“這孩子一直這麽聽話，學校裏那麽多女孩子給他塞情書，也沒見他早戀啊。”

話畢，說到點子上了，從來沒有和小姑涼早戀才是關鍵問題。

兩人人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

“我們在這猜也不是辦法，直接去問辰林吧。”說着，大步就要邁出去。

“你站住。”簡母坐了起來，揉了揉眉心，“他要高考了，先別問了，找老李去查一下。”

當收到老李連續一周蹲守的成果時，也打破了他們心裏最後那點僥幸。

滿滿當當，兩人形影不離的抓拍。

——

簡辰林這幾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好在高考還算順利，兩個人對了對答案，同時上A大應該不成問題。

他在家收拾了一圈，準備赴約，下樓的時候便看到自己爸媽一反常态地坐在客廳裏，一言不發。

“爸，媽，你們今天這麽沒去公司。”簡辰林下樓，準備換鞋。

簡母看了看時間：“馬上搬家公司的人就過來了，我們搬家。”

簡辰林穿鞋的動作停滞：“搬家？今天就搬嗎？怎麽會這麽突然？”

簡母笑了笑，把簡辰林扶到沙發上坐在：“今天就搬，不過跟你關系不大，主要是我跟你爸住，搬到我們之前買的一套房子裏。”

她把桌上的文件遞給簡辰林：“打開看看吧。”

簡辰林略微翻了翻，面色難看，把文件重重置在桌上：“這是什麽意思？”

簡母對他的反應在意料之內：“出國留學，對你未來的事業發展更有幫助，入學手續我們都已經幫你辦好了。”

簡辰林緊繃着臉，手握成拳，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怒氣：“這件事沒兩個月辦不好吧，你們不用尊重一下我這個當事人的意見嗎？”

簡爸從剛才起一直沒有插話，他和簡母兩個人在簡辰林的事情上，一直明确有分工，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辰林，你媽媽她也是為了你好，這個入學資格她花了不人脈和資源才搞定的。”

沉默片刻，簡辰林站起身，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我不去，我已經決定填A大的志願了。”

簡母笑了，笑容有些癫狂，簡辰林皺着眉，似乎也想到了為什麽會有今天這一出，臉色刷一下白了

“你是為了你那個小同學才非要讀A大的吧。”

簡母斂起了笑容，眼裏閃着精光，涼涼開口：“一個私生子，家族又沒有認回他，就靠他父親在外面偷偷養着，而且，他爸的那個公司正好還和我們集團有業務合作，不過是，給我們供貨的一個下游小公司，你說，我想辦他，應該不用費多大力氣。”

簡辰林面色更白，雙手垂在兩側成拳，額頭鼓着青筋，半晌，似有洩力般無奈嘆道：“媽，你不要動他，是我偷偷喜歡他的，他根本不知道。”

此時此刻，簡辰林不得不承認，面對自己的父母，他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力量。

“哦？是嗎？”簡母得意地笑了，“你乖乖地去留學，斷了和他的聯系，我自然不會無聊到去動一個孩子。”

這些話簡母說得輕飄飄，落在簡辰林心上卻是重如千斤。

他久久沒有再言語。

“辰林。”簡爸開口打破了這一寧靜，悠悠地嘆了口氣：“你不要生你媽媽的氣，她也是為了你好。”

他站起身，把簡辰林按着坐下，沏上一杯茶遞過去：“我和你媽長期忙于公司，這些年陪你的日子太少了，是我們虧欠于你，你從小也省心，所有的事情都完成得非常好。”

“我們打拼的天下也是為了你，你是我們集團的繼承人，所以還是好好地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結婚吧，我們是不可能看你誤入歧途的。”

“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結婚。”簡辰林聲音暗啞得幾乎發不出聲，末了，又低低笑了幾聲，“是不是我和誰結婚也得聽你們的。”

聞言，簡爸眉頭深皺：“不管是不是聽我的，也不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我不記得有把你教成一個同性戀。”

“我喜歡他，和同性戀沒有關系。”

“你年紀還小，知道什麽喜不喜歡的，可能只是暫時走錯了，我們做父母的不及時把你拉回來，以後你後悔了也會恨我們的。”

簡爸擺出了做父母的架子，拍了拍簡辰林的肩：“你那位小同學在學校裏還有過女朋友吧，他是直男，就算有一天和你在一起，等他成熟了，看到別人都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他到時候會不會恨你。”

這話算是戳到簡辰林的心窩上了，許翊只是把他當朋友，一個直男被自己的朋友惦記，再被這些事情波及，會不會厭惡甚至是怨恨。

見簡辰林的樣子似乎被勸動了，簡爸和簡媽對視一眼，他們今天這一紅一白合作得非常好，兩個人都是在談判桌上滾爬摸打出來的，即使簡辰林比一般同齡人要成熟，也不過一個剛成年的半大孩子。

一室無言，簡爸簡媽也沒有再言語，該說的都說到了，依着簡辰林的性格他會想明白的，他不是那種任性不管不顧的人。

良久，簡辰林終是妥協了：“我去留學可以，讓我今天去和許翊道個別。”

簡媽眼疾手快地拿走了簡辰林的手機：“道別？再遠程聯系？”嗤笑一聲，“斷了聯系吧，你不缺他這一個朋友，他也不缺你一個朋友，如果我再發現你們還有聯系，我在國內，對他做什麽，你可是一無所知。”

簡辰林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限，無可奈何，心裏苦澀：“你不要動他，我……不會再跟他聯系了，出國我會換掉一切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