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阿茶心思
向南氣沖沖扔下一句“不歡喜”就走了,趙德茂估計是聽了向南的話明白了點什麽,也沒繼續跟了,猶豫了一下回頭往家裏走。
向劉氏去找媒人這事兒把趙德茂刺激得不輕,準備回家好好跟父母說一說,他就是喜歡阿茶,便是被人罵成想吃天鵝肉的癞蛤蟆也不在乎,若是不在阿茶出嫁之前試一回,他這一輩子也放不下。
向南終于擺脫了趙德茂這小子,心裏松了口氣,不過先前口頭上拒絕趙德茂拒絕得幹脆利落,等到了這會兒向南冷靜下來之後又琢磨得有點猶豫了。
畢竟這事兒是趙德茂跟阿茶的事,他們倆可以說是真的兩小無猜,萬一阿茶真的就歡喜趙德茂這小子呢?
而且趙德茂先前說的那兩點也不無道理,若是讓阿茶以後随便嫁個人家,這古代跟現代可不同,婚姻不幸還能離婚重新尋找幸福。
便是他跟阿悅以後護着阿茶,可整個社會大體環境是如此的,沒人能真的以一己之力抗衡整個環境。
“咳,童生老爺是眼瘸了麽?看不見路邊蹲着個大活人。”
路邊突然響起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吓得一心琢磨事兒的向南一個激靈,扭頭一看,路邊斜坡上還真就蹲着一個大活人,大活人邊上還蹲坐着一只皮毛斑駁的黃毛老土狗。
向南對狗二的印象具體來說就是沒有印象,不過對他的名字倒是挺有印象的,畢竟狗二這個稱呼還是挺有意思的。
夢裏十九年之後向南也明白了為什麽他要被稱為狗二,因為狗大是那條陪着他長大的禿毛老土狗,那狗比今年十七的狗二還要大半歲。
活了十七年的老狗,也算是杏花村方圓十裏狗中老長輩了。
向南好奇的多瞅了兩眼那老土狗,老土狗人性化的擡起眼皮子都耷拉下垂嚴重的渾濁雙眼無動于衷的也瞅了向南一眼,轉頭用長鼻子嗅了嗅身邊的狗二,複又淡定的蹲坐着繼續耷拉着眼皮子看着地上。
“這不是你蹲得太矮了一時沒瞅見麽?咋,專門在這裏等我的?”
這條路要麽就是上山要麽就是通往他們向家,狗二既然叫住了他,多半是找他有事的。
狗二從鼻子裏噴了口氣,便是這麽一個動作做出來也是流裏流氣的,狗二今日穿的依舊是前幾天那身泥褐色短打衫,常年這樣穿着也不怕冷。
狗二從斜坡上站起來三兩步跳到向南面前,呸的吐掉嘴裏叼着的一根茅草根,“明天你是不是要去苗大人那裏辦什麽事?你知不知道你這還沒露面就得罪了縣城裏好幾位賬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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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苗大人找了幾位縣城裏比較有名的賬房一起出預算,可惜沒能折騰出苗大人認為能交上去的本子,這才愁眉不展的在街上遇上了向南。
向南這麽一出來就放言說是幾天之內就能算出來,這可就打了多少人的臉。
雖然賬房一般只是被人聘請了給人算賬做工,這會兒便是做賬房先生,除非是小店裏的賬房先生,便是稍微有點權勢財富的大商戶,都是更喜歡用那種定期要去衙門處審核的賬房先生。
類似于現代會計師資格證考試。
這種賬房一來在衙門處有備案,輕易不敢動歪心思,二來也算是有了衙門這一層将那些有名無實的花架子給篩選了下去,留下的怎麽說都是有點本事的。
原本朝廷延續下來的這條規矩是為了讓類型人才得到更好的導向規劃與統計管理,可漸漸的讓同類型的人形成了一個圈子。
向南這回可算是打了澤波縣賬房先生們的臉了。
想想看他們這些被苗大人恭恭敬敬請來幫忙的專業人士都沒搞定的事兒,突然來了這麽一個啥根底都沒有的愣頭青說是幾天之內就能搞定,還讓不讓他們有臉繼續在這行當裏混下去了?
向南這麽一想也十分能理解那些人了,沖着狗二點點頭,沒啥情緒波動,“嗯曉得了,還有啥事兒嗎?”
狗二一愣,皺着眉頭一手環腰一手托腮上下打量了向南兩回,“咋,你就沒個啥想法?”
向南也疑惑了,反問狗二一句,“我能有啥想法?”
狗二噎得瞪圓了他那雙平日裏看着就陰沉沉的細長單眼皮的眼睛,“比如說不安惶恐擔心,難不成你就不擔心明天你去了縣城會被人教訓?”
狗二這麽一說,向南還真有點怕了,“不會吧,他們還要動手打我?”
要是真的這樣的話,那他去了苗大人那裏就堅決不要出門了。
狗二自覺混了這麽多年了,還是第一次遇到像向南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讀書人。
那群讀書人不是就愛搞點小陰謀小算計啥的麽?笑裏藏刀背後捅刀之類的随手拈來。
狗二嘴裏嘶嘶兩聲,也懶得跟向南拐彎抹角了,“找人打你這事兒我目前還沒得到消息,不過倒是知道現在縣城裏就已經有人在大街小巷宣揚你狂妄自大的本事了,還宣揚了你大言不慚算術能打遍澤陂縣無敵手的名號,這是要把你架起來成為那啥shi之地的,總之就是把你架高了誰都想來打你那種。”
噢衆矢之的?這段時間天天背書看書的,向南倒是在思維上受了影響,好歹想問題的時候第一時間下意識走的是文科思維。
向南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卻并不擔心,反正他現在沒權沒勢的便是擔心害怕也沒什麽卵用,到時候若是他真出了什麽事,就找苗大人幫忙呗,總歸在做堤壩預算這上面他沒有騙苗大人,到時候便是求助也是能坦坦蕩蕩的說出口。
“謝謝狗二兄弟今天特意提前跑來告訴我這事兒了,我知道了。”
“沒想到狗二兄弟陰沉吓人的面容下有如此俠肝義膽的性情。”
這誇得讓狗二蒼白的臉上頓時一黑,若不是有求于這厮,狗二緊了緊拳頭,努力咽下湧到喉嚨口噎着的那口氣。
“還真是辜負了童生老爺的誇獎了,今兒小人如我特意過來提醒你這事兒,卻是有樁事想要求你一回。苗大人這回是不是找你辦的事是不是跟修堤壩有關?”
“先前我跟兄弟們看見苗大人經常往縣城外的河那邊走就有了這個猜測,只不知道具體是啥時候開工,到時候分攤徭役若是哪家出錢請人代勞,能否請童生老爺跟苗大人手下的趙順趙大人說一聲,先讓我這邊的兄弟頂上去?”
這會兒天下還處于休養生息的後期,徭役賦稅都不算沉重,幹完屬于自己的那份無償勞動之後還能去頂了那些花錢雇人替自己家履行徭役。
雖然花錢請人的多,可抵不住需要錢的人也多,狗二想要給他那群兄弟找個掙錢的活兒,不得不動心思動到了向南這裏。
要不然他才不會這麽好心的跑來找向南說這個事呢。
狗二這麽一說,向南這才明白過來了,然後決定收回先前他發自肺腑的那句對狗二的誇獎。
不過今兒這份情也算承了,向南又不能說我對這消息不感興趣,咱就當做我沒聽到你沒說過,不算數?
“行吧,這個事到時候我就說一回,不過趙順應不應那就是他的事了,說到底我跟他也就是說了幾句話的交情。”
這事兒狗二明白,他也不是真就蠻不講理了,認定向南答應了就一定要辦成才算。
“那啥,你還有什麽事?”
狗二垂着眼皮子躊躇的往向南家那邊掃了一眼,搖頭轉身朝狗大招了招手,一人一狗懶洋洋的就走了,向南瞧着那背影,還真有一家人的氣質。
向南回了家,阿茶正好收拾了飯桌準備擺飯。
“哥,你怎麽出去了這麽久?”
向南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确定到底該不該跟阿茶提起趙德茂的事兒。
“沒事,就是路上遇見了狗二,他跟我說了會兒話。”
向南這說起狗二也就是随口一說,略過了趙德茂,誰知他這邊一說完,阿茶臉色就不對了,瞧着居然有些扭扭捏捏的。
原本就一路操心着妹子終生大事的向南此時此刻可是敏感得很,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是說了狗二阿茶才這樣的,也就是說讓阿茶露出這般扭捏姿态的小子是狗二?
向南心裏豈止一個咯噔可以形容的,簡直就是卧了個大槽的心情啊。
雖然向南對狗二觀感很一般,也不像其他村民那般村裏發生了啥事兒都第一時間理所當然的把鍋扔到狗二頭上,可要說做妹夫這事兒,那瞬間就完全不一樣了。
向南心裏卧槽卧槽的,臉上的表情也可以用十分複雜糾結來形容了。
阿茶顯然也注意到自己露出的不妥了,連忙轉身忙着端飯,假意岔開話題,“也不知道娘在大姨家吃飯了沒有,姨父在外幹活好幾個月才回來一趟……”
然而向南的心思還是在妹子終生大事這上頭,悶聲沉默的吃了飯,還留下來幫阿茶收拾了碗筷。
阿茶被向南這沉默的态度弄得惴惴不安的,向南瞧着也是心疼,最後站在桌邊無奈的嘆了口氣,“阿茶,今天除了狗二我還遇見了阿茂,他以為娘去桃花村找媒人是要給你說親,所以才跑來找的我。”
話說到這裏,阿茶也明白向南說這話的意思了,頓時眉頭一皺,“哥,我跟阿茂哥平時沒什麽的。”
所以趙德茂這樣說,完全就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阿茶可不想讓哥哥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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