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活字

京城這邊宅子裏顯然不可能有适合做陶體活字的泥,向南跟陳大人兩人當天用普通泥做了指頭尖大小的正方體泥塊。

在泥塊上刻凸字體這事兒陳大人還沒這手藝,自然是由向南拿了雕刻刀弄的。

好在這時候也不需要多好看的字體,向南弄的是規規矩矩的标準宋體字,兩人也等不及自然曬幹了,直接在屋裏點了盆火炭,然後将泥塊放在一旁距離不遠不近的地方烘烤。

“如果要燒制成陶體活字的話,中途因為燒制就會廢棄很多,畢竟龜裂變形的都不能用,燒制出來以後還要小心保管,不然一不注意就會被摔碎。”

這就又要增加投入成本了。

烘烤的時候向南發現泥塊有一兩個出現裂痕,連忙将其他的都挪開一點。

向南現在用這些普通泥塊試驗就是為了看看印出來的是否能成可用字體,一會兒烘得半幹能勉強上墨就可以了。

陳大人蹲在一邊若有所思的點頭,“要不貴的甚至随處可見的,能反複使用還摔不碎的……”

“我曾在一本雜書上看見過一種樹,因為種子和樹葉有毒,曾有孩童誤食種子中毒身亡,也有人吃過之後出現惡心、嘔吐、腹痛、頭暈、四肢無力、抽搐、昏迷和假死等情況。”

“因為此番中毒事件,當地人對這種樹痛恨至極,遂決定砍伐,砍過之後裏面卻冒出大量漿液,當地人以為漿液有毒,慌忙遠離,等了幾天衆人卻沒有中毒的跡象,再去看,汁液凝結成半透明團狀物,落地可彈跳而起。”

陳大人聽到最後一句可彈跳而起,頓時一愣,“這東西若真五毒且摔地不碎反而彈跳,那倒真是能用來試試。”

樹木汁液成本也不貴,只要到時候多種些這種樹就成了,而且那東西是從液體凝固來的,那加熱熬煮肯定又能重新變成液體狀再做其他形狀重新刻字。

“你看那本雜書可有說過這種樹是在哪些地方?”

陳大人有心讓人去找來,急忙問向南具體位置。

向南想了想,搖頭,“那本書本來就殘缺不全,我也就是偶然翻過一回并沒有刻意去記,只知道這種樹生長環境要求很高,既要天氣夠熱土壤夠濕夠肥沃以外,還不能常年大風。”

“因為這種紮根很淺樹枝又很脆,大風一刮就能把樹給刮倒。不耐凍,像是咱們吳越郡冬天那點寒氣就能把這種樹給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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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對大業朝全國各地的氣候分布并不熟悉,只能将橡膠樹的生長環境給自家師傅大致性的說一說,希望他能知道是哪些地方。

再不濟師傅上頭還有純金粗大腿,這種事他們想破腦袋都解決不了,說不定金大腿只要派幾個人出去走個一年半載的就能解決了。

如果真的能把橡膠給弄出來就好了,以後向南想要做更多東西就方便很多,當然,向南準備到時候第一時間就是給馬車車轱辘裹一層橡膠外胎減震。

現在雖然有簡單的防震軟木機括,可還是颠得人頭疼。

還有,若是有了輪胎,那做自行車的話也能指日可待了,不過自行車對冶煉要求有點高,做木質的又不耐用,可冶煉方面他又一竅不通……

向南越想越多,兩師徒就直接蹲在炭盆前默默的各自想事兒。

阿澤跟着兩人蹲了一會兒覺得忒沒意思了,揉着眼睛自己回裏間脫了鞋子鑽到被窩裏睡着了。

晚飯前向南跟陳大人兩人用這二十多塊簡陋的泥塊印出了一頁文字,因為泥塊暈墨,加上向南也是第一次親手印刷,用幹淨的軟毛筆小心翼翼的在紙背面來回刷了幾回,導致紙上印出的文字有些地方糊了。

不過大多數地方還是清晰的,印在紙張上的文字也是可用的,這說明他們的方法是對的。

陳大人拿着那張紙激動得手都在抖,也顧不得天黑,直接跟向南說了一聲自己匆忙換了官服就往宮裏跑,估摸着今晚上是不會回府了。

向南也希望這事兒能早一點落實下來,想想以後天下更多的讀書人能夠多買幾本書看,向南心裏也是高興的。

對于那些真正想要看書想要學習的人,這無疑能叫他們欣喜若狂。

至于會得罪那些世家豪門,向南心寬得很,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着呢,再不濟還有皇上大大。

向南瞧着當今聖上也不是個能随便任人擺布的人,要不然這兩年越發盛行的務實之風又是如何而來?

阿澤睡得沉,加上下午出去的時候還被陳大人偷偷帶去吃了路邊的小馄饨,晚飯沒起來吃也沒事,向南自己吃過飯慢悠悠的洗漱好又靠着床頭習慣性的看了幾頁書,這就吹了燈抱着暖呼呼的阿澤睡下了。

皇城最深處皇宮東南方向的鳳栖殿中,皇上今夜公務不多,早早的就來了皇後這邊,倒是剛好陪着皇後以及年僅十歲的太子和和美美的用了一頓晚膳。

皇後今年已是三十有五,比皇上小一歲,可因為保養得當,瞧着卻如同二十幾歲的少婦。

加之一身高潔飄渺之氣卻着實叫男人向往。

可惜皇後因着性情過于孤傲,不願為任何人強迫自己做出自己不喜歡的改變,因此比之宮中其他女人,皇後一直不喜追随潮流妝點自己就為了給別人看。

往年裏皇上對皇後很是普通,若不然也不至于讓皇後二十多才誕下嫡子,前頭也就只有一個公主而已。

後宮裏誰都知道皇後不受寵,若不是因為皇後娘家強勢,且她本身也不争不搶,管理後宮也不偏不倚讓人信服,怕是後宮早就翻了天了。

可叫宮中女人們怎麽也想不通的是,三年前不知怎麽回事,皇上半夜一身冷汗的從當時最受寵的桃妃宮中匆忙離開,在那之後除了一開始還去了別的宮妃處坐了坐,最後卻是漸漸的往皇後宮中去的時間越來越多。

一開始大家還沒察覺有什麽不對,畢竟皇後再不受寵那還是皇上的結發妻子,偶爾去坐坐歇一夜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

可等大家掰着手指頭一算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皇上都快要紮根在鳳栖殿了。

年紀不過二十出頭長相豔麗的桃妃自然不甘心,費盡心思又從當初自創的桃紅妝演化出了桃花妝梨花妝牡丹妝,發誓一定要用自己驚人的美貌重新獲寵。

結果尋了機會與皇上見面卻是叫皇上吓得面色蒼白匆匆離開,一句話都沒跟她說過。

這事兒雖然是在夜深人靜時皇宮小道上發生的,可宮裏根本就沒有秘密,不過第二天早上就傳遍了後宮。

一開始還以為桃妃做了什麽出格的事,結果知道來龍去脈又親眼見過桃妃新研究出來的梨花妝之後,大家紛紛生出疑惑。

這般集美豔與嬌弱于一體的絕世妝容居然能讓皇上看得面色蒼白?

莫不是皇後給聖上下了巫蠱之術了吧?

要不然皇上怎麽會見了其他宮妃就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偏偏就見了皇後卻滿眼欣賞心情舒坦?

可惜三年過來了,一後宮的女人盯着鳳栖殿都沒揪住皇後的小辮子,有人冒死去太後那裏進言,結果太後就是找了皇上去問了一回之後就再沒後續了。

若是再有人去說這個話,太後直接就以造謠污蔑後宮之主的罪名将人給懲治了一番。

安心養老的太後也是郁悶,她家皇兒不過是覺得這群女人妝容駭人罷了,一個個的不知道反省自己,還想着去誣陷皇後,真叫人厭煩。

皇後倒是無所謂,反正她只要安安生生的在後宮活着,誰也輕易動搖不了她的地位,而有她在皇後之位上坐着,她兒子的太子之位也沒人能說拉下來就能拉下來的。

倒是皇上這幾年突然轉頭黏糊上來叫皇後有些不習慣,想想自己的丫鬟麽麼要被別人使喚,自己的起居室要被別人的東西一點點占據。

甚至自己又大又舒服的床都要被一個男人搶去一大半,這些都叫皇後一開始生出許多抵觸。

不過轉頭發現自己女兒跟兒子對于這樣的改變顯然很是歡喜,皇後自己可以為了讓自己舒坦就攆人,可就是舍不得讓兩個孩子不高興。

好在一天天忍下來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且有了皇上在這邊,許多往常自己想吃卻總被身邊親近之人管着不能多吃的東西也能借了皇上的名頭多要一份,皇後覺着皇上常來也就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今日皇後卻有些不開心,原本以為會試剛結束,前朝公務怕是堆積許多,晚膳的時候皇後借着皇上要來用膳的名頭叫顧麽麼吩咐禦膳房上了一大份的獅子頭。

這種葷菜麽麼向來是不讓她多吃的。

女子為了美甚至一日只吃一餐,半月方食一小碟肉脯,可皇後小時候曾因此餓得暈厥過,因此嫁人前她能一日兩餐五日一葷,等到嫁人後為了生出健康的孩子,這才一日三餐每日一餐有葷菜。

三十多年的折騰下來,導致皇後現在十分渴望吃肉,本以為皇上不會來了自己能多吃兩口,結果到了用膳的時候偏偏這厮背着手就真個晃悠過來了。

一頓飯吃下來,皇後都沒多說幾句話,不過皇後本就性子如此,高興的時候就對你熱乎,興致沒來便是能視你如空氣那種。

二十年夫妻做下來,皇上早就習慣了,只跟太子說着功課上的事。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皇上瞄了幾眼皇後那張在燈火下越發細膩幹淨的臉有點心猿意馬,“咳,辰兒,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長身體的年紀,記得回去早點睡。”

太子雖然舍不得,可想着奶娘說的多給母後父皇單獨相處的時間,這才拱手像模像樣的跟皇上皇後行了禮準備離開。

卻沒想皇上身邊的德通公公此時小碎步的弓腰疾步走了進來,“禀聖上,翰林侍講陳大人有急事求見聖上。”

因着是在皇後宮中,這幾年皇上皇後感情越發深厚,德通公公這才沒有将前朝之事單獨給皇上禀報。

且就德通公公本心裏的想法,自然是希望皇上跟皇後感情一直要好,如此一來他現在跟在皇上身邊跟皇後這邊交好,未來小太子長大即位,他身為先皇身邊的太監總管,好歹也能落下些往年的情分,到老了至少也能有個主子的恩典好好養老。

皇上也沒覺得德通公公當着皇後太子的面說起前朝外臣求見有什麽不對的,只此時卻頓時為難得皺眉,心道這陳燕燕咋回事兒啊,不知道天黑了大家都要過夜生活的麽?

不過想想這三十幾歲的老光棍說不定還真不知道,皇上只能郁悶的站起身跟皇後說了一聲,“梓潼且先歇下吧,朕一會兒忙完了再過來。”

皇後自然毫不客氣的應了,皇上見自家妻子這般毫不眷戀的眼巴巴要送自己走,饒是二十來年了還是忍不住心裏一噎,轉眼瞧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太子,皇上心頭一轉,擡手朝太子招了招手,“辰兒也不小了,以後有些事也跟着朕多看看多學學吧。”

太子知道自己能跟着喜歡的父皇去見好玩兒的陳大人,頓時高興得小臉上的嚴肅表情都繃不住了,咧嘴笑了笑,然後朝自家母後匆匆行了一禮就跟着皇上跑了。

這一番就弄得皇後心塞了,忍不住朝身邊的顧麽麼抱怨,“辰兒可是本宮看着長大的,現在不過才多久就跟他父皇這般親熱了。”

年過五十頭發已經露出些許花白的顧麽麼忍不住失笑,轉身讓丫鬟們給皇後鋪床暖被窩,一邊自己伺候着皇後卸了頭上的首飾,“太子跟皇上親近乃是父子天性,這是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不知道打擾有家室的男人夜生活是會遭報應的麽?

陳燕燕:哈哈哈微臣無所畏懼【叉腰得瑟

梨花妝,集美豔與嬌弱于一體,可謂是桃紅妝之後的又一巅峰之作,取梨花之嬌弱融入桃紅妝之中,脫離了桃紅妝兩頰紅暈,只鋪白粉,眼角紅線下垂,尾端墜兩滴紅淚,只在夜深人盡的幽靜小道中一站,皺眉垂眸再悠悠擡眸給對面那男人一個幽怨的眼神……

後續大家自行想象即可【托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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