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下訪

七月八月裏忙忙碌碌就過了,連今年大山縣新考中的秀才向南都沒時間去親自接見,讓教谕米老頭去跟這群學子談了談。

米老頭其實也不老,就五十來歲,要不然也不至于被派到大山縣這麽個犄角旮旯來——年紀大了怕豎着來橫着回。

不過米老頭是個少年白頭,到這會兒五十來歲頭發就已經白得一根黑都沒了,偏偏胡須還是黑的,因此米老頭對自己那一把黑胡須很是寶貝,留得長長的。

向南還聽小道消息說米老頭每次洗胡子都要加藥粉,還努力吃芝麻,不是為了黑頭發,而是為了保養胡子。

米老頭平時為人很是低調,自己的本分工作做得很好,向南要吩咐啥他就做啥,可遇到超越自己職業範疇的活兒就一定要跑去找縣丞。

至于為啥不找向南?因為米老頭兒知道向南忙着外面的事,目前衙門內務都是由宋縣丞全權負責。

這老家夥很是會偷懶,寧願閑得陪阿澤看螞蟻搬家也不願意多做一點自己分外之事。

向南也是米老頭來了一個多月之後才知道這事兒了,看着成天忙成陀螺的宋縣丞,向南稍稍心虛了一下,然後就遷怒了,米老頭兒你丫的也太好命了吧?

于是每次找人開會的時候向南就“假公濟私”的找米老頭來當自己身邊的筆使,負責記錄會議中一些需要記錄下來的內容。

米老頭知道向南是看他太閑了,被逮了兩回之後向南再要找人時,下面的人就說教谕去監督貢院重修的事去了,再不然就是教谕又去查訪縣城裏大河書院中學子們的學習情況去了,總歸是逮不到人就是了。

眼看着八月末了,地裏的莊稼終于熬過了幹旱最嚴重的六七八三個成長月,地裏的苞米都已經幹殼可以收了。

向南也忙起來了,城郊那兩畝地該收的收,收完之後向南又劃分了一畝地建起了大棚。

除了藥材,大棚蔬菜也是向南計劃推廣出去為農民們帶來閑置冬季額外收入的一項。

不過這個要推廣出去還是要循序漸進,最好是讓大家看到就擺在眼前的例子。

今年天氣還算好,雖然依舊沒有多豐沛的降水,可每年北肅郡都差不多是這麽個情況,六月開始百姓們就不得不想方設法挑水去給莊稼澆灌,等澆灌完了一遍又要除草追肥。

搞完這些之後就又該澆水了,反反複複永遠沒個清閑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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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清閑也不錯,至少能有個盼頭,希望自己現在揮灑在土地裏的汗水能換來一個好收獲。

向南為了了解今年秋收情況,自己郊外那兩畝地讓藍天幫忙看着,幹活的自是請來的短工,自己就安排好公務,準備跑到各個村子裏看一看。

當然,肯定是不能每一個村都去看一遍,畢竟大山縣瞎內就有将近一百個村子,且很多都在深山裏,走一遍的話怕是要大半年才能走完。

跟白雲比起來藍天更喜歡在外面跑,看大家幹活,哪怕是曬得跟只黑皮猴子一樣也高興,即便平時沒事兒,藍天也要纏着大樹跟着去巡街。

白雲性子則要安靜沉穩一些,陪着阿澤到宋縣丞那裏學習,等下課之後又将阿澤好好的帶回後衙,跟個小護衛一樣跟在阿澤身邊。

甚至為了更好的保護阿澤,白雲還主動跟夫人學了些拳腳,夫人沒空的時候就去請教衛江,衛江也不在,那他就自己練習。

不過練這些都是白雲趁着阿澤休息的時候,一旦阿澤醒了開始有了活動,那白雲就必定是要陪在左右的。

白雲也沒啥想法,就想着夫人跟大人花了錢把他買回家,還每個月都會給一點月俸讓他能拿回家接濟自己家人。

家裏人每次都跟他交代,說大人跟夫人是好人,叫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小公子,不能辜負了夫人跟大人的好。

白雲将這一點牢牢記住,年紀不過才九歲,成天跟個小大人一樣将阿澤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當然,已經會扶着東西走幾步的小小姐也是白雲要保護的。

白雲覺得自己保護兩位小主子有點吃力,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快快長大,等他長大了就能更好的照顧小小的小公子跟小小姐了。

衛大叔說練武能讓人長得更高更壯,所以白雲每天都會晚睡早起的抓緊時間練拳紮馬步。

向南整天忙得連午飯都沒時間回後衙陪老婆孩子吃,自然不知道白雲的想法,趙悅倒是察覺到了,只是叫白雲別熬夜。

除了練拳腳能長得高壯,好好睡覺也很重要,不然以後會長不高還容易生病。

原本向南是希望趙悅能在自己出門的日子裏照看郊外田地進度的,不過趙悅這回說什麽都不準向南一個人出去跑,自己提前跟阿澤還有笑笑交代好了,第二天換下儒裙穿上勁裝就跟着向南走了。

路上衛江偷偷看了好幾眼同樣騎着馬走在自家大人另一側的夫人。

今兒一早衛江在外面等了半晌,看見向南身邊還跟了身形高挑穿着一身勁裝的年輕男子時第一時間還沒認出來,當時只覺得這位公子有些眼熟。

一來趙悅身為後院女主人,一般跟前衙的衙役等人見面的機會并不多,另一個衛江每日裏都在外面跑,也沒去後衙找過向南。

畢竟向南每天都早早的就出了後衙往前衙偏廳辦公處去了,要找向南,衙門裏誰都知道第一地點是大堂左偏廳“辦公室”。

辦公室是大人挂的牌子,說是給每一個地方取個簡單明了的名字,挂上牌子以後說起來也簡單明了,有外人進來,大家指路也更方便。

辦公室辦公室,辦理公務的房間,倒也還算貼切。

因此衛江或者說大多數衙役除了宋縣丞跟米教谕,其他人對趙悅都不是很熟悉。

衛江還納悶兒這年輕人是大人連夜從哪兒找來的,結果那年輕人見到衛江就笑着抱拳行了個江湖禮,旁邊向南也交代衛江說是這回夫人也要跟着去。

“夫人”這兩個字哐哐砸在衛江腦袋上,還想着大人真是胡鬧,即便是再舍不得夫人,也不該讓夫人一起去。

這回他們是要翻山越嶺的下鄉視察秋收情況的,夫人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受得了苦。

然後衛江就看見這位“婦道人家”比他這個從軍中回來的大男人還要潇灑帥氣的翻身上了馬背,腰間是衙役佩帶的腰刀,背後還背了箭筒,一張看起來就沉手的黑色大弓被挂在馬鞍邊上。

當時衛江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下意識的就轉頭去看一邊的向南,于是就看見了踩在臺階上往馬背上爬的自家大人。

剛看了一個潇灑帥氣的上馬姿勢,再看看自家大人的,以前還覺得大人一介書生居然也會騎馬很是值得佩服,可這會兒一對比,衛江發現自家大人上馬的姿勢怎麽就透着一股挫呢?

自家大人還沒有夫人帥氣潇灑,這個問題很讓衛江糾結,于是一路都心情複雜,忍不住的就想多去看一眼夫人。

向南再是神經大條,可在阿悅這邊堪稱是有着小野獸的直覺,在衛江忍不住扭頭又去看趙悅的第五眼,向南黑着臉拉了拉缰繩,讓自己的馬腳步落後一點點,擋住了衛江看向自家阿悅的視線中間,并且扭頭默默的盯了衛江一眼。

衛江被盯得莫名其妙,沒娶媳婦兒的糙漢子根本就沒想到啥別人的媳婦兒看不得,只以為大人有事要跟他說。

“大人有什麽事要吩咐屬下的?”

看着衛江一本正經的問他,向南一噎,又瞪了衛江一眼,“你去前面看看,還有多遠才能抵達第一個村子?”

衛江不用看就答道,“回禀大人,離這個方向最近的是黑山羊鄉的毛楊村,還有半個時辰的腳程。”

衛江是本地人,雖然當年中間去邊城參兵離開了十來年,可對于周邊還是很熟悉的,畢竟大山縣十幾二十年的變化都很小。

向南皺眉,“那你就先去前面找了裏正了解了解基本情況。”

這糙漢子,難不成真要讓他說不許看我媳婦兒?忒不懂眼色了,就不許我跟我家媳婦兒單獨處處麽?

衛江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聽話的點頭應了,坐在馬背上朝大人夫人抱拳行了一禮,這就一甩缰繩駕着馬往前面去了。

眼看着這厮的馬屁股越變越小,向南這才扭頭往阿悅那邊靠了靠,放緩了聲兒的跟媳婦兒說話。

“阿悅,你熱不熱?早知道還是該把帷幕帶上,這會兒的太陽正毒,自從來了這邊都沒空給你做面膜保養了。”

這邊物資匮乏,向南再努力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家媳婦兒臉上被幹燥的空氣弄得幹燥粗糙了。

眼睜睜看着自己養了好幾年才養得水嫩白皙的媳婦兒就這麽半年的功夫就變差了一些,向南一開始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還沒發現,上個月稍稍空閑了才陡然發現,頓時自責又心疼。

趙悅好笑的擡手摸了摸臉,“怎麽,你嫌棄我人老珠黃,想要找白白嫩嫩的妹妹伺候你了?”

自從上次邵老板要給向南塞美人以外,又有不少媒婆找上門要給趙悅介紹幫她伺候她家男人的良家小妾。

在其他人看來,如向南這樣的大人後院裏沒有幾個小妾都是天大的怪事,畢竟即便是農夫,哪一年多收了一鬥糧食都想要納小妾。

可偏偏趙悅直接将那些媒婆笑着攆了出去,自此外面就有了縣令夫人是妒婦是母老虎,婦人中說趙悅閑話的也不知有多少,估計跟誇贊向南是位好大人的比例差不多。

人人都以為縣令大人知道此事之後定然要教訓一頓縣令夫人,結果向南卻是在後來趙悅打趣他的時候才曉得還有這種事。

知道以後向南顯得比趙悅都還要生氣,即便是趙悅紅着臉推拒,向南還是連續好幾天都抽空拉着趙悅的手出門晃悠了一圈,甚至還專門挑了個趕集日牽着趙悅的收将縣城幾條街都慢悠悠逛了一遍。

哪怕是夫妻,光天化日之下手牽手什麽的也實在太羞人了,趙悅臉上羞紅,可心裏卻美滋滋的。

自此外面的人是再也沒有說趙悅母老虎妒婦之類的,畢竟即便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來縣令大人對夫人的鐘情,誰人不羨慕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雖然也有人因此對向南生了心思,可更多的人卻是只能歇了聲兒,只感慨夫人向趙氏實在是好命。

可不是好命麽?

男人是官,且聽說還是跟皇上有關系的官,以後高升是板上釘釘的事兒,自己又兒女雙全,後宅也只有她一個人。

更關鍵的是相公還如此歡喜她,簡直就是女人們心目中的“人生巅峰”。

雖然這事兒過去了,可趙悅偶爾也用這事兒來打趣向南。

向南氣鼓鼓的俯身伸手要牽趙悅的手,趙悅吓了一跳,連忙自己探身将向南給拉住了,這才瞪了向南一眼,“怎的這般毛躁,萬一掉下去了怎麽辦!”

真是個不省心的大孩子。

向南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經過半年時間風吹日曬已經變成古銅色的臉一點沒了帥氣,全都是傻氣,“我才不怕,因為我的阿悅可厲害了。”

惹得趙悅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

向南視線在趙悅背後轉了轉,趙悅就跟知道他腦袋裏想法似的立馬制止他将那個念頭付諸行動,“別想過來,不說這天兒多熱,就我這匹馬也受不了。”

這麽遠的路呢,又熱又累,人家又不是什麽良駒,只是匹普通馬,你叫人家這種情況下背上承擔兩個大人,這不是虐待動物麽?

向南孩子氣的鼓了鼓嘴,不過到底沒翻過去就是了,只是拉着趙悅的手不放,“阿悅,再等一年,大山縣應該就能大變樣了,等今年秋收之後我就準備預備大量種樹了。”

“先在咱們縣城外面種,這邊的毛白楊好種活,等明年春天樹子活了,縣城裏的空氣就要稍微濕潤一點了,咱們一年年把樹給種出去,我要讓你跟孩子們生活的環境變得更好……”

“另外試驗田還是少了,不過暫時是夠了,明年用半畝地種含勁草,到時候做出止血粉就往京城寄,若是皇上确定了軍隊大肆訂購,咱們這邊的老百姓就能靠種這個賺朝廷的錢了……”

“山薯也要種半畝,到時候就找彭老板借了廚子請了裏長他們上來試吃,把這樣食物當做主食推出去,這東西到處都能見縫插針的種下去,又容易保存,百姓們至少能多個果腹的東西……”

“也不知道行之兄那邊幫我找到那些種子沒有,可惜咱們這兒條件不大好,不然我還能試着種更多的東西……”

“等忙完了這一趟秋收,我回去了就弄些果樹,争取兩年之後能叫你跟阿澤他們吃上新鮮果子……”

向南說了很多話,幾乎把之前忙碌中沒辦法跟趙悅說的話都說完了。

趙悅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話唠的阿南真可愛。

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對外也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了,可是在趙悅心中,這個人依舊是她的阿南。

兩人牽着手自然走得慢,不過這一次向南舍不得加快腳步,真的覺得好久都沒有停下腳步跟自己媳婦兒好好相處了。

“阿悅,對不起,這段時間都沒能好好陪陪你和孩子們。”

趙悅笑着搖頭,“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阿南很棒,至于阿澤跟笑笑,那阿南可要回去親自跟他們說了。”

毛楊村那邊,原本正在忙碌着秋收的裏正是被村民從山裏找回來的。

這邊山大,旱地多半都是在山上,大家上山幹活都是帶了足夠的幹糧,早上天還沒亮就上山,一直到傍晚太陽落山了才會回家。

不過今年收獲不錯,大家夥即便是累得直不起腰了臉上還是帶着笑。

這會兒秋收已經快要結束了,裏正原本只是上山背玉米杆回家,剛好在半路遇上了急急忙忙來找他的村民。

等一聽說是縣令大人要到村裏查看秋收情況,裏正頓時一急,綁在背上的玉米杆子都給扔了,急忙讓上來通知他的村民幫忙看一下玉米杆,自己急忙小跑着還一邊扒拉頭上的幹草拍着衣服上面的泥土。

等到了山下一看,才發現是縣衙的那位衛衙頭,兩邊一客套說了話,裏正才知道原來衛衙頭是打頭陣的,一會兒縣令大人跟縣令夫人都要來。

“衛衙頭,大人還要多久才到?”

裏正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讪讪的笑,窘迫的情緒不言而喻。

衛江倒是明白裏正是想要回去換身衣裳最好再梳洗一下,不過衛江看了看天兒,想着大人一向急迫的性子,勸裏正還是別回去收拾了。

“大人跟夫人一會兒應該就能到了,你也不用回家洗漱換衣,大人不會介意的。”

畢竟大人可是連泥水都能往嘴裏灌的人,衛江并不覺得向南會介意這個。

裏正聞言也怕自己回去換衣裳就錯過了迎接大人,只能一邊跟衛江一起等在村口,一邊看見路過張望的村民,讓人叫手上沒活的村民都過來。

大家一起迎接大人,顯得也更鄭重麽,且大家夥對縣令大人都很好奇,這回剛好能親眼瞧瞧他們誇了無數次的大人。

結果這一等卻是等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向南跟趙悅說了許多話,等到了毛楊村遠遠的就看見村口等了一群人,頓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們在路上說話也耽擱了一些時候。

還沒近前,向南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裏正見狀連忙板着臉恭恭敬敬的跪地大呼“拜見向大人。”

身後的村民們也跟着跪,向南連忙上前将裏正給扶了起來。

是真的扶那種,并不是虛扶,向南沒說話就先笑了兩聲,先跟裏正道了聲抱歉,“路上本官耽擱了些時辰,倒是叫大家夥久等了。”

裏正見向南這般和氣,自己辛辛苦苦下鄉來看他們,居然還因為他們等待了一時片刻就道歉,心中感動不已。

向南将裏正扶起來之後又将裏正身邊一位老者親自扶了起來,這位六十來歲背都佝偻了的裏正老爹感動得直抹眼淚,拉着向南的手直說他們有向南這樣的父母官真是走了大運祖上積了德,叮囑裏正以後要好好聽大人的話,大人說幹啥就幹啥,大人說的話總歸是為了大家夥兒好。

這話說得村民們連連點頭附和,畢竟今年能收獲更多的糧食,都是因為大家按照那本什麽冊子上說的“渥肥”然後給莊稼追肥,叫莊稼長得更好。

往年直接施幹糞,天上不下雨就要單獨又去澆水,即便是費勁的澆了水,那糞也化得慢得很,甚至很多幹糞第二年耕地的時候都還能看見。

這樣一來莊稼自然吃不到多少肥力。

今年這發酵之後的肥雖然也要兌水,可是淋下去就肉眼可見的消失在了土壤裏,莊稼的變化也快了,大家夥看着就高興,起早貪黑的幹起活照顧起莊稼來也越發起勁兒。

另外還有一些人因為相信冊子裏說的話,将一些長得瘦小幹黃的苗子給拔了,反而叫其他苗子長得更好,今年收獲自是又好了不少。

能讓他們糧倉裏進去更多糧食的人都是大好人,且還聽說現在大人在給他們修啥水利工程,明年他們就能用那個地下水種莊稼了!

趙悅跟在向南身後,看着一衆百姓臉上露出對向南的感激,臉上露出笑,眼眶卻微微濕潤了。

這段時間以來阿南有多辛苦,趙悅這個枕邊人自然清楚,往往半夜回來,又天未亮就起床,一邊還擠着時間的想要照顧好她跟孩子們。

若不是趙悅三天兩頭去山上獵了野味兒回來給向南加餐,怕是現在向南又要瘦成當年的那個瘦麻杆了。

別人都看見了阿南的付出,并且對他充滿了感激,趙悅既高興又心酸,心下卻更加堅定以後不能再拘泥于婦人後院。

她應該多走出來,跟在阿南身邊多看多聽多學,哪怕做不到阿南那般才思敏捷,至少也要對方說一句話自己就能明白是什麽意思,以後也好幫阿南分擔一二。

跟村民們說了會兒話,向南又在大家的簇擁下去看了地裏的情況,這會兒地裏的莊稼基本都收得差不多了,向南就看了看苞米杆子麥稈之類的,又抓了把土在手心裏捏着查看。

“大家若是想要讓土地更肥沃,冬天鋪雪之前可以在土裏灑一層幹糞,再将地翻一翻。幹糞埋進土裏,等雪漫漫化開的時候也能讓幹糞漫漫滋潤土地。”

“冬天之前翻一回土,能讓冬天裏的雪将泥土裏的蟲卵凍死,來年害蟲少了,莊稼也能少被它們禍禍些。”

向南随口說着一些種地的經驗,一邊也聽取大家的經驗之談,偶爾有人提出種地時遇見的難題,向南也從懷裏掏出小本子用自制的炭筆記好,表示要回去找人好好探讨一下這個問題。

“今年秋收完了咱們勞動的一年也就差不多過去了,十月裏咱們縣衙要舉辦個耕作成果展示會,就是說誰家一畝地收得最多,誰種出來的苞米個頭最大最飽滿,哪怕是誰家的雞鴨鵝豬養得最肥最好,都能獲得獎勵。”

這話一出大家都是一陣笑,也不是說是因為自己能得獎而笑,就是為了大家都能豐收開心罷了。

“正好到時候大家都到了交稅的時候,咱們大家夥到時候可都來湊熱鬧了!”

向南自然是笑着讓大家都來,“不說能吃啥山珍海味,一頓稀粥加饅頭還是能請得起鄉親們吃一頓飽的。”

說起交稅,向南心裏卻有些不好受,大家忙忙碌碌一整年,卻要将大部分的糧食都交上去,便是這樣大家也都一本滿足的模樣。

不過現在至少沒有什麽苛捐雜稅,在古代已經算是好的了,向南知道不可能廢除農業稅,只能盼望着能在自己能力範圍內讓大家越過越好。

不說大富大貴,至少不要再被生活逼得賣兒賣女,普通老百姓也能一天吃上三頓稀粥。

有時候想起來,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太微弱了,向南這時候就會有種無力感,可睡一覺再醒來,向南又會充滿了幹勁兒。

他只是一個人,可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跟他一起努力,甚至現在跟他一起努力的還有皇上太子師傅鐘太守等等等等,他至少不是孤單一人在奮鬥。

向南就想将自己所見所聞全都用筆記下來,然後印刷之後發往全國各地,叫有心于此道的人都能有書本學習,然後越來越多的人投入到農業的發展中去。

作者有話要說: 向南:我有一個夢想……

衛大江:大人你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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