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

杜德蒙從來都不是知難而退的人,他不動聲色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臂,在新兵們的呼喊中緩緩走向了方瓊瓊。

“放輕松。”方瓊瓊搭上他的肩膀,那黑色軍服下的肌肉瞬間緊繃了起來,指尖掐在那如同岩石般堅硬的肌肉上,無從着力,打了一個滑,“您這樣,我根本沒法用力。”

杜德蒙不自覺攥緊了手,陌生氣息的侵入讓他有些不适,她靠得那麽近,一雙看似軟綿無力的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那呼出的氣體都撲在他的脖子上,帶起一陣溫熱而又潮濕的觸感。

這種渾然陌生的感覺讓杜德蒙的身體更加的僵硬。

“放輕松。”那軟綿綿的手掌逐漸用力,一點一點的在他的肩膀上揉開,這種力氣對于杜德蒙是微不足道的,但卻像是被賦予了一種奇特的魔力,所過之處,猶如冰雪消融,他的身體仿佛是被揉化了一般,慢慢放松下來。

杜德蒙本能的感到了一絲不妙,然而身體卻仿佛和思想脫了節,完全不受控制起來。

“舒服嗎?”杜德蒙聽到她湊到自己耳邊,熱騰騰的呼吸撲的他耳朵一顫,但緊接着,那雙軟綿綿的手指從他肩膀上畫了一個圈,捏住了他的耳朵,從耳根一路撫上,輕輕一擰。

“這一次我也是故意的。”

一道電流從頭頂直沖而下,杜德蒙‘咻’的站了起來,頭頂的軍帽在空中轉了個圈,掉在地上。

杜德蒙克制着,不去摸自己的耳朵。

然而始作俑者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扯下了手上的手套。

“您的肩膀有些僵硬。”

杜德蒙望着她,在旁的新兵們一臉茫然的看着突然站起來的長官。

“你。”

杜德蒙才吐出一個字,就在新兵們茫然的表情中明白,剛才她借着錯位,一雙手被擋在軍帽之後。

在場的人竟是沒有一個人看到那雙手捏住了他們長官的兩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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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蒙沒有說話,他雙唇抿成一條線,脖頸上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謝謝。”杜德蒙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帽子,輕輕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再次擡起頭望向她的時候,他的表情已經平靜了下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完整倒映出她的臉,伴随着一聲低啞的嗓音,“你的按摩手法很棒。”

這會兒換方瓊瓊愣住了,她暗暗的眨了眨眼,原本想着這一下下去杜德蒙說不定整個人都會炸開,但卻沒想到對方要比她想象的要冷靜許多。

然而杜德蒙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冷靜,他将帽子重新戴回頭上,帽沿擦過耳朵又令他想起那雙手擰過他耳根的觸感。

真的是糟透了。

杜德蒙轉過身,一路穿過新兵圍成的人圈,繞過大廳,直至彎進無人的走廊之後,他才放松下來,冷如一塊堅冰的臉龐上露出一道裂痕。

他按下了手腕上的通訊器,撥拉出今年軍部錄用人員的名單。

很快就在其中找到了方瓊瓊的名字,似乎那名名叫柯季的實習生,因為某種原因被她頂替了下來。

杜德蒙望着這個名字,他擡起手,在落下時卻又忽的停在了半空,但也不過只停留了一瞬,便将那三個字盡數劃去。

這就是地位帶來的一種權力,杜德蒙無法控制她對自己做出的舉動,但能夠讓她再也不要出現他的面前。

下午下起了雨,這對于處在雨季的帕特星來說,是極為常見的事情。

杜德蒙望向窗外,他的手旁放着一盒恒溫飯盒。

他并沒有打開飯盒,在清楚這送飯之人的真實身份之後,杜德蒙就已經決定不會再去打開它。

但他也沒有在收到飯盒的時候将它退回去。

杜德蒙望着飯盒,心中一動,就像是平靜無痕的湖面冒起一連串的泡沫,轉瞬即逝。

但那也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他拿起了飯盒,随手将它扔進了垃圾桶。

杜德蒙站了起來,今天司機因為臨時有事不能夠來接他,不過這對他并不會産生多大的影響,杜德蒙回憶自己最近的懸浮車停在軍部哪個區域的車庫之中,途徑垃圾桶的時期,他不自覺的回過頭。

但很快的,他又扭過頭,走出門去。

等他走到車庫的時候,原本應該停着他懸浮車的車位空空如也。

杜德蒙思考了很久,而就在此時,他手腕上的通訊器忽的亮了起來,來自他母親的短訊,內容是要臨時借走他的懸浮車。

一時間,杜德蒙犯了難。

他不是沒有坐過公共交通工具,然而幾次的經歷都不是非常的美好,杜德蒙身上的衣服都險些被熱情如火的帕特人撕的粉碎。

與此同時,一道熟悉的嗓音從他身後響起。

“需要我送您回家嗎?”

杜德蒙猛的回過頭,方瓊瓊站在他身後車庫的入口處,笑着沖他揮了揮手。

一時間,杜德蒙甚至有些懷疑,她身上母親是不是與她串通一氣,不然怎麽會如此的湊巧。

“你……”

杜德蒙剛準備詢問。

方瓊瓊便擡起手,露出手中捏着的東西。

“您好像忘了東西。”

望着方瓊瓊手中的飯盒,杜德蒙莫名的感到了一絲愧疚,那雙豎直的耳朵顫了顫。

“是不喜歡今天的菜色嗎?”

方瓊瓊掀開了飯盒蓋,杜德蒙只匆匆掃了一眼,便清楚裏面都是他喜歡吃的東西,一瞬間,愧疚猶如蔓延而上的火舌在他心上燎了燎。

只不過這絲愧疚并沒能在他外表顯露多少,他仰起頭,漆黑的雙眸銳利異常。

“不,不需要了。”

“是的,我被您開除了。”突如其來的話語讓杜德蒙頓住,方瓊瓊仍是笑着,那白皙精致的臉龐并沒有顯露出絲毫難過的情緒,“不過,我給自己争取到了一段時間,軍部是不能沒有心理醫生的,直到下個心理醫生到來之前,我還能在軍部呆上一個月。”

說到這裏,杜德蒙發現她嘴角銜着的弧度似乎又向上仰了仰,透出些許挑釁的意味。

“您覺得,一個月對我來說,夠用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哭大鬧求收藏求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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