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我還在這。”烏爾嗚咽了起來，他眼巴巴的望着方瓊瓊，一雙藍眼睛霧蒙蒙的，“我也想要毛巾，揉腦袋，還要親親。”

杜德蒙這才如夢驚醒般向後猛跳了一步，像是踩在炙熱的鐵塊上，連連退了好幾步，直至退到牆角才停了下來。

他喘了好幾口氣，似乎剛才那‘噗通’一聲響亮的心跳只是他的錯覺，但他在聽到她說的那句話後，依舊感到一絲欣喜，無法抑制的。

可轉念一想，他又記起了合同的內容，這仿佛是一座大山，壓了下來，将那一丁點的欣喜也壓碎了。

反正只是有點感動，杜德蒙心想，那又不是心動。

“元帥？”

然而這個‘感動’對象似乎并不準備放過他，方瓊瓊還保持着剛才的那個動作，她半撲在沙發之前，臉上帶着一絲疑惑與懵懂，似乎是在疑惑他為什麽突然逃開。

杜德蒙現在惱恨極了她這副懵懂無辜的模樣，就像是剛才親吻他鼻尖的人不是她一樣。

“不喜歡我靠得太近嗎？”方瓊瓊笑了笑，她知道再這樣步步緊逼下去，可能就會把眼前這只‘膽小’的杜賓吓跑了，于是她揮了揮手。

一旁的醫療機器人給杜德蒙的腳爪塗上了消毒劑。

“要變回人形嗎？”方瓊瓊走了過來，無比自然摸了摸他的腦袋，順手輕輕擰了一下那兩只立耳，“該回去吃飯了。”

方瓊瓊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收回手便看到身下的這具身體猛的拉長，黑色的毛皮變成了剪裁恰當的黑色軍服，而她的手掌就按在他黑色的頭發之中。

杜德蒙回過頭，深褐色的眼球因反着光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方瓊瓊突然覺得他這模樣看上去竟有一絲委屈的意味，她笑着收回了手。

“走吧！”杜德蒙站起了身，他戴回了軍帽，依舊是那副板着臉，沒有表情的模樣，只是垂在兩側的手臂緊緊握成了拳頭。

“早知道我也不洗澡了。”烏爾一直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轉了一個圈插入了方瓊瓊與杜德蒙之間，他也變作了人形，與犬形不着調不同，人形的烏爾有着一副不錯的外貌，銀灰色的頭發配以冰藍色的眼瞳，兩個冷色系混在一起，看起來就像是一塊會反光的白色冰塊，冷漠而又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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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醫生，方醫生～這樣不公平～”

他搖着尾巴，雙眼眯起，硬生生的破壞了那股冷漠氣質。

方瓊瓊對于這種自來熟又熱情的人物也沒轍，她想了想，掏出毛巾扔了過去。

“給你的。”

“我也有毛巾嗎？”烏爾瞪着眼，尾巴搖了搖，緊接着笑眯眯的抱着毛巾轉了好幾個圈。

乘此機會，方瓊瓊側身從他身旁穿了過去，沖杜德蒙跑了過去。

很快，方瓊瓊就跟了上來。

杜德蒙崩直了背，他感覺到了一絲緊張，但他也不清楚這突兀的情緒從何而來，似乎是從她說出哪一句話後，所有的事情正在朝着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您走過頭了。”

聽到提醒之後，杜德蒙猛的回過頭，停車場裏停着不少懸浮車，而他直直路過了自己的懸浮車，都快走到車庫的盡頭。

這是從未有過的低級錯誤，杜德蒙捂住了額頭。

“也許是太累了。”方瓊瓊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語調像是含着笑，微微仰起，“等下，還是我來開車吧。”

杜德蒙頓了頓，他伸手在車門上按了一下，随後用指紋開了鎖，車輛被發動懸浮了起來。

他側過身，将駕駛座讓了出來。

方瓊瓊坐了上去，杜德蒙向後退了一步，坐到了副駕駛座之上，他指了指面前的儀表盤。

“你會駕駛這種懸浮車嗎？”

“不會呢。”方瓊瓊向後倒去，她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儀表盤，“能夠教我一下嗎？”

杜德蒙點點頭，他撐起身體，靠了過來，雙手按在儀表盤上。

“這種懸浮車和你的懸浮車是同一個廠家，就是型號不同，操作相差不大。”

方瓊瓊歪着頭，空間不算大的駕駛座擠了兩個人，雖然也不至于挨攏在一起，但這一呼一吸之間，仍不可避免的鋪灑在對方身上。

杜德蒙眉頭微微攏起，三個褶皺靠在一起，眼神專注，認真的人，總是散發着一種奇特的氣場，而杜德蒙恰好又是一位英俊無比的人物，方瓊瓊就這麽望着他，一時入了迷。

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克制自己欲-望沖動的人，于是，方瓊瓊撐起身，親吻上去。

宛如蜻蜓點水，又如羽毛擦過，杜德蒙愕然起身，腦袋猛的撞上車頂，發出‘砰’的一聲。

方瓊瓊笑了起來，臉上沒有一絲愧疚之意，相反倒有種滿足的意味。

“對不起，一時沒忍住。”

“你……”杜德蒙看着她，一時啞然，胸腔裏沉服下來的心髒似乎又狠狠的跳了一下。

“或許……”方瓊瓊眼珠一轉，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的臉蛋提議道，“您想報複，親回來也可以。”

杜德蒙沒有說話，他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這種莫名的躁動與緊張感猶如一條小小的鞭子，輕輕的敲打在他的心髒之上。

“嗯……”烏爾咳嗽了起來，他的臉蛋倚靠在駕駛座的座椅之後，湛藍的眼睛眨了眨，“我是不是有點多餘？”

杜德蒙轉過了頭，重新坐回了座椅之上，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方瓊瓊扭過頭，望着後座的烏爾，一而再而三的被打斷，再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有了一絲火氣。

“抱歉。”烏爾抱着毛巾，将自己的臉包了起來，只露出一雙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方瓊瓊在內心嘆了口氣，她正想着該如何分開杜德蒙與烏爾。

寂靜的車廂裏忽的響起了一聲狗叫，這聲狗叫僅僅只是開始，一連串的狗叫響了起來，此起彼伏的，甚至還帶上了節奏。

“抱歉，聯絡器響了。”烏爾低頭掃了一眼手腕，在看清顯示屏上的訊息之後，一把扯下了臉上的毛巾，激動的沖杜德蒙大喊起來。

“杜蒙，明天軍部要開聯誼會，我們賺外快的機會來了！”

方瓊瓊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她不太明白聯誼會和外快怎麽聯系到一起。

杜德蒙突然轉過了頭，他眯着雙眼，壓低嗓音，聽起來就像是在低吼般。

“閉嘴。”

烏爾猛的噤聲，重新用毛巾包住了臉，小心翼翼的望着杜德蒙。

杜德蒙頓了頓，他望向了方瓊瓊，态度更是難得的強硬。

“明天，我希望你不要過來。”

人都有一種逆反心理，有時候，越是禁止去做的事情，反而總能勾起一些人的好奇心。

方瓊瓊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而且杜德蒙鮮有如此明确的表示出反對的情況。

但她也清楚的明白，現在并不是和杜德蒙對着幹的時候。

“好的。”她笑着點頭答應，但是內心卻在謀劃明天該怎麽混進軍部之中，即便是她平時上班的時候，軍部對于旗下員工的檢查都異常嚴苛，像是聯誼會這種唱會應該會有相應的邀請函。

然而，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第二天，方瓊瓊輕而易舉的就進入了軍部，只是讓她出示了一下名片，為了避免被杜德蒙查到來訪的記錄，方瓊瓊并沒有帶上她在軍部的名片，而是換上了她心理醫院的名片。

結果對方拿着她的名片在進門處的窗口一刷，便顯示綠色的通行燈，她被放了進去。

方瓊瓊還疑惑怎麽這麽容易把她放了進去，等她進入大廳看見到訪的人群後疑惑更甚。

入口在二樓的平臺，方瓊瓊低頭向下望去，一覽無餘。

因着她工作原因，方瓊瓊見過不少上流人士，而樓下大廳裏的人，不少她都還見過。

這并不像是聯誼會，更像某些富有商人的聚會，而且以女性富豪居多。

“方醫生。”有人在叫她，方瓊瓊向着聲源望去，通往一樓的樓梯上站着一個人，她不久前還見過。

烏爾舉起手中的酒杯，他換下了軍服，一身黑色的西服被熨燙的筆挺貼身，平時總是炸起的銀灰色卷發服帖的貼在腦後。

“你來了。”他順着樓梯走了上來，将另一只手裏的酒杯遞給她，“能喝酒嗎？”

和前日裏見到的表現完全不同，此刻的烏爾沉穩冷靜的像是換了一個人。

方瓊瓊滿心的詫異，烏爾湊了過來，小聲在她耳旁說道。

“這是裝的。”他低頭向樓下點頭示意，方瓊瓊順着他視線望去，一位褐色長發眼角有着些微細紋的美麗女士沖他笑了笑。

不巧的是，這位女士，方瓊瓊也認識，珠寶大亨萊恩斯的第三任妻子，克萊絲女士。

“最近上頭又削減了軍部財政投入。”烏爾沖她眨了眨眼，“我們得‘自力更生’。”

“…………”

“你看那裏。”烏爾扯了一下她的袖子，“杜蒙要開始演講了。”

方瓊瓊向大廳中央的平臺望去，杜德蒙也換上了西裝，黑發貼在腦後。

“歡迎各位百忙之中抽空來到這裏。”

方瓊瓊敏銳的感覺到，杜德蒙似乎并不是很開心，即便他現在的表現和平時并沒有區別，偶爾甚至還會帶上一絲微笑，但方瓊瓊還是自覺性的感覺到，他好像并不喜歡這樣。

“這幾年每年都是這樣。”烏爾抱怨道，“不過今年拍攝了一部宣傳片，據說是征兵宣傳，我不明白，既然需要新兵，為什麽要大幅度的裁剪軍部人員，還縮減財政投入。”

方瓊瓊微微側過頭，認真傾聽他的話，很快從其中提出關鍵部分。

“你們現在很缺錢？”

“……不。”烏爾看着她，“準确來說，是削減了軍部退休人員的工資，不過你這樣說也沒錯。”

烏爾轉過頭，望向大廳中央的懸浮屏幕。

“這部宣傳片表明上是征兵，其實是為了吸引某些群體對于軍部的投資，我們都不喜歡這部宣傳片。”

方瓊瓊轉過頭，屏幕中央緩緩亮了起來。

屏幕上先是顯示的一片黃沙的背景，緊接着出現了一群體型碩大的狗。

領頭的是一只杜賓，緊接着，背景音樂響了起來。

狗群站了起來，一只接一只的化作人形，一個接着一個站了起來。

一個個高鼻眼窩深邃英俊小夥，配合着貼肉的白色襯衫。

不像是軍部宣傳片，倒像是某個拍攝勁舞MV的男模天團。

就在這時，鏡頭猛的拉進，音樂節奏忽的到了一個高潮，戛然而止。

為首的杜德蒙猛的望向鏡頭，他撕開了襯衫，露出線條流暢腹肌與胸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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