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四十八

挂斷通訊的烏爾低下了頭，他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幾乎都要沉到自己的雙膝中去。

“這下，等你再見到杜蒙的時候，恐怕你的肋骨都得斷上幾根。”

烏爾紅着眼擡起頭。

“需要我給你一個擁抱嗎？”方瓊瓊笑着張開手臂。

烏爾頓時笑了出來，站起身，跳了一下，一只毛茸茸的哈士奇就這樣沖進她的懷裏。

“你這樣我可抱不動你。”

方瓊瓊被撞得向後退了好幾步，直至坐上沙發才堪堪停了下來。

壓在她身上的哈士奇吐出舌頭舔了好幾下她的臉。

方瓊瓊被舔的笑了起來，伸手狠揉了幾下哈士奇的腦袋，又捏住它兩頰的肉輕輕一擰。

“原來你一開始有想過拖杜德蒙下水。”她松開手指，又捏緊，“不過這樣正常，帕特星的英雄，軍部的統帥，如果激進派，你們的號召力只會更強。”

“瓊瓊……”

哈士奇被捏臉捏得有些吐詞不清，他搖了搖頭從方瓊瓊的手指中滑了出來。

“杜蒙他和我們不一樣，他有事業還有榮譽……而我們，什麽都沒有。”

方瓊瓊微微一怔，想起她曾經調查烏爾所得到的資料。

孤兒。

“正因為我們什麽都沒有，所以就不會恐懼失去。”懷中的哈士奇哈了一口氣，仰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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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瓊瓊忽的感到了一種震動，這是與她曾經所感受到的或愉悅或痛苦，截然不同的情緒。

在那一瞬間，她被這種無所畏懼的情緒所感染，莫名的騰升起一種悲哀之感。

最終，定下談判的日子是在明天，臨行之前，烏爾平靜了下來。

他突然有種本該如此的宿命感，只覺得渾身輕松了。

然而現今只有一件事情還讓他放不下。

“我等會兒會送你過去。”他半蹲在方瓊瓊的面前，握住了她的雙手，“另一邊杜蒙會來接你。”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就像是某個機械零件的突然卡殼，他張開嘴，就這麽僵在了原地。

方瓊瓊等了一會兒。

“怎麽了？”

烏爾忽然感到了悵然，這股情緒來得突然，讓他摸不着頭緒。

烏爾緊了緊雙手，捏緊了她的雙手又松開。

“以後就算是為了方便治療，也不要再參與這種事情了。”

方瓊瓊一怔，沒有想到他會說這句話，她點點頭，笑了一下。

“我盡量。”

烏爾決定的是和方瓊瓊一起坐飛艇前往談判。

等到一切準備好進入飛艇後，他鼻子翕動了一下，繞到控制臺的後面伸手一拉，扯出一個人來。

“放開我！我也要跟着你們一起去！”

珀登掙紮着在地上打滾，就是不讓烏爾把自己拖出去。

“不行！”

烏爾揪住他的後頸，輕輕一扯，地上打滾的小少年頓時變成一只撲騰着翻滾的貴賓犬，汪汪直叫。

“不要，不要！”

珀登汪嗚的叫了一聲，前爪頂在地上，脊背彎成弓型，如同一個倒鈎一般勾在地上。

但是這似乎并沒有什麽用，烏爾只是拽着他後頸輕輕一甩就将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向外走去。

珀登嗚咽着汪汪叫，路過方瓊瓊身邊的時候忽的一個轉身，整只全身都抱了上去。

“老板，老板……”

他兩眼淚汪汪的，死死抱住方瓊瓊。

“松手。”烏爾也有些惱火，但手上的力氣卻小了一些。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你們一起去。”貴賓犬扭頭叫了一聲，又很快的縮回去靠在方瓊瓊的肩膀上，“你從來不讓我上戰場，我都已經成年了，現在去一下談判現場都不行嗎？”

“你才成年兩個月。”烏爾嘆了一口氣。

珀登屁股一扭，往方瓊瓊懷裏拱了拱。

“那也是成年了。”

烏爾連着嘆了好幾口氣，最後和方瓊瓊對上視線。

方瓊瓊眨了一下眼，伸手拍了拍懷中貴賓犬的腦袋。

“讓他去吧。”

烏爾呼吸一口，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好吧。”

珀登猛的從方瓊瓊懷裏擡起頭，歡呼起來，一連吐出舌頭舔了方瓊瓊好幾下。

“謝謝老板！”

“好了，你該下來了。”烏爾提拉了一下珀登的後頸。

貴賓犬尾巴搖了起來，連忙從方瓊瓊身上跳了下來。

方瓊瓊望着珀登蹦蹦跳跳的樣子，笑了起來。

“感覺就像是養了一個孩子。”

烏爾只是嘆氣。

“等這件事結束，我得把他好好揍一頓。”

方瓊瓊笑着搖搖頭。

從某些角度來看，珀登和柯季的年紀差不多，方瓊瓊還是很喜歡這個年紀的小狗的。

“老板，要喝果汁嗎？”

珀登端着一杯果汁遞到她的面前。

“老板，要吃餅幹嗎？”

珀登拿起一袋餅幹。

不過，這只小狗可比柯季活躍多了。

方瓊瓊接過他手中的果汁和餅幹，餘光掃過飛艇窗外。

飛艇已經起飛有一段時間，剛剛突入進大氣層，那碧藍的天空中忽的出現一具黑色如同石碑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麽？”方瓊瓊沒有忘記自己可是身處一萬米的高空之中。

“那是‘英雄紀念碑’！”珀登的回答比烏爾更快，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語調上揚，看起來有些驕傲，“是為了貓狗內戰那些為了保護國家而犧牲的犬類英雄，所建造的紀念碑，是懸浮在空中的。”

保護國家嗎？

方瓊瓊收回視線。

恐怕是更加穩固了皇權的統治。

——滴滴滴

控制臺那邊傳來響聲，烏爾看向全景顯示屏。

“談判地點臨時變更？”

方瓊瓊仰起頭，向顯示屏看去。

“怎麽了？”

“就是把談判地點由軍部改到了皇宮。”烏爾皺緊了眉。

方瓊瓊沉思了一陣。

“烏爾，這不對勁，按照杜蒙的性格，一定會想辦法把談判全都控制在手心，怎麽可能會選在勢力之外的皇宮？”

“也許是皇帝陛下想要親自和我談判呢？”烏爾呲笑了一聲，“也不算是壞事。”

他按下了确定鍵，飛艇轉了一個頭，向下沉去。

方瓊瓊從未接過皇室的心理患者，對于皇宮的印象也不過是遠遠的一睹。

但她忽的感到了不安，她有着某種類似于第六感的直覺，這種直覺曾經幫助過她很多次的在那些‘前任患者’手中逃脫。

飛艇震動了一下，周遭猶如水面一般蕩起了一道波紋，緩緩的将飛艇包裹住。

方瓊瓊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星球科級發達的程度。

那猶如水面的東西似乎是一種能量保護罩，被籠罩進入之後，眼前的一切宛如迷霧散去般漸漸顯示出原樣來。

原本應該是懸浮在空中，空白的沒有絲毫依托的地方，至少方瓊瓊的視覺是這麽告訴她的。

然而這只是被隐藏起來了，皇宮是懸浮在半空中，被虛拟投影隐藏着。

而那建在地面上的皇宮似乎只是個幌子。

“這才是真正的皇宮。”烏爾握着操縱杆手動控制着飛艇下沉。

方瓊瓊眯起了眼，因為眼前金光閃閃一片，刺眼的令她幾乎無法睜開眼。

珀登遞上了一副墨鏡。

“皇宮是有純金打造，和你的馬桶一樣，但是沒鑲鑽。”

烏爾低聲笑了一下。

“烏爾。”方瓊瓊接過墨鏡，戴到臉上。

“我還是有些好奇。”烏爾捏着操縱杆繞着皇宮上方轉圈，他松開一只手，揮了幾下，“為什麽只有一個馬桶？”

方瓊瓊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我的眼睛不如你們帕特星人，總是看着這些金光閃閃的東西，我眼睛會瞎掉的。”

只要聊到這只豹貓，方瓊瓊腦中又不自覺的閃現出當時的場景。

“我本來是想用鑽石為你打造一個城堡的，我親愛的，純金實在太庸俗，應該鑲嵌滿漂亮的鑽石。”普羅蒙拉牽起她一只手臂放在嘴邊親吻，“但那光澤似乎會損傷你美麗的雙眼。”

滴滴滴，通訊器聲響了起來。

普羅蒙拉掃了一眼手腕。

“竟然有人建了一棟比你的心理醫院還要高的大樓。”

“放心親愛的，我已經把那棟樓買下來了，不會再有比你更高的樓房了，我再為你的醫院加一個鑽石屋頂？”

方瓊瓊捂住了頭，只要一想起這只豹貓，就隐隐覺得頭頂連着太陽穴都一起痛了起來。

“有錢真好。”

烏爾感嘆了一聲。

飛艇轉了一圈，終于順着牽引飛向了機場。

“我們要準備降落了。”

烏爾飛快的在屏幕上按了幾下，飛艇漸漸降低了速度，垂直的向下降落。

“烏爾。”方瓊瓊站在窗戶旁，低頭俯視着下面機場的場景，“皇宮內的機場已經實行無人監管了嗎？”

烏爾握在操縱杆上的手臂微微一頓，他拉開一旁的全景顯示屏，調出底下機場的影像。

那裏空空如也，只有閃爍着紅光的牽引燈，一閃一閃，一閃一閃。

“爬升！”

烏爾忽的咆哮起來，他喚出智能控制板，迅速拉動操縱杆。

然而，一切還是太晚了。

方瓊瓊聽到了鳥叫。

但那叫聲尖銳而又刺耳，猶如尖刀在玻璃面上劃拉拖拽。

一道黃色的激光炮自下而上，向他們襲來。

作者有話要說： 曾曾會增增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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