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十二

方瓊瓊推開了辦公室內洗浴室的房門，這間浴室自建成之後，她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再也沒有使用過。

如今推開門，還是被其中金閃閃的光芒刺了一下眼睛。

方瓊瓊眯着眼，她關上了燈，推開了一旁的窗戶。

她的視線落在中央那個純金的馬桶之上。

因為實在接受不了普羅蒙拉的審美，她就從未正視過眼前這個馬桶。

方瓊瓊掀開了馬桶蓋。

除卻馬桶身上鑲嵌的鑽石，似乎馬桶墊也是由一種白色鑽石雕琢而成，配以黃金作為底座，映襯着鑽石都散發出淡黃色的光芒。

方瓊瓊曾經有過讓這個馬桶履行它本該擁有職責的想法，但看到鑲嵌的五顏六色的鑽石又很快的打消了這種想法。

“你竟然喜歡這種東西。”

方瓊瓊笑着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小袋透明的袋子。

說是透明的袋子其實不要準确，因為其中裝着一縷白色混雜着灰色的毛發。

那一場大爆炸中，皇宮連同英雄紀念碑都被炸的面目全非，只剩燃着火焰的漆黑餘燼，而那艘小小的飛艇卻是在炮火的轟炸中，連殘渣都沒能剩下。

“你真是給我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

方瓊瓊晃了晃手中的透明袋。

“骨灰沒能找到，只在你的辦公室裏用吸塵器吸出一些你曾經換季脫掉的毛發。”

她撚起袋中的毛發，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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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自手中的火柴中燃起，方瓊瓊并沒有用那種高科技的點火裝置，她直覺性的覺得，烏爾或許會更喜歡這一種。

火舌撩動毛發的尾端，很快升起一小簇火焰伴着一縷黑煙。

方瓊瓊松開了手，這團火焰就這麽徐徐的掉了下去，落入馬桶中，與水面接觸發出‘滋’的一聲。

方瓊瓊伸出手，按下了馬桶頂端上的按鈕。

嘩啦——

那團火焰漂浮在水面上順着漩渦轉了一個圈，起伏着被吸了下去，了無蹤跡。

她忽的惆悵的嘆了一口氣，蓋下馬桶的蓋子坐了上去。

普羅蒙拉為她挑選的是最高的樓層作為辦公室，或許也料想到她在浴室閑暇時刻會坐在馬桶上向往眺望，于是眼前一眼望去，沒有任何的高聳建築。

黑夜已過，遙遙的地坪透露出一絲微光，映照着地面上深黑的凹坑，那是皇宮與紀念碑碰撞墜落後留下的巨坑，猶如在地表留下的一道猙獰傷疤。

方瓊瓊看着那道傷疤，不可自抑的感到了一絲快感。

“帕特星的各位民衆。”

伴随着晨曦最後一絲光線的升起，寂靜遼闊的天穹中響起了一道廣播。

“昨天，我們的同胞、我們所珍視的生活，再一次的遭到反叛軍的襲擊，英雄紀念碑以及皇宮遭受到了重點打擊，在我們的星球上留下羞恥以及可恨的一筆。”

“我們對此感到了無比的悲哀以及憤怒。”

“叛亂軍來自我們自身，軍部的內部，他們期望以叛亂來破壞我們現有的生活，但他們永遠不可能得逞，帕特星在一次一次打擊中，只會更加頑強與團結！”

“我們，永遠不會被打倒！”

方瓊瓊收回視線，她關上了窗戶，低低的笑了一聲。

杜德蒙站直了身體，他整理好衣領，将頭發都定型噴霧固定到腦後。

“請快一點杜德蒙元……”門外等候的人忽的停住了，就在兩個小時前，杜德蒙因為因為擅自和反抗軍首領接觸，而被解除了所有職務。

“調查組很快就會抵達。”

杜德蒙轉過身，他面容平靜的不像是失去所有權利即将面對審判，甚至牢獄之災的人。

“請幫我把這個東西交給哈俾斯部長。”

杜德蒙拿出一袋文件袋，遞給來者。

“您……”他頓了頓，原本是想說可以對哈俾斯部長傳輸電子文件，但随後在望見杜德蒙空空如也的手腕後，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好的，我會轉交的。”

“還需要什麽我轉交嗎？”

杜德蒙笑了起來，他就像是一個閑适的準備參加舞會的客人。

“沒有。”

他轉身從門內走了出去，很快就有衛兵為他戴上鐐铐，用激光槍柄頂着他的肩膀，輕輕的推聳着他往前走。

杜德蒙順着走廊向前走，沒過多久就走到了盡頭。

那裏有一扇黑色的大門。

肩後的槍柄又輕輕的頂了他一下，杜德蒙回過頭，他伸出手示意不用再催促。

杜德蒙回過頭，向前走了一步，面前的大門應聲而開，露出猶如階梯般的宣判臺。

這還是他第一次上軍事法庭。

杜德蒙擡起頭，眼前法庭牆壁上有着一扇窗戶，高高的鑲嵌在屋頂下方。

他順着牆壁的窗戶向外遙望，曦光順着地坪照射到地面上的每一個角落，斜斜的猶如一塊光紗從窗戶中傾瀉而下，籠罩在他的身上。

光紗之中漂浮着黑色的塵埃，那是英雄紀念碑與皇宮爆炸後殘留的灰燼，他伸出手捏住那一點灰燼。

随後低下頭，低聲的笑了起來。

兩天後。

方瓊瓊整理好病歷，從中挑出一份攤放到面前。

病歷的封面上貼着一張照片。

一只黑色的立耳杜賓仰着頭，凝視着鏡頭。

她翻開了病歷，翻到最後一面，将那張紙拿了出來。

一旁的全息投影機适時的播放起一則新聞。

“介于最近軍部叛亂事件，被解除職位的杜德蒙元帥于今日又重新複職。”

方瓊瓊仰起頭。

杜德蒙身着一身軍裝匆匆從鏡頭一閃而過。

“經過此次事件，皇帝陛下決定取消削減退休金等一系列措施，重新規劃。”

方瓊瓊手指頓了頓，她笑了起來。

方瓊瓊轉過頭，将那張紙放到面前，撥通了手腕上通訊器，她擡頭望向房間窗戶外爆炸留下的巨坑。

“柯季，到我辦公室來，我有件事情要交給你去辦。”

柯季拿着方瓊瓊遞給他的檔案袋，瑟瑟發抖的在軍部前臺等着。

他并沒有等多久，很快就有一個女人帶領他往杜德蒙元帥的辦公室走去。

“元帥還在處理一些事情，您可能還需要在外面等一會兒。”

“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柯季腦袋垂了下來，他偷偷觀察四周的環境，原來是無比的想要加入軍部成為一個軍人，他對于軍部總是充滿着好奇心。

但可能經過之前的那個事件，軍部的氣氛有些奇怪，所有人都來勢匆匆，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留給他這個外來者。

柯季不敢多看，匆匆掃了幾眼又低下頭。

“到了。”給他引路的女人停了在一扇大門前，“請您等一下。”

她話音還未落，那扇大門便被人推開了。

柯季往後退了一步，門內走出一位金黃頭發的男子，他似乎有些生氣，關門的時候力氣都有些大，發出‘砰’的一聲。

柯季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眼熟，一旁的女人小聲叫道。

“哈俾斯部長。”

金發男人微微一怔，似乎才意識到門口有人，沖他們微微一笑。

“抱歉，剛才情緒有些激動。”

說完點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進去吧。”女人側過身，擡起一只手臂指向大門。

柯季縮了縮脖子，他抱緊了懷中的檔案袋，伸手準備敲門，還沒等他碰到門，門就自動打開了。

“柯季。”坐在辦公室中央的杜德蒙仰起頭，笑了笑，“進來吧。”

柯季有些吃驚，他見過杜德蒙曾經的狀态，敏感而又壓抑。

“瓊瓊呢？”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杜德蒙臉上依舊帶着微笑，平靜溫和的像只是提到了一個熟悉的老朋友。

“她沒有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柯季把手中的檔案袋放在桌面上。

杜德蒙拿起檔案袋，從中抽出了一張紙。

他掃了一眼上的內容，笑着搖了搖頭。

“合同結束書。”

等到聽到自己的嗓音的時候，杜德蒙自己也吃了一驚。

那平靜的沒有絲毫起伏，連着語調也是淡然的。

杜德蒙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合同結束的那一刻，或痛苦或糾結。

然而等到發生的時候，卻發現并沒有那麽難以接受。

倒有一種終于來臨的豁然感。

“謝謝。”

杜德蒙擡起筆在那張紙的尾端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柯季點點頭，伸手去接那張紙。

“我會轉告她的。”

他用了一下力，卻沒能将那張紙扯出來。

柯季頓了頓，吞了一口唾沫，擡起頭。

“之前那次事情我要向你道歉。”

杜德蒙從抽屜裏抽出一張白紙。

柯季還在思考是什麽事情，只看見他飛快在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給你，簽名。”

柯季愣住了。

杜德蒙松開了手，将合同結束書和簽名的白紙一同放到他的手裏。

“轉告她，我現在手上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

“但等一切結束後，我會以杜德蒙皮特的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重新追求她。”

作者有話要說： 廣播那段借鑒了911恐怖襲擊之後美國總統說的那段發言，我個人不太會寫這種很正經的官方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