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九十

哈俾斯愣住了，手中搖晃的酒杯微微停滞了一瞬，褐色的酒液從杯壁邊緣漫出，濺了幾滴在他的手上。

失态也不過是一瞬間，他很快就收斂起情緒。

“你的膽子很大啊。”

哈俾斯垂首低低的笑了出來，抿了一口酒。

方瓊瓊轉了一個圈，在房間內巡視一圈，搖搖晃晃的走向沙發。

哈俾斯放下酒杯，好整以暇的望着方瓊瓊。

“您的教育很失敗。”

方瓊瓊整個人摔進沙發，她半眯着眼，兩條腿交疊着搭在扶手上。

哈俾斯眨了一下眼，他坐在辦公桌後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根本沒有必要，反正陛下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他送過去。”

“哇哦！”方瓊瓊伸手鼓起掌，她頭歪歪斜斜的倚在沙發的另一個扶手上，掙紮着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哈俾斯眉頭一動，緊接着，方瓊瓊向他走了過來。

酒精的氣味伴随着一股香味随着對方的靠近，緩緩的蔓了過來，哈俾斯放緩了呼吸，他對于這些氣味有些敏感，即便是談不上難聞的氣味也會讓他渾身不自在。

但酒鬼是不會在意這麽多的。

哈俾斯隐隐開始後悔拿出那瓶酒，雖然他一開始拿酒的初衷也不單純，但那濃郁的酒味混合着某種香水的味道襲來的時候，他無法忍受的，微微側過了頭。

下一秒，那氣味的源頭靠了上來，就這麽坐在他的雙腿上，兩只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哈俾斯一瞬間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但又很快的放松了下來。

方瓊瓊低下了頭，她閉上了眼，兩頰泛紅，明顯一副醉酒的模樣。

她靠了過來，臉頰就這麽湊到他的耳邊。

“如果，您不在了，他怎麽辦呢？”

哈俾斯猛的一怔，等到他扭過頭，肩頭一沉，這醉醺醺的醉鬼腦袋一沉，整個腦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方瓊瓊？”

哈俾斯推了推肩上的醉鬼，很快均勻的呼吸伴随着一陣又一陣小呼嚕的聲響傳了過來。

他等了一會兒，略微仰起頭，去躲開那不斷撲灑在他側臉上的呼吸。

最後，認命般的嘆了一口氣，将身上的醉鬼抱了起來。

方瓊瓊第二天見到哈俾斯的時候，他正站在花園的門口。

“我決定，放手一次。”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轉過身，對着方瓊瓊微微笑了起來。

方瓊瓊按着額頭，宿醉帶來的頭疼讓她耳旁伴随着嗡嗡響聲。

“哦？”

聽到這句話，方瓊瓊詫異的挑了挑眉。

“這難道不是你提出的建議嗎？”哈俾斯仰起嘴角，發出一節短促的笑聲，“昨晚，你還非常篤定的，想要‘治療’我。”

他說到這裏，語氣變得極輕，又刻意的停頓下來，靜靜的凝望着她。

“還記得，你後面說得話嗎？”

方瓊瓊仰起頭，大型犬的體型就在此時完全顯露無疑，她得将整個腦袋都完全仰起才能看到他的臉。

哈俾斯半眯着眼，深邃的臉龐形成陰影将他半張臉都籠在其中。

方瓊瓊發現，他的五官輪廓在某種角度與多利極為相似，但因着氣質的不同變得截然相反。

方瓊瓊突然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

“不記得了，您可以重新複述一遍。”

之前還游刃有餘的哈俾斯忽的頓了一下，那些話實在有些難以啓齒，方瓊瓊當然清楚，但她睜着眼，做出一副迷茫而又好奇的模樣。

哈俾斯沉默了，許久。

“也不是什麽很重要的事情。”

他側過頭，主動轉移了話題。

“最近南方的軍火商出現暴動。”哈俾斯擡起眼，他笑了一下，似乎談到的這件事情和他沒有多大的關系一樣，“我的合作商，伊妮德似乎在這場暴動中被打敗了。”

說到這裏，他看着方瓊瓊，語氣聽起來有些低落，但臉上的表情卻截然相反，甚至還帶着一絲幸災樂禍。

“新的軍-火-商頭子上任了，他似乎想要和我繼續将這種合作關系持續下去。”

“所以呢？”這個鋪墊實在有些長，方瓊瓊等了一會兒都不見哈俾說入正題。

“這個新的軍-火-商頭子對我提出了見面的要求。”哈俾斯不緊不慢的回答。

方瓊瓊聽到這裏，也認真了起來。

“我覺得你說的有些道理。”哈俾斯直視前方，并沒有看她，“所以我決定放手一次，讓多利去和這個軍-火-商會面。”

他說着，低下了頭。

“不是什麽很難的事情，我想陛下也能夠應對。”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他笑着看着方瓊瓊，“我想請你和他一起去，去協助陛下。”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然而第二天哈俾斯還是先于多利見了這個軍-火-商頭子。

望着盛裝打扮準備進行會面的哈俾斯，方瓊瓊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

“不是這一次準備放手嗎？”

“我只是先幫多利把路鋪好。”哈俾斯看着她，理了理自己的領帶，“畢竟第一次容易出錯。”

說着他側過身，從方瓊瓊身側穿了過去。

“等會兒多利就會過來，你在這裏等一會兒。”

望着哈俾斯的背影，方瓊瓊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就像是看到一個明知對于孩子全然溺愛，卻壓根不準備改變的頑固家長。

哈俾斯比她想象中速度要快多了，

多利還沒有歸來，他就從會客室中走了出來。

不過出來的時候，表情不是特別的好。

“貪得無厭的貓類。”

他拂了拂胸口，皺着眉，像是拂去某些令人厭惡的東西一般，厭惡與反感的情緒沒有絲毫掩飾的顯示在他的臉上。

哈俾斯在民衆嘴裏的評價不是很好，或者可以說是非常之差，其中一種評價就是——極端的種族歧-視者。

他極為的讨厭貓類，從貓狗內戰結束之後，兩者之間關系每況日下，即便是在提出貓狗和睦共處，共同發展思想的現下，都沒有絲毫轉變。

不少貓類在他上臺後，這麽形容。

“要是哈俾斯不發動屠-殺貓類的行為，那就謝天謝地了。”

雖然沒有發動屠-殺，但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哈俾斯的确非常讨厭貓類。

哈俾斯勒了勒脖子上的領帶，像是松了一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多利小跑着從另一邊跑了過來。

他又穿上了那身看起來無比奢華的披風。

“陛下。”哈俾斯像是嘆了一口氣，他走到了多利的身邊。

“我不會脫衣服的！”多利迅速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聽到這句話後，哈俾斯回頭掃了一眼方瓊瓊。

“我還沒有見過貓。”多利看起來有些惴惴不安。

“放輕松。”哈俾斯輕聲安慰起他來，“貓和我們沒什麽不同。”

“我不知道怎麽辦。”多利垂下頭，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哈俾斯仔細思考了一陣，突然說了一句。

“我想，你不需要去刻意做什麽，你只需要尊重對方，略微注意一下說話的方式。”

說着他拍了拍多利的肩膀。

“我并不是讨厭貓。”多利皺了一下眉，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你也說過，不能夠歧-視貓類的。”

方瓊瓊感到了詫異，不僅僅是為哈俾斯前後突變的态度，更多的還有他的教育方式。

多利在外面做了一會兒的思想鬥争，轉身朝方瓊瓊叫了幾聲，走進房間。

而她在經過哈俾斯身旁的時候停了一下。

“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我？”

哈俾斯轉過頭，略微挑了一下眉尾。

“我以為您是很讨厭貓的。”

方瓊瓊看着他。

“是的，我不僅是讨厭。”哈俾斯掃了一眼會客室的門口，多利已經完全走了進去，“是極端的厭惡。”

方瓊瓊注意到了他的動作，眯起了眼。

“我以為，您會将這種厭惡反饋給多利。”

哈俾斯笑了起來，他語氣難得的有了些許起伏。

“我是一個壞人，可陛下不是。”

這種宛如分裂一般的做法完全激起了方瓊瓊的興趣。

她一開始對于哈俾斯這個人刨去某些個人的情緒之外，又漸漸騰升起了某種征-服欲般的欲望。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方瓊瓊笑了起來，她跨過了會客室的門檻，緩緩的走了進去。

沒走幾步，她就聽到了多利活躍的嗓音，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

擋在眼前的家具随着步伐的前進緩緩推開，而站在中央的會客對象終于露出他的這面目。

阿什英格利斯。

藍灰色頭發的小少年正低頭傾聽着多利的講話，在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後緩緩的擡起頭。

就在下一瞬間，那凹陷在臉龐上的兩個小酒窩平複了下去，他瞪大了眼。

看到這一幕，方瓊瓊明白了哈俾斯也要她跟着一起來的原因了。

不僅僅只是為了照看多利，更多的是為了告訴阿什背後的那一個人、那一個組織。

現在，她在他的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 加班，要了我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