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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章

陳青禾心頭一顫，一時間大腦直接空蕩蕩的，她自以為隐藏得很好，沒有出現纰漏，這傻丫頭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平兒？”陳青禾走過去，擦掉安平平臉上的眼淚，眼睛已經開始發熱，“你怎麽會來醫院？”

“姐姐，我都知道了。”安平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說得不清不楚，亂七八糟的，“我去了.....，搬花，我猜到了，然後離大哥告訴我......你在這家醫院。”

陳青禾隐隐聽出宋離的名字，心想着肯定是宋離告訴她的。

安平平哭得實在悲傷，周圍來往的人看在眼裏，都以為是陳青禾這個穿病號服的活不久了。陳青禾拭去眼角的淚水，推着安平平的肩膀往回走到病房，“你放心，我好着呢，沒事的。”

整個過程，安平平哭得像個孩子，陳青禾只能裝成一個沒事人一樣，“走吧，咱去樓下的小花園裏坐坐去，難得今天有太陽。”

“嗯。”安平平終于停止哭泣，跟着陳青禾坐在花園裏長廊裏。

看着姐姐頭頂寬大的發縫，心裏又開始自責，當初好端端的說什麽買假發的渾話。明明之前就有過許多

“你盯着我腦袋看幹嘛？”陳青禾不自覺地撓了撓頭頂，嘆了一口氣，“之前吃了一款藥，感覺沒啥用，我感覺那款藥應該拿去做脫毛膏的原料，只有脫頭發效果一級棒，其他的不行事，你看我頭發是不是掉了很多。”

安平平不停地吸鼻子，一抽一抽的，沒有回她。

陳青禾學她的樣子，蹩起嘴來，跟着抽抽，“說吧，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因為宋離大哥訂了花，我去送花了。送到殡儀館，你們倆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安平平胡亂抹點眼周的淚痕，認真地看着陳青禾，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姐姐，我們不去殡儀館，以後我陪你來醫院。你放心，我在手機裏都查過了，這個病好好治療是可以的。”

“我現在手頭也有點錢，又漲了工資，下班回去做東西賣，錢不是問題。”

安平平一氣說完，陳青禾的眼淚嘩啦啦往下掉，她已經多久沒這麽哭過了。

“平兒，你放心，我真的沒事。”陳青禾握住她的手，“都說生病主要看心态，我現在心态好着呢，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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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生病也不一定是壞事啊。”以前上班的時候恨不得來個天災人禍，一顆隕石朝着狗公司砸下來，大家一起死。自己就不用再過這種爛日子了，陳青禾長長舒了一口氣，“我有時候都覺得把我的人生活成了一個圈，把自己困得死死的，轉不來彎。但是這爛日子又像條直線一樣看不到頭，現在直線有點了，圈可以散了，我自由了，也算是可以放過自己了，這是好事啊。”

她逃不脫的圈子，病痛給她帶來勇氣，助她逃脫。

安平平聽得模棱兩可，什麽放過自己什麽自由，于她而言，完全是天書一樣的字眼。

“姐姐，你這不還有我呢嗎，沒事的，以後有我陪着你，沒有什麽看沒看到頭的。”

陳青禾撲哧一聲笑出來，轉瞬又哭成一個淚人兒。

她從拿着确診單的那一刻起，還沒這麽痛快地哭過。

回想起去醫院檢查的那一天，從醫生說自己的情況不好開始，陳青禾一直處于一個麻木的狀态。不悲不喜，不驕不躁，就算是做完全方位的檢查，确診了，她亦是如此。

沒有放不下的人，沒有挂念，沒有牽挂，甚至每天都希望世界毀滅。但每天晚上都會莫名哭上一陣，舍不得好吃的，舍不得好看的，舍不得好玩的。

終其原因，還是自己可憐自己，明明都那麽倒黴了，十幾二十年活得那麽不容易，偏偏還被提前宣判了死刑。

真的是每天都被自己可憐哭。

轉念一想，活得這麽累，這麽痛苦，還不如早點沒了好，正好不敢自殺，所謂的重症通知單壓根就是她的人生解救單好吧。

但是這次哭完全是因為安平平這傻丫頭引起的，時隔多年，自己第一次被人在乎成這樣，這個人居然與自己認識了不過幾個月。

好笑又稀奇。

安平平擦掉眼淚，牟足勁鼓勵道，“姐姐，咱好好治，肯定會好的。”

“以後，我每天下班都過來看你，陪你，然後，等你”

“停！”陳青禾哭笑了，打斷她，“我現在還不是那種不能自理的人，我好着呢，不用你來當陪護。而且我只是來住個幾天的院，複查一下，然後就回村裏去了。人家醫生都說了我的情況良好，倒是你這話說得像是我時日不多了似的。”

安平平還是放不下心，“那以後我幾天來一次。”

陳青禾拒絕道：“來什麽來，又不是閑的時間沒處用。”

“你管我！”安平平加大音量，“我想來就來！”

陳青禾瞪大眼睛，這丫頭還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兇成這樣，這假裝嚴肅的樣子，真的好幽默。

事實是，陳青禾也拒絕不了安平平。這家夥隔三差五的來，在病房裏陪她做手工，每天呆到最後一班地鐵才趕回家，她趕都趕不走。

這個妹妹，說實話，撿得還挺值得。

一住院，住到十一月初。天氣降溫降得快，來的時候穿單件外套，回村的時候直接穿加絨衛衣了。

花圃裏又新來的一個人，安平平的工作量被攤了一些出去，可以把兩個星期的假期積攢到一塊，正好陪陳青禾回鄉下。

……

村裏在鎮上上學的孩子通常是坐村頭王家的面包車去學校，每天早上七點半走，下午四五點回來。

老學校就是村裏的一個地标，村民集體去鎮上或者學生從學校回來，都是在這裏上下車。

天氣一變冷，天黑得快，下午五六點就已經灰蒙蒙的了。好在學校附近的路燈裝了沒幾年，都是好的，也裝得有監控，但是離開地标一定的距離，路上的人家一少，路燈就沒了，更別說監控。

安平平與陳青禾在鎮上打了一輛摩托車坐過來，摩托車經過舊學校的大門後，打開了車前燈。

村裏的馬路旁邊幾乎都是地，現在是十一月份，村民把土裏的玉米摘回家後，通常會把地裏的玉米杆收割，然後堆成一個類似蒙古包形狀的玉米杆堆。

有些酒蒙子假酒喝多了，在這個天氣，甚至能縮到裏面去躺一宿。

摩托車呼嘯而過，幾聲稚嫩的哭喊聲有玉米垛後方襲來，安平平坐在車後面，“姐姐，你有沒有聽到有人喊啊？”

陳青禾确實聽見了，回過頭的一看，一抹綠色在不遠處的玉米垛後方掙紮。

這不是小學生的校服嗎？

陳青禾頓時警惕起來，急忙喊司機大叔停車，熄掉燈，原路返回去。

陳青禾打開手機錄像，跟着安平平跳到地裏，飛快地往玉米垛裏的地方跑。真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亮黃色的燈打在一個油光滿面的頭皮上，陳青禾一股火蹭蹭往上冒，這老不死的家夥又出來了。

“你個勾八玩意兒，老東西，****”陳青禾隔遠就開罵，安平平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沖到第一線了。

“姐姐！”安平平慌亂地在四周招稱手的東西，地裏的棍子幾乎都是幹芯的散玉米杆，殺傷力不大，幹脆拿起土裏的一塊石頭就沖上去。

小姑娘被老流氓強拉着手去摸他的髒東西，小女孩一直又哭又鬧的，陳青禾看清兩個小女孩，都是家住村尾的，年紀比何瑞依還小。

這老東西真該死啊。

陳青禾的手機燈直射老流氓的眼睛，吓止住他。老東西看見來的人是個年輕姑娘，直接松開倆小女孩，更來勁了。

“喲，小幺妹，長得還挺稱頭的嘛。”老流氓色眯眯的樣子讓陳青禾直犯惡心，聯想到小時候的遭遇，這老東西害她一個星期睡不着覺，陳青禾顧不上那麽多，一個箭步沖上去，“我稱頭你家**”

自從回來，陳青禾還沒見過這老流氓過，只是聽人說他上鎮上侄子家那邊去了，沒想到回來了，還他媽一回來就按捺不住。

陳青禾完全低估了老東西的力氣，這家夥現在六十多歲了，力氣居然遠超過她。

她才跑上去，手機就被他打掉在地上。一時間沒有光亮，腳下踩到玉米味葉一個打滑，整個人被老流氓反手扣住。

“我已經報警了，死東西，等着牢底坐穿吧！”陳青禾惡狠狠地威脅道。

老流氓更得意了，“你盡管報，我又不是沒去過那種地方。”

陳青禾跟發了瘋一樣，跳起來一腳踩在老家夥的腳上，老家夥吃痛，跟她一塊倒睡在地上。

恰好安平平拿着石頭趕過來，待老家夥站起來，陳青禾不由分說，從安平平的手裏奪過石頭，使勁朝着老鼈三光着的地方扔去。

飛石直中靶心！

“啊啊啊啊啊！”

老家夥痛得直在地上打滾，陳青禾把倆小孩護在身後，直接報警。一直等警察過來，老家夥還躺在地裏起不來。

陳青禾直接與安平平一起去派出所，但是倆小女孩因為恐慌被家長接回家去了，只要倆孩子肯作證，那死東西肯定沒法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