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那男孩藝考考得不錯
第57章 那男孩藝考考得不錯
鬧鐘響起時姜阈猛地被驚醒,看到不是熟悉的卧室環境時,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為什麽在這裏。
靛藍色的天光從窗簾裏透進來,五點半的天還沒有亮透,而床的另外半邊沒有人,姜阈躺在床上醒了會兒覺才拿過手機關掉鬧鐘。
坐起來時腿上的皮膚有陣不适的刺痛感,姜阈怔了怔,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下一秒,房門被打開,梁東言一身寒氣地進來,兩人倏然對視上,房間裏有片刻的安靜,然後兩人不約而同錯開視線。
“我去買了早飯。”梁東言摁下頭,走到桌前,将手裏提的一大袋東西放到桌上:“還有牙刷。”
說着梁東言把袋子裏的牙刷拿出來,拆了包裝,輕輕放在桌邊,然後不自覺轉頭看了眼姜阈:“刷好牙來吃。”
姜阈垂眸,停了片刻道:“給我一條你的校褲。”
昨天周日,姜阈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今天去學校要穿校服。
“好。”梁東言很快把他另一套冬季校服拿出來,姜阈接過衣服,兩人手指不經意碰到,空氣似乎又靜窒一秒,梁東言迅速回過頭,手中忙碌地把早餐拿出來。
姜阈很快穿好了衣服,站起來的時候腿有點虛麻,他假裝沒事地拿過牙刷,轉身出門去洗漱。
梁東言買了很多樣早餐,他不确定姜阈喜歡吃哪樣,便從饅頭油條、到漢堡面包都買了。
兩人安靜地吃完早餐便出了門,六點出頭,清晨的街道剛剛被喚醒,環衛工人、早餐攤販和上早班的人們叮鈴哐啷,卻不嘈雜。
“我打車。”姜阈低頭拿出手機,梁東言站在他身邊拉了下他的衣袖:“我已經打好了。”
姜阈擡頭,晨光穿過薄薄的晨霧,不算熱烈,梁東言的面容仿若被霧化了,沒有平日裏那麽淩厲深刻,顯得溫和而充滿生機。
“什麽時候打的?”姜阈随意問。
“出門的時候。”梁東言看向路的盡頭,出租車遠遠拐過來,他擡了擡下巴:“來了。”
從早起到抵達學校,兩人一路上沒說幾句話,下了車朝教學樓走的時候也是,一前一後的,姜阈慢吞吞在前面走、梁東言隔着一米跟在後頭。
他們來得早,學校人不多,梁東言跟了會兒便走上去和姜阈并肩,側頭看了看他。
“幹嘛?”姜阈莫名其妙。
梁東言臉上浮現出關切:“我看你走路有點慢,是不是——”
“閉嘴!”姜阈耳廓不自覺紅了,他瞪了一眼梁東言:“不準說。”
梁東言咬了咬唇,眼底還是有些緊張:“那你...”
“我沒事。”姜阈又迅速打斷他,走到一班門口時惱着臉交代:“中午記得去試課,地址我發你。”
說着姜阈便進了教室,低着頭等了好幾分鐘才看向外面,人已經不在了,他這會兒才松了口氣,剛剛坐下得有點猛,腿和校褲不可避免地擦到,這會兒又有點疼。
姜阈剛坐下不久班裏就有同學來問他題目,姜阈拿了張稿紙很快地給他寫了兩種寫法,并把解題思路也寫了上去。
那同學蹲在姜阈桌前,滿眼崇拜地盯着解題的姜阈:“靠!太牛了!姜神你這雙手簡直超神!”
姜阈手一抖,解題思路被打亂得一塌糊塗。
......
梁東言的試課很順利,只是整個機構的音樂生少,只有兩名,而本身還有一位老師在那邊教,便打算給梁東言安排幾個初中的藝術特長生。
梁東言這兩天放了學依舊坐高鐵去梁溪上課,不知機構老板跟學生和家長們說了些什麽,這兩天去上課,梁東言能感覺到大家的目光和态度有點微妙。
但這對于梁東言來說不算什麽,他照常上課,絲毫沒有被影響。
周三下課的時候機構老板把梁東言叫去了辦公室,想跟他再商量一下,如果高考前兩個月沒法繼續上課,那就考完的暑假再來,上一個月課,還是按照九百的課時費給。
梁東言沒有立刻回答,只說周末答複他。
離開老板辦公室時梁東言又遇到了李貞,這時候大部分學生都離開了,而陳子君在教室裏練琴,李貞攔在梁東言面前:“小梁,聽孫老師說你不打算教了?”
梁東言敷衍地“嗯”了聲便想往前走。
“是因為那次喝酒的事?”李貞面上微微訝異:“其實那次之後,孫老師就打算給你加時薪的,生源多了,課時費就會上去。”
梁東言無心聽她說話,只道:“借過,要趕不上高鐵了。”
李貞笑得有些勉強,眼底閃過一絲不甘,但也只得放行,讓梁東言離開。
機構老板開出的條件已經很不錯,如果一個暑假按照九百的課時費來算的話,梁東言就能把梁敘衡的債全部還完,甚至能多存一筆錢下來。
回東吳的路上梁東言給梁敘衡打了電話,想問他還剩下多少債務,但連打了三個梁敘衡都沒接。
要麽在哪場葬禮上喝多了、要麽已經睡着了,梁東言沒繼續找他,而是将手機切進微信,給姜阈發了機構老板的意思。
他猜測姜阈不太贊成,其實如果外面做老師都是這個價格的話,他大可去外地上課,只是這樣暑假就要和姜阈分開一段時間。
姜阈收到梁東言的消息時還在晚自習,下課之後才看到,他回得很快,和梁東言想的一樣,并不認為機構老板給出的條件有多讓人心動。
“先別答應也別拒絕,等暑假找到更好的再說。”姜阈回梁東言。
回完梁東言後姜阈想起自己暑假的計劃,沒有梁東言的話,他的暑假大約還會出國,不論去哪裏。
但現在有梁東言,姜阈忽然覺得,自己也要開始考慮賺錢的事了,他長這麽大沒像梁東言那樣打過工,最适合他的兼職工作也就只剩學習輔導。
姜阈回家的路上一直在想這件事,到家剛十點出頭,出了電梯,姜阈發現家門口多了一雙女鞋,應該是闵萱出差回來了。
姜阈打開門,客廳的燈還亮着,闵萱正坐在沙發上看着什麽,聽到門的動靜時擡起頭看了過來,面色不明。
“媽。”姜阈走進去,他卸下書包,按以往的慣例,闵萱出差回來總要問一嘴他這幾天的學習情況。
只是今天闵萱沒應聲,她眼神閃了閃,語氣平常道:“回房間吧,早點睡。”
姜阈腳步一頓,他不明所以地看着闵萱,但在闵萱的面無表情中,還是點點頭,轉身朝卧室走去。
“那男孩藝考考得不錯。”姜阈的手剛碰到門把手,闵萱忽然淡聲開口。
姜阈的大腦在一瞬間轟然炸開,眼前一晃,目光有瞬間的模糊,他握着門把的手心驀地泛涼,随之而來的是一層冷汗。
片刻,姜阈神色如常地轉過身,看向擡着頭的闵萱:“您說什麽?”
如果不仔細觀察,是無法看出姜阈的臉色漸漸蒼白、雙手用力地握在身旁、而手臂也微微顫抖的。
闵萱眨了眨眼,她試探地盯着姜阈,站起來,将手中的文件随意扔在茶幾上:“梁東言,你們學校今年那音樂生。”
姜阈覺得自己整個人晃了晃,但他依舊保持着冷靜:“是的,聽說拿了好幾個第一。”
闵萱走過來,姜阈的心髒幾乎快跳到喉嚨,他平靜地看着她:“怎麽了?”
闵萱搖頭:“沒什麽,說明你爸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燒起來了。”
姜阈心下微微放松,他點頭:“嗯,這屆藝考生都考得不錯。”
闵萱笑了笑:“之後他們高考的好壞,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話裏有幾分居高臨下的意味,像在暗示藝術生們的高考成績和姜秉澤那“文藝一體抓”的口號再無關系,而他們高考的命運,便也無所謂了。
姜阈的喉嚨堵了下:“您什麽意思?”
闵萱盯着神情漸漸凝重起來的兒子:“沒什麽,回去睡吧。”
姜阈卻站着沒動,他眼底有隐隐的紅意,和闵萱對峙片刻後,他忽然輕聲說:“你知道了是嗎?”
一瞬間,闵萱的表情變得極其可怖,她瞪大眼睛盯着姜阈,聲音發緊,幾乎在尖叫:“給我閉嘴!”
姜阈垂了下眸,他盯着地板,随意道:“知道了也好。”
“滾進去!”闵萱猛地打開姜阈的房門,使足了力氣把他往裏面推,姜阈卻站着沒怎麽動,他扶住門框,面色微微僵硬,卻還算冷靜,他只是盯着自己歇斯底裏的母親:“如果他沒辦法好好高考、或者高考後拿不到錄取通知書。”
姜阈停了停,闵萱一向溫婉的面容幾乎在顫抖,她鼻翼翕動,咬牙切齒,那表情幾乎想将姜阈撕碎。
“那我高考會交白卷。”姜阈話音剛落,闵萱就發瘋似地尖叫起來,聲音尖銳撕裂:“你再說一遍!姜阈!你敢!”
姜阈無所謂地看着她:“我沒什麽不敢的。”
姜阈看向自己房間內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東吳市繁華的夜景、窗簾被風掠起,看起來自由而暢快。
他眼睛眯了眯,轉向闵萱時目光中微微決然:“那扇窗戶,我早就想跳了。”
“啊!!!”闵萱叫得撕心裂肺,饒是小區隔音好,鄰居們大概也能聽到她的叫聲。
“不要用他威脅我。”姜阈眼底猩紅地警告:“我什麽都做得出來。”
說完後,姜阈兀自進了房間,緊緊關上門。
闵萱還在門外無法控制地怒吼着,姜阈的腿一軟,猛地跌坐在地上,他的臉色蒼白得徹底,還是知道了......明明只剩兩個月了,只剩兩個月......
姜阈的雙手微微發抖,他用力閉了閉眼,發紅的眼眶不自覺漫上水意,姜阈擡手擦了把臉,撐着地坐起來,轉身又将門打開。
闵萱已經跪坐在了地上,她狼狽而崩潰,毫無知名女校長的風範。
姜阈俯身将她扶起來,闵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雙眼睜得極大,語速飛快,甚至有些語無倫次:“阈阈,跟他分開,爸媽答應你不動他,但是你跟他分開、必須分開的,你要高考的、你一定要高考的!”
姜阈把闵萱扶到沙發上坐着,他望着發絲淩亂、整張臉都有些扭曲的母親,面容依舊沉着,似乎談了戀愛被父母發現的不是他一樣,他一字一句道:“我要等他順利拿到錄取通知書。”
姜秉澤和闵萱的手段姜阈一清二楚,就算梁東言能順利參加高考,錄取通知書不下來,他們還是有可操作的空間。
闵萱眼中狠厲,卻又不得不妥協,姜阈知道他們最在乎什麽。
姜阈是她和姜秉澤在社交場上最值得炫耀的談資,如果姜阈的高考出了差錯,不要說白卷,就是不在省前排,那他們無疑是整個東吳市甚至蘇省教育系統裏最擡不起頭、被打臉最狠的一對父母。
而如果姜阈是同性戀這件事被別人知道了......就算是只是風言風語,傳起來也能像燒野草的烈火,将他們辛苦經營了幾十年的事業燒得幹幹淨淨!
“那時候你必須和他分手!”闵萱幾乎下了死力抓姜阈,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盯着他,不容置喙道。
姜阈放在沙發上的手蜷起來,他眼睫顫了顫,面容卻堅硬,只是聲音不似剛剛那麽有力,他張了張嘴,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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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