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音樂教室

第60章 音樂教室

“随你。”姜阈回複後将手機扔到一邊,轉身上床,眼睛閉了半天卻絲毫沒有睡意,怒意倒是分毫不減。

十分鐘後,姜阈從床上爬起來,拿了手機給梁東言打電話。

連打兩個電話梁東言都沒接,姜阈沒再繼續打,看着超時的手機屏幕漸漸冷靜下來。

這些天姜阈腦子裏很亂,對未來感到無望又恐懼,還要分出一半的精力隐瞞這件事,不經意便忽略了梁東言。

姜阈細細回想了這些天梁東言的言行舉止,逐漸意識到,他大概有事瞞着自己。

夜裏開始下雨,梁東言一直沒再回消息,雨水淅淅瀝瀝,将江南的黃梅雨季緩緩攜來。

第二天一早天氣霧蒙蒙的,姜阈撐着傘去了學校,身上還是不可避免覆上一層潮氣。

到學校放了書包後姜阈直奔三樓,他二模失利這件事的影響依舊在蔓延,到了三樓不少人伸長脖子看他。

甚至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讓他別把這次失利放在心上。

姜阈朝那人笑了下,在衆人的圍觀下走到12班門口,12班的學生一看到姜阈便立馬轉頭喊梁東言。

梁東言正趴在桌上睡覺,睡得很死,他旁邊的同學喊了三四聲才把人喊醒。

梁東言疲倦地撐着桌子坐起來,他揉了下眼睛,才看到站在門口的姜阈。

姜阈看到梁東言搖搖晃晃站起來,然後面帶倦意地朝他走來。

“作業早上發給你了。”梁東言走到門口,鼻音有些重。

姜阈點點頭:“看到了,跟我來。”

說着姜阈轉身朝樓梯走,梁東言揉了下眼睛,很快跟了上去。

姜阈班裏上午是自習課、而梁東言時常不在教室裏,老師們也不怎麽管。

兩人到了梁東言練琴的音樂教室,因為最近姜阈常常在這裏給梁東言補習,教室裏除了樂器還多了兩幅桌椅,上面擺着一沓稿紙和一些基礎的文具。

梁東言以為姜阈要給他講題,便習慣性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按了按太陽穴讓自己精神起來。

姜阈坐到他身旁,只撐着下巴看向窗外被風掠起的樹影,偶爾轉過來看一眼梁東言。

梁東言其實還沒睡醒,恍恍惚惚的,所以在姜阈安靜了好一會兒後才察覺到,他用力睜了下眼:“怎麽了?”

“你是不是很困?”姜阈看向他。

梁東言頓了下,眼底有瞬間的慌亂,姜阈又看了眼窗外,風越來越大、雨絲又開始落下來,細細長長打在玻璃上,像一道道刻痕。

“我昨晚...”梁東言終于發現了姜阈的反常,他嘴角動了動,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沒事。”姜阈朝他搖頭:“你先睡,睡醒了我們再說。”

梁東言這幾天愈發憔悴,眼底紅血絲雜密,如果不是昨晚他沒接那兩個電話,姜阈似乎一直沒有發現。

“我說真的。”姜阈朝梁東言眨了眨眼:“這裏安靜,只有雨聲,你先補覺。”

梁東言怔了怔,姜阈擡手将他的頭往下按了按:“再不睡就做題了。”

梁東言遲鈍而莫名地和姜阈對視,半晌,他終于沉沉“嗯”了聲,雖然不解,但還是趴了下去。

天色暗下來,雨也愈發大了,明明是上午,不開燈的音樂教室卻像傍晚。

姜阈起身,将走廊那面的窗簾拉上,然後又坐回來,看向另一面被雨水沖刷的窗戶發呆。

整個教室裏只有雨水的聲音,姜阈轉向閉着眼面朝自己的梁東言,目光不知落了多久,那被自己盯着的人忽然睜開了眼。

“為什麽哭?”梁東言眼底清醒,不知是壓根沒睡着還是醒了。

姜阈猛地別過臉,伸手用校服袖子草草把臉擦了個幹淨。

“姜阈。”梁東言聲音微凜,他坐起來,将姜阈扯過來面對自己。

姜阈眼眶紅着,他一點都沒發現自己在流眼淚,直到眼前的人睜開眼,眉目深凝地望着自己,才感覺到臉上濕了。

“怎麽了?”梁東言緊盯着姜阈,似乎從那次生病後,姜阈就常常發呆,鮮少微笑,笑也是很輕地勾一下唇,不達眼底。

姜阈眼中水光潋滟,他聲音微啞:“那你先告訴我。”

梁東言目光閃了下:“什麽?”

“你這幾天怎麽了?”姜阈問。

這一刻,音樂教室似乎也被雨水淋濕,除了水聲再無其他。

“我想...考了試再跟你說。”半晌,梁東言吞吞吐吐開口,神色深沉,卻也真誠。

“現在說。”姜阈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無法克制地生氣,聲音也大了起來。

梁東言思忖片刻,而後認認真真看着姜阈:“我說了之後,你不要擔心我,行嗎?”頓了頓梁東言又道:“我保證會好好考試。”

姜阈點頭,眼中莫名泛起酸澀,他反手握住梁東言:“你說。”

梁東言垂眸,聲音低了幾分:“我爸的病複發了。”

姜阈的喉嚨猝然堵住,他怔怔望着梁東言,一切的反常在這一刻都解釋通了,心髒忽地被砸了一下,他緊了緊抓梁東言的手,蒼白又急促地說了聲:“沒事。”

梁東言沖他開朗地笑了下:“真沒事,我有經驗了。”

“嚴重嗎?需要錢嗎?”姜阈有些慌,指尖微微發顫,他想起梁東言和他說過的,以前他爸生病時的場景。

梁東言搖頭:“就是不想讓你擔心才不說的,昨晚在醫院,他有個要麻醉的檢查剛做完,麻藥過了一直喊不舒服,我弄了半夜。”

梁東言平靜地給姜阈解釋着,似乎他早已習以為常,并沒有把這當成太大的事。

“以後習題不用做了。”姜阈直直望着他:“來了學校我直接給你講題就好。”

梁東言搖頭:“沒事。”停了片刻他又遲疑着開口:“其實還有個事。”

姜阈沒說話,示意他說。

“梁溪那邊的課、我還在上。”梁東言不太敢看姜阈,因為那晚是姜阈把他從酒局帶出來、也是和姜阈跟老板談好了後續的課時費以及結束日的。

可他沒辦法停,債要還、而梁敘衡的醫藥費...比自己記憶中還要貴,他只能瞞着姜阈。

他需要那筆錢。

“好。”姜阈點點頭,複又搖頭:“沒關系,這沒什麽。”

那些細碎的陰暗和欺蒙,在生老病死之前根本不值一提。

姜阈甚至慶幸,梁東言還可以以此為生。

姜阈神色還有些怔愣,不知想到了什麽,他又重複一遍:“沒事。”

“別擔心我。”梁東言上前将人抱住:“現在輪到你說了,哭什麽?”

姜阈閉了閉眼,片刻才道:“我也不知道。”

可能是哭我這陣子手忙腳亂沒有發現你的反常、也哭兩個月之後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許也因為現在還跟你在一起而喜極而泣。

“就是有點難受。”姜阈說:“想到快要高考了,有點難受。”

“那不是很好嗎?”梁東言不疑有他,他松開姜阈,給他把臉上沒擦幹淨的水漬擦掉,又湊過去親了下他:“考完我們就自由了。”

姜阈點頭,和他對視着,笑得勉強,只一秒他就別過臉,将目光轉向桌面:“那我們講題吧,抓緊時間。”

這場雨從二模結束,一直下到三模開始,斷斷續續的,總是不停。

三模姜阈再次考進省前十,而梁東言也穩在370分以上。

三模結束後天空短暫地晴了幾天,那幾天梁東言都不在學校,他爸爸手術,他在醫院陪床照顧了五天。

回學校後只剩一周便高考了。

那一周兩人幾乎天天呆在音樂教室,姜阈給梁東言做着緊鑼密鼓的考前沖刺,格外嚴厲。

“這首詩背了多少遍?為什麽還有錯別字?”姜阈擰着眉,用力劃出梁東言默寫本上的錯誤。

梁東言安靜地被罵,時不時偷看一眼姜阈,他發現姜阈這幾天有點暴躁、還總是生氣。

“還有。”姜阈拿出英語試卷,挺重地拍在桌上:“三道錯題的語法一模一樣,為什麽第一題和第三題是對的,第二題就錯了?”姜阈瞪着梁東言,眼眶冷不丁紅了。

“我、、我粗心了。”梁東言望着姜阈的樣子,心中驟然一緊,他語無倫次地保證:“再也不會有下次了,你別哭。”

“我沒哭。”姜阈用力閉了下眼,把無法控制的酸意摁下去,他只是很難再給人講題,話到嘴邊嘴角就不自覺下撇,他不知道自己再開口時聲音會不會顫抖。

沒時間了。

“你自己先看。”姜阈放慢語調,用氣音道,他把試卷推到梁東言面前,手指僵硬地收回來。

梁東言很清晰地感知到姜阈這幾天脾氣越來越急、兇他的次數越來越多,大約是因為高考臨近。

可姜阈明明不是那樣的人,他向來穩重又平靜,梁東言覺得奇怪,但他沒問,他想,或許考完就好了。

而且挨姜阈的罵不僅新鮮,其實也有點開心,梁東言願意哄着他、也樂意被他罵。

姜阈和梁東言高考不在一個考場,提前一天就要動身去考場所在的學校,兩人高考期間見不到面,考前那天的中午,梁東言來姜阈教室裏找他。

“去哪?”姜阈剛在整理文具,手裏捏着橡皮就出來了。。

“校超,去買點吃的。”梁東言朝不少剛從校超方向走回來的同學擡了擡下巴:“到時候餓的時候可以吃。”

姜阈點點頭,他回教室把橡皮放下後便出來和梁東言一起朝校超走。

路上不少高三生來來往往,都在準備高考的東西,見到姜阈後大家都不扭捏了,趁着最後的時間,紛紛跑上來要跟他握手沾沾學神之力。

一段不到五分鐘的路,姜阈硬生生走了快二十分鐘,好脾氣地不知握了多少雙手。

一邊的梁東言眉頭壓得很低,等兩人買完吃的回來,梁東言沒走正路,而是帶着人繞到了藝術樓。

臨近高考的藝術樓靜悄悄的,一樓盡頭有個洗手間。

見梁東言遠遠望了眼那洗手間,姜阈不解:“你要上廁所?”

梁東言眉目別扭、夾雜些不高興:“想讓你去洗手。”

姜阈愣了下,片刻反應過來,梁東言是在說大家跟他握手這事。

姜阈沒忍住笑了:“不行。”

梁東言滿臉忿然:“早知道不帶你去校超了。”

“你不帶大家也會排着隊來教室跟我握手。”姜阈邊說邊牽住神情愈發煩躁的梁東言,轉身進了他的音樂教室。

“啪嗒”,門被關上的瞬間,梁東言手中提着的零食飲料也掉落在地。

姜阈将梁東言按在門邊的牆上,雙手貼着他的肩膀,微微擡起下巴,吻住他的嘴唇,

下一秒,梁東言反客為主,緊緊攬住了姜阈的腰,兇猛地侵略着姜阈的唇齒。

六月初的天氣悶熱潮濕,東吳已經到了穿短袖短褲的季節,東吳一中夏季校服的校褲薄薄一層,兩人擁吻片刻,某些地方便起.了難以描述的應。

“梁東言。”姜阈睜開眼,低低喘着氣嗔怪他。

“沒事,不用管。”梁東言眼中熱烈洶湧,他的手上移,一把扣住姜阈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貼得更緊,重新将人吻住。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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