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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回到住處休息了一會兒, 工作人員過來喊他們吃飯。

午飯是農村的那種流水席,村民們在村口架起大鍋,熱熱鬧鬧地擺了好幾張大圓桌。

導演和幾個嘉賓坐在一起,吃完飯, 拿着擴音喇叭感謝老鄉們的招待。同坐一桌的還有蓮花村的村長和支書。

這次的錄制地點選在蓮花村祁北墨是提前就知道的。蓮花村種植柿子樹, 柿子又大又甜, 但因為村裏老人兒童居多,銷出不太方便, 剛好祁氏旗下有電商, 節目組就給村委和祁氏牽了下線。

因此對于他們的到來, 村民們是打心眼裏歡迎。

導演洋洋灑灑說完, 把喇叭給了祁北墨。一大段一大段的官方演講聽得紀初禾直犯困。

她支着腦袋,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她身邊拱來拱去。

一低頭,王小錘一瘸一拐地從桌子底下鑽出來, 手裏拿着一個玻璃球。

紀初禾看他捂着屁股,奇怪地問:“你把炮仗塞自己屁股兜了?”

王小錘搖搖頭,疼得龇牙咧嘴:“不是,是我哥打的。”

駱亭菲和紀初禾挨着坐, 聞言驚訝道:“你哥家暴你?怎麽這樣啊,小孩怎麽能這麽打?”

紀初禾表情鎮定:“要不先問問他幹了什麽?”

駱亭菲一臉的不贊同:“幹什麽也不能打孩子呀, 再說了小孩兒能撒謊嗎?”

紀初禾轉頭看向王小錘:“你哥為啥打你?”

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下, 王小錘有些不好意思, 小聲說:“柱子跟我說他奶奶死了之後把東西都傳給了他們,我就回去問我哥, 他啥時候死, 死了之後能不能把他的手機傳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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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哥就拎着我,邊打邊說, ”王小錘模仿鐵子的語氣,“老子現在就把你打死跟柱子他奶作伴,再燒個手機給你慢慢玩!”

駱亭菲:“……”

那是該打。

紀初禾拍拍王小錘的頭,語重心長:“小錘啊,按照你這個嘴,能活到現在也算是長壽了。”

王小錘撓了撓頭,忽然想起什麽:“對了,禾子姐,我哥他們待會兒好像要表演節目,我先走了,他要問起來你就說沒看到我。”

“節目?什麽節目?”

駱亭菲話音剛落,就看到幾個穿着紅色旺仔緊身衣的小夥朝這邊走來。

她目瞪口呆:“竹竿子成精了。”

此時場上的發言的人已經變成了蓮花村村長,面相和氣的小老頭臉都快笑爛了,豪氣地一揮手:“為了表達我們蓮花村對各位的歡迎和感謝,我們為大家帶來了一個節目,希望大家不要嫌棄。”

他說話的空檔,鐵子和他幾個小弟把音箱在空地放好,然後四方列陣,“唰”地一聲将紅色橫幅展開。

只見上面寫着:蓮花村搖子申請出戰

紀初禾頓時後背一緊,反觀其他人一臉迷茫,似乎還不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我尿急,我先去上個廁所。”

她正準備起身開溜,鐵子眼尖地注意到她,喊道:“禾子別走,待會兒有個給你的專屬節目。”

壞了,沖她來的。

紀初禾被人按下來,右腳尴尬得不停在地面上搓。

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鐵子一把按下音箱開關。頓時,一股地動山搖震感十足的節奏響徹村口。

音樂一起,幾個小弟跟蠕蟲一樣扭動身體,鐵子将墨鏡往臉上一挎,拿着話筒走到他們這桌前開始喊麥:

“中華玉溪黃鶴樓,祁總最帥最溫柔”

“熊姐光芒照四方,哪裏需要往哪搬”

“我家謝總他最帥,他是東方的不敗”

“滿腹詩書氣自華,菲姐又美又挺拔”

“……”

幾個人表情一言難盡。

彈幕已經快笑抽過去了。

【我菲姐罪不至此哈】

【祁總:你們恩将仇報是吧?】

【怎麽,都用上這種酷刑了,他們幾個還沒招嗎?】

【禾子怎麽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她不會是dna動了想上去搖一個吧?】

【哪只眼睛看到她躍躍欲試了,她分明是想逃啊,要不是被人按着,她都竄出三裏地了】

【現在已經夠炸裂了,不敢想象待會兒給紀初禾的單獨曲目會多麽豪華】

将其他人都贊頌了一遍,引來滿堂沉默後,鐵子一揮手,換了個節奏感更強的曲目。

後面小弟也飛快地把橫幅換成了:禾子天下無雙

“祝我禾總一路向前,從此志向在中原,靠你一手鐵血雙拳,必将站在最前沿!”

“祝你未來一路前行,走過所有路不平,禾總的這個威名,從此一路都是贏!”

“我太奶顯靈了,我去墳前看看。”

紀初禾一把掀開按着她的人,撒腿就跑。

鐵子在後面喊:“禾子別走!別走啊!”

【禾子,禾子沒有你我怎麽活啊!】

【禾子你帶我走吧禾子!】

【突然感覺謝思睿進醫院不用在這裏社死也是一種幸運了】

眼看着紀初禾跑出了竄天猴點燃升天那一瞬的速度,鐵子遺憾地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要不我再給你們都來一首單獨曲目吧。”

祁北墨起身:“不了,剛剛接到秘書電話說對家在拿開水澆我們公司發財樹,我先回去看看情況。”

熊雨倩離席:“我媽說家裏供奉的財神爺像不知道被誰換成了奧特曼,我爸知道後氣進醫院了,我去探望一下。”

駱亭菲用手假裝電話湊在耳邊:“什麽?我哥生了?生了個兒子還是女兒?我要當舅舅還是姑姑啊?”

謝黎緊跟着站起:“家裏狗最近在跟貓談戀愛,對方父母不同意,說物種不同有生殖隔離,剛分手尋死覓活的,我去開導開導它。”

一個個找着借口離開,鐵子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屬實有點超出他的認知。

村長将他喊回神:“小鐵啊,這還有個導演呢。”

導演連忙擺手:“我就不——”

“祝我李導一路長虹,名滿天下多從容──”

“……”

【李導不用謝,這是你活該的】

【笑死了誰家明星參加個戀綜成了案底啊】

【我怎麽感覺這幾個人跟誰學壞了?】

【你直接把紀初禾身份證打出來吧】

【罵了紀初禾可就不能罵我們粉絲咯】

直播在導演社死的場面中落下帷幕,下午,一行人坐節目組的車回去。

謝思睿還在醫院,導演讓紀初禾和謝黎代表節目組去探望。

一個是導致他進院的罪魁禍首之一,一個是他親哥,派這兩個人去,應該能代表節目組最大的誠意了。

導演心想。

節目組的車将兩人送到醫院外面,不知道是誰透露了消息,紀初禾和謝黎一下車,蹲在路邊的一個女生噌的一下沖過來。

工作人員趕緊上前攔住。

被堵在人牆外面,眼看着仇人就要走遠,女生拿着手機撕心裂肺地喊:“紀初禾!你給我站住!”

紀初禾步子一頓,回頭看去。

謝黎蹙了蹙眉,本想提醒:“別管——”

下一秒,紀初禾一個大轉彎繞了回去,幾步走到女生面前,接過她手裏的手機點亮屏幕,往左一劃露出相機,咔擦一聲給兩人自拍了一張。

紀初禾把手機還給她,一臉寵溺:“哎呀你也真是的,粉我紀初禾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下次不要偷偷摸摸地來追我了。”

女生被她行雲流水的動作整得一愣一愣的,一聽這話,膈應得不行。跟走在菜園子邊上被淋糞大爺兜頭潑了一勺一樣,想要吐又怕一張口屎進嘴裏。

她表情變來變去,一會兒紅一會兒綠。

紀初禾驚訝:“喜歡我喜歡得都會變色了?”

“誰喜歡你了?!”女生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樣,口不擇言道:“誰會喜歡你這個粗魯又拜金的窮鬼啊?你全身上下存款都只夠買我腳上這雙鞋的,我喜歡的是33那種溫柔有禮貌的貴公子好吧。”

紀初禾低頭看了眼她腳上的鞋,大驚:“什麽鞋要100塊?這麽貴?”

女生罵着罵着一卡殼:“一、一百?”

她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紀初禾的表情。

不像裝的。

紀初禾沒那麽好的演技。

她是真的覺得自己這雙鞋只值一百塊,而且認為一百塊很貴!

女生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為哪一點感到震驚。

她嘴唇蠕動:“你,你說你全身上下存款,就,就一百?”

“對啊。”紀初禾拿出手機,點開微信零錢給她看,不多不少正好一百。

女生震驚地瞪大眼:“你,你一個明星怎麽會這麽窮?”

“窮嗎?還好吧,之前給我媽交完住院費都只能剩五十,這個月有通告剩得多點了,而且節目組還包吃包住,挺好的。”

紀初禾平靜敘述完,又問:“對了,我們待會兒要去探望謝思睿,你是他粉絲,有什麽話要我幫忙轉達嗎?”

女生渾渾噩噩地搖搖頭,退後兩步:“不,不用了。”

“那好吧,不早了,你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紀初禾沖她笑了一下,轉身離開。

走出一段距離,紀初禾才嚣張地笑起來:“哈哈哈哈這小子半夜起來都要給自己一嘴巴子。”

一陣風刮過,女生猛然回過神,擡眼望去,那個清寂的身影在風中顫抖,透着股對命運不服輸的感覺。

紀初禾她,原來過得這麽不容易。

但是就算自己罵了她,她居然還好言相待,甚至問她要不要幫忙傳話。

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女生身形一晃,陷入了莫大的愧疚中。

她真該死啊!

*

病房裏,謝思睿盤腿坐在病床上,表情不耐地給經紀人打着電話。

“你就這麽買通稿就行了,反正她動手打人大家都看到了,你把我情況描述得危急點,就說我——”

“少!爺!”房門砰地一聲被打開,陸南一個猛子撲進來,“大事不好了!”

謝思睿捂住手機聽筒,擰着眉呵斥道:“什麽事這麽急?”

“紀小姐和大少爺來看望你來了。”

一聽這兩人名字,謝思睿控制不住地開始打擺子,強撐鎮定地問:“到哪了?”

陸南往後一指,謝思睿擡頭看去,兩道身影出現在門口。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來,動作同步,拉椅子,坐下,跷二郎腿,摘掉墨鏡。

紀初禾看了眼桌上的兩瓶o泡果奶,謝黎立馬心領神會,長臂一伸拿過來扔給她。

紀初禾将吸管捅進去,美滋滋喝了一口,才擡頭看向病床上的謝思睿:“剛剛沒聽清,買通稿說你怎麽來着?”

謝思睿臉色一白,趕緊挂了電話,捂着腦袋往被子裏一縮:“好暈啊,我是不是腦震蕩了。”

“暈?小禾苗媽媽牌——”

謝思睿騰的一下坐起來,靠在床頭:“我不暈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現在病房裏只有他和陸南,對面紀初禾一個頂倆,相當于二對三,真幹起仗來不劃算。

放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攥了攥拳,謝思睿低下頭,掩住眼裏一閃而過的狠戾。

再擡頭時,他臉上又是那副虛弱蒼白的神色:“你們怎麽來了?”

“幫鐵子給你帶了點東西。”

紀初禾一揮手,謝黎拿出手機,翻到一個視頻遞給他:“鐵子說大家都得有,不能落下你了。”

謝思睿半信半疑地接過手機,點開視頻,突然一陣刺耳的喊麥音樂直沖腦門,畫面裏穿着旺仔緊身衣的精神小夥墨鏡整齊戴起,邊搖邊喊:“祝我謝總早日康複,鵬程萬裏不忘來時路……”

謝思睿被吓得心跳飛升,呼吸急促地顫抖着手指關了視頻:“不,不用了。”

紀初禾咬着吸管說:“我就說這視頻太潮了,謝思睿有風濕看不了吧。”

謝黎把手機拿回來。

六目相對,兩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眼見紀初禾都快把桌上陸南給他買的零食炫光了,謝思睿肉疼地送客:“我有點困,要睡了。”

“嗝。”紀初禾打了個嗝,站起身,順便摸走桌上最後一瓶奶,揮揮手:“走,撤退。”

兩人又一前一後,動作同步地離開。

謝思睿捂着心口,被氣得喘不上來氣:“陸南!”

“少!爺!”陸南一個漂移撲到病床邊,握住謝思睿的手,“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謝思睿指着門口:“我要,我要——”

“你要o泡,你要o泡?少爺我這就去給你重新買,別把自己氣死了。”

謝思睿拽住他,咬牙切齒:“我要他們死!”

*

在外面吃完晚飯,紀初禾去警局做了個筆錄。

接受了一個多小時的口頭教育,再三保證自己沒有犯罪傾向後,紀初禾才被放出來。

外面天色已經黑了,紀初禾揮手告別送她出來的警察:“下次見。”

警察唇角一抽:“最好還是別再見了。”

這裏不好打車,紀初禾沿着路邊往前走了一段。

路過江岸邊時,前面忽然直直沖過來一群黑衣大漢,将紀初禾半包圍住。

為首的大哥額頭上有一道猙獰的疤,拿刀指着她:“站住,打劫!要錢還是要命?”

紀初禾:“要錢吧,命我自己有一條。”

她從兜裏拿出手機點了兩下屏幕,壁紙就是收款碼。

“怎麽給,微信還是支付寶?q*q錢包也行。”

刀疤大哥愣了一下,将刀往前送了送:“別嘻嘻哈哈的,你以為我跟你鬧着玩呢?”

他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又竄出一群黑衣人:“站住,打劫!要錢還是要命?”

紀初禾回頭看了看,目光在兩夥人中間搖擺,問:“這年頭劫匪都這麽好就業嗎?”

刀疤大哥皺了皺眉,刀尖指向那夥人:“哪條道上混的?先來後到的規矩不懂?”

紀初禾附和:“就是就是。”

後來的那夥人也不服輸,領頭的西裝男飛快地看了眼紀初禾,沉聲警告:“識相的自覺離開,別逼我動手。”

紀初禾強調:“別逼我動手。”

兩邊人突然齊齊将刀尖對準了她:“你一個被打劫的叫什麽叫?”

真兇啊。

紀初禾轉了轉眼珠,神色絲毫不慌:“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夥人打一架,誰贏了我身上這一百塊就給誰。”

刀疤大哥和西裝男都有些猶豫,他們畢竟不是真來搶錢的,沒必要跟對方打起來。

紀初禾這時候突然像是自言自語一樣小聲道:“真窩囊啊,做劫匪做成這樣子。”

一聽這話,刀疤大哥和西裝男頓時坐不住了,神色兇狠起來:“打就打,老子今天就要讓你知道,我疤哥可不是好惹的。”

“笑死,一地頭蛇有什麽好嚣張的,得罪了我背後的人,你們通通沒好果子吃。”

兩人放完狠話,将刀一收,揮着拳頭沖上去肉搏。

紀初禾早就退開到一邊,找了個絕佳的觀景點看戲,一邊看一邊勸架:“你們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你們這樣是打不死人的,要打就用板磚打。”

她從旁邊撿了兩塊磚,屁颠屁颠地遞過去。

刀疤大哥和西裝男一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尴尬。

兩幫人原本都是奉命過來的,當然不想跟對方拼個你死我活。

這麽一想,兩人将矛頭對準了看戲的紀初禾:“你給我站住!”

紀初禾拔腿就跑,刀疤大哥和西裝男一揮手:“給我把她抓住!”

十幾個小弟聞聲而動,從四面八方開始包抄紀初禾。

紀初禾身姿矯健,如同泥鳅一樣從人與人之間滑過去,蹭蹭蹭爬上一棵樹。

其他人包圍過來,西裝男慢悠悠地推開人群走到樹下,勾唇一笑:“你跑啊,現在你還能跑到哪裏去?”

紀初禾好心提醒:“我還是建議你閉嘴。”

“死到臨頭了還牙尖嘴利,難怪會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西裝男仰頭,剛張開嘴要笑,突然一個濕熱的重物垂直掉落進他嘴裏。

一股臭味傳來,西裝男朝地上呸了兩下:“什麽東西?”

紀初禾蹲在樹幹上:“都提醒過你了不要張嘴,這上面經常有鳥拉屎。”

西裝男:“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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