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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重新回到老宅中， 南纓突然就明白了，為何總有人說“近鄉情怯”，因為人真的會有這種感覺。

上一輩子， 南家破産後， 這座老宅也被抵押出去， 自此，她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而如今她重活一世， 竟然也不敢邁進這裏半寸。

察覺到她的踟躇，走在前面的陸斐聲率先回頭。

那雙冰绡的狐貍眼微微向上挑着，露出幾分疑惑：“纓纓。”

被陸斐聲叫住，所有的幻象好像在剎那間如潮水褪去， 那些記憶在頃刻消散。

南纓往前走了幾步， 站在他的身側。

“嗯？”

陸斐聲狐疑未消。

他說道：“你剛才是怎麽呢？”

南纓一時不太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他的這話。

她搖了頭，比他快一步邁步：“沒什麽，只是腿有些抽筋而已。”

說完， 她便直接推開了老宅的大門。

滿是蓮荷的池塘顯露在面前。

池塘之後， 便是南家老宅的長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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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家是典型的江南宅院，很難想象在寸金存土的江南， 竟還能見着這般的宅院。

可見南家底蘊，實在是難以想象的雄厚。

不過南家既有如此底蘊， 上一次又是怎麽會被夏家和陸斐聲給聯手逼到破産，還讓她大哥跳樓自殺。

自從回來， 有些記憶變得越來越清晰， 就像是有一條脈絡，将他們之間緊緊地銜接住。

“爺爺應該在書房等我們。”南纓壓住心中所有翻滾的情緒， “我們先過去吧。”

“嗯。”陸斐聲颔首，并無沒有多餘的話

繞過長廊與各種的院子， 在宅院偏北的地界到了南老爺子的書房。

書房的院子也冷冷清清的，甚至寬敞的院中只栽種了一科梧桐樹，除此之外，便再無其他。

石階往上，便是陳舊的欄杆長廊，檐角的燈籠随着風打轉。

雅致而古樸。

“爺爺。”南纓站在門前，用銅環扣響門扉後，裏面這才傳來南老爺子的聲音。

“進來。”

南纓推門而進，就見老爺子站在書桌後，正在臨着前人的貼。

她看了眼：“爺爺什麽時候喜歡瘦金體呢？”

“這段時日。”南老爺子擱下筆，“不過是閑來無聊，用來打發時間的而已。”

“你們要喝什麽茶？”

“綠茶就行。”南纓說道。

她對喝什麽茶倒是不太在意，反正對她來說都是用來解渴的。

果然剛一說完，就發現了南老爺子正吹胡子瞪眼看她。

“爺爺。”陸斐聲擡手壓住南纓的手，溫聲說道，“聽大哥說，前些日子你得了一餅上好的君山銀針，不知道我和纓纓今日可有這個福氣？”

南老爺子聽見陸斐聲的聲音後，這才滿意地點頭，随後看向南纓的目光帶了幾分嫌棄：“你看看你，再看看人家小陸，真是白栽培你這麽久了。”

說着，南老爺子便帶着他們往自己的茶室去。

茶室就在書房的邊上。

比起書房的繁瑣來，茶室更多幾分簡約與雅致。

三人落座後，南老爺子便開始淨手挽袖煮茶。

手腕間，碩大的佛珠串格外引人注目。

“爺爺什麽時候開始信佛了？”

南老爺子道：“一個小友送的，說是有靜心凝神的功效，我便收下了。”

聽此，南纓便沒有在多問。

一會兒後，茶便煮好。

南老爺子給他們兩人分了茶後，才說道：“我聽小陸說，你也打算去演戲？”

南纓沒想到老爺子竟然會這麽快就知道自己的打算。

反正也瞞不過去，她自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嗯。”

“我一直以為你會是你們兄妹幾人之中最乖的那個。”南老爺子說道，“之前阿鶴想去唱歌，他在院子中跪了一天一夜，我才勉強同意，甚至是不準他借用南家名頭行事，更不準暴露自己是南家子孫。”

說着，老爺子停頓了下，又繼續說道，“我們南家不興重男輕女那套，也不會重女輕男，不管是男女一律平等，你如今要進圈，便得與你哥哥一樣，知道嗎？”

南纓垂頭：“纓纓知道。”

“而你還先斬後奏。”南老爺子說完後，忍不住笑了下，“你這膽子是真的越發大了，怎麽，是沒人管得住你了嗎？”

“對不起。”

南老爺子低頭抿了口茶：“纓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要是想好便去吧。”

明媚的天光從一側的窗扉照進來。

洋洋灑灑的落在幾人坐得地方。

南纓支起腿，換了個姿勢，雙膝跪在蒲團上。

陸斐聲跟着照做。

夫妻兩人十分有默契的一同跪下，磕了個頭。

等南纓起來的時候，陸斐聲朝着南纓伸手，可南纓卻像是沒看見似的，直接忽略而過，起身便往外走。

陸斐聲正要跟着她一同出去的時候，老爺子卻突然又開了口。

“小陸，你留下。”

聽見聲音的南纓沒有半點停頓，卻依舊十分堅定的往外走去。

陽光落在石階和欄杆上，浮出一層波光粼粼的光。

南纓從石階下去後，便低頭跪在了院中。

青石板的地面透着一股涼意，從膝蓋處一寸寸的往上。

從還沒完全閉合的門縫，她看見陸斐聲重新在老爺子的面前坐下，茶盞中的茶煙袅袅盤桓而上。

“小陸。”老爺子重新給他續了一盞茶，“你知道老頭子我留你下來，是為什麽嗎？”

陸斐聲垂着頭，恭敬道：“晚輩不知，還請爺爺直言。”

“我這人說話的确是挺直的，要是我說了什麽讓你不太高興了，還請你得看在我的年紀上多多見諒。”

陸斐聲道：“爺爺實在是言重了。”

南老爺子聞言便也只是冷淡的彎着嘴角，明明還是與之前的神态一樣，可氣勢與語氣卻在剎那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然我說男女平等，但纓纓是我南修唯一的孫女，也是我們南家唯一的小公主，她是被千嬌萬寵着長大的，難免性子任性，想一出是一出。當初和你結婚是，現在想要進娛樂圈也是。”

“她沒個定性，可能玩玩就回來，也有可能是真的挺喜歡這一行，但是能在這裏面呆多久，這可不太好說。”

陸斐聲心頭一緊，沒有接話。

南老爺子見狀，繼續說道：“其實當初你們要結婚時，我這個老頭子是挺反對的，你性子冷，工作又忙，沒時間陪着纓纓，但是她喜歡，我也就勉強同意了。”

“這次，她為什麽先斬後奏的進娛樂圈，我想你應該明白。”

聽老爺子說到點子上，陸斐聲這才低低地應了聲。

“我知道你們現在一些不太成文的規定，明星嘛，總是需要一些流量和曝光的。當初你進這個圈，不管我還是阿鶴都給了你不小的幫助，這人呀，得懂什麽叫知恩圖報，你覺得呢？”

“爺爺說的這些，我明白。”

“夏家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對你好像情根深種啊！”

陸斐聲其實不太管齊雲他們營銷運作的事，一般只要不太過分他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他并不是什麽君子，他想要快速地在娛樂圈站穩腳跟，除了穩定的輸入好作品之外，便是要有足夠的咖位流量以及資本。

直到現在為止，他的這條路雖然不算百分之百的完全正确，但結果也間接像他證明了，他的選擇并沒錯，不是嗎？

“我明白爺爺的意思，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南老爺子聽到這裏後，臉上的笑容這才算是舒心了些：“纓纓或許脾氣大，但你作為她的丈夫，有時候也該放下身段，多哄哄，對不對？”

“是。”

南老爺子滿意地颔首，繼續對他說道：“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爺爺。”陸斐聲見着老爺子起身，驀地出聲道，“纓纓身子嬌，我去跪吧。”

南老爺子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随便。”

将老爺子送回書房後，陸斐聲走到南纓身邊跪下：“我來跪着，你回去休息吧。”

南纓身體沒動，而是淡淡的偏頭看他：“爺爺和你說什麽呢？”

“沒什麽。”

“騙人。”南纓嘲弄的一笑，“我跪在這，都聽見什麽夏家了，你們是在說夏桑魚嗎？”

陸斐聲依舊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并沒有聽見在聽見這個名字後，露出一點異樣來。這和他上輩子還是有些不同的。

“算是。”

南纓看着他那張幾近完美的臉，心裏的不甘正一寸寸的破土而出：“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都挺好奇的。”

“什麽？”陸斐聲順着她的話問道。

南纓歪頭打量着他，似要将他的眉眼一點點的全都描摹在心裏：“夏桑魚，真的就這麽好嗎？”

好到讓你上輩子，這樣對我，這樣對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