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時間, 慢慢的過去了兩年。

今年天氣異常，才三月的天，就熱得不行，季明珠原本是趁着早晨涼快來給自家的自留地松松土, 可惜實在好熱, 她挖了一個多小時的地, 就熱得滿頭大汗, 忍不住跑到樹下坐着躲陰涼。

拎着蒲扇, 季明珠拼命的往自己臉上扇風，蒲扇帶了的風令季明珠舒服了一點, 內心卻依舊燥熱。

“明珠姐, 你熱不熱，要喝點我剛打的井水嗎？”說話的人叫林圓圓，是大隊會計的孫女, 小姑娘人如其名，臉蛋圓嘟嘟的, 人也長得俏生生的，看着很可愛。

“謝謝圓圓了, ”只是一碗井水，季明珠也的确熱，所以她就沒和林圓圓客氣了。

不過, 有點奇怪, 季明珠平時和林圓圓話都沒說過幾句, 這姑娘今天怎麽會給自己送水啊！

季明珠喝完了水, 林圓圓接過碗紅着臉害羞的說了聲“不用謝，”然後她又說：“明珠姐，明宇哥估計也渴了，我也給他送一碗去。”

明宇？季明珠看林圓圓一副春心萌動的樣子，終于明白這姑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原來那碗水，還是沾了弟弟的光才喝到了啊！

季明珠看了看遠處的那個帥小夥，方形臉，高挺的鼻梁，濃密的眉毛，一雙眸子也如黑曜石般，亮的驚人，身材修長挺拔，又兼有如沐春風的氣質，讓人一看就移不開眼。

好看的人做什麽都好看，季明珠現在對着季明宇這張臉，都能多吃一碗飯，也難怪林圓圓會春心萌動。

看着帥氣非凡的弟弟，季明珠摸了摸自己的臉，哀怨極了。

自從上次王二狗的事情發生後，季明珠就知道在沒有足夠的力量之前，人還是低調一點好。

她在一群黑不溜秋的人中把自己弄得白白嫩嫩的，家裏又沒有厲害的人，這種情況下就像小兒抱金磚過市，沒有自保的能力，遭人惦記實在太正常了。

所以，她覺得還是把自己弄得和其他人差不多才好，這不，為了變醜，她不僅給自己剪了一個馬坑似的齊留海，靈泉也沒喝了，出去幹活曬了一天太陽回來也沒再保養了，都說女人是三分靠顏值七分靠打扮，季明珠不保養還糟蹋自己，再好的底子也撐不住，當年她就曬黑了幾層，幾年下來更和其他人也差不多了。

所以說即使現在喊着男女平等，但其實社會還是對女人更苛刻些，季明珠因為太漂亮會遭人惦記，出了事別人也多半會說誰叫她長成那樣，可季明宇長得帥卻沒有這個煩惱，反而更受歡迎。

嘆了一口氣，季明珠看着林圓圓端着水蹑手蹑腳，羞羞答答走向季明宇，又看着季明宇臉上沒什麽表情，就知道這姑娘不是自己弟弟的菜了。

Advertisement

感覺有點可惜，季明珠還是挺喜歡林圓圓的，她對這種長得可愛的女孩子沒有啥抵抗力，不過要找媳婦的是弟弟，自己雖然是姐姐，也不能在這方面管着弟弟，所以她只能在心裏對林圓圓說聲抱歉，幫不上她的忙了。

季明珠他們早上六點就出來，現在已經七點過了，該回去了，于是季明珠叫上季明宇走了。

不遠處就是林圓圓的父母，要走了，季明珠就對着他們問了一句，“林叔，林嬸，你們要走了嗎？”

“還要一會兒，你們先走吧！”也許是因為看不慣自家閨女捧着季明宇的樣子，林嬸雖然回答了季明珠，臉上卻不高興。

“那我們就先走了，”林嬸不高興，季明珠還不樂意呢，說完這句話她就拉着季明宇走了。

等季明珠他們走了後，林嬸才走過來要把林圓圓拽回去，看着林圓圓的眼睛還看向季明珠他們走的方向，林嬸恨鐵不成鋼的戳着林圓圓的腦袋說：“看什麽看？才不大點的小姑娘就想嫁人了，害不害臊啊？”

要林嬸說，那季明宇除了一張臉其他還有什麽好的，家裏又不是很好，上有姐下有弟，女兒若是嫁過去不僅要當長嫂撐起家庭，還有養小叔子花錢給他娶媳婦。

當然，最主要的的林嬸想把她閨女嫁進城裏，吃商品糧的女婿和看天吃飯的女婿，換誰都知道該怎麽選。

“娘，我沒有，”林圓圓雖然有那種心思，但被她娘如此直白的說出來，感覺有點難為情。

林嬸瞪了林圓圓一眼，說：“我管你有沒有，反正你不管有什麽心思都要給我壓下來，我是不會同意的。”

“我不和你說了，”原本今天沒得到季明宇的笑臉，林圓圓就很不開心了，現在老娘又說了這麽一句，令林圓圓好想哭，她不就是想和好看的明宇哥處對象嘛，怎麽這麽難？

回家吃過飯後，季明珠他們又去集合上工，現在安山大隊的隊長已經變成季前進了，分工也是由他分。

一年前，王大春還是因為胃癌去世了，從那以後，季三栓就像沒了主心骨，什麽事也不想幹了，隊長的位置他也以年記大的理由自己退了下來。

安山大隊的隊長是由全部社員投票選舉的，季三栓雖然退了下來，但社員們依舊相信他，季前進也想當隊長，也參與了選舉，得到的票最多，最後還是由他當了隊長。

分工之後，季前進把季明宇留了下來。

“前進叔，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季前進有點興奮，他拍着季明宇的肩膀說：“明宇，國家又要招兵了，這次咱們安陽縣總共有十多個名額，我想讓你也去試一試，你要不要去？”

“當兵，”季明宇聽見這兩個詞就眼前一亮，他激動的說：“前進叔，我當然想去當兵了，那可是我的夢想。 ”

季前進了然的點點頭，當兵嘛，有幾個不想的，他又說：“時間就在明天，你早上起來早點來我家，我帶你們去。”

“我知道了。”

和季明宇說完後，季前進又去通知其他人，雖然選上的機會實在不大，畢竟一個縣才十多個名額，競争力實在太大了。

但不管怎麽樣，季前進總想叫這群年輕人去試試，反正選不上也不會有什麽損失，但要是好運選上了，那就是件大好事，自己這個當隊長的臉上也有光。

季前進選得年青人都是看着體格好，家裏成分也要好的人，不過，這就令一些人不滿了。

“隊長，我家為國的年紀也到了，你怎麽不叫上他啊？”為國娘聽見季前進沒有叫他的寶貝兒子，就不高興了。

有人反對，季前進不耐煩擡手抹了頭上的汗，才說：“為國娘，人家當兵的都要身體好的，你家為國經常說自己不舒服，他去了估計也選不上，還不如留在大隊裏掙工分。”

實際上，為國只是因為懶，不想上工，所以才總說自己不舒服，當然他的身體比起普通社員也的确是要弱一點。

“誰說我家為國選不上的，”為國娘一向認為自家兒子是最厲害的，聽見季前進不看好自己的兒子她很不開心，要不是季前進是隊長，她估計就要罵人了。

為國娘也不想自己的兒子受苦，所以他說：“隊長，我家為國身體雖然不好，可是不是還有什麽文藝兵嘛，我家為國這麽優秀，一定能選上。”

不用季前進說，周圍的社員就說為國娘想得太美了。

當兵那有那麽好選上的，如果那麽容易，他們安山大隊不會這麽多年來一個當兵是都沒有了。

還文藝兵，那都是文化人才能當的，為國一個小學畢業的人就想當文藝兵，做白日夢還差不多。

而為國娘就是有那麽的大的信心，她兒子在她眼裏是哪哪都好，只有當兵的身份才能配得上自家兒子，她早就想把自家兒子送去當兵了，只可惜一直沒等到機會。

所以千辛萬苦才終于等到招兵，為國娘怎麽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在她心裏，只要兒子去，就一定能選上，以後還能當上軍官，而誰若攔着，那就是阻攔她當軍官娘，是她的仇人。

季前進聽了為國娘的話，嗤之以鼻，這女人那來這麽大的臉，認為她兒子一去就能選上，不過，想了想，季前進決定不攔着了，反正去了也只是耽誤一天的功夫而已，攔着不讓去，說不定社員們還會以為他故意使壞，而讓他們去了，選不上也不要怪人。

“那你叫你兒子明天早上早點來我家吧！”接着，季前進又對着周圍的社員說：“只要年紀到的，明天誰想去就早點來，過時不候。”

季前進的這個決定，令很多社員都高興了，畢竟當兵光榮，誰家都想自家出個當兵的，即使選不上，去近距離看看當兵的開開眼界也好。

所以等季前進第二天，看見站在自家院子裏的二十多個人時，臉直接黑成包公了。

二十幾個大小夥子，耽誤一天要少幹多少活啊！現在又正是春耕的時候，地裏正需要人呢。

可是，話已經放出去了，即使季前進臉再黑，再不願意，也只能領着二十幾個人坐着騾子車去了縣城。

看見是坐騾子車，有個小夥子就不樂意的問：“隊長，怎麽不開拖拉機啊！”

安山大隊去年湊錢買了一輛八成新的拖拉機，平日裏就由秦毅開，也有人不服氣，不過誰叫秦毅不僅開拖拉機的技術好，還能修一些拖拉機的小毛病。

因為秦毅會修拖拉機，省了很多事，畢竟每次拖拉機壞了去請修理人員都要等好幾天，太耽誤時間了。

而且請了修理人員來修拖拉機，最起碼要好飯好菜招待吧！不給錢煙也要給一包吧！這些東西一次費不了多少錢，次數多了就不行了，大隊裏的錢根本沒有多少盈餘，平日裏要買種子買肥料各種種地工具，現在還要買柴油，會計都恨不得把一分錢當一毛錢花，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能省就省。

所以即使其他人再怎麽嫉妒秦毅有開拖拉機這個好工作，他們也沒辦法把秦毅的工作撬走。

至于秦毅為何會修拖拉機，自然是他學的，趙國本會修車，知道秦毅有興趣，他偶爾會找機會指點秦毅幾句，再加上秦毅到處找書看，幾年下來，大毛病是不行，小毛病絕對沒問題了。

“想得美，”季前進對着說要坐拖拉機的小夥子啐了一口，說：“你小子知道拖拉機的油有多難買嗎？想坐拖拉機，你只要能買到油我就讓你坐個夠。”

見季前進生氣，那小夥子立即說：“別啊！隊長，我錯了，你就當我剛才在放屁行不行？”

其他人看小夥子如此慫，笑着說“膽小鬼。”

小夥子不樂意的反駁說：“你們懂什麽，我這叫識時務者為俊傑。”

“哈哈哈哈……”

很明顯，小夥子再次受到衆人的嘲笑。

……

“明珠，你怎麽了？”午飯十分，社員們皆回家吃飯順便休息去了，秦毅也把拖拉機停在地裏鎖上，準備去季明珠家，結果他就在半路遇見了垂頭喪氣的季明珠。

季明珠擡了眼皮瞄了一眼秦毅，又繼續垂下頭，話也不說。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秦毅看見季明珠萎靡不振，以為季明珠是身體不舒服，他心疼的摟過季明珠，說：“我帶你去找三叔看看吧！”

“不用了，”季明珠怏怏不樂的搖搖頭，撅着嘴說：“我只是因為明宇想要去當兵，感覺不太高興而已。”

“為什麽？”秦毅有點不太能理解季明珠的腦回路，當兵這麽好的事，換成別人都是興高采烈的，怎麽季明珠還不願意。

“當兵雖然光榮，可戰場上刀劍無眼，去當兵的有多少能平平安安的回來的？我比較自私，情願不要那份光榮，只要明宇能好好的就行。”

季明珠說的是事實，當兵其實是面上風光，危險很多，一不小心就能把命丢了，但秦毅覺得季明珠有點想多了，季明宇今天才去參選，能不能選上都還沒确定，擔心這麽多幹嘛？

怕季明珠胡思亂想，秦毅把季明珠板正，對着自己，說：“季明珠同志，你也太杞人憂天了，明宇還不知道能不能選上，你想那麽多幹嘛？”

“與其操心還沒發生的事，你不如想想咱們的新家要怎麽布置吧！”

秦毅和季明珠的婚期已經定在了六月，去年冬天秦毅就從大隊裏申請了地基，房子也蓋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只要置辦裏面的家什就行。

秦毅故意說房子的事，就是想把季明珠的注意力轉移了，讓她別想太多。

季明珠也的确如秦毅所想的和他聊起了兩人的家，只是，在季明珠的心裏，總是感覺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