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畫像

春枝趁着這會大家都去吃飯路上人少, 躲躲避避終于來到昭陽殿, 未到近前, 就被守門的內侍發現，皺眉呵斥：“你是哪塊的丫頭, 到這晃悠什麽？”

守門人言辭冷厲, 神情不耐，仿佛說話間就要将她拖下去打板子。

春枝吓得直哆嗦，頭都不敢擡。

昭陽殿的內侍一向氣勢足, 就是翁女官到了這裏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春枝知道一些□□，從前翁女官在王爺面前還有幾分薄面, 可以随意進出昭陽殿。

後來出了進送通房一事，王爺惱了翁女官, 她就再不能随意進入昭陽殿, 必須在門口通報。

因為這，翁女官現在才和左女官鬥得那麽厲害，她已經不得王爺看重，若是再被左女官壓下去，這府裏就沒有她說話的地了。

春枝怕守門人, 說話時舌頭直打結：“我、我、是奴婢, 有事要向丁公公禀告。”

“找丁公公啊。”守門人态度緩和了, 變臉速度極快，“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服侍的？我讓人通傳。”

“奴婢春枝，在細雨臺服侍紅绫姑娘。”

原來是細雨臺的, 守門人蹙了蹙眉，就是一些不入流的美人，連姬妾都沒混上呢，就敢來巴結丁公公。

守門人心裏不屑，卻也不敢擅作主張将人攆走，誰知道丁公公心裏是什麽個想法？

“在這等着，我讓人去通傳。”

“勞煩公公。”春枝感激。

這會丁小六正在吃飯，通傳之人不敢打擾她，等她用完膳才細聲通禀。

“細雨臺的春枝？”丁小六挑眉，“不認識，攆走。”

傳話的內侍轉過身，剛要走，又被丁小六叫回來：“等會。”丁小六突然想起細雨臺那邊住的都是美人，不如趁此機會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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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嘻嘻，她最喜歡美人了！

丁小六見到了春枝，就是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掩蓋住內心的失落，她勾了勾嘴角扯出個笑：“有什麽事，說吧。”

春枝擡頭偷瞄丁小六一眼，又馬上低下頭，緊張得心髒怦怦跳。

丁公公可真威風啊！剛才在她面前冷臉冷語的守門人見到丁公公，老臉頓時笑成一團菊花，要多谄媚有多谄媚。還有兩個小內侍随侍在丁公公左右。

她以後要是也能像丁公公這樣威風，就是少活10年20年，她都幹。

春枝按照紅绫的交待，說紅绫姑娘擔心淩波舞不合王爺心意，遂冒昧請丁公公過去一觀，希望得能到公公的指導。

紅绫交待了春枝許多話，分別應對丁公公的各種推托之詞，可惜全沒用上，她不過是說了一句，丁小六就點頭答應，還興致勃勃地讓她前頭帶路。

搞得春枝都懵了，一路上都回不過神，不斷地想，公公可真親切啊，超乎想象！

到了細雨臺角房，丁小六見到了這位紅绫姑娘。

好漂亮星星眼。

對于美人，不光是男人沒有抵抗力，丁小六這個僞男人照樣沒有抵抗力。

紅绫給她的視覺沖擊，不啻于猛然見到青霞曼玉，還是她們正風華正茂的時候。

太漂亮了。

丁小六的眼睛完全黏到紅绫臉上，半天不舍得挪開，還是紅绫捂着腳腕叫疼才扯開目光。

看見她青腫老高的腳腕，丁小六一陣陣心疼。她一向憐香惜玉，見不得美人受苦，趕忙問：“怎麽不塗些藥膏？這樣下去可不得了。”

春枝适時抹眼淚：“公公有所不知，每個月的藥膏都是有數的，前些日子奴婢去孫婆子那拿，不料前頭服侍綠袖姑娘的秋葉将三瓶藥膏全拿走了，奴婢一瓶也沒拿到。姑娘沒有藥膏，每日忍着傷痛練舞，傷勢才愈加嚴重。”

聞言，丁小六皺眉，瞅着春枝，語氣埋怨：“那你就不會跑快點？明知道紅绫姑娘腳腕受傷。”

春枝&紅绫：……

丁小六的出其不意已經将春枝搞蒙了，她本想給綠袖上眼藥，在丁公公面前告她一狀，不料，公公根本不接這茬，反而埋怨她跑得慢。

紅绫也沒想到丁小六會這樣說，趕忙轉圜：“公公您別怪她，這丫頭就是沒想太多，沒想到秋葉會将藥膏全部拿走，想來綠袖姐姐的傷勢也不輕。”

“腿腳慢，腦子也笨。”丁小六冷嗤，“換做我是秋葉也會把藥膏都拿走，好東西當然要多屯點，笨蛋只能空手，啥也撈不着。”

春枝紅绫笨蛋二人組齊齊傻眼。

這個丁公公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是應該認為秋葉手黑，孫婆子也縱容她，将藥膏全給她嗎？

丁小六雖然覺得紅绫主仆二人傻了些，好東西搶不着，給別人上眼藥也上不好，但紅绫這姑娘實在是漂亮。

哪怕不想利用她試探殿下，丁小六也舍不得這麽好看的姑娘腫着腳腕練舞。

于是轉頭吩咐小東子：“你去跑一趟，問問黃大夫那裏是否還有治扭傷的藥膏，拿一些過來。”

小東子出去後，丁小六就四處瞧，發現紅绫住的地方特別簡陋，衣服料子也不好，鞋子更是硬得很。

丁小六不懂舞蹈，但也知道，舞鞋對于舞者的重要性。她既然想要這出舞能夠吸引齊王，就得各方面都要盡善盡美。

環視一圈，丁小六又吩咐小西子，讓他去尋齊管家，讓齊管家采買一些好鞋子好衣物，全力支持美人跳舞。

“就說，王爺很重視這次誕辰，讓他多撥些銀兩。”丁小六囑咐。

春枝見丁公公只是來一趟，随口吩咐幾句話，困擾她們主仆多日的難題就迎刃而解，激動得不知如何是好，對着丁小六連連道謝，感動得眼眶都濕潤了。

紅绫也沒想到事情會進展得這般順利，她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沒用上不說，結果更是出乎她意料的好。

轉悠幾圈，丁小六就要走了，齊王在前院書房見客，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回來，她可不能離開煙波閣太久。

丁小六離開後，春枝激動地握住紅绫雙手，結結巴巴：“姑、姑娘，想不到丁公公這般看重您。”她可是親眼見到丁公公有多威風，這樣威風的丁公公在姑娘面前卻柔聲細語，态度恭謹，這說明什麽？說明姑娘有潛力，姑娘一定會受寵。

紅绫也有些激動，但沒像春枝那般明顯。她根本不覺得丁小六有多好，這些閹人全都這個德行，知道她生得好，有可能得寵，就上趕着巴結。

一旦她失寵，這豎閹肯定第一個踩她。

她這次□□枝求丁小六，也是有原因的。

丁公公是到齊王府之後才平步青雲，根基沒有趙德福深，她年歲小，服侍王爺的時日也淺，如今初登高位，正需要有人幫她固寵。

所以紅绫才找上她。

繞過翁女官和趙德福，是因為翁女官想要拿捏她，故意折磨她，想要磨掉她的傲氣，然後對她言聽計從。而趙德福根基深厚，地位穩固，根本不需要她幫忙。

思來想去，丁小六都是最好的人選。

——

前院

姜宸黎正翻着桌上一沓畫像，看得入神：“啧啧，都是美人啊，家世好，容貌盛。我說殿下，聖人這也太疼你了吧，選妃也要你自己選，想當年我成親那會，我娘直接從西北給我定回來一媳婦，成親當晚，我才看清我媳婦的模樣。”

想當年，他成親當夜，懷着期待的心情掀開紅蓋頭，本以為會是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結果卻看到一個黑不溜秋的女人正朝他傻笑，吓得他登時腿軟，差點就逃出去。

你說媳婦長得黑也就算了，性子也野，聽說從小在軍營長大，整日跟父兄比劃刀槍，那力氣大的，一巴掌能把桌子劈碎。

就這麽一個長得不好，性格不好，德容言功沒一點出色的媳婦，居然讨了他娘的喜歡，越看越愛，見人就誇。

也不知道是他娶媳婦，還是他娘娶媳婦。

自己境遇悲慘，看到好友幸福，心中就分外不平，姜宸黎語氣那叫一個酸：“跟你一比，我就覺得好像是撿來的。聖人日理萬機，那麽忙，還貼心的讓人将各家貴女都畫成畫像讓你挑，你還有什麽不滿的，趕緊挑一個得了。”

李貞搖頭，面色寡淡：“這些都不好。”

“不好！”姜宸黎怪叫，“這還叫不好？全京師，不，全大周的好女子都在這裏了吧。”

說着，他抽出一副畫像，示意李貞：“你看這個，大眼睛就水汪汪的，多好看。”

李貞瞟了一眼畫像，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丁小六彎彎的鳳眼，搖搖頭：“眼太大。”

“這個呢？”姜宸黎翻出一張丹鳳眼櫻桃口的姑娘。

李貞又搖頭，嘴巴像個豆，不如六兒恰恰好。

“這個，看這個！”這次姜宸黎都激動了，“美人啊，美人啊，還是有名的才女呢，左相的孫女。”

李貞搖頭：“太胖。”他喜歡六兒那樣瘦的。

胖！姜宸黎差點噴了，這哪裏胖啊，分明就是豐滿，胸多大啊。

“這個呢？”姜宸黎又翻出一個纖瘦的。

李貞依然搖頭：“下巴太尖。”

……

半天過後，姜宸黎總結出李貞喜歡的模樣：小眼睛，大嘴巴，圓下巴，沒胸沒屁股，行為粗魯，手心粗糙。

殿下，您喜歡的這是漢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親們的支持，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