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這日呂衡宴請聶北才子，筵宴散了，朱涵想起了她剛見頂頭上司的時候，他知曉她的來歷，不免也有了幾分好奇。

“呂公，您當初是如何知曉我的身份的？”

呂衡：“掐指算來的，我祖父素會蔔算天機，老叟資質愚鈍，卻也得了他三分傳承。”

呂衡每日清晨都會算卦點香，倒是未曾想到她的來歷以及兩人相遇的機緣竟然都是他蔔算得來的。

“那日我同往常一般上香，香炷燃燒不若往日，似有預兆有貴人來，又蔔出遇貴人地點。”

朱涵凝眉，“那我的身世是誰告訴你的？”

“卦象顯示你來自異世。”

“我的祖父也入夢，說你有拜相封侯之象，同我兒也有一段姻緣，故此……”

朱涵臉一抽。

有時候吧，尋人總是——衆裏尋他千百度，百尋不到，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梨花都快放棄了的時候，就在街上遇見了朱涵。

聶北集市上，商販叫賣着，有乞丐尋了個陰涼不曬的地方打着盹，瞧着乞丐那身一副，朱涵不免想到白梨花。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朱涵獨來獨往慣了，她習慣并且享受孤獨，直到遇見了白梨花幾個人。也不知道他們現在如何。

正當慨嘆着，就聽得一熟悉的聲音跟人吵架。

“你這小姑娘打翻了我商朝時期的貴重古董，怎麽還不認。”

白梨花看着這小販，呵呵，她這是遇見碰瓷的了，“老板，您可真搞笑，我不過從您攤位前路過，隔着百八十米遠，您的這古董的衣服角我都碰不到。”

白梨花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應該是個甕，上面刻畫這花瓣紋。

這碰瓷也不考究，好歹弄個桌子，路人走過去，不小心碰掉的概率才大，他可倒好，地上僅僅鋪了一層灰蒙蒙的粗布，零星幾個器皿孤零零地站在上頭……

“不管，就是你打碎了的，我這可是商朝的紅陶……”

白梨花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正準備離開，就見一群穿着灰撲撲短褐的青年男子們圍上來，兇橫的看着她。

白梨花曉得，這是遇見地頭蛇、地痞流氓了，瞧她面孔生，特意來碰瓷她的。

“賠不起，我全身一分錢也沒有！”

“既然賠不起，那就把人賠給我吧。”老板音調一轉，笑得一臉淫邪。

“那您得問問我夫君同不同意了。”

“小娘子，你可莫诓我，明明就你一個人啊！”

白梨花笑眯眯地看着他們，一臉驚訝地問道，“啊，你們瞧不見我身邊有個人麽。”

白梨花語氣正常，聽到他們耳朵裏确森然至極，只覺得後脊發涼，不約而同地環顧了白梨花四周，除了空氣一無所有。

攤主：“你莫要诓我，你身邊哪裏有人？”

白梨花笑得詭谲。

他們看着她的笑更覺得瘆得慌。

“沒有麽？”

“夫君，你且去取來那個月白色的碟子給我。”

當衆人看着那月白色的碟子淩空而起，緩慢地移動到了白梨花身側，如同有人舉着一般停了許久，直到白梨花接過碟子。

幾個人已經吓得抖如篩糠了。

白梨花笑眯眯看着攤主和周圍幾個人，“老板，您要不和我夫君商量商量？畢竟一生只有一位夫君确實有些……寂寞了。”

這話剛落了，遠在玉虛宮的元始天尊就打了個噴嚏。

聽到她的話，老板兩股打顫，連忙搖頭擺手，“不了，不了。”

對着空氣道，“這位郎君，小的眼拙，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還望海涵。”

“呀，您這是不想要奴家了啊！”梨花繼續逗弄他。

他吓得眼珠子都快蹦出來了，“姑奶奶，我錯了，我錯了。”

“您這是不準備要我了？”

“小的不敢不敢。”

白梨花：“那好吧。”

她沉默片刻，周圍氣氛驟然變得更加緊迫，“我夫君是位将軍，從來都是嫉惡如仇。”

說到此處，她又頓了頓，老板的臉瞬然慘白。

“所以您日後莫要在幹這些蠅營狗茍的事兒，否則，你的一雙兒女，你的父母必然橫死。”

攤主以及幾個男子并不曉得她身側是不是真的有他們看不見的“夫君”，但她竟然知道攤主家裏有父母，有一雙兒女。

“你們若是繼續為非作歹，你們同你們的家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白梨花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他們。她取過一旁白色碟子，遞給了老板。

她這一轉身，就瞧見笑眯眯看着她的朱涵。

許久未見的兩人，擁抱在一起。

“你對他們手段倒是溫和！”

梨花：“能怎麽辦，懲戒他們一番，惹了惡人怒氣，他們在我瞧不見的地方，繼續變本加厲為非作歹？我又殺不得他們！”

朱涵：“唉，自古以來，惡人總是好做的！”

倆人不再談此事，只當個小插曲過了。

前段時間天庭有事，元始天尊被當外援請了過去，事情處理剛告了一段落，玉虛宮又有事兒。

梨花就自己尋朱涵和月季。

朱涵帶着梨花到了聶府，一路上言簡意赅地講了來這處的經歷。朱涵沒有問梨花的事情，梨花的詭異體質她早就清楚，初識的時候還樂得問一兩嘴她每次消失都經歷了什麽，初初聽了怪誕有趣，聽了一兩個故事後，也沒得什麽新鮮感了，梨花自己沉浸式體驗，許是驚心動魄、毛骨悚然、怵目驚心、馳魂奪魄，她作為聽衆聽起來其實都大同小異。

到了聶府，倆人都驚了。

呂衡率衆仆從裝扮得體在門前恭候。

梨花搖頭，一臉疑惑地看着朱涵，朱涵也一臉懵，她可真不清楚這群人為何在這。

呂衡瞧出她們的疑惑，“我剛起卦，算出有貴人來訪，便連率衆迎接貴客。”

朱涵神色僵硬，遂轉鄙夷，瞧瞧這套話術，對她用過，如今又要對她的好朋友用上了。

“這位仙子，快請進。”

梨花尋到了朱涵，瞧朱涵在此處過得也不錯，安安穩穩平平靜靜，她給朱涵一瓶仙丹，服用後可以延年益壽。

這瓶仙丹是丹栀送她的。

“不了，我不需要。”

朱涵的反應也在她意料之中，她們姐妹四個雖然性格迥異，但有些核心三觀還是很相同相似的，比如生命觀——他們都認為生老病死，是天地間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你且拿着吧，願意服用就服用，不願意用就不用。”

朱涵笑道，“你這可有點考驗人了！吃了，我又怕漫長的歲月難抵孤寂，不吃，一座金山放在眼前，誰又能心無旁骛視若不見呢。”

“尋到你我便放心了，我在這兒待上幾日，就要去尋月季，一想到月季，我就頭禿，找人太痛苦了。”

梨花一臉痛苦。

“待得明日，你讓呂公占一下吧。”

梨花搖頭，“算了，神仙都占不到你們的蹤跡，何況他個凡人？”

朱涵笑了笑，“沒準神仙占不到的，凡人便能占到呢，這又說不準的，呂公怎麽說也是姜子牙的後裔，死馬當活馬醫呗！總歸沒得什麽損失，萬一呢？”

聽到朱涵的話，梨花點頭同意了。

翌日，朱涵同呂衡說了這事兒，呂衡痛快地答應了。

“榮幸之至。”

焚香，起卦。

許久，他面露難色，“這位貴人，我并非為了留你才這般說的。”

呂衡摸了摸胡子，他沒有直接說占蔔的結果，“我蔔那姑娘蹤跡飄忽不定，但卦像顯示，您該以不變應萬變，留在此處，她自會尋上門來，若是您去尋她，反而容易擦肩而過，久尋不得。”

呂衡神色誠摯，不似作僞。

“那就多有叨擾了！”

“仙子哪裏的話，老叟福氣。”

梨花笑了笑，“呂公也莫稱呼我仙子了，聽起來好像我是跳大神的一樣！”

梨花就在聶府住了下來，靜靜地等待月季的出現。

九霄飄雲。

元始天尊正同靈寶天尊下棋，一側的道德天尊則是一臉苦悶，瞧瞧，他的兩個弟弟談戀愛，都開開心心的，怎麽到他這，就……

“你們招搖山到底何時給我家小梨花一個身份？”

一局棋結束，元始天尊質問靈寶天尊。

靈寶笑道：“二哥，按理說，二嫂若是淳安和琉璃的徒兒，那論起輩分來屬實是有幾分麻煩，且說丹栀也确實教授過梨花二三……”

元始天尊聽靈寶這麽說，就來氣，他這個小女友啊，被無數神仙，甚至妖魔鬼怪傳授過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

靈寶瞧着元始天尊臉色肉眼可見得凝重了，只得道，“二哥，您想如何？悉聽尊便。”

元始天尊哪裏有得什麽法子，吹胡子瞪眼也無濟于事。

靈寶見他無計可施，寬慰道，“師徒之名不過就是個無足輕重的稱謂，不重要不重要，二嫂這個稱謂才是最重要的！”

聽得通天這話，元始心頭倒是熨帖了不少，也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