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們,還是算了吧
我們,還是算了吧。
何關諾原以為自己會回到從前那種自甘堕落,在煙花酒地醉生夢死的日子,可是他卻生活得好好的,或許是夏芸薫改變了他原有的生活觀,也或許是他心裏還有讓他牽挂讓他擔心的人,那時候何天不在了,他連為之牽動,能夠為之努力的人都沒有,而現在還有夏芸薫,他知道她一直在,哪怕不再他身邊,他也知道她愛他,而且沒有抛棄他,只是對他的過去無法釋懷無法寬容,這一切他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怎麽去解釋,怎麽去告訴她,自己到底有多喜歡她,有多愛她,更加不知道要怎麽說,因為他不可能說出他會忘了何天的這種字眼,這是對他們之前情感的亵渎,也是對死者的不敬。
所以,這兩個月來,他只要一有空閑的時間,就會驅車到她工作的地方去,然後像現在這樣,停在他們公司的樓下,擡頭看着她的辦公室,然後發呆,從天還亮着一直等到天黑,路燈亮起。這段時間,她一直在不停地加班,每次看到她的時候,都是一如往常的冷靜淡漠,一點也看不出什麽異樣,目中無人的自傲感,可是他相信這只是她的僞裝,因為他看得到她眸底那深深落寞感,夏芸薫,他的夏芸薫絕對是愛他的,而且絕對不比他愛得淺。
他走出車外,點燃起一根煙,側身靠在車邊,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嘴裏的煙,突然想起那次在他家樓下的相遇,那個時候的她也抽煙,但是從那以後,就沒見她抽過煙,是自己的緣故嗎?他想着,眉頭緩緩地舒展開,不管原因怎樣,總之抽煙傷身,你可別抽啊。
熄滅了煙頭,他要坐進車裏,淡淡的話語在他身後響起,“我車壞了,能送我嗎?”那種漠然無物的語氣,他應聲回頭,果然是她,受寵若驚地笑着,“榮幸之至。”說着打開了後車廂的車門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其實他也喜歡她做副駕駛室,但是他擔心就在他繞過去的時間內,她就反悔了,所以只能這樣,馬上請她進去,有總比沒有好。
夏芸薫看着他這般模樣,心底産生了一種說不清的情悸,她掩下那些情感,低眸沉吟,“我卡車吧,你歇一會兒吧,每天早出晚歸的。”
原來她知道,他的臉僵住了,讪讪地笑着。
她又怎麽會不知道呢?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如影随形,每天上班前就能看到他的車,下班後還是能看到他的車,不管到哪他就跟到哪,她去喝咖啡,坐了一下午,出來的時候看到搖下車窗的車廂內,他皺眉盯着她剛剛坐過的位置,她去桑拿,大半個晚上出來看到他還在,看到他對她這種小心翼翼的關心,她又怎麽不心軟,又怎麽能無動于衷,有好幾次想過來找他,每次邁了幾步快到了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轉過身子調轉方向,或許她應該慶幸她的車在今天壞了,或許對他們都是一種契機,不過,卻是把話說得清楚的契機。看着他欣喜若狂的申請,夏芸薫卻浮出一種不忍,看到他這麽開心,她又要怎樣開口告訴他,不要再執着于她呢。
許久,他才微微一笑,“也好,試試讓美女送的幸福感。”說着随手關上車門,打開駕駛室的車門,盈盈的笑意。
夏芸薫輕輕地一笑,終于又回到了剛開始的相處模式,“哪有老板給司機開車門的道理?”說着還是坐了進去,擡起頭看着何關諾的下颚,他看着她剛剛的位置恍惚着,不知在想些什麽,她伸手敲了敲車窗。
一路上,倆人卻出奇地沉默了,夏芸薫認真地開車,何關諾看着前方的道路,隐隐地發神,一切悄然而靜,沒有任何的波動。
許久,何關諾才發現這條不是回夏家的路,轉頭看她,“去哪?”夏芸薫轉頭看他,原本眸底有着淡淡的笑意,慢慢轉為深邃,扭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語,“我應該沒有那個能耐賣了你吧。”
何關諾看着她臉上浮現的點點笑意,不明白心底的那種不安是什麽,但還是适時地壓抑下去,一臉笑意,“如果你要賣了我,我也會很配合地任其宰割。”
夏芸薫不回答,只是連着踩了幾下剎車,拐進了一條小巷。
他看着她,撫平躁動不驚的心,“就是任你宰割吧,你也不需為我陪葬的。”被吓成那樣,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連夏芸薫都佩服他的處變不驚。
夏芸薫不回答,恢複平日的面癱,“下車。”說着拉開了安全帶,拔出鑰匙扔給何關諾,走出了車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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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關諾走到她身邊,“怎麽了?我們還是朋友,對吧?”他看出她的心思,她不可能無原因的焦躁,但是他一點都不想勉強的,如果他想勉強,他絕對不會這麽安靜地隐形在她身邊兩個月,并且一聲不吭。
夏芸薫沒話頂他,也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要重新開始什麽的,那她要說些什麽呢,沒有答話,只是看着小巷兩邊的樓頂。
何關諾拉過她的手,“管你願不願意,先吃點東西,餓死了。”說着他拉着拐進了旁邊的小店,他也不知道這是哪裏,不知道這兒賣的是什麽,就坐了進去,他們需要換一個環境,換一種談話的氣氛。
夏芸薫跟着他坐到小店之後,仍舊雙眉緊鎖,哪怕那家小店氣氛沸騰。老板娘走過來一臉的和藹可親,“兩位來點什麽?”
夏芸薫驚訝地擡頭看着老板娘,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了哪裏,聽到老板娘的答話才錯然不醒,而老板娘也被這位美麗冷豔的美女一驚一乍的表現吓了一跳,一臉錯愕。倒是何關諾反應得快,但其實他在常人面前也是小面癱,所以再怎樣的溫柔都有着絲絲冷漠,略帶溫柔的口吻夾雜着他低沉的嗓音和淡淡的磁性,“你們這有什麽?”
他一出口,鄰桌吃飯的女生應聲齊齊回頭,看到何關諾,均是一愣,然後竊竊私語,也很好奇背對着他們的那個女孩又是怎樣的模樣。至于男生,早就在夏芸薫進門的那一刻就注意那塊桌了,但是對于這一幕他們都略顯錯愕,不是吧,什麽年代了來沙縣小吃還問說有什麽。
老板娘倒是有耐心,“有拌面有馄饨有扁食有小籠包……”何關諾這才發現他們走進的是沙縣小吃,好在他讀書時候吃過沙縣,“兩碗拌面兩碗混沌,一份不加蔥,一份加酸菜。”說着擡頭看着夏芸薫淺淺笑着,“是不是很新鮮?”看着夏芸薫那臉匪有所思,他覺得肖宇凡不會帶她來這種地方,她自己更沒有理由來。
夏芸薫輕輕抿嘴,嘀嘀咕咕,“确實沒來過。”那副楚楚可憐的委屈模樣,讓和關諾的心弦被無意識地輕輕拉動,他盯着她看得有些失神,不是不知道她美麗動人,只是她的舉手投足都能讓他失神,美女縱然天下橫行,但是能輕易挑撥他的只有眼前人。美麗這種審美觀念是加在人的主觀意識上的,覺得她美麗要加上個人的主觀意識,那種意識就類似于情人眼裏出西施,她的沉魚落雁的美麗絕倫,只有他一人能完全獨享,因為他最愛。
夏芸薫看着他恍惚的模樣,又接收到鄰座的衆多眼神,抿嘴有些不自在,但是介于和關諾的緣故,她竟沒有拍桌子走人,這兒的衛生已經讓她有些靜坐不住,這麽多莫名其妙的眼神讓更她坐不穩,可是這一切,她竟然為了留住和何關諾的一次共度晚餐的機會,都忍了下來,只是不願都寫在了眉頭上,然後被劉海所掩蓋。
老板娘送菜過來的時候,看到郎才女貌的兩個人不禁誇了幾句,“我在這幹了這麽多年,這麽般配的帥哥美女還是第一次見,真是漂亮,真是郎才女貌啊,多登臺,要是做演員,肯定很紅。”
何關諾擡頭淺淺地笑着,轉頭看向夏芸薫,“人家說我們般配呢。”夏芸薫心裏竟然也滋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欣喜的情緒浮上心頭,出于惡作劇她淡淡的笑着,“老板娘,我們是兄妹呢。”
老板娘錯愕,“啊啊?哎呀,我就說嘛,這年頭美女找肥佬,帥哥當牛郎,怎麽可能會配在一起嘛……”然後又自顧自的笑起來。
說得眼前兩人一臉沉郁,意思是他們——要去找肥佬要去當牛郎嗎?只是何關諾想到另一件事,能讓夏大小姐攀上的肥佬,那要多有錢啊。想着,得出結論,她只有配牛郎的命,他會想辦法阻攔牛郎找上她。
老板娘這才反應過來,“不是不是,哎呀我這嘴,不是說你們呢。算了,這頓飯就算我請你們兄妹了,我這破嘴,老說錯話,年紀活了一大把,腦筋還是不好使。”她自顧自地罵着,反倒逗樂夏芸薫,她的嘴角浮起笑意,頭一次她的笑容那麽有弧度,很是甜美,搖搖手,“沒關系的,別在意。”
何關諾看着夏芸薫笑,心裏也舒坦開了,笑得很豪爽,“頭一次有人能把她逗得這麽開心,以後一定常來光顧。”當然這是胡扯蛋,夏芸薫來一次已經是奇跡,來第二次那豈不是……除非她失憶或者腦子壞了。
老板娘笑着,“那你們得常來啊,回頭把我兒子閨女叫過來,說不定還能看對眼,美女帥哥當兒戲女婿,太幸福了。”……
夏芸薫錯愕,何關諾呆滞,不過都只有一瞬,何關諾以防惹禍上身,畢竟他可看到現場觊觎夏芸薫美色的人可不少,便淡語,“如果我們倆離婚了,就一起回來找你相相親。”話音不大不小,店裏人都恰好聽見。
結婚了啊……現場的人都切了一聲,又恢複之前的氣氛,當然眼睛還是往那看,所謂不看白不看,看了也不賺。夏芸薫沒說什麽,她也注意到了周邊的氣氛,便默認了這種關系。
何關諾突然覺得這種隸屬關系竟然能給他帶來愉悅,自己竟然因為在這種地方宣布了她的隸屬權而欣喜若狂,他越發覺得自己沒救。雖然有些無奈,但是更多的開心,老板娘走後,他們之間沒有對話,他就完全沉浸在這種狂喜的情緒內,無法自拔。
顯然,何關諾的心境變化完全被夏芸薫攝入眼中,心中不禁憂心忡忡,想勸他不要有所期待的時候錯愕地發現自己,自己也是有所不舍有所期待,只是放不下心裏最後的一點自尊,她那麽自傲自負,能夠原諒她的男人在外拈花惹草已經是極限了,又怎麽能忍受他的心裏邊還有一個別人,一個他曾經深深愛過,或者現在還是深愛的女人呢。
她看着他,輕聲說,“我們,還是算了吧。”
他剛剛還閃爍的眼神突然黯淡下去,眸底是深深地失落,他無力地看着她,許久,許久,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淡淡地笑着,“嗯,我知道。”其實他之前是想用他的父母來說事,或許她看在他父母的份上能松口,但是現在看來,她心意已決,多說也是做無用功了。
也不知道是誰說要走的,總之兩個人都籠罩在沉沉的陰郁中,包括店裏的人,都傻了眼,剛剛明明還那麽和諧的一對夫妻,怎麽說散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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