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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黑衣女子,被風吹得緊貼肌膚,浮現曼妙的曲線。猶如一條水蛇在野草地裏穿梭,散發夾雜血腥的濃郁香味。她朝他走去,手中細劍撥開了兩側的野草。

黑袍之人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嘴角高高往上提着。實在駭人,像有根透明的線往上用力地扯。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手裏的劍攥得更緊了。

一只夜莺突然從野草叢中振翅飛起。

翅膀拍打的空隙,閃着一團月的銀光,恍若夜空的月眨了眨眼。

就在此時,黑袍之人猛力将自己的劍揮出。女子發出一陣怪笑,早已來到他的上空,執劍插下。

雙劍碰撞在了一塊,濺出火花,熄滅在滾滾的野草浪潮。

黑袍之人挪開一步。使着肩膀的慣力,讓自己的劍來到背後。身軀微微壓下,迅速用手肘朝她的腹部擊去。

同時一個踏地飛旋。

将另一只手的劍,直直朝她的喉部刺去。

女殺手卻早就料到。猶如幻影般掠過他的劍尖。嘴角依然含着冷笑。身形躲開的一瞬,他看到她的眸間有螢火般的光點。

随着她落在一側,眼中的光也在空中劃出兩段飄逸的線。

再次落地而起。

兩人的劍在野草地裏不斷碰撞,發出“铛!铛!”的聲音。

太快!只看得見空中閃爍的兩道銀光。砍斷的草葉,被他們的勁力迸發出去,圍繞着旋起一圈肆掠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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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黑發狂舞。嘴裏嘗到一絲鹹味。卻感覺不到風吹脖子。什麽都感覺不到。

劍光從他眼前閃過。後退一步,他朝上空望去。

幾滴血正在飄落。

誰的?此刻早已沒那麽重要了。

兩人各自退開一步,都負了傷,幾乎又在同時迎撞上去。

月光下,劍再一次彈開。

女人怪笑着。

男人悶哼着。

“铛!”地一聲。

黑袍之人在她攻過來的瞬間,閃到一側,打落她手中的細劍。又移到背後,用劍刺穿了她的背。

似乎勝負已分。

黑衣女子終于收起怪笑。眼角繃起筋脈。尖嘯着拔出腰間的匕首。

她生生地把自己從他的劍上拔了出來。一寸寸的,背的劍傷翻出血肉。倒吸一口涼氣。她整個人都顫抖不已。

迅速攥起匕首朝黑袍之人撲了過去。

他一腳将她踢開。

看着她滾落在綿綿不絕的野草地裏。捂着肩膀的傷,黑袍之人擡頭再次看了一眼夜空。

遼闊沉默,如黑幕一般。

四下也很是寂靜。

只有無盡的蟲鳴聲,還有在野草地裏掙紮地要爬起來的女人的嘶吼。

他忽然将目光朝不遠處抛去。

愣住了。

“父親……”阮英像薄薄的紙人,搖搖晃晃,伫立在野草地的小路上。挪不開腳。

黑袍之人眸間從未有過如此害怕。飛奔而起,大吼:“躲開。”

阮英渾身一顫!他聽到另一個方向傳來可怕的尖嘯聲。目光移去。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拖着被血染紅的黑衣,像瘋子似的攥着匕首跑了過來。

“死,都給我去死!”女殺手叫着。

阮英雙腿一軟,面色蒼白地坐在了地上。嘴張着,卻發不出一點聲響。

眼見那人将至。

他大喊一聲:“父親!”

一把劍飛了過來。斜插在黑衣女子的跟前。

她頓住的一瞬,黑袍之人滑步來到阮英的面前。手指剛要碰到他,胳膊卻突然顫了一顫——背後,浮現女人的怪笑。

她的匕首極快地刺進了黑袍之人的脖子。

黑袍之人搖晃了一下。周圍都是女人刺耳的笑聲。他感覺不到風吹拂過來。脖子突然好像鐵塊般沉甸甸的。原以為會除了死亡什麽都感覺不到……

阮英埋在草叢裏的頭擡了起來。

“父親……”

少年淚水滿面。

黑袍之人像一位巨人紋絲不動,捂着血流成河的脖子,嘴裏在這一刻嘗到的是血腥。眼中的卻是阮英。

那是他的孩子。

少年哭了。他又一次看到了父親眸間的柔軟。

黑袍之人一顫,用最後一口氣,抓住黑衣女子的手腕。攥得十分用力。緊跟着拔出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光聽到匕首一點點出來的聲音,就讓人不寒而栗。匕首拔出的瞬間,他幾乎已經死了,卻還能咬緊牙關,把匕首朝背後的女殺手刺去。

黑衣女子低頭看看匕首刺入的地方。鮮血逐漸溢了出來。衣裳油光發亮。是被血打濕的。就像下了一場鮮紅的血。把她淋得恍若剛從泥潭裏爬了出來。

擡頭。

她又看了看眼前的黑袍之人。一只手抓了過去……手指繃直!

“啪”的一聲。

她還沒碰到黑袍之人,就後仰而去,躺進了野草地。

風在野草地吹起了一陣黑色浪潮——滾滾而去。

黑袍之人倒了下去。

阮英爬到他的身邊。看着他沒有血色的嘴唇。少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啪噠啪噠……”不斷落着淚。

淚珠落在他的雙頰、額頭,洗去了血污。

黑袍之人慢慢地擡起了一只手:“原諒我……”

他像是要觸碰到他。

卻又突然墜落。

被阮英一把捧住,将他的手緊緊貼在自己溫熱的頰上:“父親……”

少年長長的黑發垂落,蓋住了黑袍之人的軀體。

茫茫無際的野草地,飛過幾只夜莺。風冷了。上空雲都被吹散了。

天地一線,閃過幾道裂紋般的巨大閃電,那一刻将黑夜刺得明亮無比。

已經感覺不到父親的手了。就算再緊緊地握着,也感覺不到了。

好冷啊。

阮英咬牙仰望夜空。

淚順着眼角,從下巴墜落,最後淌入了他的領子。

他笑了笑。

淚水流進他的嘴裏。鹹的,還有一點苦澀。

……

“嘗起來是什麽味道?”

“酸甜的。”

“酸甜的呀!”萦歌将糖果放在嘴裏。輕輕地,沒有咬碎。

她一襲花衣,沖着嬴忘玄一笑。小手揉了揉自己紅果子般的雙頰,像在品糖果味似的,大眼亮閃閃的。

看着她愛吃,一早就來鋪子的嬴忘玄,望了望門外。

想着今日怎麽不見阮英早來,以往他都在嬴忘玄沒來多久就來了。

回憶起昨晚阮英在夜色下匆匆而去的背影。

嬴忘玄心裏有了一些在意。

鐵匠鋪的爐火很熱。

嬴忘玄回過神來,趕快擺好攤鋪,打算将這一日做好的零食都賣出去。

萦歌用小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擺:“有人來了。”

聞聲望去。

只見,珠糕店的掌櫃鐘佳伶,邁步跨入了鐵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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