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幺蛾子

幺蛾子

那天結束，她的眼睛痛了好幾天，不過恰好另外一部戲，她要演一位瞎子，眼睛上會一直蒙着白布，不用畫眼妝，才得以休息。

她白芸婳可以三天睡一小時，但她不能讓別人也跟着她這樣。睡三個小時，指的是在床上睡的時間。

白日在劇組，化妝的時候，劇本背完了、不拍她的戲，有閑暇的時候，抽了空她也會睡會兒。

她能抽空睡，助理得跟在她身側，耳聽八方、眼觀六路。一個助理自然是不頂用的。

她十個助理，一來是照顧她的生活起居，但更重要的是，十個人，可以輪崗睡覺，不至于像她一樣做不睡覺星人了。

除了錢多多，車上的人睡眠都比白芸婳多，但即使多，也是累的。大多數人都迷糊了起來，陷入半睡半醒之中。

沈白白，到底是年輕，身邊的同事一個個都昏昏欲睡了，她還有幾分精神，偷偷打量開車的儲翰之，心中慨嘆，這或許是真愛。

沈白白又看了一眼，副駕駛位上的白芸婳。

她家裏是做地板生意的，她也算個不大不小的富二代。沈白白留着櫻桃小丸子式的齊耳短發，帶着個黑框眼鏡，身穿T恤和牛仔褲，小臉胖乎乎的，卻也是白白嫩嫩，沒有丁點瑕疵。

畢業後，她選擇做白芸婳的助理。

當時全網都充斥着她的各種消息，這些消息很魔性地一股腦的塞到了她的大腦潛意識之中。

導致她浏覽招聘信息的時候，不自覺地在招聘軟件搜索欄上，打下了“白芸婳”三個字。

正巧白芸婳在招助理。

她本着，這是天意！主要是着實對未來的職業規劃沒有絲毫的頭緒，無頭蒼蠅自然是見哪飛哪。

朗月大廈。

她過來應聘。

不得不說，網絡上關于白芸婳的評論是褒貶不一的。

她的顏值絕對是高的。

但見得她的第一面，她便驚為天人，嘆為觀止，目瞪口呆，非常失禮地盯着人家的盛世美顏看了好久，最後還是人事小姐姐拼了命地叫醒了沉迷美色的她。

她本來以為這場面試一定完了。

在那低頭玩手機的正主。卻發話了。

“你被入取了。”

人事正準備說回去等通知，白芸婳擡頭，淡然地說道。

她剛畢業，又不知道該幹什麽工作，又不想在家躺平，雖然她爹媽不管她，但她這人吧，又不是很喜歡社交。

誰能想到堂堂的朗月總裁竟然心甘情願地當起了黑紅三十八線小花的司機，他還當得心甘情願。

《璀璨》之後，白芸婳的口碑兩極分化嚴重，喜歡她的很喜歡，不喜歡她的對她是厭惡至極。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紅了。

随之，片約也跟着多了起來。

她讓錢多多把所有劇本都發給她。選了自己喜歡的、片酬高的劇本。

“這幾本，如果以後沒有新的劇本加塞，就抽空安排上。”

“你同一時間接這麽多劇，不累麽？”

錢多多沒看手機上她發過來的文件，一雙眸帶着擔心看着她，眉頭微微皺着，眉眼之間浸染憂心。

這做法，跟把所有的劇全部都接了下來，也沒差了。

一部接着一部，再加上期間要上綜藝節目進行宣傳，馬不停蹄，中間沒有半點空隙。

白芸婳笑了笑，“不累。”說罷了，眼尾帶着桃粉淺笑，看着錢多多，“以後有新本子，都第一時間告訴我。”

她的工作量增大，朗月的業績自然也跟着提升了。

儲翰之看着她，想到她當時那句話，“要了我，你的朗月會更值錢。”

看着她這麽拼，他心髒的波動，跳的越發詭異了。

這個世界很不同。

狐婳穿到這個世界，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原身的靈魂沒有消散。

還來了個新的靈魂。

她探查過這個新的靈魂——寧一蒿。

身上有些天上的味道，沒有遠古大神的味道，仙味不久遠反倒是很近，想來這新來的神仙，應該是末法時代修的神仙。

她的功力很一般，倒是有功德加身。

修行的實力瞧着很一般。

寧一蒿覺察到狐婳在打量她，朝着左後方看了一眼，微微颔首，再次閉上眼睛打坐。

因着蕭牧舒的關系，白芸婳本就意識狹窄了。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為負，确實是有道理的。

情緒真影響人的智商。

現在她也沉浸在“失戀”之中，整個人都是懵的。

雖不似那段日子，總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魯莽行為。

狐婳，百草從中過，片葉不沾身，是體會不得白芸婳的感受。

寧一蒿更是不用說，她——到現在還沒開竅，鑄造煉丹爐打鐵不香，煉丹不香麽？研究丹方藥方不香麽？研究陣法不香麽？

她，哪有時間談戀愛。

狐婳閉目，儲翰之開車的水平還是很穩當的。

只是這個感覺很新奇，她同白芸婳、寧一蒿，如同連體嬰，共用了一個身體。

不由得讓她想到了洪荒時期的三清。

三清同氣連枝，同出一蓮。

她活了很長很長了，見過神仙界四海升平的盛宴，見過衆神歸隐隕落。

只是她是孤獨的，從她出生到尋了器靈，同器靈一道穿梭一個有一個的世界，吸取某種力量……

她不自覺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

狐婳的器靈，本來被她放到了鏡子中，只是看到了寧一蒿的手镯，她又将它取了出來，說來也怪。

原本盛放她的器靈的玉镯，竟同寧一蒿的玉镯長得一模一樣。

那日，她不知起了什麽心思，翻箱倒櫃地從找到了那個被她棄用很久的玉镯。玉镯上蒙塵，她素手一揮，白玉冰潔，暈染青翠。

當時器靈正在古銅鏡中睡覺，忽而一陣天旋地轉，它就到了個新地界。細細一打量，也不是陌生處，是它昔日住處罷了。

往日的狐婳，歷經各個世界，都雲淡風輕毫不拼命，一切都顯得那麽游刃有餘。

這次，她給自己接了很多活兒，處理起來也算游刃有餘，但，器靈能感覺到她有些不同。

狐婳看着體內的兩個靈魂。

她想，她或許是被刺激了。

人一個人活久了，周圍沒有刺激源，也沒有在意的東西，自然而然得就倦怠了。

看着身體內的白芸婳，愛而不得，眼下瞧着是放下了，那形容姿态，行屍走肉一般。

若是以看客的身份，她許是不屑地評論兩句，說幾句不合時宜，并不感同身受的話兒。

眼下，雖然也是看客，但，她能感知到白芸婳的絲絲縷縷的內心。

白芸婳很痛苦，但也很平靜。

她體驗過，白芸婳的歇斯底裏，在她穿越到她的身上之前，器靈給她看白芸婳的短短的一生的影像的時候。

白芸婳愛蕭牧舒，愛而不得，割腕自殺，桃夭年紀，本該灼灼其華看，她卻香消玉殒了。

儲翰之開着車，正是紅燈，他轉頭瞄了一眼白芸婳，她閉着眼睛，睡顏恬靜，纖手指腹有意無意地撫摸着纖細手腕上的玉镯。

白玉般的手腕，陪着白玉手镯。

她可真愛這手镯，拍戲的時候也帶着，這玉镯倒也是抗造。

竟也沒碎過。

他還想，若是碎了，他便給她換個新的。

她這般喜歡玉镯。

他打量了她的手腕，忖度着她手腕的大小。

“滴滴滴……”

這般走神之下，竟過了紅綠燈。

後面的車鳴笛的聲音，将他驚醒。

他急忙踩了油門。

到了機場。

狐婳睜開了眼。

儲翰之狐疑道，“你究竟睡了沒睡？”

狐婳笑了笑，“有魄的人，身體有感于時間。”

這話說完，她愣了，儲翰之也愣了，錢多多也愣了。

該死，還真是被寧一蒿那老道姑給傳染了。

錢多多瞪着眼睛，“……該不會是那個科研大牛覺醒了吧。”

錢多多，已經習慣了白芸婳的不同面孔。

儲翰之對狐婳比較熟悉。

狐婳只作看不出他們的停歇，“別愣着了，趕緊趕飛機，晚了，我們全完！”

哈爾幹沙漠。

到了沙漠，已經是淩晨一點了。

哈爾幹沙漠，沙丘綿延，受風影響，時常移動位置。

沙漠中有一條河，成為真河，河水遍生綠植，稱為“綠色走廊”，

流水潺潺，綠洲相連。

寧一蒿，睜開了眼，

“仙友，幫我取幾株刺蒺藜，我煉藥需要。”

白芸婳翻了白眼。

說起來，她們仨合并兩個器靈共用一個身體，但鮮少交流，也算是相安無事。

“我有什麽好處？”

寧一蒿認真思索半晌。

狐婳耐心地等待着，也說不得耐心，她這性子，根本沒有耐心這兩個字，她早就不耐煩了，只是好奇心驅使，她耐心等待。

“沒有。”

等了半天，就等到這麽個結果，狐婳差點沒氣背過氣，更是懶得搭理她。

去了劇組，劇組的條件是很艱苦的。

租了幾輛房車。

狐婳這邊只簡單地帶了換洗的衣服，護膚品她都沒帶多少，她這麽愛美愛俊俏的，只帶了這麽點護膚的，住在白玉镯上器靈瞪大了雙眼，張大嘴，小臉上盡是不可思議。

人手上，她只帶了錢多多。

儲翰之也要跟着過去。

“你去幹嘛，你有屁用，帶你過去，還不如帶着蘇媛媛或者沈白白，還能幫我點忙，你過去完全是占着位置不辦事。”

6

沙漠上風塵很大。

她為了那張臉，恨不得一天就把所有戲都拍完。

奈何，對手不給力。

和她一起拍戲的，和她也是頗有淵源。

時卿卿，杜黛瀾的好友。

自瞧了她，就陰陽怪氣。

她們演戲的時候，她也淨給她出幺蛾子。

不是這不行，就是那不行。

“哎呀，這風太大了，我要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