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鬼降(4)

第48章 鬼降(4)

待下鬼降的東西準備好後,皇後正一臉愛憐的用手撫摸着兒子那瘦削的臉,無意中觸碰到鼻尖,卻感覺不到任何呼吸聲,瞬間驚恸無比。

梁太醫聞聲急忙上前翻着楚軒的眼皮兒細細查看,登時也出了一身冷汗。怎麽這麽快?難道跟着太子的那個東西,早已存着讓太子死去的惡毒心思?

依韻見他如此反應,腳下踉跄的同時,一顆心也沉了下去。

“臣鬥膽請陛下皇後快些出去,太子此時命懸一線,臣必須快些下蠱引鬼。”

不甘心放棄的梁太醫咬牙說出這些話後,知道事态嚴重的景宣帝半護着皇後走出了房間。

他們出去後,房間的門窗緊緊的關上,黑色的帳幔遮擋住從縫隙中鑽進來的光線。火折子點亮了一根根白燭,蠟香味兒撩撥着人的鼻尖。

梁太醫就着燭火做着最後的準備,依韻則緩緩走到楚軒榻前,握住他已經失去溫度的手喃喃道:“楚軒,我不過才活了短短十四年,卻經歷過太多的死亡,父皇母後,皇兄,楊慎----,掰指細算,他們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可是他們都死了。你呢?你也會死嗎?還沒到最後,你----就要學着他們一起離開我嗎?”

緊閉着眼睛嘴唇發白的楚軒沒有回答。

一滴淚順着腮畔滴到他倆緊握着的指縫中,依韻繼續說着不知他是否能聽到的話:“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也想做你的妻子然後回報你的好,可是自打大婚後你的身子就一直出狀況,我該怎麽對你好-----”

幾乎沒有呼吸的楚軒沒有給她回答,倒是梁太醫近前道:“太子妃,時間不多了。”

依韻茫然的回頭看着他,過了許久才問道:“需要我做什麽嗎?”

梁太醫點了點頭。

如此這般交代一番後,托盤上的綢布掀開,一把閃着寒光的短劍出現在她面前。

看到那閃着冷光的短劍,本來就虛弱的依韻鼻尖上滿是細汗。但在看到越發面無人色的楚軒後,右手抓住劍柄的她眼神一凝,猛地朝自己潔白如雪的左臂狠狠的紮了上去。

令人心悸的刺痛過後,血水從手臂化作細線緩緩淌入下面的青瓷碗裏。待碗中血水及半數的時候,眼前發黑的她踉跄着後退幾步,帶血的短劍墜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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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梁太醫眼神一凝把畫好的符咒燒成灰燼丢入盛血的碗中,以手攪拌了幾下後扯起那通體透明的冰蟲丢到碗裏,剛丢進去,碗裏化了符咒的血水就少了許多。再次低頭的時候,青瓷碗已經看不見絲毫血跡,只有那通體泛紅的詭異的冰蟲散發着瘆人的氣息。

依韻無力的靠着床榻,越發覺得氣力不濟的她汗如雨下。真想就這麽倒地昏睡過去,可是又怕再睜開眼時,看到的是楚軒冰冷的屍體。

一想到那一幕她就無比心驚,于是死命的咬着下唇保持清醒。

朦胧的視線裏,梁太醫用手扯起那已經通體血紅的冰蟲走到楚軒榻前。依韻虛弱的回過頭,剛好看到那冰蟲鑽進了楚軒的耳內。

冰蟲剛鑽進去,本來毫無動靜的楚軒突然很難受的擰眉歪過頭,黑血不停的從他嘴巴裏流出來。在一旁的依韻看的觸目驚心。很想揪住梁太醫問這是怎麽一回事兒,然而在看到梁太醫凝重的眼神後,恐打擾了他的依韻只得把疑問咽下去,不無揪心的看着血水由黑轉紅,染得鴛鴦繡枕失去了吉祥的意頭兒。

鮮血越來越多,漸漸的枕頭也溢出了血水。

一個人怎麽可以流這麽多的血?依韻不無哀求的看着神情凝重的梁太醫,希望他能采取一些措施阻止楚軒的嘔血。然而梁太醫只是一臉專注的看着,直到血水染紅了他頭下的那個枕頭,梁太醫這才猛的後退一步扯起昏沉沉的依韻避了開來。

與此同時,房內的蠟燭突然全都無風自熄,随着蠟燭的熄滅,空氣也變得無比陰寒。

依韻艱難的呼吸着,在不能視物的黑暗裏小聲對梁太醫道:“發----發生了什麽事兒?---太子,啊!”

話說到這裏,突然驚呼一聲,神情一滞往後栽倒。

就在剛才,她看到一個如小臂大小的嬰兒正瞪着血紅的眼睛看着自己。慘白的臉配着滿是怨毒的血紅眼睛,就那麽死死的瞪着她。

人的本能使她立刻昏倒。然而就在她把眼睛剛閉上即将失去意識的時候,剛才被短劍紮破的胳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那劇痛逼的她再次睜開眼睛與那滿是怨恨的小鬼對視。

傷口處被人擰捏的疼痛使她想痛呼出聲,然而無論怎麽努力,始終說不出一個字。就在這時,那幾乎與她面對面的小鬼低下頭,然後漸漸遠離了她,依韻只看到那發着慘綠光芒的小鬼朝楚軒的床榻處飄去。

不要---

她很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阻止這一切,卻就在這個時候,身體終于承受不住昏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睜開眼的她只覺得頭痛愈烈。睜開眼,發現還是在下鬼降的房間裏。與之前不同的是,本來遮擋光線的黑色帳幔已經撤了下來堆在門旁,而本來連呼吸都感覺不到的楚軒正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夢正酣。

此時她自己正歪躺在一張藤椅上,梁太醫見她醒來,忙跪下去道:“臣方才多有得罪,請太子妃懲罰。”

“太子他----”依韻沒接他的話頭兒,只是看着不遠處沉沉入睡的楚軒啞着聲音輕輕問道:“他沒事了吧?”

“禀太子妃,殿下已無恙。”

梁太醫說完,正準備對依韻解釋自己剛才為什麽那麽做,卻在擡頭的時候發現依韻嘴角浮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沒事就好---”依韻松了一口氣,看着自己已經包紮好的手臂,嘴角盡量浮現出包容的微笑輕輕的道:“你不必對我多做解釋,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救太子。”頓了頓,甩了甩發昏的腦袋,用越來越輕的聲音繼續道:“----梁太醫,我不會計較,你打開房門吧-----告訴父皇母後這個好消息。我想,他們一定等急了----,我---”

聽依韻如此說,梁太醫老臉有些動容,但也只是依言行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看着她那慘白失血的臉色和聲道:“太子妃,雖然臣不明白族長為何非讓你千金之軀承受這些,但臣願意相信你的和親是善意的呃----”

話說到這裏,突然生生打住,繼而看着再次陷入昏睡的依韻苦笑不已。

也難怪,連着四五日的提心吊膽,加上剛才下鬼降時受的痛苦與驚吓,五大三粗的漢子只怕也撐不住,何況一柔弱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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