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媒妁之言

媒妁之言

兩個人握着彼此溫暖的掌心，漸漸入睡。

慕然的睡眠其實一向不怎麽好，不知怎地，許白焰握着他時的感覺，讓他能迅速進入睡眠狀态，興許，是一種內心的安然和願意去相信。

這一次，彼此之間那股神秘的牽引力量，引着他們走向了那個距離現在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的時代。

***

天還沒亮，許白焰就被丫頭拽起床，還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便被丫頭抓到鏡子前，一番打扮。

許白焰睡眼惺忪，想起今天是爺爺所說的“貴客”要來的日子。

爺爺雖然沒有告訴許白焰此番慕家來府上的明确目的，可是她躲在牆角聽到爺爺和母親的對話。

“你要知道，我早晚是要撒手西去的，這個家族不如從前了，這一點你是知道的。”

“父親，不要說這樣晦氣的話，您老的身子骨還好着呢。”

“哎，別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好在慕家還信守當年的承諾，白烨模樣生得俊，性子又溫柔，一定會當個合格的慕家兒媳的。”

許白焰由此推斷出，這次慕家前來，是為慕家挑選兒媳的。

關于慕家，許白焰聽姐姐白烨說過一些，坐擁一方的兵#權掌控者。多年前，白家老太爺救過慕家老爺子的命，由此立下了這門婚約。

許白焰看到白烨面上的神色，知道她是非常希望嫁入慕家的。

“你見都沒見過慕家少爺一面，就樂意嫁給他？”許白焰追問。

白烨用詫異的目光看着許白焰，在她看來，女孩子長大成人後，便是要嫁給一個靠得住的男人，相夫教子的，至少，母親是這麽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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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白焰跟着外婆過到十四歲，才回到許宅，性子野了些。

想到這兒，白烨用幾近“同情”的目光看着妹妹，在她看來，這樣不懂得溫柔賢惠的女子，是很難找到好婆家的，不禁替妹妹擔心起來。

許白焰看了姐姐的神色，便不打算追問下去，趁她不注意，撇了撇嘴。

***

許白焰囑咐丫頭，一定要将她打扮得普通一些，這樣才能讓姐姐顯得愈發明豔動人。

客人是兩個時辰之後才到的。

許白焰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便在院子裏踢起了毽子。

很久沒活動了，踢得盡興，毽子像長了翅膀，飛上了院子中央的那顆老樹上。

全家上下都在為招待客人忙碌，沒有人有功夫理會她。

把毽子取下來這樣的事情，完全難不倒她。

許白焰從雜物間找來了梯子，毫不猶豫地爬了上去。

輕松拿到毽子，許白焰咧嘴笑了，低頭看了一眼梯子，又看了看地面，心裏做了估算，覺得順着梯子爬下去實在麻煩，便想着怎麽省事怎麽來。

許白焰一個翻身，便從樹上落在了地面上。

“好身手！”

許白焰聽聞身後傳來一聲低沉渾厚男子的聲音，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穿着藏藍色長袍、戴着禮帽的中年男人，正沖她豎起大拇指，他的身旁，立着一個長相銳利的年輕男子,眉宇間都凝結着一股英氣，一身利落、裁剪精致的西式風衣，身高目測一米八以上，相貌和方才稱贊許白焰的中年男人，有幾分相像。

“白焰休要胡鬧。”說話的，是許家老爺子——許白焰的爺爺。

許白焰咧嘴笑了，她不想和爺爺争辯，知道“笑嘻嘻”可以擋過一切責罵，她是個會耍小聰明的姑娘。

“這是孫女白焰，比白烨小兩歲，小時候在外地養着，放縱慣了，不懂事。”許老爺子向中年男人解釋道。

許白焰算是看出來了，來人，一定是是慕家父子。

“我看很好嘛，女孩子怎麽了，也是可以做巾帼英雄的。”中年男子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客套，因此，許白焰對他的印象不錯。

站在他身邊的年輕男子，許白焰又多看了他幾眼，她覺得未來的姐夫，可得好好看清楚，他貌似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小一點，姐姐竟然要嫁給比她小的男人？！

“慕督軍說笑了，快請進吧，飯菜已經備好了。”許老爺子将客人向客廳引。

慕家少爺始終不發一言，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是許白焰看不懂的那種笑容。

許老爺子和慕督軍走在前頭，慕家少爺跟在二人身後，許白焰還呆立在原地。

慕家少爺沒走出多遠，回了一次頭，對着許白焰，勾唇笑了。

那時候，許白焰還不知道這笑容意味着什麽。

***

直到三日後，許白焰才知道，那個笑容的意思是——她自己才是慕家的兒媳人選。

許白焰看見姐姐哭紅了眼睛，任她如何解釋，白烨自然是聽不進去的。

“這家人可真是奇怪，放着賢妻良母不選，竟然選一個野慣了的丫頭！！”

許老爺子将許白焰請到書房，面色嚴肅地跟她說了，“白焰啊，選擇你，也是好事。你知道對于許家來說，最重要的便是那張藏寶圖，可開啓那座地宮，還需要許家人的血，且必須是鮮血才行。”

許白焰聽到這裏，不禁翻了個白眼，敢情爺爺是覺得她的身子骨好，跋涉萬裏或者放血，都能挺得住，才這麽說的。

許家的那種藏寶圖，是祖上傳下來的，寶藏的具體位置，沒有人知道，慕家選擇白家聯姻，似乎也有對藏寶圖感興趣的原因，怪不得，許白焰這才理解慕家的選擇。

白烨不知道藏寶圖的事，要是慕家選擇的是她，許家老爺子自然也會将秘密告訴她。

許白焰是想拒絕這門婚事的，可許老爺子根本不給她插嘴的機會，繼續他的囑托。

當許白焰聽到可以去“不夜城”的時候，突然打消了拒絕的念頭。

徐老爺子說，慕家并不着急立刻辦婚禮，說是找高人算過卦，三個月後的某一天，才是吉日。

許白焰腦子開始飛速轉起來，她想，聽說不夜城非常有意思，是一座完全現代化的都市，燈紅酒綠，她在這座大宅子裏，早就待膩了，有機會去見識一番，也不是壞事，興許，當慕家發現她是一匹訓不服的野馬的時候，悔婚，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乎，許白焰做好了跟着慕家父子去不夜城的準備。

***

慕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然兒，你當真考慮清楚了，想娶的，不是許家大小姐，而是白焰？”慕督軍是軍人出身，對于白焰這樣勇敢的女子，自然是欣賞的，可他總覺得，慕然是會喜歡溫柔的女人的。

慕然自幼跟在慕督軍身邊，歷練了一身好本事，加上愛讀書，既有軍人的血性，又有年輕人應該具備的才學，自他成為不夜城的督軍以來，向他表明想要嫁給慕然的士族名門，不在少數。

慕然始終沒有做決定，依然選擇堅持爺爺留下的遺訓，在他看來，得到那張藏寶圖所指地宮的寶藏，才是最實用的，慕家軍，需要大量的經費才能購置像樣的武器，才能和其他地方的割據勢力抗衡。

知道許家藏寶圖之事的人，少之又少，外界看來，慕家選擇許家這樣一個沒落書香之家聯姻，完全是出于信守承諾，如此一來，名聲也賺到了。

關于這一點，許老爺子怎麽會不知曉，可他覺得只要許家能得到庇護，一切，便不重要了，那些財富，又不能帶進棺材，保平安，才是最關鍵的。

許白焰在家中又待了幾日，每天都由母親親自送飯給她，且做的都是她愛吃的。

她和母親的關系，并不如姐姐白烨和母親的關系好，畢竟自小不在一處，生疏，也是難免的。

這次因為她被選中成為慕家的兒媳，仿佛家族的功臣，母親自然也要表現出更多的關心才是。

想到這些，許白焰覺得有些可悲，母女關系，原本應該是世上最無私的感情，卻也摻雜了這些東西……

許白焰隐約記得，自己會被送去外婆家，是因為母親第二胎原本打算生個男娃的，不料，又是個女孩兒，有些氣結，便将她送走了。

這些，母親以為她不知道，許白焰便裝作不知道，整天笑呵呵的，像個沒心沒肺的野孩子。

***

許白焰離開許宅的那天，天下着蒙蒙細雨。

慕然看見許白焰笑嘻嘻地跟許家上下揮着手告別，不禁些許愕然，心想：這得是個怎樣沒心沒肺的女子啊？離家千裏之外，竟然沒有一絲傷感。

多餘的話，慕督軍一句也沒說，只跟許家老爺子保證，會照顧好白焰。

三人會乘坐專列回不夜城，許白焰知道，暗中有很多保護慕家父子安全的警衛，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上火車之後，許白焰和慕督軍說起一些途徑鄉鎮的習俗。

慕督軍參軍之前，也是在鄉鎮生活的，對于鄉土，有着特殊的感情。

慕然在一旁聽着二人聊天，手下給他們削着蘋果。

許白焰看了一眼慕然遞到她眼前的蘋果，沖着他展眉一笑。

慕然見她笑得沒心沒肺，便沖她微微搖了搖手裏的蘋果，輕聲道了句“拿着”。

話不多，是許白焰對慕然的第一印象，也知道慕然是個城府不淺的男人，年紀不大，可周身透着淡然，像是軍#人之家培養出來的男孩子。

慕督軍去衛生間的空檔，許白焰啃着慕然遞給她的蘋果，慕然緩緩道出了一句話“你很聰明，知道父親非常欣賞你，他曾經是想要一個女兒來着。”

許白焰聞言，微微一怔。

慕然微微眯眼，帶着打量地看向許白焰，他想看看這個小女子被拆穿心機，會作何反應。

許白焰低頭，又咬了一口蘋果，嚼了幾口，繼而不急不緩地回道“慕少帥，有些話，說得太直白，就沒什麽意思了，不是嗎？”

慕然沒想到，許白焰會是這個反應，這次，換了他一怔。

恰好，慕督軍回來了，二人便不再方便繼續這個話題了。

慕然看了一眼許白焰，見她依然安心地啃蘋果，不禁心上一動，本就好勝心強的他，下定決心，要和這個小丫頭玩一局，在不夜城會發生什麽，他無法預測，可他卻覺得很有意思。

不按常理出牌，是他最喜歡的，兵家，最感興趣的，便是變幻莫測的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