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狗宅

狗宅

挂了電話，我看向正在低頭核對預約信息的前臺小姐姐，有點尬。

她感應到我的目光，奉送了我一個親切的職業微笑，我也回了她一個笑容。

但我覺得，我此刻的笑容如果對應起我接下來的要求，大概過于谄媚和讨好了。

“那個……”我把電話放回原位，遲遲未語，做出一副頗為為難的樣子。

從心理學上看，這樣會極大地激發對方助人為樂的潛在意識。

“您說。”小姐姐依舊笑得很親和。

“請問，你們這裏接受賒賬不。”

前臺小姐姐的笑容僵滞了一秒，像是沒聽清，反問我：“您說什麽？”

我現在真是想把易司丢在地上反複摔打，他那娴熟的應對騷擾電話的技巧什麽時候用不行，非得這會！沒見是本地號碼嘛！等一下講話慢點挂會死哦！

我深吸一口氣，往前傾了傾身，把眼睛瞪大點，好讓前臺小姐姐能清楚地看到我眼睛裏的真誠。

“我從不賴賬的，真的，今天就是太急了，忘拿手機和錢包了。”

可惜她沒有接收到我的真誠信號，視線躲開了一下，為難地皺着眉，“不好意思啊，我沒有這個權利呢，要不，您再問問您其他朋友？”

可是我除了自己的號碼之外一個別人的號碼都記不住，包括老爸老媽，都有備注，他們換了兩次電話卡之後我就沒記號碼了。

“好吧。”我認命地拖過電話，冥思苦想，實在想不全。

算了，再給易司打，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打到他手機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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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騷擾電話一般不會連着打兩回，這麽短的時間內我又撥過去了，他大概察覺到了不對，這次沒再來那行雲流水欠扁的一套了。

“喂？”

“是我。”

“禾寧？

“嗯。”

電話裏有一陣沉默，我們默契地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選擇略過。

“怎麽了？”

“小嗨不舒服，我帶它來寵物醫院了，走的急，錢包手機都忘了帶，借醫院的電話給你打，你要是有空的話過來一下呗。”

“哪家醫院？”

我報了地址，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劃來劃去。

“等我，一會到。”他回。

看在我現在如此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境況，算了，原諒他原諒他。

也只能原諒他……

他來的時候，我抱着小嗨坐在前廳的沙發上一塊玩桌上的積木球。

吃了藥休息了一下，小嗨精神好多了。

聽到腳步聲，我擡頭，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感覺有點委屈。

易司皺着個眉頭：“沒事吧。”

“沒事，醫生說小嗨消化不良，吃藥休息兩天，吃點流食，就好了。”

“我沒說它，我說你。”易司蹲下，摸了摸蹦到他腳邊的小嗨，擡頭看我，“你臉色不太好。”

“我沒事。”本來挺委屈的，他這麽一說，突然就好多了，“你這主人當的，一點也不稱職，都不問問你狗怎麽了。”

“他這不活蹦亂跳的，能有什麽事。”

“那是現在，之前我都快吓死了！”

我往後癱了癱，讓自己靠在沙發上放松點，“都賴你，騙我。”

“嗯？”易司不解，“我騙你什麽了。”

“你騙我小嗨能吃肉骨頭，可以剁碎了給它吃。”

我這麽一說，易司秒懂，“我的錯。”

“可不是你的錯！”我點頭，重重地點，感覺心口積攢的驚慌終于得到了纾解，一指前臺，交代道，“去吧，交費去吧。”

他把小嗨放回我懷裏，“你先在這等我。”

他去前臺交費了，我托着腮幫子看，看他背影，看他還算寬厚的肩。

一直都知道他挺貼心的，卻沒想從剛認識時就這麽貼心了，要不是醫生詢問了我小嗨的飲食後說骨頭現在還不能吃，我大概永遠都不知道易司以前要我提錯了的骨頭袋子只是為了解我的困窘。

嗚，委屈又感動。

“走吧。”

我還在發呆，他已經開完單子拿了藥站到我旁邊。

“怎麽呆呆的，走了走了，我都來認領你們了。”易司用食指碰碰我的額頭，很輕的。

“可能有點困了，之前太緊張了。”

“嗯，沒事了。”

他這樣說着，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安慰，但就是覺得挺踏實的。

他開車來的，我頭一次坐他的車，抱着小嗨坐在副駕駛，看他拐進小區裏，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我鑰匙也忘了拿！”

易司扭過頭，看着我的眼神很複雜，張了張嘴，沒說話。

我覺得他大概想說我怎麽這麽蠢吧，沒好意思說出口。

“那你打算怎麽辦？”

都回小區了，我回家再折騰也挺麻煩的，還不知道爸媽在不在家，別白跑一趟。

“叫開鎖公司吧。”

“行。”

易司幫我叫了開鎖公司，約莫半小時左右能到。

上樓，他提着裝藥的袋子，走在前頭，我抱着小嗨在後邊跟。

開了門，他沖我示意道：“進來坐着等吧。”

“那麻煩你啦。”

頭一次進不是親戚的男生家，我有點拘謹，站在門口把小嗨放下，看易司在鞋櫃裏掏啊掏，掏出一雙淺粉的女士拖鞋。

“別的拖鞋都大，你穿我媽的拖鞋吧。”

“好的，謝謝。”

他驀地擡頭看了我一眼，扯了嘴角，笑得有點皮，“喲，難得見你如此乖巧。”

“哼，我一直都這樣乖巧！”

“對，你說的沒毛病。”

雙重肯定就是否定，奈何我此時寄人籬下處于弱勢，且忍一忍罷！

他家比我家幹淨多了，沒什麽多餘的東西，客廳看起來簡潔又整齊。

客廳的落地窗旁放了一個淺咖色的方形寵物墊子，小嗨大抵是累了，搖着尾巴在易司身邊轉了兩圈，又在我腳邊蹭了兩下，我摸了摸它腦袋，它就小溜步跑去墊子上趴着了。

易司去拿了瓶益生菌飲料，又抱了一個大大的儲物盒過來。

“最近也沒回家，沒有水果招待你，吃點零食吧。”

他把盒子打開，裏面是擺放整齊的各種零食！他拿了上面的一包海苔給我。

“不用這麽麻煩的。”

我本來準備擺擺手的，但身體誠實地跟着心走了。

不對，不賴我！是他非要塞我手裏的，我不過是順手接過來了而已！

他打開電視，聯網切換到點選菜單頁。

“你想看什麽？”

“都行。”我一口接一口吃着海苔片，抽空看了一眼牌子，記住了，下次我也買這個囤起來，真好吃！

“那我就随便選了。”

然後他選了加菲貓。

“你愛看動畫片？”我問。

“還行吧，主要我覺得加菲的氣質跟你特別符合。”

我登時腦子一陣熱乎氣兒就竄上來了，手不可控制地推了易司一下，“你這是在變相說我胖是不是！”

“不敢不敢，”他笑着往旁邊躲了一下，沒躲掉，揉揉胳膊，指着電視，“我是指童心，童心！”

去他喵的童心！鬼信！

“好了好了，我不太會說話，你多吃點，別氣壞了身體，就沒人幫我照顧小嗨了。”

“如你所願！”

我決定如他所言，多吃點，省得真氣壞了，得不償失:)

我消停了會，開始想東想西，他一大男人，家裏收拾得這麽幹淨，還挺厲害的。

“話說你家都是你收拾的？”

易司在回信息，像是在忙，我問完才看到。

“嗯，”他回完一段，擡頭戲谑地看我，“是不是覺得跟你的狗窩有天壤之別？”

我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讓他意會，哪壺不開提哪壺，狗窩這個坎就過不去了是不是！

“你這麽愛幹淨，怎麽想着養狗的？要是想養小動物，一般像楊舟那樣養養貓多好。”我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飲料，随意問他。

易司聽到卻猛地擡頭。

“你認識楊舟？”

“不是上次我在你家門口遇到的那位？今天在寵物醫院撞見了，他給的我你的電話號。”

“這樣子啊。”

我沒看他，但餘光感覺他視線在我這停留了會，我抹了抹嘴角，又低頭看了看衣服，沒沾也沒掉什麽食物渣滓，不會弄髒易司家潔淨的地磚。

我才放心繼續看電視，他後知後覺地回答了我上個問題。

“別人給奶奶的狗，趕上她住院，就放我這看着了，等奶奶好了再送回去。”

“哦，這樣子啊。”

我學着他的語氣回他。

不是一直放這養着啊，我看了眼趴在墊子上熟睡的小嗨，突然有點舍不得，萬一過兩天我就看不見它了！

會想的。

我有點分心，無意識地擡手往嘴邊遞飲料，卻沒注意方向，瓶口封膜沒完全扯掉的部分超下，倒猛了點，兩邊灑出來些飲料，我急忙把身子前傾，然而為時已晚。

我的衣服，還有易司家幹幹淨淨的白色沙發墊，已經不完美了……

慌張中我看了一眼手裏的飲料瓶子：藍莓味。

叭！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