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去影樓找他
她去影樓找他
青時走到影樓樓下的時候,擡頭看了一眼,已經很晚了,可二樓還有燈光亮着。
她稍稍遲疑了一下,還是邁上了臺階。
當她走進影樓的時候,一樓完全昏暗着,沒有人在這一層的跡象,青時瞥了一眼二樓。
是他嗎?她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清許早就走了。
萬一是影樓老板呢?青時在心裏醞釀了一個緩解尴尬的理由。
想清楚了,她順着樓梯,朝上面走去。
當她來到亮着燈光的門前,見門半掩着,透過縫隙,青時看到了背對着她的清瘦背影。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青時想到曾經看到的一句話:他的骨子裏,盛着山河。
正想着,口袋裏的手機,突然振動了兩下。
影樓裏非常安靜,因而讓震動聲異常明顯。
待她掏出手機,門裏的人已經回了頭,“誰在那裏?”
青時被他問得有些緊張,脫口而出一句“是我。”
清許聽到這句,明顯怔了一下,繼而利落地起了身。
待門被徹底敞開,那個男人站在她對面的時候,她才反應過來。
清許微微垂眸,看着一臉不知所措的青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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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時剛才想好的話,好像一句也問不出來了。
“你……”清許微微開口,“太危險了,天很晚了。”
青時被他這句再簡單不過的話,瞬時擊中了心髒,淺淺地笑了,低聲說了句“下次不會了。”
清許看到她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心口不禁一緊,他自己似是都沒有意識,完全是一種接近本能地反應。
青時微微瞪大眼睛,因為,這一刻,她的唇上,落下了他的薄唇!
清許說要給她拍一張複古藝術照。
只有她知道,那不是複古,是真正去過的時代,是真正愛着彼此的時光。
鏡頭前,青時一襲黑白方格連衣裙,收腰的黑色細腰帶,衣裙外面,披了一件又長又大的外套,束腰款式。
清許透過鏡頭看到沖着他微微淺笑的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年代,她和他,并肩站在那間昏暗的暗室裏,看着那張照片逐漸顯影。
青時笑容清淺,內心卻是久違的安心和幸福,她見到他的第一眼,就像是認出了他,雖然對于姓名、性格這些,已經不記得了,可仍然認出來了,認得他的明亮眸子,認得他的頸間痣。
閃光燈一亮一滅的瞬間,記錄下了青時的笑容。
在清許眼裏,仿佛記錄下了永恒。
兩個人在暗室裏,将青時的這張複古照,印洗了出來。
青時忍不住沖動,走向一樓連廊,将清許的那幅回眸照,取了下來,拿回暗室,和自己的這張擺在一處。
驚然發現,兩個人淺笑時,唇角上揚的弧度,竟然是那樣的相像。
清許将她手中,她的那一張,抽了出來,“這張我收着。”
青時微微側眸,看向他,他的意思很明顯了,收着對方的照片。
這一次,清許的照片上,沒有血腥的味道。青時雖然憶不起彼時聽說他墜機消息時的瞬間感受,但僅僅是看到那些文字的記載,便錐心地疼,原來,記憶,真的是可以被印刻的。
兩個人并肩走在人行道上,耳邊傳來樹葉被吹的“唰唰”作響聲。
青時突然覺察到掌心被一抹溫熱觸碰了一下。
清許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指尖相碰,十指熟練地握在了一起,像是認出了彼此一般。
清許唇角溢出的清淺笑容,甚是好看的模樣。
青時調皮地用指尖,輕輕摳了一下他的掌心。
她的手指,被他迅速反攥住,逃脫不得。
“欺負人。”青時微微撇嘴。
“到底誰欺人在先啊?”清許語氣淺淺,溫柔的眼神,和這夜色極是相配。
青時不甘心地要掙脫他的手掌。
他卻偏偏不放手。
青時的好勝心驅使着她,帶着對方的手,擡高到了半空中,“我要咬了!”
原本是一句半玩笑的“威脅”之語,清許聽了,卻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好。”
一個“好”字,讓青時作祟心泛濫,當真咬了上去,使得勁兒不大,可牙齒尖到底是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青時微微擡眸,見他正微微垂眸,看着她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
“笑什麽?”青時微微皺眉,松了口,定定地看着他,眼神裏滿是“賭氣”的意味。
“笑你。”清許答得從容。
青時聞言,覺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索性松開他的手,徑直向前走。
清許幾步便趕上了她,從其身後側拽住了她。
青時被他一拉扯,被迫回了身。
“做什麽?”
清許看着她明亮的眸子,語氣沉沉回了句“跟你道個歉,任你處置。”
青時聽到這句,怒氣全無,轉而為笑。
清許的脖頸,被她一下子環住了。
青時明白了那句話:真正愛你的人,是可以讓你安心做個小女孩的。
自相認後,她便能對他,輕易地袒露自己的真性情。
不用去顧忌他會覺得她幼稚,只要知道他的心裏也有她,就足夠了。
兩個人回到那幢老舊公寓樓,站在兩扇家門相對的走廊裏。
清許知道自己對于眼前這個女子的刻骨思念,可他覺得自己好像是個老派的人,決定要一心一意對待的女子,是要對她絕對尊重的。
青時看着他的眸子中透出的熾烈,只覺得自己的臉頰開始微微發燙。
“晚安。”
清許注視着她的眸子,輕輕點了點頭,“晚安。”
彼此轉身,推門回家,在門板徹底關上的前一瞬,又特意看了一眼對面的人。
門板徹底關閉,青時站在門背後,愣了許久,她知道自己和那個男人,遲早是要發生些更加親密之事的,可不知何時發生,這等待的過程,心裏有些癢癢的,是憧憬的,又帶着些羞澀,可正因如此,才覺得高級。
清許坐在陽臺的椅子上,微微仰頭,看着夜空中懸着的月。
那個令他等待了許久的女人,終于又回到了身邊,這是件值得慶賀之事,可也難免惹他憶起曾經的那些遺憾,倘若不是這些遺憾,二人怕是也難續前緣。
執念,是萦繞在每個人心間的一種力量,看不見,摸不着,可卻能真實地感受到。似乎指引着這個人,不舍棄,一定要尋到心心念之人,才肯罷休。
青時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睡得并不踏實。
她将手掌舉到半空中,方才被他溫熱的手掌握住的情景,猶在眼前。
清許一直坐在窗戶前,他想到了一件舊事:
從不信鬼神的他,在青時去護校學習的那些日子裏,竟然去過一次靈隐寺。
煙霧袅袅間,舉頭望神明,他許下了企盼——惟願阿時,平安康健。
離開時,一位僧侶攔住了他。
“施主,癡念,不可偏執也。”
聽到僧侶的這番話,清許并不知是何意,後來,當他要去執行飛行任務的時候,猛然間想到僧侶的話,那一刻,他決定必須要去跟她好好道別,那句話,怕是在說二人之間,不能有個善果的意思。
倘若之前的兩世,皆抱憾了,那這一世呢?也該護她周全了吧?
清許看着清冷的月光,輕輕搖了搖頭,興許,能護她周全的,只有他這個人,而已。
将願望寄托在一個虛無的目标上,不如自己竭盡所能,守護該守護的,這一次,他不相信命運,不屈服于捉弄。
今夜,青時沒有看到那個慕名而來的,清許的女粉絲—喻寧。
清許對那喻寧說,他有了很在意的人。
喻寧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他沒有撒謊。
可是對方是誰呢?
在喻寧的印象裏,清許一直都是清冷的性格,對待顧客也一樣,不會過分的熱情,甚至可以說“熱情”這個詞,跟他是無緣的。
喻寧第一次見到清許,是他來影樓正式工作的第二周。
從前,她也不大相信“一見鐘情”這種事,可當時,只是看到了他的背影,端着相機,溫柔地在指導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小男孩,擺出擺設效果好的姿勢,那一刻,她便像是中了心魔似的,将這一幕,印刻在了心裏,自那以後,她來影樓的次數,也就多了起來。
影樓的老板,喻寧的純師兄,自是感覺得出她對于清許的感興趣,一直以來,她似乎沒有對什麽男孩子上過心,雖然身邊追她的人,不在少數,可她偏偏對他情有獨鐘。
學藝術的人,應該相信人和人之間的緣分,但這緣分,究竟可以相處到多深的地步呢?喻寧并不确定,她從師兄處得知:清許是沒有女朋友的。
可如今,他說有了在意的人,會是誰呢?這是令她好奇的地方,大概是不敢相信,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多難過,只是想知道,對方是誰!
她沒有離開,一直等在影樓外,想看看清許什麽時候會走出來,也想看看那個女孩子,會不會來影樓找他,沒想到,真的等到了!
看到竟然是傍晚見到的那個叫“青時”的女孩,喻寧不敢相信,明明他們之間不像是很熟的人,難道……是清許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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