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需要幫忙嗎
4.
喬薇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周政爍已經被他的經紀人叫走了,時夏坐在屋子裏發呆,想了想,還是打算把自己東西簡單收拾一下。
這邊公寓還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買的。
那時候炒房熱,同學在四環買了一處房子,不到三年價錢就翻了近一倍,她随口提了一句,周政爍就買了這套房子,說留着增值用。
高級公寓,最頂層,一層就一個住戶,那時候他已經是紅透半邊天,買這套房子,一來考慮地段,二來考慮安全保密性。
頂層住戶有單獨直通電梯,加上指紋和臉部識別,保密性很高,不用擔心狗仔。
但其實房子一直是時夏在住,他說房子閑着也是閑着,給她住着,就當保養了。
而且,他方便找她。
看房子的時候時夏跟着來過一次,她的确很喜歡這裏,推窗就能看見市中心的森林公園,大片大片的綠植和花樹,尤其秋天的時候,紅楓連成片,雲錦一樣,滿目燦爛。
後來她就搬進來了。
她很喜歡房子的格局,有落地窗,能俯瞰大半個城市,還有天臺綠地,時夏夏天的時候種了一些向日葵,後來也種了小蔥和蒜苗,蒜苗抽出來的時候,綠油油的一片,蔥翠可愛。
她最喜歡的是玻璃暖房,挨着觀景臺,裏面是時夏精心養的花,有一盆劍蘭,她最寶貝,有一年他從外地給她帶回來的。還有幾株白色的栀子花,她總是養不好,死掉了就換一盆來種,總有幾株在那裏。白白嫩嫩的花骨朵,讓人覺得憐惜。
其他的時夏其實不大認識,他知道她喜歡花,總是會要人送來一些稀奇品種,她大多養不了,那些花走馬觀燈的換,不過是添點兒顏色,看起來讓人舒心罷了。
周政爍總是很依着她,近乎到了溺愛的地步。
她冬天的時候就躲在暖房裏曬太陽,寫稿子,侍弄侍弄花。
過得像個老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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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句古話,叫做“好景不長!”
她怕自己習慣這樣的生活,以後就離不開他了。
時夏在房間裏四處走着,把屬于自己的東西都收起來,封裝在箱子裏。
大大小小,竟裝了七八箱。
不過兩年時間,已經到處都是她的印記,其實比起他,她更像是這裏的主人,反倒他,像個客人一樣,十天半個月才回來一次。
時夏累得氣喘籲籲,也只是把自己常用的東西收起來,護膚品和衣服收裝進行李箱裏準備帶走,其他封在了紙箱裏,貼上便簽,“待扔!”
其實很舍不得的,可她又帶不走,留在這裏也是礙他眼。
她費力把箱子搬進儲物室,然後就接到了喬薇的電話。
“夏夏,告訴你的好消息,有個改編劇本,你接不接?大IP,指名要你。”
“指名,要我?”
喬薇笑得得意,“上次你給寫分集的那個,沒署名,不過總編劇很欣賞你,這次主動推薦你主筆,你有沒興趣?這劇有原著撐着,怎麽都不會撲街的,百利無一害啊!”
“我……考慮一下吧!”如果擱在以前,時夏一定欣喜如狂,可現在她有些猶豫。
“這麽好的機會,你還考慮什麽?趕緊答應呀!”
或許是收拾東西太累了,時夏大腦還處于半放空狀态,過了好一會兒才回她,“改編劇本才不好寫呢,遇上一個挑剔的原著,能要人半條命。”
時夏以前又不是沒遇上過,聽說她是個沒什麽拿得出手作品的小編劇,對她橫豎挑剔,最後甚至都要撕破臉皮,說她寫的是垃圾了。
至今想起,仍心有戚戚焉,“而且啊,改得好功勞都是原著的,改得不好,還不得被書粉罵死!”
這種事,見仁見智吧!喬薇也不好說,“也不一定嘛,畢竟輕松啊……”
時夏無意和她争論,“诶,薇薇,你讓我想一想吧!”
“好好,不急,明年六月份開機,如果你願意的話,年前要把分集大綱做出來。”
時夏就坐在儲物室裏想,想了兩個小時,最後跟喬薇說:“還是算了,你另外找人吧!我可能……最近要回老家了,然後過段時間出國散散心。暫時不想接本子。”
“怎麽這麽突然?”
時夏低聲說了聲抱歉,“臨時決定,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我怎麽覺得你這麽不對勁呢,你出來一趟吧!我請你吃個午飯?”
時夏愣了會兒,看看表,“好啊!”
喬薇在娛樂圈待挺久了,八面玲珑,最擅察言觀色,看人看事一流準。
兩個人約在火鍋店的小包間。
她只打量了時夏片刻,寒暄了兩句,就說,“跟周政爍分手了?”
時夏愕然地盯着她看,搖搖頭,又點點頭,“你怎麽……看出來的?”
喬薇白了她一眼,“你不覺得,你渾身籠罩着失戀的氣場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好不好。”
時夏笑了笑。
“你還笑?”
“沒失戀,我們又沒相戀過。”
“你就嘴硬吧!”
服務生敲門,推着餐車進來,把菜擺好,溫聲說:“請慢用!”
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氣氛重歸寧靜。
過了會兒,喬薇試探着問,“你攢夠錢還他了?還是他膩了,把你甩了?”
“不是,我提出來的。”她笑了笑,“而且,我想明白了,我在他身邊兒待越久,欠他的就越多,我不想再欠他了。”
喬薇唉聲嘆氣地搖搖頭,“你能不能有點兒骨氣!”
喬薇是為數不多知道她和周政爍關系的人,她猶記得那時候喬薇還很生氣,“他是不是拿了你什麽把柄?他威脅你是不是?老娘跟他拼了……”
時夏只能告訴她,“我主動找的他。”
她被人騙簽合約,天降兩百萬的欠款,那人勢在必得似的對她笑,“你要是跟了我,這錢我一分不要你還,每年再給你兩倍的錢。”
她聽着對方陰柔得讓人直惡心的聲音,把一杯咖啡盡數潑在了對方身上,那人揪着她的衣領,目光陰沉看她,“小姑娘,別給臉不要,這樣是會吃虧的。”
“這話,還給你才對。”她性子軟,可骨頭向來硬。
她從工作室的會議室跑出來,狠狠扇了老板江姐一耳光,差點被保安按住,僥幸跑了出來。
然後站在馬路上,眼底一片茫然。
工作砸了,生活砸了,她那時候無比慶幸自己孤家寡人,即便得罪全世界,也無所謂,不用擔心父母為她操心,不用擔心連累家人。
她一邊兒慶幸,一邊兒又覺得心酸,最終躲在馬路上哭了起來。
哭夠了,就站起來,回家繼續寫稿子,但得罪了大佬,很多項目都避着她,那段時間她幾乎所有收入都沒有。
整天窩在家裏,渾身堆滿了喪氣。
周政爍不知道怎麽知道了,問她:“需要幫忙嗎?”
她沒有一丁點反抗欲,搖搖頭,“算了!麻煩師兄太多了,不想再勞煩你。”而且說到底是她不會辦事,脾氣太硬太直,天真得有些傻,和資本家正面剛,也不知是該誇自己有勇氣,還是罵自己愚蠢。
他沉默許久,忽然叫了她一聲,“時夏……”
“嗯?”
“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有個依靠,就沒人欺負你了。”
時夏如實回答他,“說實話,有想過,不過我不會和您這樣的人在一起,太累了。”她要不起。
“是嗎?”
時夏問他,“怎麽突然問這個……”
“你真的覺得我每次幫你都出于好心嗎?時夏,男人沒有那麽多好心,更多的是企圖心,其實我和逼你的那位投資人沒什麽差別,不過是我的方法更溫和更有耐心罷了。”他聲音淡淡的,像每次閑聊那樣,可說出口的話卻足夠讓時夏驚心動魄。
她不大敢置信地問,“你也想讓我……做你情人?”印象中,周政爍不是這樣的人。
“你呢,怎麽想?”
時夏沉默很久,最後說:“如果二者只能選一的話……我可能會選你吧!”
他聲音清淡而理智,“兩百萬我替你還了,這件事我也幫你處理,然後你搬來我這邊住。如果考慮清楚了,就給我答複。”
時夏考慮了兩天,最後打了電話,“師兄,你家……在哪啊?”
他有片刻的愣然,爾後反應過來:“我過去接你。”
他再次問她,“想好了嗎?”
“嗯。”她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不過你可能很快對我失望,我這個人,其實很無趣。如果到時候你膩煩了,直接告訴我就好。你放心,我不會愛上你,也不會纏上你,這些我還是懂的。”
一轉眼,都兩年了
她努力做好一個情人,他也如約給了她庇蔭,這段關系,或許不夠明媚,但對她來說,已足夠溫暖。
時夏對喬薇說:“你不明白,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在他面前,她有什麽骨氣可言。
喬薇嘆了口氣,“他身邊兒就你一個女人,說他對你沒半點感覺,我都不信,你努努力,轉正不好嗎?非要作踐自己當個小情人,你有病吧你!”
時夏也不反駁,只說:“吃菜吧!”無意義的事,何必想那麽多。
喬薇一臉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算了,懶得和你說,吃飯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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