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好,周政爍

時夏從卧室出來,輕輕吐了一口氣。

清晨的光透過窗戶照射到客廳,因為雨天的緣故而顯得微弱而晦暗,她這才想起來,一直沒有開燈,屋子裏像蒙了一層灰色的幕布,人藏在裏面,顯得很不明朗,甚至于她都快要看不清,鏡子裏自己的模樣。

于是她走過去,按下開關。

她終于從牆上的裝飾鏡裏看到自己的面容,微微泛着白,像是被驚吓到了一樣,又或者是做了壞事那種心虛的表情,透着點兒恍惚。

她藏了一個秘密。

誰也不能告訴。

時夏安慰自己,她此生很少做壞事,所以上天一定會眷顧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去了廚房,把江餘帶來的早餐分開放在盤子裏,把快要涼掉的包子放進微波爐,然後又烤了幾片吐司,把牛奶也拿去加熱。

微波爐和面包機發出細微的交響聲,時夏的手指無處安放似的,輕輕敲着桌面。

然後在嘈雜的混響中,等心情慢慢平複。

江餘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微微曲着腿,懶散地靠在門框上,沖着時夏打了個響指,問她,“夏夏,你這邊……有人?”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還是個男人吧!

房子不是很隔音,門又半掩着,他模模糊糊能聽得到交談聲。

“額……”時夏敲着桌面的手指僵在原處,微波爐“叮”的一聲停止了運轉,面包機把面包片吐出來,也沉默下來,于是空氣突然安靜了。

依舊是雨聲,滴滴答答地敲着窗柩,平添清冷,也更加凸顯寂靜。

時夏忽然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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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第一次跟着周政爍出去吃飯,碰到熟人一樣,窘迫地不知道該怎麽自我介紹,倒是周政爍,無比坦然地跟人說:“這是我女朋友。”

他是掌握主動權的人,她不是。

所以他有恃無恐,而她戰戰兢兢。

那是學校的校友,認識時夏,也認識周政爍,兩邊打量了好一會兒,才啧了聲,“沒想到,時夏這屬于悶聲憋大招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

他倒是謙虛,“是我運氣好。”

時夏手心冒汗,都沒仔細聽他說什麽。

時夏在學校那會兒挺出名的,倒不是她多漂亮,多厲害,文學系美女多才女也多,她還排不上號。而是因為她曾拒絕過播音系系草,從而名聲大躁。

那時候所有人都大跌眼鏡,很多暗戀系草的師姐師妹還組隊來看時夏,驚訝地發現沒什麽特別的。

“牛叉啊,這妹妹。”

還會有人路過她身邊時候興奮地說,“看,那個就是時夏!”

時夏性子有些悶,克制而禮貌,比起那些靈氣逼人的女孩子,總之看起來就是無趣。

她那時候忙着掙錢,之所以拒絕系草并不是她多眼高于頂,而是覺得自己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最主要的原因,時夏是慢熱型的人格,和人熟悉都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對于只零星見過幾面的人,她是連考慮都不會考慮的。

所以拒絕對她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因為對方是系草,所以就顯得有那麽點戲劇性。

那天遇到的校友,大概是在說系草的事,因為當時很多人都說,時夏這輩子都不可能遇見比系草更優秀的男人了,所以當時的拒絕在別人看來十分的傻。

而誰能想到,時夏最後會和周政爍在一起。

當年學校即便名人輩出,周政爍都是很優秀的那一個。

雖然是沒有惡意的玩笑話,可時夏還是覺得有些尴尬。

本來她就不怎麽和他出去,後來更是不出門了。

他是什麽人?時夏從來無法回答。

“是你男朋友來了?”江餘終于想起來,時夏在B市那邊有個男朋友,這次回來,她情緒不是很好,江餘還以為,她是失戀了,回來躲情傷呢!

時夏不知該搖頭還是點頭,無論哪種,都不好解釋,于是抿着唇,沒說話。

卧室門響了,吱呀一聲。

時夏扭過頭去看周政爍,他一邊理着領帶,一邊往這邊走,最後在廚房門口站定,微微颔首,伸手對江餘說:“你好,周政爍!”

江餘有那麽一瞬間覺得眼前人眼熟,下意識伸手握上去,“你好,江餘。”

下一刻反應過來後,幾乎無法開口說話,只看着周政爍,有那麽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最後看了看時夏,“不……介紹一下嗎?”

時夏總覺得,命運是個神奇的東西。

她總在給人制造驚喜,或者說……驚吓?

她和他在一起兩年,除了偶爾一起吃飯睡覺,住在一間房子裏,對生活并沒有多大的改變,她依舊是一個人寫稿子,稿子被斃,稿子被錄用,一團忙亂,她做電視編劇,做編劇助理,扯大綱,寫分集,開無窮無盡的會議,她忙起來的時候和他差不多的工作量,兩個人幾乎沒有見過對方的朋友,也不參與對方的生活。

可才短短的幾天,好像天翻地覆的改變。

沒想到兩個人分手後,卻鬧得人盡皆知。

比如緋聞,比如現在。

絲絲縷縷牽扯在一起,快要分不清彼此了。

江餘對時夏來說,是鄰居家的哥哥,是從小就會照顧她的同輩,和親哥哥無異。

是親人。

親人是一個人在成年後學會報喜不報憂的存在,是一旦知會就會讓事情變得無比鄭重的人。

時夏從來沒有跟他提過周政爍,因為覺得,并不是會得到人祝福的關系,所以不應該讓家人知道。

可是就在現在,時夏感受到命運抛給的難題。

讓人無法抗拒,更無法接受。

所以到底該怎麽回答?

時夏現在覺得無論如何也解釋不清了,畢竟周政爍是從她卧室裏出來的,她還從陽臺拿了他的褲子過去。

她突然有點兒後悔,昨晚為什麽要帶他回來。

周政爍倒是喜聞樂見,一點一點侵占她的生活,這是他此行的目的,所以露出了一個十分真誠的微笑,對江餘說:“她呀,你應該了解,雖然是做編劇,但一緊張就詞窮,就別為難她了。”

江餘頓時笑了,“那倒是,我們坐。——夏夏,早餐好了吧?”

時夏這才從無比糾結的情緒中回過神來,點頭說:“好了,稍微等一下。”

她懦弱,所以逃避了,她選擇不回答,就讓江餘誤會好了。

她把早餐端去餐桌,然後擺好,坐下來。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周政爍和江餘已經聊了起來。

話題從演員的日常工作到醫生的排班規則無縫對接。

江餘問:“做演員應該是很辛苦吧?”

周政爍給面包塗上黃油,歪頭思量片刻,“其實還好,這兩年在嘗試減少工作量。”

“為什麽?你現在年紀也不算大啊。”江餘是個事業心很重的人,總覺得年輕就要多拼,将來才不至于太辛苦。

周政爍輕笑了聲,看了時夏一眼,又不動聲色地把目光轉回去,“和年紀沒關系,只是不想工作占據全部精力,想多騰點兒時間,陪陪家人。”

江餘也看了時夏一眼,了然道:“哦~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要不,我隔日更,一章四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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