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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天一早，彩晴被自家小姐派去叫那兩位比雇主還要大牌上百倍的保镖起床。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一一敲門卻是無人應答，推門進去才發現空無一人。她忍不住慌亂起來，一邊跑一邊喊：“小姐！小姐！那兩個強盜帶着定金跑了！”

甚小姐從屋裏出來，看看四周跑出房來看熱鬧的房客，拉住彩晴的手，小聲問：“什麽事啊？不要大驚小怪！”

彩晴跺腳道：“小姐你不知道！那兩個人跑了！”

“你說誰？誰跑了？”

“還能有誰？不就那個‘鐵扇公主’跟她那個弱不經風的主子嘛！”

甚小姐的神色變了變：“也許他們只是出去買東西了……”

“什麽買東西！我看就是跑了！還是帶着我們給的定金跑的！我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誰跑了？誰不是好東西？”被動靜吵醒的茶杏在屋頂上大哈欠伸懶腰。

聽到他的聲音，甚小姐松了一口氣，略帶歉意地道：“對不起，我這丫頭在胡言亂語，萬望複公子見諒。”

“我就是不見諒那又如何？”

甚小姐神色一僵，倒是從未遇到有人會對別人的道歉回以一句“我就不見諒那又怎樣”，不由呆了一呆，不知該怎麽往下接話才好。

“都圍在一起做什麽？讓開讓開！”小扇從回廊上端着一盆水過來，對着屋頂上喊：“主子你快從屋頂上下來！該梳洗上路了！”

“哦。”茶杏應了一聲，從屋頂上跳下來，徑自走進房去。

小扇像是這才發現了甚小姐與彩晴，笑道：“甚小姐也在這？可是準備上路了？”

甚小姐連連點頭：“是是。”

“那一會兒再見了。”小扇端着水跟進茶杏房裏。

甚小姐拉過彩晴也回到房裏，認真叮囑道：“以後別在亂說話，那兩人都不是好惹的！”

彩晴這才低低應了一聲。

甚小姐搖着頭嘆氣。

*

“逢林莫入”這句話不是很對，但也不是完全不對。茶杏坐在馬上望着擋路的齊排排一路人馬，等着他們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財”。

那劫匪頭目偏是不合作地一揮手：“兄弟們！給我上！”

茶杏皺皺鼻子，一揚馬鞭，不客氣地一鞭抽翻一個人。

小扇早把車夫趕到了路邊，拎着茶杏的劍擋在馬車前，等着人家送上門來，劍不出鞘，卻是來一個敲暈一個，來兩個敲暈一雙。

馬車中的兩人卻是抱在一起不停地尖叫。

小扇一揮劍又敲暈了一個撲上前的劫匪，抽暇嘆了一口氣，高聲道：“你們只要呆在馬車裏別出來就不會有事，別叫了！”

茶杏聽到這話，回過頭哈哈一笑。

“主子，你專心點！”小扇再嘆氣。

茶杏這一走神，一個劫匪一刀砍在馬腿上，馬吃痛嘶叫着直立起來。茶杏措手間幾乎被甩下馬背，趕緊一個翻身從馬上下來，一腳踢倒那劫匪，拍拍胸前受驚。

小扇眼睜睜望着，也被他這一幕吓得七魂跑了六魄，猛念阿彌陀佛：“複茶杏！你認真點行不行？”

小扇生氣了……被指名道姓的茶杏幹咳兩聲，抖抖馬鞭，收斂心神專心應對眼前的人。

這些劫匪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鞭傷，遙遙圍着卻再不敢上前。

“喂！知趣的趕快滾蛋！”茶杏經這一驚一乍心情極差，眸光冷凝，一揮鞭子，竟是殺氣騰騰：“否則小心我大開殺戒，滅了你們的破山寨！”

“把……把錢財留下！”

茶杏瞪了開口那人一眼，冷笑了兩聲：“有本事上來試試！”

他上前一步，那隊人馬便嘩然地退了三四步。

小扇走到茶杏身邊，臉上卻是無限溫柔的笑容：“要錢不要命的都上來送死！”她手一抖，寶劍出鞘，寒光逼人，殺氣沖天。

就在此時，身後馬車的方向一聲尖叫傳來。茶杏與小扇猛地回頭去看，卻只見一道黑影從馬車裏竄出，手裏還抱着一個人，飛快地往林子方向躍去。

茶杏眼疾手快地飛身跟了過去。

小扇一咬唇，卻是不能丢下這些人一走了之，只能氣急地揮劍往劫匪人群中殺了過去。

那些劫匪自知不敵，哪裏還敢久留，一哄而散，跑得飛快。

小扇一跺腳，跑回馬車邊，掀開簾子往裏一看，卻不由愣住：“怎麽會是你？”

在馬車中飕飕發抖的人不是彩晴，卻是甚大小姐。她發着抖弱不禁風的樣子我見猶憐：“被抓着的是彩晴……你們一定要幫我救回她！”

“主子已經去了……”小扇憋着氣在車沿坐下，只希望枕燭會跟着茶杏，不會讓他受傷：“那個人是誰？你有沒有印象？”

“沒有，我不認識他……”

“會不會是你家裏派人來抓你的人？”

甚小姐怯怯地低着頭答應：“應該是，他好像沒有打算傷害我們……”

小扇點點頭：“那就是認錯人了。”彩晴那嚣張跋扈的樣子确實比較像大小姐。

甚小姐低低應了一聲，好一會兒才輕聲問：“唐姑娘不會擔心複公子嗎？”

小扇詫異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對上她漂亮溫和的眸子，臉上微微紅了紅，讷讷地應：“他不會有事的。”

“你們……認識很久了吧？”

甚小姐專注的目光、輕柔的聲音讓小扇有些恍惚：“嗯。”似乎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兩個人在涯園中相依相偎、吵吵鬧鬧，一晃眼已經過了七年。這是……怎麽開始的呢？

從十五歲那年……

從十三歲那年……

從十一歲那年……

從她九歲那年……

小扇心頭一驚，回過神來，怔怔地咬了咬唇。

“你沒事吧？是不是我問錯什麽了？”

“啊……”小扇尴尬一笑：“沒什麽。”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想起那麽久以前的事……

甚小姐微微松了口氣：“唐小姐與複公子是……”

是什麽呢？小扇眉眼輕輕一彎，笑得有趣：“主仆啊！主子與丫頭不是嗎？”

*

那黑影擄人逃走，茶杏眼疾手快地飛身跟了上去。他一開始還以為這人是枕燭，施展開輕功才發現不是。這人的輕功不賴，帶着人也飛檐走壁跑得飛快，但跟枕燭比起來卻是不如。

“把人留下！”茶杏一開口，又落後了一丈。他咬咬牙奮起直追，卻是胸前一窒，幾乎喘不過氣來。他扶着樹幹，腳步頓住，前面的人又遠了十幾丈。

他捏緊拳，一捶樹幹，想提氣再追，身後突然竄上一個人來，按了按他的肩，往前掠去。

茶杏眼尖地瞥到了這人的相貌，松了口氣靠了樹幹坐下，微微吐了口氣。

那人——是枕燭。

他捂着胸口，慢慢平息着自己的氣息，不希望回去的時候讓小扇看出端詳。那丫頭生起氣來兇得很……

“茶杏，醒醒！”

茶杏猛地睜開眼，望着面前的人起身甩了甩頭，問：“我暈了多久？”

“沒多久。”

茶杏扶着額等暈眩過去，卻不忘警告枕燭：“別跟小扇嚼舌根！”

枕燭笑着搖搖頭：“我知道。”

“人呢？”

枕燭指指旁邊樹下半卧的人影：“吓暈了。”

茶杏懶懶地倚到身後的樹幹上問：“擄人的黑衣人沒抓到嗎？”

“跑了。”

“這下你欠我的可多了……”茶杏想起前幾日的遭遇，沒好氣地瞪了枕燭一眼：“沐枕燭！你自己說怎麽賠我！”

枕燭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你跟着我們作什麽？是娃娃叔叔的吩咐嗎？”茶杏想到跟小扇說的另外一種猜測，抿唇笑起來：“還是你喜歡小扇？”

枕燭的眉頭擰了擰，又很快展開，淡淡地問：“你好點沒有？再問下去那女的也醒了。”

“那你去抱那女人！”茶杏眯起眼支使。

“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我懷疑這主仆二人有問題，去查查他們的底。”枕燭說到這裏，皺眉道：“若是叫你半途而廢是不可能的吧？”

茶杏不太樂意地揮揮手：“去吧去吧！下次給我說清楚怎麽回事！”

枕燭微微颔了颔首，然後消失不見。

茶杏閉上眼想了一會兒才嘆着氣去抱那女子。看到這女人的臉，他又嘆了口氣。若是被迫要負重物，至少也該是軟玉溫香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