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今晚來看日出怎麽樣？】

江灼夜微信又發來一條。

蘇荔已經震驚到麻木了，她懷疑這女人是不是看過自己的記事本，看到了上面“海邊看日出”那一條。

【晚上真的好嗎？】

【确切的說不是晚上，淩晨兩點，我到你家接你，開車過去剛好四點左右。】

【啊，也就是說你要開車四個小時啊？會不會太累了，還是晚上……要不換個時間？】

【白天我在忙，只有晚上有時間。來吧？】

蘇荔看着江灼夜發來的句子，感覺手指有點顫抖。

她漸漸意識到，江灼夜這個人某種程度上，比一般的A還要激進一些，不太像是O。

從社會觀念的角度說，O一般都會比較文靜乖巧，活潑也是在一定限度內，很少會有出格的舉動。

蘇荔本人更是如此，22年來，從來保持着優雅文靜的O形象，可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多年來像一個沒有內容的空洞洋娃娃，搞不懂自己的真實需求和性格。

她夢醒之後，不僅想甩掉應非煙，更想借助遺願清單，在剩下的兩年時間內，真正活出自己。

可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真正的自己到底是什麽樣的？是平時那種乖巧優雅、循規蹈矩的樣子，還是恰好相反呢？

她鬼使神差打下一個字：

【來。】

必須去探索，必須走出與平時不同的一步來，這樣才能感受到自己喜不喜歡，感覺到真實自我的需求……吧。

而且，江灼夜是O，又不是A，不能把自己怎麽樣，應該挺安全的。

蘇荔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應該安全吧？】

手機對面，望着屏幕的江灼夜，忍不住露出一個裂開嘴角的笑容，手指輕快的打字：

【當然安全了！】

江灼夜的經紀人賈思涵看過來：

“啧啧，怎麽露出這種吃小孩一樣的表情啊，每次你這麽笑我就覺得有大事要發生了，怎麽樣，要做什麽是不是得跟我通個氣啊？”

江灼夜依舊盯着手機：

“哪有什麽大事，我不過是交個朋友。”

賈思涵眼睛都瞪圓了：

“我跟你四年了，從沒見你交過朋友！是不是那個送車的女孩？她什麽魅力啊，竟然能讓你鐵樹開花？”

江灼夜收起手機，随手挽起長發，走進片場拍攝地，沒有回答，嘴角的微笑卻暴露了她不錯的心情。

什麽魅力呢？把一個乖巧可愛的千金小姐拉下水，變成跟自己相似的“壞女孩”，就很好玩啊。

*

應非煙這段時間心情暴躁，開除了不少摸魚員工，也強忍着沒有給蘇荔打電話發消息，想着晾對方幾天。

她腦海裏偶爾還會閃過江灼夜的臉，忍不住會想起自己握住江灼夜手臂的那一刻，對方那滿臉受傷的表情，如水的雙眸，撅起來的粉嫩紅唇……

應非煙這幾天每天加班，回家後會下意識的，找出江灼夜的電影，窩在沙發上看一晚上。

“這女人……真的是會給人下迷魂藥啊……”

不過電影看得再多，對江灼夜的臉再欣賞，應非煙心裏也是明白的，自己是有未婚妻的人，未婚妻才是最重要的那個人，什麽江灼夜都是路邊的野花。

她可不是那種“家花沒有野花香”的渣女，她欣賞野花，同時願意為家花負責，可現在家花不給她這個機會啊。

憋了一周多，應非煙臉上都爆痘了，終于在這一天，忍不住開車來到蘇荔家小區門口。

頂級A的精力十分旺盛，應非煙加班到淩晨一點，開車過來一個小時，剛好兩點整。

她有這裏小區的訪客卡，直接開車進小區，沒受什麽阻礙，但進去以後，她給蘇荔打電話，一直打不通。

“是不是設了免打擾啊……”

應非煙擡頭去看蘇家別墅，整棟別墅早都睡下了，沒有一點燈光。估計蘇荔現在也在睡覺吧……

應非煙出神的望着蘇荔房間窗戶。

她之前理所當然享受着蘇荔迷戀的眼神，并不覺得有什麽重要，可現在情況變化，她每次看到蘇荔眼裏的冷漠，就覺得痛心疾首。

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總用羞澀眼神望着自己的美麗少女，現在究竟怎麽了？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應非煙翻來覆去想了很久，也始終沒有想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她甚至覺得自己什麽也沒做，蘇荔忽然就像換了個人。

多想無益，應非煙默默靠在車外，抽了一根女士煙。她喜歡和自己信息素相近的海鹽香草味，就着秋日的夜風，味道不怎麽樣。

把煙屁股按滅，應非煙正要打開車門離開，忽然看見蘇家別墅後門，冒出來一個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

那道身影慢慢走近主幹道，期間不停回頭去看，似乎怕被發現。

應非煙越看越眼熟，等那人走近時，她驚訝問道：

“蘇荔？”

随後，她馬上露出笑容，胸有成竹的想，看來荔荔果然舍不得我，應該是看見我在她家樓下，就特意下來見我了。

這樣的話，我可不能太殷勤。

應非煙故意擺出嚴肅的臉：

“這麽晚了，外面多冷啊，你回去吧！”

蘇荔一身黑衣，還穿的厚厚的面包服，陡然從黑暗處走到路燈下，又聽見應非煙說話聲，吓得整個人一抖。

她眉頭緊皺看着應非煙：

“你怎麽在這裏？”

應非煙心想，荔荔這是不願承認為我而來，鬧別扭了嗎？還是說自尊心太強了？

“我過來看你啊，打你電話沒打通，還以為你睡着了。荔荔，我們好好談談吧，到我車裏來。”

應非煙打開自己的車門，做出個邀請的手勢，随後自己坐進駕駛位。

然而，她等了好久，除了呼呼的風聲，車外什麽聲音也沒有。

她再探頭去看，車旁已經空無一人！

應非煙驚出一頭冷汗，以為自己撞鬼了，趕緊又前後去看，發現蘇荔已經往小區大門處走去，走出了大概十多米距離，絲毫沒有要進自己車的意思。

應非煙：

“？？？”

她關上車門，發動車子緩緩跟上蘇荔，途中不停的問：

“荔荔，你還生氣嗎？在氣那天首映禮後臺的事嗎？我發誓我真的是去談生意的！”

“荔荔，你理我一下，你到底為什麽要退婚？我想和你結婚啊，這不是你從小到大的夢想嗎？”

“荔荔啊，你要急死我嗎，我們從家境積累，到身材長相，哪個不是絕配？雖然我們的信息素匹配度還沒測過，但我相信，只要去測一定也是絕配，要不明天你跟我去測一下信息素？”

蘇荔全程一言不發，咬着嘴唇皺着眉頭，步子邁得又急又快，走的額角都出了點汗珠。

兩人繞過長長的甬道，應非煙違反規定把車開進了人行口子，來到出口處，蘇荔出去了，應非煙好說歹說的跟保安一通解釋，才把車開出去。

應非煙開車出來，四處去找蘇荔的身影，忽然發現蘇荔在不遠處俯下身，鑽進了一輛跑車裏！

底盤低而扁平，銀白色塗裝深夜裏熠熠生輝，應非煙只看了一眼就一陣惱怒，她開車沖上去，擋在跑車前面：

“蘇荔！這不是你打算送我的車嗎，你給誰了？”

話音剛落，應非煙就看見一張熟悉至極的臉，在駕駛座上一臉諷刺的看着自己。

居然是……江灼夜！

應非煙覺得這世界瘋了，自己的家花，把送自己的豪車送給了外面的野花！

“女士，讓一下，不然我報警了哦。”

江灼夜拿起手機晃了晃，她精致又時尚的容顏，和這輛跑車實在是很配。

應非煙忍不住看副駕駛的蘇荔。

蘇荔同樣望着她，視線一如既往冷漠，甚至帶着一絲憐憫。

蘇荔心裏在想，自己那個夢真的沒問題嗎，應非煙真的是女主A？為什麽現在看起來，這位女主A，和我身邊的女主O，不僅不像暧昧關系，反倒要搞成仇人了？

看了覺得真可憐。

應非煙咬了咬牙，對蘇荔說：

“荔荔，你想和朋友半夜出去玩可以，下次讓我陪你好嗎，你們都是O，自己在外面不安全，有一個A好一點。”

蘇荔冷笑一聲，沒有接話。

江灼夜倒是恍然大悟的張大嘴“哇哦”一聲：

“你可提醒我了，我給保镖公司打個電話，他們那裏有好幾十種A可供選擇，收錢的，絕對比玩感情的盡職的多。”

應非煙：

“……”

江灼夜這麽白淨漂亮的一個美人，怎麽就長了這麽……陰陽怪氣的一張嘴呢！

她今晚真是自讨沒趣，終于一腳油門開走了。

江灼夜放下手機，開車。

蘇荔坐在副駕駛，心情有點起伏，她現在陷入嚴重的自我懷疑。

自己以前的眼光到底有多差？應非煙這種人都喜歡了8年？

果然人還是得多出去走走，不然撿到根稻草就以為是金條了。

蘇荔輕嘆一口氣。

江灼夜在路燈明滅的光影之下，微微轉過臉：

“怎麽了，發現自己還愛她？你可以跟我說，沒事的，我也是O，能理解你的。”

蘇荔搖了搖頭：

“不是，只是覺得以前，自己為什麽會看上她呢，現在看到她，仿佛一個跳梁小醜。”

江灼夜發出一串笑聲。

蘇荔驚訝的發現，原來“銀鈴般的笑聲”是真實存在的！真有人可以笑得這麽好聽！

“小姑娘，現在醒悟還不晚。”

江灼夜一路開車穿過城市，又穿過長長的濱海大道，最終來到一處開放沙灘。

她打開後備箱，抱出一大袋子零食，竟然還有毯子和桌布、墨鏡之類的東西，準備十分齊全。

蘇荔是真的第一次看見夜晚的海，整個人激動不已，面對海風張開雙臂，深一腳淺一腳踩着沙子走進海灘深處，對着大海高聲尖叫。

“蘇荔——”

江灼夜在身後喊她。

“啊？”

蘇荔回頭，昏暗中，笑出來的牙齒格外燦爛。

“喊出你現在最想要的。”

江灼夜微笑着鼓勵。

“我最想要的……”

蘇荔沉吟半晌，鼓足勇氣大聲喊道：

“活個夠本——”

江灼夜眯起眼睛，微笑起來，跟着喊：

“活個夠本——”

海風拂過，江灼夜輕輕把手搭在蘇荔肩上，兩人明明才認識沒多久，卻像一對好姐妹一般，笑得同樣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