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第三章

晚上沒吃東西，第二天早上蘇芙的胃理所應當的匮乏，搞得她一大早上就不怎麽精神。

父母都是忙的不着家的人，蘇芙自己也不會做飯，也許以前會呢？蘇芙覺得現在自己真是有了一個好理由來處理各種問題，畢竟誰會責怪一個記憶只有兩年的人呢？

家裏的飯菜和其他家務都是張阿姨在做，蘇芙無論幾點起床，早飯都是溫熱的。

她起床，拖了棉拖，一邊揉着眼睛一邊慢慢悠悠地走出卧室，又慢悠悠地扶着樓梯下樓。

迷瞪着眼睛洗漱完畢，然後身體沉重地一下子坐在餐椅上，那個力度，幾乎像是摔在上面了。

這一聲巨響成功地引起了廚房裏面人的注意，蘇沐系着圍裙漏出來半個腦袋，看她一眼，道：“再稍微等一會兒。”

蘇芙迷瞪着眼睛，聞言眼睛睜開了一點，心裏面驚訝了一下，但是面色如常，道：“哥還在啊？”

工作狂蘇沐平常這個時間應該在公司裏面或者去公司的路上了，總之他總是很忙，一般這個時間不會出現在廚房裏面。

過了差不多兩分鐘，蘇沐就端着一個盤子過來了，盤子裏面有一個煎蛋一片培根和兩片烤好的面包，他笑了一下，道：“還有一杯牛奶。”

“啊~”蘇芙犟着鼻子反抗。

“阿姨說你總是剩牛奶啊，今天我在這都得給我喝了。”蘇沐伸手戳了戳她的腦袋，道。

蘇沐把牛奶遞過來，蘇芙別別扭扭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口，蘇沐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腦袋。

“哎呀，我都不是小孩子了，你經常這麽摸我的頭，我本來兩天洗一次，現在天天都要洗！”蘇芙小聲抱怨，“哥為什麽今天沒去上班啊？”

蘇沐坐在桌子對面，淡淡的說：“今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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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也休息啊？”蘇芙問，好像是發現了什麽新鮮的事情。

倒也不怪她那麽驚奇，實在是蘇沐工作狂的人設深入人心，對別人來說正常的事情，在他身上就顯得反常。

蘇芙把培根和煎蛋夾在面包裏面，咬了一口。

培根和面包片都做的稍微有一點點焦，而煎蛋則又嫩又黃有一點點流心，所有的食物都是剛出爐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蘇芙滿足地哼哼了一聲，由衷的贊嘆道：“哥真是什麽都做得好。”

她雙肘擱在桌子上，身體向着蘇沐傾斜，開玩笑道：“哥，你說咱倆不會真的不是兄妹吧。”

“你又在說那些沒緣由的話。”蘇沐低頭吃飯，看上去不大想搭理自己。

蘇沐撇撇嘴，沒什麽所謂。果然受夠自己了嗎？蘇芙知道自己一直都愛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且沒什麽意義的話。

“我是覺得哥什麽都好，但是我什麽都不會，”蘇芙眼裏面的星星還沒有滅掉，似乎想要證明自己的論點的說服力，舉例道：“哥在工作上就很有能力啊，咱們家的家業多半是要靠你繼承了，以後我就全靠着哥，而且哥做飯也好，哥甚至會補衣服，有什麽是哥不會的，啊，對了！哥還會調酒，哥調的酒也是巨好喝。但是我呢……簡直就是……一個廢物！”

外一以前不是廢物呢……

蘇芙給蘇沐狠狠地點了個贊。

“哥，你一點都不像個有錢人家的小孩，”蘇芙說，“哥的朋友都是些什麽都不怎麽會的小少爺。”

蘇沐沒有像過去一樣聽到蘇芙的俏皮話就輕笑，只是喝了一口牛奶，面無表情地拿筷子敲了敲蘇芙的盤子，蘇芙臉上的笑容略顯尴尬，認真的開始吃早飯。

兩個人吃完飯，蘇沐把桌子上的盤子收走了。

蘇芙拐了幾個彎，然後一頭紮進客廳的沙發裏，四仰八叉地擺在雙人沙發上，雖然自己是剛睡醒，但是吃飽了就要睡這句話在她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蘇沐放好了盤子，出來看了蘇芙一眼，然後沉默不語地坐在了蘇芙旁邊的沙發上。

“嗯？”蘇芙睜開眼睛，伸手去扒拉坐在自己腦袋左上方的蘇沐的衣服。然後一把就揪住了蘇沐的褲子。

……

蘇沐面部表情地把蘇芙的手拍掉。

“哥還不去上班嗎？”蘇芙哼哼。

蘇沐盯着她沒說話。

蘇芙翻了個面，趴在沙發上，面朝下，幾秒後擡頭看蘇沐，道：“哥不是一直都想着要努力工作嗎？說是要努力替爸爸媽媽分擔。”

自打自己有記憶一來，哥就一直在說這樣的話。雖然有的時候蘇芙完全不理解為什麽哥哥要那麽拼，這兩年有好多好多次，她半夜起來上廁所，都能看到哥哥到樓下去沖咖啡。

蘇沐拉住蘇芙像喪屍一樣直愣愣伸出來的手，道：“你怎麽了？”

蘇芙心裏咯噔一下，攥着自己老哥的手，另一只手攥着自己的衣服無聲地發力，她知道蘇沐在問什麽，但是卻要裝作不知道，“什麽啊？”

她的臉埋在沙發裏，聲音裏面聽不清語氣。

“昨天，程數找你。”蘇沐頓了頓，道，“回來你狀态就不對。”

蘇芙甩了蘇沐地手，一骨碌坐起來。本來就沒怎麽收拾的頭發拱得亂糟糟的。

無事不起早，無事不登三寶殿，事出反常必有妖！怪不得蘇沐今天在家呆着不去公司，不愧是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蘇芙猛得把手按在自己腦袋上，把本來就亂的頭發抓的更亂。然後猛地轉了身子面朝着蘇沐，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啊呀！反正本來就是要告訴哥的！”

她的眼睛裏有一種很疲憊的空洞，蘇沐看在眼裏，心裏面酸酸的。

“是這樣的，”蘇芙低下頭，手指扣來扣去，聲音突然變小了，道，“我和程數分手了。”

……

對面很久沒有回應，蘇芙不僅擡頭去瞅他。

兩個人對上眼睛，蘇沐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是問：“發生什麽了？”

“哎呀，”蘇芙捂住自己的腦袋，身體縮的小小的，好像很心煩，道，“哥，你就別管了。”

“……”蘇沐說，“是哥哥對不起你，要不是哥你也不會認識程數。”

對不起蘇芙，也對不起自己。

“哎呀，不是不是不是。”蘇芙眼見蘇沐誤會了，連忙擺手，道，“這個事情其實怪我。”

怪你？蘇沐一時間沒有說話。

氣氛有點不對，蘇芙感覺兩個人似乎落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理智告訴蘇芙自己要趕緊轉移話題，不然這事馬上就要扯到自己在夜店裏面幹的好事了。

蘇芙咳嗽兩聲，笑了一下，道：“哥怎麽會認識程數的呢？”

說出去這句話的時候，蘇芙就像擡手給自己一巴掌，很好，在程數這個名字裏面出不去了。

但是這句話卻不是憑空問出來的，蘇芙不止一次地想過，為什麽哥會認識程數呢，程數是酒吧老板，就蘇沐從來不去酒吧來說……更何況，蘇沐怎麽和長自己那麽多歲的程數成為朋友的呢？這離譜的程度簡直堪比自己和程數談戀愛……

呃……其實自己和程數談戀愛是有一定道理的，程數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他對自己無微不至的關心，他把她摟在懷裏，懷裏暖暖的，帶着一點點檀木的香味，手指插進她的頭發裏，有一下沒一下地順着發梢滑下來，身上來自雄性的荷爾蒙氣息總是在不經意間暴露無遺。更何況自己的記憶開始的時候，程數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入了自己的世界裏，甚至比哥哥都要早。

她因為失去記憶而驚慌失措的那段時間裏，程數陪在自己的身邊，那段時間裏連哥哥都不在。所以當程數提議讓自己成為他的女朋友的時候，就算知道對方并不喜歡自己，她也接受了。那時候自己喜歡程數嗎？蘇芙不知道。而如今現在的結局，怎麽不是她應得的呢？

“你不是說我酒調的好，”蘇沐道，“他之前是我的老板。”

蘇芙“哦”了一聲，點了點頭，這似乎也合理，但是好像也……

不合理！

富二代老哥蘇沐為什麽要給程數打工啊！

“啊……”蘇芙張了張嘴巴，下意識地想要發問，然後就接到了蘇沐甩過來的眼刀。一時間躲避不及，正中眉心。

她堪堪閉上嘴，一般蘇沐這種表情的時候就是一種讓人不再追問的警告。

蘇沐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蘇芙能感覺到，身邊的很多人身上都藏着秘密，爸爸，媽媽……甚至劉茹和程數。而她的第六感告訴她，在別人制止的時候不要點破，因為結果可能帶來她不能承受的後果……

她曾經在書上看到過，人忘記的往往是自己想要忘記的東西，有的時候不記得什麽都有它的道理。

蘇芙擺了擺手，面上沒什麽所謂，道：“哎呀，算了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要說，反正你做事情總有你的道理。”

蘇沐不再看他，蘇芙眨了眨眼睛低下頭，心裏澀澀的。

“你還喜歡他嗎？”蘇沐問。

蘇芙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喜歡嗎？不知道。蘇芙好像向來就不知道什麽是喜歡什麽是不喜歡。對待這一類的感情總是遲鈍的，總是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有點時候也會流淚，卻不知道為什麽要流淚。明明心裏面沒什麽感覺，眼淚卻流出來了。

蘇沐得不到答案，換了個問題問。

“那你覺得你們兩個要不要就這麽算了。”

蘇芙木讷地點點頭，她的腦子似乎宕機了，全沒有靈魂在裏面，而只是空空的大腦，木愣愣地回答：“算了。”

蘇芙沒有覺得有多難過，只是狀态一直都不大好，連帶着蘇沐幾天沒去公司，天天在家裏陪着自己。

她好像是一個瘸腿又失心的病患，只是天天的坐在床上，蓋着被子，身體靠在床頭的靠背上。蘇沐不會突然進來自己的房間，但是蘇芙知道他就在書房裏，只要她在微信裏叫他兩聲，他就會在兩分鐘之內敲自己的門。有的時候蘇芙覺得自己就是這麽被慣壞了，有的人在愛裏面學會了愛人，有的人在愛裏面就覺得愛是理所當然。

而蘇芙在愛裏面逐漸麻木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之前的事故，腦子撞壞了。

因為蘇芙請假的原因是生病，來探病的同學前前後後地來了三岔，蘇芙壓根沒記得自己人緣能那麽好，來的人裏面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她根本就不記得。

但是今天不一樣，今天劉茹要來，一早就來了消息，下了課就來看自己。想起來很久沒見劉茹，蘇芙還真的十分想念。劉茹是她記事以來唯一能夠稱得上是朋友的存在。

蘇芙破天荒地爬了起來，雖然狀态總體還是很消沉，但是稍微收拾收拾也能像個人，按照老哥蘇沐的說法，這幾天自己簡直憔悴的好像是熬夜去世的鬼魂，到街上去就可以随機吓死一個路人。

雖然知道老哥的話裏面必然有誇張的成分，但是當看到鏡子裏面的自己的時候，她還是稍微的吓了一跳。

怪不得……這幾天她看蘇沐的眼睛裏面有藏不住的心疼，紅血絲也漸漸地爬滿了一整個眼球，她一直都是個讓人費心的小孩子，她雖然是蘇家的大小姐，但卻不能總是站在被別人牽挂的位置。

她深吸了一口氣，打開門的時候居然會一瞬間地覺得房間外的燈光有些紮眼。但是心裏卻分明有些放松了。

書房也在二樓，門口和蘇芙卧室的門口在同一塊牆面上，蘇沐一出門就能看到自己。

大概是聽到了開門的聲音，書房的門也開了。

蘇沐看見她，輕輕笑了一下，道：“你要再不出來我就要架着你出來了。”

雖然這句話乍一聽很像是玩笑話，但是蘇芙很清楚，這件事蘇沐絕對能幹出來而且肯定會這麽幹。

“今天劉茹會來。”蘇芙說。

蘇沐臉上的笑容一頓，沒了後話。

這反應是可以預料的。哥哥是認識劉茹的，她的這位小姐妹來蘇家了好多次，但是蘇沐一直都對她印象不大好，這完全是歸結于劉茹經常帶着自己出入夜店。而現在自己一出門居然就是為了找她！

蘇沐的工作向來很忙，但是蘇芙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蘇沐就幹脆搬了筆記本出來，在她旁邊辦公。

蘇芙這個人喜歡人氣，他一直都知道。

“劉茹幾點來？”蘇沐沒有擡頭，而是繼續看着屏幕上的文件。

“嗯……”蘇芙短暫地思考了一下，道，“大概就是四點種左右。”

蘇芙剛剛說完了這句話，門口的鈴聲就響了起來，蘇芙刷的一下站起來。

蘇沐睨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她一臉笑嘻嘻地兩下換了鞋子，去接劉茹。

劉茹站在金屬的鐵門外面，陽光很好，就這麽恰恰好地照在她的頭頂上，又順着頭發梳下來，從發梢流出來。她穿着一件寬大的白色羽絨服，皮膚很白，光給她的身體帶上了一圈向外由粉到金的光圈。她笑着，這個人都是耀眼而溫柔。

蘇芙小碎步跑過去，從裏面刷臉給劉茹開門。然後沖出去給了劉茹一個熊抱，蘇家的花在這個季節都落了，但是蘇芙卻能好像聞到了香氣。

“進來吧。”蘇芙去拉劉茹的手，發現她的手已經凍涼了。

進了屋子，坐在沙發上敲鍵盤的老哥卻已經無影無蹤，蘇芙沒什麽所謂，兩個人在門口換了鞋子，劉茹的羽絨服挂在玄關的架子上。

劉茹站定，眼睛微眯着，眼神從上向下掃視着蘇芙，突然笑了一下，道：“我看你狀态還不錯。”

“嗯，”蘇芙點了點頭，道，“今天好多了。”

劉茹笑了一下，眼神帶着無法掩飾的輕蔑。

蘇芙拉着劉茹坐下，進廚房去看有什麽東西可以招待劉茹。這個時間張阿姨不在，家裏面也沒有用到她的地方。

但是她進去就看到了正在磨咖啡豆的蘇沐。

“你……”蘇芙一愣，欲言又止。

“你不是希望我和你的朋友有好一點嗎？”蘇沐笑了一下。

不是……蘇沐你變臉挺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