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荔枝

荔枝

真是一地雞毛。

江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對站着津津有味看戲的男人說道：“別看了，進來吧。”

來人是江焰的好哥兒們耿壘，當年一個專業同寝室的兄弟，喜歡玩音樂。現在也沒有從事相關行業，而是跟幾個志同道合的人組了個樂隊，在泉城一個知名酒吧駐唱。

“有段時間沒見，你小子活的挺精彩。”

耿壘撓撓長卷發，混不吝道：“又找了個新女人？”

江焰給耿壘找了雙拖鞋放他面前，“別亂說，我雇主。”

耿壘靠牆，眯着眼回憶着，“哦，就你前段時間跟我說的黎家大小姐？”

耿壘咋摸着黎之之剛才的話，笑的不正經，“可我怎麽覺得跟你女朋友似的，尤其是說氣話的時候。”

江焰懶理耿壘，撿起車鑰匙。

“其實我在門外站了一會兒，你們的對話都聽見了。”耿壘兀自問道，“小富婆送你車幹嘛不要，要我就收。”

江焰冷哼，“都跟你一樣厚臉皮。”

“你清高。”

耿壘朝江焰翻個白眼，一把搶過車鑰匙，接着說道：“黎之之妥妥白富美，你要是不待見，我可就追了。”

江焰厲聲喝止：“絕對不行！”

“憑什麽啊？”耿壘饒有興趣的看着江焰，“你跟她在感情上又沒有半毛錢關系，再說追求誰是我的自由。”

“總之不能是黎之之。”江焰斬釘截鐵的說道，“她不是你我能招惹得起的。”

耿壘盯了江焰一會兒，然後大笑出聲，“又不是結婚，談個戀愛而已，幹嘛這麽嚴肅。”

江焰對耿壘吊兒郎當的态度嗤之以鼻，附贈一記鋒利的眼刀，壓低聲音警告：“不準動她，不然就算是你，也別怪我不客氣。”

耿壘抱緊自己，做出受到驚吓的表情，“哇，好可怕。”

江焰搶過鑰匙，放到門口置物盒裏，恢複平常聲調，“說正事。”

耿壘不疾不徐的說：“陳喬科組織同學聚會，周六，醉清歡飯店。”

江焰正欲開口說“沒時間”，就被耿壘堵住嘴，“我可聽到了，黎之之說這幾天不想見你，你沒有工作。”

“我還要照顧江禾。”

“叔叔阿姨呢？兩個小時的吃飯時間都抽不出來？”

耿壘無情拆穿江焰，“都是昔日同學，你也該給個面子露露臉了。現在可是關系社會，你小子別過得那麽獨。”

-

周六中午，江焰和耿壘在醉清歡飯店門口碰頭，在路過停車場的時候，一輛熟悉的車進入江焰視線。

是黎之之的車，難道她也在？

耿壘招呼腳步停滞的江焰，“怎麽了？”

“沒事。”江焰這才重新邁步，“快走吧，已經晚了。”

進入包間，飯局已開，室內談笑風生，煙霧缭繞。

江焰的出現竟讓嬉鬧停止了，人們的視線都聚在這位稀客身上，組局者陳喬科更是站起來迎接，誇張說道：“呦，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有貴賓到！”

耿壘又換上他那副浪蕩笑容，“陳總，我可是完成任務，幫你把人帶到了。”

“學霸快坐。”

陳喬科把江焰拉倒自己身邊，耿壘挨着江焰坐下，然後陳喬科又給江焰找了個新酒杯，“當年的年級第一壓軸登場，你們說是不是該罰三杯？”

在一衆的起哄聲中，江焰沒抗住，只好自罰三杯。

江焰酒量一般，胃裏沒有墊東西，三杯過後立馬上臉。還有其他老同學以“好久不見”為由想再灌他幾杯，被耿壘給攔住了。

那些人看了看陳喬科的眼色，見陳喬科沒說什麽，也就沒再為難。而後，陳喬科豪爽說道：“咱同學們有段時間沒見了，加上貴客今天親臨，都燥起來，喝帶勁。我也沒啥大出息，就是投資總能賺點，今天大家不醉不歸，你們的代駕費都找我報銷！”

在座的同學紛紛鼓掌叫好。

陳喬科夾一口菜，跟江焰寒暄：“江總現在高就，大學時代都那麽厲害，現在肯定更厲害。”

江焰跟陳喬科一點不熟，想起黎浣叮囑的那幾條，他緘口不言。

陳喬科是這些同學中混的最好的，向來被捧着，此刻竟然被晾了。

他與那些經常混跡在一起，需要仰仗他的朋友們交換個眼神，陰陽怪氣道：“江焰大學時候都這幅樣子，沒想到現在依舊這麽拿喬，真是初心不改。”

江焰就像沒聽懂似的，依舊四平八穩的吃着菜。

陳喬科起了個頭，有人就跟上了，“江焰今天怎麽來的，我負責登記車牌號，然後幫大家叫代駕。”

“不用費心，我地鐵來的。”

陳喬科瞪了那人一眼，勾着唇角卻沒好氣的說道：“有沒有點眼力價，沒聽舒欣說江焰妹妹重病需要花大錢，現在哪裏是考慮買車的時候。”

舒欣就是江焰的前女友，只是江焰沒想到分手後她竟還把他的家事說給別人。

江焰放下筷子，筷子與碗碟碰撞的聲音顯露出他心中的不悅。

又有人跟着說道：“哥幾個雖然也不富裕，但是幫你衆籌的能力還是有的。”

一群人發出不懷好意的笑。

鋪墊夠了，陳喬科得瑟的笑起來，橫肉溢出臉盤，“真想讓咱們班主任看看，誰說學習好能當飯吃，我這吊車尾不照樣混的挺好，老婆孩子熱炕頭都有了。”

江焰起身而去，耿壘也看不下去，氣憤說道：“你們給我适可而止吧。”然後追出去。

“你去哪兒？”耿壘追在後面問。

“回去了，不是一路人。”

江焰的聲音毫無起伏，聽不出來其中情緒。

“你跟我來一下。”

耿壘把江焰往吸煙區拉，而正要去女廁所的黎之之剛好是同一方向，就在兩人身後幾步。

黎之之正跟江焰鬧別扭，看見江焰也不想搭理，甚至想到這幾天他竟真的沒有聯系過自己，越想越生氣。

這個時段的女廁所竟沒人，黎之之一邊洗手一邊對着鏡子檢查妝容，對話聲音隐隐傳來。

“江焰，你給我個面子，好歹吃完這頓飯。”

“他們怎麽說我都行，但小禾不行！”

“這幫人真孫子，專往人傷口上撒鹽。我也沒想到會這樣，不然怎麽說都不會讓你來。”

“嗯。”

“陳喬科那傻狗，就是嫉妒你上學時跟舒欣在一起，現在剛混出點名堂就開始狗眼看人低，故意報複你。”

“知道了，下不為例。”

黎之之聽得拳頭都硬了，雖然她還在生江焰的氣，但決不允許他受欺負。

待兩人走遠，黎之之渾身散發着黑暗氣息，氣勢洶洶的向飯店總經理辦公室走去。

今天這閑事，就算江焰再不願意，她也管定了！

-

再次回到包間，陳喬科對着江焰更加放肆，“回來了啊，是不是我的酒和飯特好吃？”

一個跟陳喬科走的近的嘲笑：“肯定是吃了這頓，下頓就沒着落了。”

陳喬科笑得眼睛只剩下綠豆大小，閃着自負的光，“敞開吃喝，賬我結！”

話音剛落，飯店總經理竟帶着大堂經理和兩排員工推開門，向在座的人微笑致意後，朝江焰恭敬的鞠了一躬，說道：“不知您前來，照顧不周。江先生您真低調，包桌的菜色一般，我們特意将本店特色菜全部奉上，還有一瓶鎮店酒，願您和您的同學們用餐愉快。”

在飯店總經理的示意下，兩排服務員紛紛将端着的特色菜呈上桌，偌大的圓桌都要放不下了。等到服務員們魚貫而出，大堂經理留在包間內，對江焰畢恭畢敬的說道：“由我留下來為大家服務。”

一時間，包間內衆人表情都很精彩，陳喬科臉黑如鍋，追随他的同學們看着江焰目瞪口呆，耿壘打了個呼哨，就連江焰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也起了變化，驚訝的睜大眼睛。

風向瞬間倒了… …

剛才還從衆諷刺江焰的同學立刻冷落陳喬科，對着江焰溜須拍馬。

“果然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

“學習好就是能當飯吃。”

“地鐵出行低碳環保，江焰真是綠色健康達人，是我們的榜樣。”

“你們給我衆籌看看眼睛吧，我眼拙。”

“江總這種年輕新貴，一個舒欣算什麽，多少美女排着呢。”

... ...

不可一世的陳喬科冷哼兩聲，“裝什麽裝。”

可他沒再掀起任何水花，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江焰透過門縫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飛閃而過。

他立馬起身，追上去，“黎之之，等一下，我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