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荔枝

荔枝

江焰略過黎之之，向櫃員問：“只能辦情侶號麽？我們并不是這種關系。”

櫃員為難的看着不停使眼色的黎之之，堅守職業操守介紹：“也不是。這不過最近情侶號有活動，是性價比最優的選擇。”

黎之之腦子轉的快，“你看，人家有活動。你不是經常教育我節儉是最大的美德。”

江焰沉默了，這句話是用在這種語境裏的麽

黎之之繼續哭窮，“我最近手頭緊。”

江焰正要開口，又聽黎之之巧舌如簧的說道：“咱們是來開小號的，情侶號就是個名頭，不重要。”

江焰拒絕的表情有所松動，黎之之趁熱打鐵，“除非你心懷不軌，才會特別排斥。”

江焰神情一片清朗，徹底放下争辯的念頭，邊退後邊說：“你決定就好。”

快速辦理好情侶號，兩人回到車裏，黎之之問江焰：“想吃什麽？”

江焰沒多想，“城北有一家很好吃的大排檔，去吃麽？”

黎之之就是随便一問，也沒指望江焰會給什麽建議，甚至都想到男人冷漠的說“無所謂”。

結果他竟給了回複！

“去！”

黎之之不經常去城北，也不經常吃大排檔，不過江焰推薦的一定很好吃，她開心的手一揮，“現在就出發！”

城北算是泉城比較偏僻的地方，黎之之只在小時候來過幾次，現在這裏的變化挺大的，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還造了個很大的人工湖，沿湖的綠化林郁郁蔥蔥，生機盎然。

黎之之看着陌生的街道和建築，仿佛來到另一座城市旅游的游客，任由江焰導游帶着穿梭，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我記得你自己家就在城北。”

江焰點頭，“這兩年雖然也在泉城，但很少回來。”

黎之之打開車窗，微微将手伸出，感受秋季微涼的晚風，輕聲問：“變化大麽？”

“很大，一年一個樣。”江焰的聲音裏竟染上一層不易覺察的笑意。

黎之之突發奇想，“不邀請我去你家看看麽？”

江焰婉拒，“沒人在家，以後再說吧。”

車子在筆直整潔的大道上轉了幾個彎，就來到城北老區。

江焰把車停在一處看着頗有年代的小區裏，帶着黎之之往丁字路口走去。

當黎之之以為走到路的盡頭時，一條小道展現在她眼前，再往前走一段，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與主路的寧靜和舊小區的悠閑不同，這是條隐藏在市井的小吃一條街，熱鬧喧嘩，煙火氣濃厚。

兩車寬的小路兩旁擺滿了小吃攤，各色都有，琳琅滿目的。攤主的吆喝聲和食客的聊天聲彙成了秋日夜晚最美妙的交響，在這一方狹小的上空中回蕩。

黎之之在不同的小食攤前流連，左手舉着糖葫蘆右手捧着章魚小丸子，江焰的雙手也被占滿，還得緊跟在女孩後面。

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黎之之就像一條小魚，自由自在的游走。

“對不起，請讓一下。”

江焰忽然就後悔帶着女孩來這種熱鬧的地方，他的雙眼變成了靈敏的監控器，時刻黏在黎之之身上不敢離開。

“江焰，那邊有賣杏仁茶的。”

黎之之朝江焰回眸，眼眸裏映着霓虹的碎光，然後一路小跑，“我要去買。”

“人多小心。”

說着這句話的江焰就跟操不完心的老父親似的，再次快步跟近，念叨：“已經買很多了，你能吃完麽？”

黎之之開心的生意傳到江焰的耳朵裏，“這不還有你麽。”

黎之之買到心心念念的杏仁茶，挖一勺放進嘴裏，“還是記憶力的味道，好喝！”

她又挖一勺，伸手遞到江焰嘴邊，“你要嘗嘗麽？”

江焰看着黎之之用過的勺子，搖搖頭。

黎之之卻沒能理會其中意思，繼續安利，“不甜。”

江焰輕推開黎之之的手，“你喝吧。”

黎之之順着他視線看向勺子，才頓悟，吐槽道：“原來是不願共用一把勺子，江焰你可真封建。”

旋即，她踮起腳湊近江焰耳邊，低語：“昨天你看見我走光了吧。”

江焰甚至不敢回憶昨天所見。

“沒有。”他強裝平靜開口，卻被張皇的神色出賣。

“真的？”

黎之之緊盯着江焰的雙眼，唇角勾起的弧度越來越大，表情盡顯暧昧。

直到男人敵不過，心虛移開視線，才聽黎之之輕笑，“還不敢承認，又沒讓你負責。”

“我不是故意的。”江焰徹底敗下陣來，“以後我會提醒你穿好衣服。”

就在江焰手腳慌亂的時候，黎之之已經對這件事翻篇了，岔開話題：“你說要去的大排檔在哪兒？”

“快到了。”江焰指着前方一塊碩大的紅底白字招牌，“老王大排檔，三十年老字號。”

“好接地氣的名字。”

黎之之邊說邊跟在輕車熟路的江焰身後，在僻靜一隅坐下，然後看着他跟迎上來的店員打招呼。

黎之之問：“經常來？”

江焰沒看菜單，就跟店員報了幾樣菜，随後将菜單推給黎之之說道：“以前常帶着小禾來。”

黎之之又點了幾個想吃的，說道：“以後我可以長陪你來。”

江焰把黎之之買的小吃一股腦推她面前，女孩邊吃邊笑，他疑惑的問：“笑什麽？”

“開心。”黎之之正在吃章魚小丸子，腮幫鼓起來圓圓的，好像小倉鼠。

這麽看來感覺章魚小丸子挺好吃，江焰也插起一個放進嘴裏，“開心就好。”

黎之之捧着臉凝視坐在對面的男人，“江焰，我很高興你能帶我來有你成長痕跡的地方，以後也多帶我這些地方吧。”

其實江焰并沒想那麽多，單純想回來走走看看。但黎之之喜歡也不錯，畢竟人的情緒是會傳染的，此刻他的心情是明朗的。

況且，面前的這個女孩跟小禾同齡，江焰竟産生一種帶着妹妹來吃飯的錯覺。

江焰對着黎之之微微蹙眉，迅速斂神後，開啓新話題：“撥打下我電話，我記你新號。”

黎之之坐到江焰身邊，然後看見江焰在新號上面備注的是“黎之之2”。

感覺有被冒犯到。

黎之之不滿的睨着江焰，氣鼓鼓說道：“我覺得你在罵人。”

江焰一怔，不明所以。

黎之之瞪着他，奶兇奶兇的冷哼，“你才2，你全家都2！”

江焰：“... ...”

他這才意識到黎之之的雷點，還真是奇怪。

于是，江焰從善如流的修改：小黎。

“感覺很生分的樣子。”黎之之直搖頭，“而且我是你老板耶，聽起來都不威嚴了。”

看到江焰重新删掉，黎之之有預感他會備注“老板”，于是搶先說道：“備注之之就挺好。”

江焰無意識的念出聲：“之之？”

黎之之忍不住揚起笑容，“江焰，你喊我的小名特好聽。”

黎之之扯了扯江焰袖子，“再多叫幾遍呗。”

江焰緘口不言。

黎之之鼓着嘴，“不就是一個稱呼。”

“嗯。”江焰颔首，遂備注上：荔枝。

這時，菜品陸續上桌。面對美食誘惑，黎之之也顧不上形象，左手抓着煮毛豆，右手嗦小龍蝦，左右開弓，惬意的不行。

而江焰的吃相就斯文多了，手裏永遠只有一樣，甚至坐姿都像在部隊食堂，腰板挺得筆直，優雅從容的猶如在西餐廳。

黎之之放下手裏的食物，睨着江焰，“你這吃相顯得我很狼狽。”

話音落，一陣風起，黎之之披散的頭發随風飛舞，甚至有幾縷黏在嘴上，顯得更加窘迫。

老板正好前來上菜，熟稔的與江焰打招呼：“小江來了啊，有段時間沒見了。”

“近來忙。”江焰禮貌回應，“王叔您還親自上手啊。”

王叔笑呵呵，“生意還行，人手不夠。”

他瞄着黎之之，問道：“怎麽沒帶小禾來啊？”

江焰：“人還在醫院。”

王叔再次打量黎之之，八卦道：“你小子可真行，交了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

江焰義正言辭的糾正：“她不是我女朋友。”

黎之之無話可說，只能朝老板淡淡一笑。

只不過這一笑有點尴尬，那些頑皮的發絲還粘在唇上。

王叔的視線在兩人之間徘徊咋摸着，小眼一眯，計上心來。

“你看人姑娘雙手拿着食物不方便，頭發都黏嘴上了，小江你幫一下。”

江焰一滞，疑惑的看向王叔，“怎麽幫？”

王叔提示：“幫她紮頭發。”

黎之之偷偷朝王叔豎起大拇指，然後一臉期待的看着江焰，并且挺直背伸長脖子。

江焰剛要幫黎之之拿紙巾，就被眼疾手快的王叔藏起紙巾盒。

江焰無語，對黎之之說道：“把手套摘了就好。”

黎之之乖乖脫掉手套，下一瞬雙手伸向滿是紅油的豬蹄，瞬間變得油膩。然後一臉無辜的對江焰攤手，眼巴巴的望着他，“幫幫忙呗。”

就知道她不可能這麽聽話。

江焰認命的起身走到黎之之身後，從她手腕上取下皮筋，從耳後順着發尾的方向将女孩黑亮柔順的發絲捋好。清淡的荔枝發香萦繞在鼻尖，江焰忍不住淺吸一口，然後将濃密的順發歸攏成一把馬尾。

女孩白皙纖長的脖頸展露在江焰眼前，弧線優美好像玉雕而成。

江焰抿了下唇，開始幫黎之之綁馬尾，他縮着手指，盡量很小心不觸碰到女孩牛奶般細嫩的皮膚。

江焰手上的力量從傳到頭皮，黎之之感受到輕柔的力道和小心翼翼的對待，以及熟練的手法。

頭皮的酥麻感沿着脊椎蔓延向全身，黎之之不禁眯起雙眼。

“你好像很會給女孩紮頭發？”黎之之好奇問道。

江焰很有耐心的綁着發圈，解釋：“小禾小的時候經常給她綁頭發。”

黎之之小聲念叨：“有時候真羨慕小禾。”

江焰沒聽清，“什麽？”

黎之之把手擦淨，“沒什麽？”

“好了。”

江焰正要離開，忽然被黎之之捉住手腕，然後迅速将一根荔枝發圈套上。

他不解的看着手腕上的皮筋，等黎之之一個解釋。

黎之之就是突發奇想，想着如果給江焰帶上一個發圈，是不是就不會被別的女生惦記了。

“這是一個護身符。”她胡亂編了個理由。

江焰：“… …”

黎之之繼續胡謅：“不準取掉，不然就不靈驗了。”

發圈是黑色的，但上面兩顆紅色的荔枝卻很紮眼。

江焰盯着看了會兒，問道：“可以不帶麽？”

黎之之正絞盡腦汁想怎麽駁回，就聽江焰無奈自答：“行吧，工作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