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第37章 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
田甜就不懂, 她看着田朗,揉揉胳膊,謹慎的說:“你該不會是幹壞事兒吧?”
田朗挑眉, 說:“你看我像是壞人?”
田甜搖頭:“你不像壞人。”
這一點,田甜還是很誠懇地, 不過吧, 小姑娘嘀咕:“可是你看起來心機深沉啊。”
田朗:“……”
他微微一笑, 說:“我要是心機深沉,逃荒的時候就把你給賣了。”
田甜瞬間縮成球,真不是個好人。不過她也不怕,縮成球兒轉頭又揚着小臉蛋兒說:“你要是敢,我家人也敢揍死你!我爹娘我爺奶還有我二叔青林叔, 都能給你打死!”
這麽一想,田甜又擡頭挺胸, 哼了一聲, 她說:“我才不怕呢。”
田朗沒忍住笑了出來,田甜真心的說:“田朗叔,你這樣笑還挺好看的呢。”
那為啥她覺得田朗叔心機深沉呢?
哦對, 因為他平時笑是笑,眼神兒沒笑意啊, 看吧, 他們小孩子也是知道好賴的, 果然,田朗叔正常笑起來就很像個好人了。
田朗被誇得有點尴尬,咳嗽一聲, 說:“你幫不幫我?”
田甜好奇:“那你要盯着誰啊?不是蘭妮子?難不成是小關大夫?還是誰?”
田朗嘴角抽了下,說:“誰告訴你我要盯人的?好端端的, 我盯別人幹什麽?你當我是青槐貴子他們那樣整天想女人啊?我找你幫忙,是想讓你多幫我打聽外面的情況。”
他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一直在小島上種地生娃,養娃再種地,然後周而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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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過這樣的日子。
如果說以前在田家村的時候他就算是一個有些野心的男青年,那麽現在看電視見識的更多了,他就更想做出點什麽,而不是一輩子種地了。
田朗:“小關大夫很喜歡你。”
田朗看着小關大夫扶着田東教自行車,聲音很輕,繼續說:“你出去的機會比我多,你每次出去,都多看多觀察,然後回來告訴我好不好?”
田甜歪着頭,她軟軟糯糯的說:“你們也有機會出去啊,你好好考就行了,怎麽?你覺得自己考不好?”
這小丫頭,真不會說話。
田朗微微揚了下下巴,說:“我當然能考好,不過我們成人班沒有你們機會多,就像是之前,你們不就突然考試獎勵了出去見識?”田朗不愧是村裏年輕一代比較有心眼兒的,他仔細琢磨過了,深深覺得,這先頭兒兩年,他們大人出去的機會絕對不會多,因為他們是成年人,有些想法已經固定了,甚至固定到固執。村裏要考慮風險。
但是小孩子接受新事物就比較容易,也比較容易被影響,所以反倒是可以讓他們更快的接觸外面。
再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村裏想要讓小孩子兩年後都出去上學,那既然這樣,肯定要早早讓他們接觸外面适應外面,那現在出去的機會自然多了。
“你幫不幫忙?”
田甜想了一下,點頭:“行啊,我幫忙好了。”
這點小事兒,田甜還是很仗義的,她撐着小臉蛋兒,說:“田朗叔,平日你看電視不是也能知道外面的情況嗎?為啥要讓我多觀察啊?”
她是真心發問的。
田朗倒是也沒有瞞着田甜,說:“小關大夫不是說了,貧富差距大,各地實際差距也大,電視劇裏演的也不是我們本地的事兒,就說前一段兒大家看的這個,講述的是京城的事兒,那京城的事兒能跟我們本地一樣嗎?就說咱穿越前,人家京城還不用逃荒呢,我們還不是要死要活走的人都要沒了?自古以來,京城跟那偏遠山溝溝可都是有着天壤之別的。咱得對本地有數兒啊!你看電視劇裏人家一個月掙二百好幾呢。可是咱們這邊本地平均工資才一百五六吧。哪兒一樣了?還是得看實際情況。你多幫我打聽打聽物價,然後看看外面都賣什麽啊,還有一些其他的事兒,反正都給我多看看。”
田甜聽了,抿着小嘴兒點頭:“成。”
頓了一下,田甜喜滋滋的笑了,說:“你們對我都好有信心啊。”
她自己都沒覺得自己下次一定可以還去,但是其他人就是覺得她可以,貴子叔覺得她可以,田朗叔也覺得她可以,這可比自己人更信任她更讓她高興了。
小姑娘揚了揚下巴,露出小得意的表情,說:“我會好好學習的。”
田朗:“來,給你點花生瓜子兒,多吃點補一補,到時候好好學,可別辜負我啊。”
田甜嚴肅點頭:“好。”
她也沒問田朗叔叔為什麽要知道這些,他們村裏人誰不對外面好奇呢?
田朗叔也是一樣的啊。
田甜嗑瓜子兒,軟糯糯的說:“其實你好奇可以問小關大夫他們的。”
田朗看了一眼那頭兒練車二人組,說:“算了,他們未必高興我對外面這麽好奇。”
田朗拍拍身上不存在的土,說:“我不學車了,先走了,你們慢慢學。”
田甜:“哎?”
田朗:“我等開春兒自己買了車再學。”
田甜:“哦。”
田朗直接抄起手,高聲:“小關大夫,田東,我先回去了哈。”
小關大夫:“咦?”
田甜:“他不學,我學!”
田甜笑眯眯的:“田朗叔要自己買自行車了再說呢。”
關麗娜倒是也沒在意這些,點頭說:“那也行,你先回去吧,我們再練一會兒。”
田朗提着袋子離開,田甜颠颠兒的跑過去,得意洋洋:“田朗叔給我花生瓜子兒了,來,給你們分一分。”
這個小丫頭都是個大方的。
關麗娜也沒客氣:“行啊。”
田東:“我也來點。”
三個人吃了起來,田甜感嘆:“這別人花錢買的東西就是香。”
田東睨了妹妹一樣,說:“你可出息了。田朗叔的東西都敢要。”
田甜不服氣:“田朗叔的為啥就不能要?田朗叔也很喜歡我的呀。”
“你可真會給自己貼金。”
田甜:“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田東:……他妹妹是不是有點過度自信了?
他又說:“真沒想到,田朗叔竟然想買車。”
田甜:“田朗叔做事情一貫都挺有計劃的,哎,其實我也想要自行車。”
田東:“你可真敢想,爺自己都不舍得買呢。”
田甜:“嘿嘿,我做夢不成嗎?人嘛,總是要有夢想的呀。”
關麗娜:“那倒是,來,繼續。”
關麗娜領着他們練車,田甜騎車不怎麽舒服,田東練得多,他學這個倒是挺快的,半下午的功夫,就能蹬着走了,田東得意:“田甜你看,你看你看,我會騎車了,嘿嘿,你還不會呢。”
田甜:“哼!”
重重的哼,這可不是因為她學得慢,而是非戰之罪啊!
因為有個橫梁,所以腿短可不是技術能解決的。
田甜嘟嘟囔囔,關麗娜笑的厲害,說:“沒事兒,我還有一輛女士自行車,那個沒橫梁,咱不是說好了,用那一輛教你?明天用那個學。”
田甜:“好!”
田甜又一秒就開心了。
她快樂的哼哼,唱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
關麗娜笑容更燦爛,小孩子的快樂啊,就是這麽簡單,就不像是大人,要考慮的太多太多。不過在這個島上生活,她倒是覺得人都輕松了。
“哎,那是什麽啊?”
關麗娜正走神兒呢,就聽到田甜好奇的跑向前頭,關麗娜和田東立刻也跟了上去。
田甜眼尖,看到了礁石邊兒似乎有什麽,山前一看,立刻高興起來,說:“好像是海鮮,這個是什麽海鮮啊?”
他們來的時間還不長,對海鮮還不是十分了解呢。
關麗娜:“這個是鮑魚,哎,還別說,你們運氣還蠻好的,鮑魚做起來蠻好吃的,蔥油鮑魚,蒜蓉粉絲鮑魚,可以煲湯,嗯,切成片炒着吃也好吃,如果實在不想折騰,煮着吃也很鮮美。”
她念叨:“這海鮮啊,最簡單的做法兒就是煮着吃,可以吃到海鮮的鮮美,就那不新鮮的才需要辣炒呢。真正新鮮的,就是要吃這個鮮味兒。”
田甜眉開眼笑,說:“太棒了。”
自從來到小島,他們就再也沒有為食物操過心,就連這樣的大冬天還能有收獲呢,她吞咽口水,吃飽的感覺真是太好太好了。田甜開開心心的說:“以後我們還來撿。”
關麗娜沒有打擊孩子的積極性,不過也說:“這個應該是早先就沖上來,但是沒人看見,現在上凍了應該就沒有了,不過也沒關系,等春天開海了。你們多趕海,好東西多的是。”
田甜用力點頭:“嗯嗯。”
說起來,魚石島以前就是一個荒無人煙的空島,除了一個觀測站沒有其他人,這倒是便宜了他們田家村的人,這裏常年沒人,所以海産十分的豐富。
即便是不會打魚,他們村就靠着趕海,也是收獲頗豐的。
村裏人能有精力折騰有的沒的鬧妖兒,還不是因為能吃飽了,家家戶戶都有存貨。要不他們以前逃荒的時候怎麽和和睦睦的,那會兒吃不飽穿不暖生存都有問題,大家就沒精力折騰,都是擰成一股繩,保命要緊!
現在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幹,才有精力折騰呢。
不過這要說起來,倒也不是說魚石島就特別的好,如果特別好,就不至于一直荒無人煙。這裏對田家村的人來說是很好的,但是對他們臨海市來說,這個小島其實又不算是很好。
首先就是地理位置,它距離最近的縣城就很遠,單程坐船都要兩個小時,委實不算近,如果是大島,兩個小時其實也還成,可是這個小島不大,如果真是住人都不會有多少戶,然後又遠,所以看來地理位置不算極好。
再一個這個小島沒有很好的沙灘,這環島一周,礁石林立,礁石多的地方站一大半兒,其他的沙灘也不過是砂礫石頭多,真的細棉的沙灘,三分之一都沒有。
說四分之一都勉勉強強,所以環境就稱不上好。
這樣的情形,對于市裏來說,真的不值得開發。可是對于他們古代人來說,這裏可真是太好了,田甜就覺得,這裏哪哪兒都是寶。小姑娘嘿嘿嘿的忙活着,小手兒凍得通紅。
關麗娜:“你別撿了,你這手好不容易養過來了,凍瘡別複發了。”
田甜他們的手都有凍瘡,今年田甜她娘買了凍瘡膏,她用了之後好很多,倒是沒像往年那樣紅腫的像是胡蘿蔔,不過也不是用了就立刻全然痊愈,其實還是有點癢的,但是沒像往年那麽誇張罷了。
她聽說哦,要連續用個兩三年,并且好好防凍才能徹底養過來呢。
可是可是,田甜也不舍得這個鮑魚,她要是不撿,說不定很快就被別人發現撿走了呢。田甜想了想,說:“沒關系,我就撿這一次。”
田東:“沒事兒,你待着,我來!我不怕凍瘡。”
他的動作可比妹妹更快的!
關麗娜看着這兩個孩子忙忙碌碌的樣子,心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真是沒錯的。
她提醒:“你們撿了也沒有東西裝,這樣,田東,你不是會騎車了?你騎我的車回去拿一個簍子,我們在這裏等你。我來幫忙。”
田東:“啊?”
關麗娜:“還不去?怎麽?不敢騎?”
田東哪裏禁得住這個話,大聲:“我敢!”
關麗娜:“去吧。”
田東:“好!”
他說:“妹妹你等我。”
田甜:“好~”
關麗娜看着田甜凍得小臉兒通紅,小手兒更是發紅,她想了想說:“我那邊有草藥,你等會兒回去之後讓你媽來我這裏拿,然後煮一煮泡泡手。”
田甜:“謝謝小關大夫。”
關麗娜:“嗐,這沒什麽。”
她雖然不是中醫,但是中醫西醫也沒有必要分的特別的嚴格,她也有不少比較實用的草藥,只要好用,何必一定要分辨誰更厲害。她反正是都用的。
關麗娜:“過一段期末考,考完了之後,你們就要分班了。”
田甜知道的,這個早就通知過他們了。
她揚着小臉蛋兒等着關麗娜繼續說,果然,關麗娜說:“分班之前,村委會會組織一次畢業旅游。”
田甜本來還沒停下手裏的活兒呢,突然就一下子站直了,這下子可是緊緊盯住了關麗娜,關麗娜笑了起來,說:“我們初步定是去動物園。”
田甜:“!”
動物園?
那是什麽?
田甜不知道,但是田甜知道,肯定是有趣的地方。
她眼巴巴的趕緊追問:“所有人都可以去嗎?”
關麗娜點頭:“所有人都可以去,哦不,大人不可以,只有你們小孩子這邊可以,畢竟要分班嘛。”
田甜激動起來,這也太好了吧?
她搓着小手兒,說:“這這這……太好了,我們都能去呢?那動物園是什麽樣子的呢?”
關麗娜:“有很多動物啊,什麽都有。”
停頓一下,她說:“不過你們分班趕上了年底,我們也在猶豫是開春去還是就是年底去。年底吧,大家都比較忙,再一個就是冬天動物也不是很活潑,其實實際來說還是開春更好。萬物複蘇嘛!不過開春又要種地了,村裏的活兒肯定不少,雖然你們出去只有一天,但是這麽大的事兒肯定要激動幾天,我們也怕影響各家的生活。”
田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更好,但是她就是知道,可以去動物園了,反正早去晚去,都可以去。
田甜小嘴兒都要咧到耳朵下面了,就是滿滿的開心,她嘟囔:“這可太好了,真是太好太好了。反正不管什麽時候我都高興的。”
關麗娜點頭:“那倒也是,我們村裏還得再商量一下。”
田甜突然就問:“村裏都知道啊?”
關麗娜點頭:“是啊,我們商量過一次了。”
田甜嘟嘟嘴,說:“我爺爺,嘴巴也太嚴了,竟然都沒有告訴我!”
關麗娜失笑,說:“還沒定下來事兒,怕你們空歡喜一場啊。”
田甜:“也是哦。”
她又追問:“那考試前幾名去城裏那個事兒……”
關麗娜:“那個照常,沒有變化。”
田甜搓手,又高興起來。這樣出去的機會啊,是越多越好的。
田甜喜滋滋的。
別看他們一大一小,但是倒是能唠上呢。
田甜好奇心重,關麗娜倒是也樂意為她解惑,兩個人聊得熱火朝天。
他們這邊這樣,村裏其實也一樣熱火朝天呢,畢竟啊,他們穿越好幾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外人呢,那可真是值得唠一唠了。特別是這來的還是貨郎呢。
大家少不得也要讨論這些東西好不好。
不過,今天更熱門的話題就是田大牛和田富貴。
這兩位今天可都是熱門人物。
田大牛被人嘲笑過的次數也不少了,他一路跑回家,只覺得自己真是千難萬難,老天爺對自己何其不公。他捂着開裆褲回家,一回家就見到那娘倆兒竟然在吃東西,他氣急敗壞,上去就是一個耳光,罵道:“敗家娘們,誰讓你花這個錢的。真是一分錢都不能給你。給你就亂花。”
他怒氣沖沖,槐花被打了個正着,她委屈的看着自己男人,默默掉眼淚。
“你有什麽臉哭,真是晦氣!”
他怒道:“咱家過的不好都是你整天哭招的晦氣,真是我怎麽就娶了你這麽個掃把星。”
他忿忿的上炕,說:“天這麽冷,還不趕緊燒炕?”
槐花低眉耷拉眼:“哦。”
她掃了一眼田大牛:“你褲子咋了?”
這出門還好好的,現在咋開裆了?
田大牛更是氣急敗壞,罵道:“還不是你做的不好,你若是做得好,我至于這麽倒黴嗎?喏,給我縫一縫!”
他把褲子脫下扔了出來,換上了襯褲和毛褲,嗯,一樣暖和。
雖然田大牛這人十分的不是人,但是對政府倒是推崇的,他說:“到底是這邊的政府好,這要是還在田家村,我這連個換洗都沒有了。”
現在棉褲雖然壞了,但是還能穿毛褲,就不至于褲子出毛病就沒法兒出門。
政府給他們發的物資,是真的當用。
以前真是想也不敢想有這樣的朝廷,果然就不能對比。
他嘟嘟囔囔的,又說:“你給我熬點姜湯,我這可是凍壞了,發發汗去去寒。”
槐花:“好。”
田大牛:“你熬得濃一點,我可告訴你,家裏有我這麽個爺們,才能過好日子,不然你一個女人帶着孩子,那得難成什麽樣?沒個男人頂門立戶。你等着別人欺負你吧。你看做寡婦的,哪有過的好的?就那個孫大娘,她不是都熬不住再嫁了。”
槐花心有戚戚焉的點頭,十裏八鄉的,他們也都是知道的,那寡婦确實就沒有過的好的。
他們倒是忘了,宋學禮她娘宋婆子也是個寡婦,她倒是自己給兒子帶大了。
忽略了。
槐花悶頭縫褲子,微微蹙眉,哎呀這個味兒!
真是的!
她瞄了自家男人一眼,琢磨這咋就撕扯成這樣了,不過吧,她倒是不會懷疑這人亂搞,那也沒那個能耐不是?想到這家夥不算是個男人了,她心裏又默默的鄙夷了一下。
槐花就是這麽矛盾,既覺得男人當家,該是有個爺們頂門立戶,但是心裏又隐約的鄙夷他都不行了,委實不算是個男人。就很矛盾,不過不管心裏咋矛盾,嘴上是不敢說啥的。
她一個婦道人家,可不能跟男人犟嘴。
田小旭:“娘,我出去玩了。”
槐花:“去吧。”
等兒子長大了就好了,她可是有兒子的。
田大牛哪裏知道槐花這麽多心裏話,躺在炕上蓋着被,決定睡一覺。
這日子啊,真好啊!
你說吧,這人臉皮厚時常丢臉,倒是也“堅強”,這不,要是擱了別人今天鬧出這麽多丢人的事兒,早就半夜睡覺都得起來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悔恨丢人。
他倒好,這就沒事兒了。
他揉了揉屁股上的傷口,也沒當回事兒,咬得不重,又沒有毒,那肯定是不會花錢去上藥了。
白瞎那個錢。
田大牛縮在了被窩裏,槐花則是在屋裏忙忙碌碌的,又是燒炕又是熬姜湯又是縫褲子,她這一出兒忙活完了去門口溜達下,又聽說聽富貴被孫婆子踹了裆,這下子槐花倒是有點擔心了。
田富貴可不能不行啊!
槐花心裏擔心極了,咬着唇恨不能立刻去田富貴家,心裏更是埋怨宋春菊這個女人,怎麽就不知道護着點自己男人呢。這要是踹壞了,她還有個好?
真是個沒用的娘們。
槐花這會兒是啥也不想幹了,盯着田富貴家,猶豫怎麽上門更不讓人懷疑。
他、他可真的不能不行啊!
難不成她王槐花天生克男人?
不然咋不行了一個,又不行了一個?
啊呸呸呸!
不可能,田富貴肯定不可能不行的,他那麽強!
對,不可能!
槐花在自家門口糾結的來回溜達,卻沒發現,也有人看着她呢。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村裏的“嘴嘴”二人組,陳大嘴和方巧嘴。
當然陳蘭花覺得必須得叫自己大號兒,叫外號算啥!
不過此時陳蘭花和方巧嘴兩個人到底都縮在老田家的門口,趴着門看槐花原地驢拉磨呢。陳蘭花就納悶了,小聲說:“你說她這是幹啥呢?咋跟個無頭蒼蠅一樣。”
方巧嘴:“是不是小橡果又打她了?”
陳蘭花仔細的看一看槐花,果然見到她的一側臉有點紅,她呸了一聲,說:“這就不是個男人。”
方巧嘴:“他本來就不是個男人。”
“呃,倒是也對。”
兩個人繼續看着槐花,這人幹啥啊?
槐花可不知道別人看着她,猶豫了半天,找不到好理由去田富貴家,只能咬牙跺腳的回家。
陳蘭花:“?”
方巧嘴:“?”
真是看不懂啊。
“娘,你們幹啥?”
田青柳出來,好奇的看着這兩位。
陳蘭花:“噓,你小聲點。”
田青柳探頭看了一眼,哦了一聲,點頭說:“我知道了。”
陳蘭花:“你幹啥?”
田青柳:“我給我姐做了一雙鞋,給她送過去。”
陳蘭花:“去吧去吧。”
田青柳點頭,直接出門,槐花掃了一眼田青柳,撇撇嘴,沒言語。
其實槐花是很嫉妒田遠山家的兩個女兒的,她也很嫉妒姜老蔫兒家的蘭妮子,甚至連宋石頭家的閨女,她都是一樣嫉妒的。要說為啥,這也沒啥,無非就是她們都過的比自己好。
就沖這個,槐花就煩這些死丫頭。
年輕的她嫉妒,這同樣做媳婦兒的宋春梅那些人,她也嫉妒,憑啥宋春梅王山杏就能嫁到條件不錯的田村長家?要知道宋家兩兄弟脾氣可都不錯的,還有點聽媳婦兒話。這就讓人嫉妒了。
她也嫉妒田青棗能夠嫁給宋學禮,宋學禮是個城裏人,以前還做過收糧小吏呢,雖說家裏有個寡婦婆婆,但是宋學禮是護着媳婦兒的。也不像是村裏的泥腿子那樣沒個眼色。
她還嫉妒宋春菊,宋春菊那樣的爛女人,氣死親爹,沒結婚就有了,這種不守婦道的女人也能嫁給富貴哥,還能被扶正,她打心眼裏嫉妒。
還有村裏的……
還有那個……
還有……
但凡是過的比她好的,槐花都嫉妒,嫉妒的要死要死的。
不過要說現在最讓她嫉妒的,就是隔壁的田青柳,沒辦法,無他,主要是離得近。兩家是鄰居,她見得多了,也聽了牆根兒,自然最嫉妒她。
明明都是退親過的人,在家裏竟然還能被爹娘護着,哥嫂也不找茬兒,還能攢自己的私房錢,這多讓人嫉妒?總之槐花是最嫉妒田青柳的。
她每次看見田青柳,都沒有什麽好臉兒。
這不,看見田青柳一路走了,她很恨的呸了一聲,詛咒田青柳将來嫁給一個比田大牛還不堪的,看她怎麽辦!
田青柳哪裏知道還有這樣的人,她一路奔着姐姐家,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張宏從遠處過來,田青柳立刻打招呼:“張宏哥。”
這倒不是套近乎,而是村裏比張宏年紀小的都這麽叫,田青柳也不例外。
張宏:“你這是幹啥?”
他看了一眼田青柳手上的鞋,早就聽說了,田青柳還挺會幹這些活兒的,他笑着說:“你這是去你姐家?”
田青柳點頭,說:“我去送鞋。”
張宏點頭,随即笑着問:“吃山楂嗎?”
田青柳:“哎?”
張宏抓出一把山楂,說:“給,接着。”
田青柳:“哎哎?”
張宏只給她看:“你順着這個方向過去,往前走上山大概走個幾百米吧,那邊有個小土坡兒,小土坡兒往左走,再走一段兒就有一刻山楂樹。喜歡吃可以摘。”
田青柳:“謝謝張宏哥。”
張宏:“嗐,沒事兒,村裏好幾個人看見了,大家都不太感興趣。”
主要是,大家這幹了好長時間的摳山楂籽兒了,雖說這東西是有數兒的自己不能貪,但是整天看這個玩意兒,真是看膩了,野山楂又酸的不行,沒個甜味兒,大家自然是不喜歡了。
雖說以前看到吃的都“癫狂”,但是大家現在有了點底兒,對山楂真是沒啥想法了。
天天摳,天天摳,看到就煩!~
田青柳也沒那麽喜歡,不過還是道謝,張宏又說:“放點白糖熬成山楂醬還是可以的,我看到關大夫搞了山楂醬,挺好吃的。”
田青柳笑了出來,說:“可是白糖也很貴啊,熬山楂多不值得啊。”
糖耶!
這多虧啊!
張宏:“也是哈。”
其實他覺得挺合适的,但是大家觀念不一樣啊。
張宏不是那種會跟人争辯的人,再說也沒啥對錯有啥可争的。
他說:“行了,那我先走了。”
兩個人就随便搭話兩句,就各自分開,不過卻不知道,槐花那是死死的盯着他們呢,距離遠聽不到什麽,槐花這心裏啊,就覺得貓撓的一樣。
她就知道,田青柳這個丫頭心機深沉,你看看,你看看吧?
逃荒之前,他家定親選擇的是一個秀才攀高枝兒,現在又是這樣,她又勾搭張宏。
誰不知道啊,村委會的幾個小夥子,張宏看起來最能幹最沉穩,似乎還是其他幾個的頭兒?
心機深沉,太深沉了。
槐花覺得,自己應該拆穿田青柳的真面目。
她一個沒忍住,眼看張宏路過自己身邊,上前一步說:“張宏兄弟,我能跟你唠兩句嗎?”
張宏:“什麽?”
有點納悶的看着槐花。
槐花:“你可不能被有些姑娘家騙了啊?田青柳以前定過親的,你知道嗎?”
張宏:“?”
他知道啊,村裏所有人的情況,他們都有摸底啊!
不過,這跟他又啥關系?
再說,田青柳那個也沒什麽吧?
“所以呢?”
槐花意味深長:“張宏兄弟啊,你還年輕,不曉得有些小姑娘一心想要攀高枝兒,當初她就想找條件好的,可是相中了靠山屯兒的李秀才,後來又把李秀才蹬了。現在她又來勾搭你,是沒安好心啊!這訂過一次親又被退親的女人,哪裏能是什麽好東西?大姐看你是個好人,才提醒你的。咱們得找那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這個條件,好的有的是,可不能讓人騙了啊……”
槐花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好人,用心良苦,仗義執言啊。
張宏微微蹙眉,覺得這話真是……
“槐花嫂子,這……”
“王槐花,你個遭瘟的,竟然在背後說我閨女的壞話,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刻薄無恥,說的就是你了,你還好意思在這裏裝好人?你屁股上的屎擦幹淨了嗎?不清白?你說誰不清白,我她娘的打死你!”
陳蘭花本來就是好奇看熱鬧,沒想到這遭瘟的竟然诋毀自己小女兒,陳蘭花這能扛得住?
她是二話不說,一個健步上前,罵人的同時一把抓住槐花的頭發,咣咣就是兩個大逼鬥,戰鬥力強悍。
真是老太太不出馬,你當我是小綿羊!
“你說誰壞話!你是個什麽好東西?你在背地裏幹的那些事兒當我不知道?老娘給你留着臉面沒給你往外傳,你她娘來的還敢诋毀我閨女!我閨女那麽好一個孩子,你怎麽有臉說這樣的話。果然一個被窩裏睡不出來兩種人,你看看你是個什麽玩意兒!我女兒退親怎麽了?我們家堂堂正正,你以為都跟你一樣?蠅營狗茍的?你個不要臉的,看我不打死你!”
陳蘭花可是最護犢子的,田青柳是她的老來得女,那可是最疼這個女兒的。
就這,這混球兒還敢說自己女兒壞話?
“啪啪啪!”
幾個大嘴巴子扇的槐花眼冒金星。
張宏目瞪口呆,不過很快的拉住人:“陳大娘你消消氣,你這氣壞了不值得,快別打了……”
陳蘭花:“她嘴臭成這樣,還叫個人?活該嫁給小橡果!”
張宏拉扯陳蘭花,陳蘭花倒是更加張牙舞爪,直接九陰白骨爪!
他們村的老太太打架都是這一出兒,誰也別說誰。
槐花又挨了好幾下子,哭哭啼啼:“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心的!你說做人怎麽就能喪良心成你這樣。你怎麽就好意思幹出這種事兒……”
陳蘭花嗷嗷的,本來就熱鬧的巷子瞬間更熱鬧了。好些人出來看熱鬧,陳蘭花也不客氣,這胳膊被張宏拽住了,又開始蹬腿兒,生生給王槐花踹倒在地。
“咋了咋了?這是咋了?”
“這咋又打起來了?”
“唉呀媽呀,咱們村最近真熱鬧。”
“今天才熱鬧。”
……
大家一個個抄着手看熱鬧,方巧嘴給自己老姐妹說話,她說:“我們兩個老太太在門口唠嗑,您們猜看到啥了?竟然看到這不要臉的玩意兒竟然拉着張宏诋毀青柳丫頭,你說這還是個人了?大嘴怎麽可能不生氣!”
周雪花哼了一聲,說:“那為啥不诋毀別人就诋毀青柳?可見青柳還是有問題,蒼蠅不叮無縫蛋!”
啪!
這誰能想到啊,陳蘭花回頭竟然還能抽出手甩周雪花一個耳光:“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蛋?你當我不知道你為啥幫着這賤人說話?你兒子跟她清白嗎?”
“嚯!”衆人睜大了眼。
媽媽呀,還有這種八卦嗎?
你早說啊!
啊不對,以前在村裏的時候,其實田富貴和槐花也是有一點點傳言的,但是大家也沒看到啥,田大牛又堅持自己媳婦兒的清白。至于後來逃荒,後來逃荒他們半點接觸也沒有,大家就以為自己想多了。
難道,不是?
周雪花變了臉色:“你這該死的你胡說什麽!”
陳蘭花怒道:“你們想往我閨女身上潑髒水,我就不能夠給你們這個機會!怎麽的?你以為你周雪花是個什麽東西?你兒子又是什麽東西?媽的,老娘給你們臉面沒有直接說你們的破事兒,你們還敢說我閨女不好。真是把我當成好欺負的了是吧?我閨女退親那是村裏人都知道怎麽回事兒的!我家半點毛病也沒有,可沒想到都已經到了這頭了,這王槐花還能拿這個事兒在背地裏诋毀我閨女。這是讓我抓到了。我沒抓到的時候,她又說了多少次?我不打她,我還是當娘的嗎?還有你周雪花,你家半點不清白你還要在這裏幫着王槐花說話,你裝什麽呢!我扇死你!”
她用力掙脫張宏,上前咣咣就是兩腳,大逼鬥更是甩的啪啪的!
張宏:“好了好了。”
他再次把人拽住,雖說吧,他也沒太用心拽人,但是這老太太戰鬥力也太強了吧?
王槐花:“我不是……”
“你不是個腿兒,還說我閨女攀高枝,說我閨女不清白,你清白了?就差不多一個月前,有個晚上,誰在你家門口敲門?我在廁所裏聽得真真兒的!你們搞這些破事兒,老娘懶得說,但是你可別招惹我!”
王槐花吓了一跳,她瞬間臉色慘白:“我沒,我沒……”
“大娘,你誤會了。”這個時候田大牛倒是出來了,他臉色難得的平靜,好聲好氣的說:“大娘,有天晚上,富貴大哥确實來我家,但是他那是來找我的。跟我媳婦兒沒關系,我媳婦兒跟富貴大哥,小蔥拌豆腐,清清白白。真的沒啥的!”
陳蘭花:“呵呵,你這話你自己相信嗎?他咋不白天來?”
田大牛一本正經:“真的,他真是來找我的,你既然聽見了就該曉得,是我去給他開門的,他其實是來找我商量事兒的。”
陳蘭花:“你當我耳聾?”
“我們真的是商量事兒。”田富貴不知道啥時候也來了,他更是一臉誠懇:“大家也知道,我家就一個男人,他家也是一個男人,我們兩家都是勞動力不太充足的人家,所以我那天找他,是和他商量一起搭伴兒去趕海的事兒。”
陳蘭花似笑非笑:“哦,深更半夜?”真把人當傻子啊!
田富貴這時還不崩呢,點頭:“确實挺晚了,不過我也是睡不着,才想着去他家敲門唠一下這個事兒。我也知道半夜三更去确實有些不妥當。但是這不是、這不是……”
他苦笑一下:“我們家以前在村裏也是有一號,多少也是要面子的,所以這找人一起搭夥兒幹活的事兒,多少覺得掉了面子……結果不曾想是被您誤會了。早知道我們就光明正大了。”
“那可沒看你們最後一起搭夥兒。”陳蘭花陰陽怪氣。
田富貴:“我們是商量過,但是還是算了,大家也曉得,以前在村裏,有一些閑話的,我們雖然有心搭夥兒一起幹活兒,但是又一想就怕是有人誤會啊!我們清清白白的,但是到底人言可畏,所以最後還是沒有湊到一起。”
陳蘭花瞪眼睛,不得不說,這老小子怪不得能成為村裏首富,還真是有些心機,你瞅瞅這話,倒是滴水不漏了。
沒見嗎?大家都默默的點頭,悄悄議論,是相信了田富貴的。
陳蘭花這馬上就要有理變成沒理,意味深長的說:“哦,是嗎?那我可知道不止一次呢,還有一回我回家上茅房可是聽說,還有十塊錢的事兒呢。”
她故意這麽說,不牽扯自己孫女兒。
當事三人臉色都有些微微變了,田富貴只恨槐花腦子有水,為什麽要招惹陳蘭花,這田青柳怎麽樣跟她有什麽關系,這不是腦子有病嗎?
人家本來都沒給你傳這些,你偏是要自己跳出來找事兒。
現在好了吧?陳蘭花發瘋了!
田富貴真是恨死王槐花了,覺得她就是個蠢貨。
田大牛也恨死王槐花了,他的綠帽子啊,那是就戴上了啊。雖說吧,是他自己主動編織的,但是他可以做,別人不能說!
“誤會,真是誤會,是我跟富貴大哥借了十塊錢!”田大牛這個時候難得機靈了一點,知道不能掰扯這個了,還不如讓媳婦兒遭罪,他上前一步,啪啪啪的就是來回幾個大逼鬥,那可不留情,他罵道:“你這個蠢婦,你看看你幹的好事兒,你怎麽就那麽嘴賤,整天東家長西家短的,丢人現眼。你看看你幹的這都是什麽事兒!不僅诋毀了青柳大妹子,還讓人誤會了富貴大哥,你真是個掃把星。我們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輩子黴!給我滾回家!”
他又踹了媳婦兒一腳,說:“大娘,我給你賠禮道歉,是我們家媳婦兒的錯,真的是我們的錯,你打的對!但是你看,你看我家這樣……求求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嗚嗚嗚~”
他捂住臉,嗚嗚嗚嗚的,又又又,哭了!
衆人:“……”
死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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