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密封

第18章 密封

李棫打了個哈欠,眼尾沁出幾分薄紅,就這麽半埋着臉看他。

安翊只感覺自己的胸膛裏有什麽東西在拼命敲擊,振得他快要耳鳴。

“你怎麽會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李棫抱着玩偶慢慢坐直,見他鄭重思考起來,安翊下意識地放輕呼吸等待着他的回答。

誰知開口卻是:“我掐指算出來的。”

“吶,送你的,”李棫将懷裏抱着的玩偶遞給他,“生日禮物。”

這是一只畫風很古早的Tom貓,不太像是當前世面上會賣的玩偶。

接過看起來笨笨的Tom貓,安翊還是站在原地,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棫看。

到不是他毫無感情,只是他真的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做何表情。這是他第一次收到生日快樂的祝福,第一次有人記得今天也是他的生日,也是第一次收到屬于他自己的生日禮物。

“你傻了?”李棫站起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快讓服務員上菜,我要餓死了。”

安翊像是終于得了指令的待機機器人,步履間亂糟糟地像是剛啓動電源時的不靈敏。李棫看着他不太協調的步伐,心想這孩子怕不是高興傻了,怎麽還順拐。

吃了點東西後,李棫拆開蛋糕點上蠟燭,把包廂的燈關上,讓安翊坐在蛋糕前許願。

安翊看着蛋糕上閃爍的燭火出神,他之前從沒在生日這天許過願,小的時候或許有過期待和羨慕,希望家裏會有人能記起這天其實不止是姐姐的生日。但随着一年又一年的疊加,連他自己都快要遺忘其實生日是個值得被慶祝的日子,他可以擁有自己的蛋糕,可以對着蠟燭許願,可以收到祝福。

安翊吹滅臘燭的那一刻,李棫說:“安翊,生日快樂。”

燭火熄滅,包廂內被黑暗侵蝕,安翊輕聲道:“好。”

李棫在黑暗中磕磕跘跘,摸了半天沒找到燈的開關,正要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就被人輕輕擁住,黑暗中的肢體接觸讓他倏地睜大了雙眼。

安翊抱着他,低頭埋在他的頸側,悶聲道:“李棫,讓我抱會吧,朋友之間也是可以擁抱的。”

他呼出的氣流噴灑在李棫的頸側,李棫只覺得這熱意好似從脖頸蔓延到了他的頭發絲。

“咳,你今天是壽星,”李棫伸手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背,說,“給你抱一下吧。”

很久之後,李棫感覺自己腿都要站麻了安翊都還沒松手。

“李棫。”安翊突然叫他。

李棫:“嗯?”

似是無意,安翊蹭了蹭他的側頸,嘴唇将貼不貼,開口說道:“你是單單對我這個追求者這樣,還是對她們都這樣?”

“你也會給冉歆然過生日嗎?也會為了給她訂蛋糕冒着被主任看見的風險翻牆翹課嗎?”

李棫被他這樣說話呼出的氣掃地脖子癢,剛縮了縮就被按了回來。

脖頸上多了兩片溫熱,李棫反應過來時直接推開了安翊,還沒來得及說話,安翊又說道:“你也給你的白月光這樣過過生日嗎?他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

“閉嘴,”李棫在黑暗中摸到了安翊的衣領,伸手拽住,說道,“這麽好的日子裏你就不能消停會?”

安翊順着李棫的勁靠在他身上,說:“不要,我的生日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喜歡我、忘記你的初戀、以後只對我一個人好、你其他的追求者都不再糾纏你,你能不能幫我實現這個願望?”

李棫:“……且不說你這願望許的有點多……你知不知道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安翊的聲音在黑暗裏聽起來可憐巴巴的:“不知道,之前沒過過生日,沒人告訴過我這些,我以為說出來就可以實現的。”

李棫:“……可真是個小可憐兒呢。”

安翊:“嗯,哥哥疼我。”

李棫耳朵一熱:“……走開。”

兩人拎着沒怎麽動的蛋糕回到家時,李刀刀正急得在門口咬地毯。

“完了,把你給忘了。”李棫抱起李刀刀,撸着着狗頭給他添上狗糧。

摸着狗頭,李棫問道:“現在幾點了?”

安翊看了眼手機:“十一點五十三了。”

李棫:“唔……”

安翊:“怎……”

李棫薅起吃得正香的李刀刀,讓他看向安翊,“李刀刀在跟你說生日快樂,你聽見沒?”

安翊一愣轉而失笑:“嗯,聽見了,謝謝刀刀。”

“看到那棵茉……桔子樹了嗎?”李棫一臉認真,“它也在跟你說生日快樂。”

安翊配合着他:“嗯,聽見了。”

接下來,李棫在十二點來臨前一直在不斷地找機會跟安翊說生日快樂。

最後,在零點鐘聲響起的前一秒,李棫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鄭重說道:“安翊,祝你生日快樂。”

一共十七句。

李棫今天一共對安翊說了十七句生日快樂。

安翊只覺得過往那些遺憾和空白的節點好像一瞬間被填得滿滿當當。

一句一歲,前十六句全當彌補,寄與沒有祝福的那些年歲,最後一句贈予他嶄新的十七歲。

安翊目光沉沉,李棫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幹嘛!”

安翊走過來将他按坐在沙發上,俯身湊近他:“李棫,你這樣,真的會給我一種我可以再繼續得寸進尺的錯覺。”

李棫喉間滾了滾,安翊盯着他一上一下的喉結,想張嘴咬上一口。

“今晚的月亮好看嗎?”

李棫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問,轉過臉看向陽臺,可從這個角度并不能看見月亮,他伸手要推開安翊想去看一眼月亮,卻被安翊輕捏着下巴吻了吻眼角。

吻一觸即分,安翊只是溫柔又克制地用唇瓣碰了碰他眼角的肌膚。

李棫愣在原地,不可置信道:“你幹嘛?!”

安翊伸出手指輕撫他的眼角,說道:“如果我問你月亮好不好看,就代表我想親你。你沒有拒絕我,那就是在告訴我可以親你。”

李棫:“我他媽哪知道你們綠茶的黑話!”

安翊苦惱道:“那怎麽辦,我都已經親過了,不然你親回來?”

李棫把他按在沙發裏揍:“滾!你當我智障嗎!”

直到縮進被子裏,李棫仍感覺被安翊親過的那塊皮膚滾燙滾燙。

真奇怪,那人的嘴唇明明是溫的。

李棫拿被子蒙住頭,煩躁地蹬了蹬腿。

李刀刀已經睡着了,被李棫晃醒,小比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睜開眼睛:“?”

李棫問他:“你說,安翊他是不是有病?”

李刀刀歪頭:“?”

“他憑什麽親我?老子又沒同意讓他親!”

李刀刀打了個哈欠,想要繼續睡覺,李棫捧着他的狗頭不給他睡:“他還說什麽月亮好不好看,真無語!”

李刀刀艱難地強撐着保持清醒,配合這個還不睡覺的主人。

李棫跟狗對話了大半宿,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着,再睜眼時已經是中午了。

趿着鞋走出去時,睡眼惺忪的他感覺家裏好像多了幾個人。

“醒了?”

李棫猛地擡頭:“又又姐?”

淩雙正坐在沙發上看着他,朝他淺淺一笑:“起的這麽晚。”

趙修抱着帶薯片吃得咔嚓咔嚓,含糊不清了說了句什麽,李棫沒聽清快步走過去跟他搶薯片:“這是我最後一包海苔味的薯片!”

兩人扭打在一起争奪着薯片,淩雙主動遠離戰場,讓他倆慢慢打去。

“對了,”李棫擡起頭,問道,“安翊呢?”

趙修握着一包已經碎的不成樣的薯片,說道:“住你家的那小夥?說是去拿快遞了。”

李棫:“哦。”

“他怎麽會住在你這?”淩雙抱起同樣剛醒的小比熊,問道,“開門的時候我還以為走錯了。”

李棫撓了撓頭:“他……沒地方住,來我這借住幾天。”

趙修看了眼占據了淩雙懷抱的狗,不滿地問道:“你怎麽想起來養狗了?”

李棫冷哼道:“想養就養了呗,誰像你一樣對狗毛貓毛過敏。”

趙修撲過來又跟他掐在一起。

安翊回來時就看見李棫和趙修扭打在一起,沙發上到處灑的都是碎薯片,淩雙抱着狗站在李棫房間門口遠遠觀望。

因為聽見了安翊的開門聲,李棫稍稍分了心就被趙修占了上風按在一堆抱枕裏揍,邊揍邊罵:“你小子,天天一口一個又又姐叫得甜,怎麽就不見你叫我哥?”

李棫躲着趙修撓他癢癢肉的手,叫道:“你特麽比我還幼稚怎麽好意思讓我叫你哥——啊!又又姐救我!”

又又姐忙着撸狗,并沒有伸手救他的意向。

安翊從玄關處走過來,看了眼趙修壓着李棫的姿勢,目光稍稍在李棫的臉上停留一瞬。李棫感覺昨晚被他親過的地方又開始發燙了。

李棫将一袋零食放在茶幾上,對着淩雙說道:“淩雙,你們中午在這吃飯嗎?”

趙修敏銳地擡起頭,面色不善地觀察這個跟淩雙說話的人。

李棫也看向他,這人怎麽用着一副是這主人家的口吻跟他又又姐說話?!

淩雙把狗放下,說:“不了,李棫他也不會做飯。我們是來找他一塊回趟家的。”

“回家?”安翊一怔,不過他立即反應過來,說道,“……那……我要出趟門,就先走了,你們先聊。”

他轉過身看向趙修對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目光經過李棫時頓了下,說道:“周一見。”

李棫習慣将一些不願讓人知曉的過往密封起來,那間被鎖住的主卧是如此,他從未提及的“家”也是如此。安翊不會展現出好奇,更不會去探究。

“你幹什麽去?”

李棫剛一說出口就後悔了。畢竟這人昨晚剛親過他,他又沒明确地表态,此時還處在一個尴尬的時期,他多這句嘴幹嘛。

安翊也沒想到李棫會問他,面上似乎是在猶豫,沒有立即給出回答。

不知是不願意說還是還沒想好要去哪。

李棫煩躁地薅了薅頭發:“你去吧。”

轉身進了洗漱間洗漱,不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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