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入婚
21.
整個人像被泡進了度數很高的酒精裏, 暈暈乎乎,醉醺醺的,後半場的電話裏說了什麽, 她幾乎沒什麽印象, 直到挂斷電話,她的心跳仍不能平息。
也不是沒聽人說過這樣的情話。
像是段馳,兩人剛談戀愛時,這樣的話他也時常挂在嘴邊。
要庇護她, 保護她,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只要跟他在一起, 他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
洛詩并不懷疑對方的真心,但也只限于, 相信他在說出那番話的當下是真心的。
沒有誰能夠真的保護她。
她必須成為她自己的銅牆壁壘。
可這一晚的夢裏, 舊日的記憶翻湧,回到那一年的夏日,洛詩忽然想起, 在她喜歡上傅予深的那一年,她也曾被人不計後果的保護過。
……
大一下學期的初夏。
依稀記得,是個有些燥熱的傍晚, 洛詩的同宿舍的好友嚴靜回到宿舍的時候,其餘兩個室友一個換上睡衣在看劇,一個在和男友打電話。
看劇的室友回頭,見兩人抱着電腦, 恍然道:
“我說下午你們去哪兒了, 結果是又去創業基地那邊啦, 怎麽樣?那些人還有沒有欺負我們小靜靜?”
嚴靜搖頭:“沒有了, 他們現在對我……都挺好的。”
室友看了一眼正在開空調的洛詩,肩上的chanel新款包被她随手扔到亂糟糟的桌上,一點也不擔心包被上面的顏料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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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羨慕地開口:
“诶,可惜我沒有親眼看到阿詩拿着支票簿進去大殺四方的場面,肯定帥死了,看那些什麽狗屁學長還敢使喚我們小靜靜當保姆!”
嚴靜先是抿唇笑了笑,又有些不安地開口:
“阿詩,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我……”
“不用謝,”從外面回來走了一身汗,洛詩拆開發繩,卷發落下的同時回眸沖嚴靜笑了笑,“你們那個項目挺有意思的,要是賺了錢,我恐怕還得謝謝你呢。”
沒人注意到,正和男友打電話的女生聽到這句話偷偷地翻了個白眼。
“是項目有意思,還是負責創業項目的副組長有意思啊?”
室友拖長音調,意有所指地暗示。
“那位副組長挺出名的哦,計算機系系草肯定算吧,聽說上學期績點第一,才貌兼備啊。”
嚴靜小聲道:“糾正一下,之前那個組長已經被輔導員踢出項目了,所以現在副組長是組長。”
室友聞言更是指着洛詩誇張大喊:
“潛規則是吧!好你個富婆,潛規則都不潛我們美院的自己人……”
洛詩拿好換洗衣物,拍了拍指着她的手指。
“人家還在打電話,小聲點,別胡說八道。”
說完便拿着衣物進了浴室,裹着浴巾出來的洛詩一如往常的吹頭發,濕漉漉的烏發半遮着雪白如綢的後背,水珠劃過後頸弧線,一滴滴地沒入浴巾邊緣,蜿蜒而下。
她絲毫不知,背後那位與男友打電話的室友,在她洗澡時就已經将語音通話切至視頻。
發現這件事是在一周後。
一周後的某個晚上,洛詩在某次活動上認識的學姐給她發消息,說下午計算機系的系內比賽上,她看見有人的電腦裏存了洛詩在宿舍裏換衣服的照片。
那個人正是洛詩室友的男朋友。
洛詩當場氣得手腳冰涼,直接打電話逼問室友,問出她那個人渣男友的位置後,叫上幾個男性朋友就開車殺了過去。
夏夜燥熱。
夜晚大學城附近的美食街人聲鼎沸,灑滿調料的肉串在炭火上滋滋作響,啤酒瓶碰撞出清脆響聲。
洛詩到的時候,那人還在大着舌頭和同桌的人炫耀:
“美院大一的新生,叫洛詩的那個,都知道吧……我女朋友,和她一個宿舍……上周視頻,就這麽巧,拍到了點好東西……可惜沒拍到正面……放心,這種福利忘不了兄弟,我待會兒就發群——”
與洛詩同行的幾個男生還在作勢要報警,下一秒便驚變陡生。
那人腳下的啤酒瓶被一只漆黑長腿一腳踹開,在牆上撞出劇烈的碎裂聲。
周遭喧嚣有一瞬間的凝滞,所有人的視線都朝他看了過來。
洛詩也認出了那截長腿的主人。
是傅予深。
黑衣黑褲的少年兩只手肘撐着膝蓋,背脊微微弓着,銳利如刀鋒的視線卻緊盯着對面的男人,黑沉沉的眼眸深邃又危險,像叢林中盯緊獵物,随時就要一擊斃命的野獸。
“删掉。”
他冷冽嗓音吐出兩個字眼。
那人顯然被氣勢所震懾,但礙于面子,強壓着微顫的手指,罵了一句髒話道:
“我他媽要你管——”
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那個炫耀偷拍照的男生幾乎在一瞬間就被一腳踢飛,桌上碗碟不知被誰驚惶起身時帶翻在地,瓷碗脆裂聲,驚呼聲,尖叫聲,路過車輛的鳴笛聲——
一切都亂了。
跟着洛詩來的幾個男生吓得比洛詩還慌張,有人要報警,有人壓着不許報警,但沒有一個人敢靠近。
怔在原地的洛詩看着拳頭如雨點落下。
一切聲音似乎都消失了。
視網膜上只烙印着那道身影。
一拳,一拳,又一拳。
黑發淩亂的男人拎起地上滿臉血的偷拍者,他神情鎮定,微微氣喘,幽黑瞳孔有種令人戰栗的瘋狂。
“把洛詩的照片删掉。”
“我只說這最後一次。”
這一生,洛詩再沒見過比那更瘋狂的維護。
……
醒來時天光大亮,洛詩盯着天花板,現實與幻夢交織,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這其實不算是什麽美好的回憶。
雖然後來偷拍她的男生被她舉報到學校,學校給予了退學處分,但也因此和她那個室友鬧得極不愉快,洛詩還有了心理陰影,大二就自己搬到了校外的房子住。
不過……
也正是因為這件事,她才會與傅予深走到一起。
洛詩偏過頭去,看向身旁空落落的位置,她不知道分別的這些年來,傅予深獨自一人走過怎樣的路,看過怎樣的風景,遇見過怎樣的人。
但她知道,這七年異國漂泊,她經歷過前二十幾年未曾經歷過的跌宕,遇見過好壞參半的人——
卻再也沒遇見過第二個傅予深。
沒過幾日,洛詩就收到了闊別多年的京海上流圈的聚會邀約。
發出邀請的正是鐘心宜本人,她上一次去試穿高定似乎就是為了這一次的生日宴做準備。
據說鐘心宜這次生日排場極大,包了京海頂級的私人會所不說,邀請名單還下至二線小花上至到外交官家的女兒,盡顯她身為名媛圈小公主的人脈。
洛詩把玩着邀請函,很快就做了決定。
生日宴當日,雍頤會門外車水馬龍,無數豪車停泊,車門打開,下來的全都是些名牌高定加身的闊少名媛,黑白制服的侍應生們立在門口,恭敬地接應他們入內。
會所二樓的鐘心宜靠在離街最近的玻璃彩窗旁,一邊與客人熱情打招呼,一邊時不時朝外面打量某道身影的出現。
“洛詩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鐘心宜的視線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只見樓下一輛賓利車門打開,走出一位身着黑色絲絨裙的美人,穿着的禮服在衆多奇裝異服當中顯得過于英式古典。
萊茵石點綴的吊帶挂在纖細鎖骨上方,順着纖細手臂往下,一對絲絨質地的手套長至手肘,令露膚度克制幾分,更顯出一種極高級的驕矜感。
“這件禮服蠻漂亮的诶,”有同樣在打量洛詩的女孩小聲議論,“什麽牌子啊,好像沒見過。”
“我見過我見過,就是陸雨竹的那個牌子,手作高定款,開業酒會那天我還在試衣間看見陸雨竹給她改尺寸呢。”
“陸雨竹誰啊?沒聽過……不過下次可以去看看,真挺好看的。”
“得了吧,那是穿衣服的人好看。”
議論聲中,鐘心宜原本志得意滿的臉色冷了幾分。
順着蜿蜒樓梯上樓,沿路都不斷有人同她打招呼,洛詩一一微笑應對,這時候她才想起來,她以前似乎也算是個社交達人來着,每年生日,排場不比此刻的鐘心宜差。
現在想想,原來最好的社交不需要什麽技巧,只需要有錢就行。
“生日快樂心宜,”
洛詩讓随同自己上樓的侍應生奉上她帶來的禮物,面上綻開一個淺笑:
“感謝你能邀請我來參加這麽棒的生日宴,祝你心想事成,芳齡永駐。”
面對面的看着眼前美貌逼人的女孩,鐘心宜的呼吸滞了滞。
上一次只是遠觀,這一次近距離打照面,那種美貌帶來的壓迫感更加強烈。
若非她們早就結下了梁子,換做平時,沒有人會拒絕和這麽漂亮的女孩做朋友,同樣是有錢人,但洛詩有錢得……很不一樣。
大家都是頂級奢牌加身,她怎麽看上去,貴得更有腔調一些?
回過神來,鐘心宜不甘心地攥緊了手裏的香槟杯,攢出一個笑意:
“你能來我就很高興了,還帶什麽禮物……”
她随手打開禮物盒,一下子被裏面的禮物哽住。
居然是他媽的一張生日賀卡。
她挑事呢!
鐘心宜沒有洛詩那麽好的表面功夫,臉色驟然又青又紅,眼神恨不得把洛詩從這裏丢出去,還是她身旁的小跟班提醒:
“冷靜點冷靜點,這可是你自己的生日宴,她就是想來砸場子!”
鐘心宜這才把這口氣咽了回去。
“這個禮物,還真是讓我意外,我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敢送我這麽寒酸的禮物呢。”
洛詩微笑:“禮輕情意重嘛。”
血壓又升高一截。
鐘心宜胸口起伏,半天才咬牙切齒開口:
“一直聽說洛小姐和家裏鬧翻了,沒想到竟落魄到這種地步,我還以為嫁給傅予深之後會讓你的生活好起來,看來洛小姐這夫妻關系……也不過如此。”
洛詩仍是那副客套有禮的撲克臉,看得鐘心宜更火冒三丈,不自覺拔高了聲音。
“哦,我忘了,你老公現在估計自己都自身難保了,被收購?還是直接破産啊?洛詩,你這才剛結婚,是不是有點太不旺夫了?”
公司內部事務對外披露有個時間差,而鐘心宜的舅舅忙着自救,哪有空跟她這個不事生産的外甥女講這些事。
鐘心宜不知道,洛詩也不太清楚內幕。
她只知道傅予深這次出差時間的确不算短,而且,據他所說,這其中的确也牽涉到了鐘家的人。
事情一旦與傅予深有關,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他說捅破了天也給她撐腰,可萬一……是砸鍋賣鐵的撐腰呢?
以傅予深那種瘋勁,不是沒有可能。
洛詩掃了一眼鐘心宜鬥志昂揚的嘴臉,沒接她的茬:
“破産了我也養得起他,就不勞鐘小姐操心了。”
鐘心宜自以為大獲全勝,心中郁氣一掃而空,環顧周遭看熱鬧的人群,正要乘勝追擊讓他們看看誰才是名媛圈唯一的Queen,下一秒身後就傳來一個聲音——
“洛小姐!”
是這家私人會所的老板。
他熱情上前與洛詩握手:
“真是好久不見了洛小姐,上一次見你還是在紐約,最近怎麽樣?好久都沒在畫廊看見你的新作,我有好些朋友來我這裏瞧見了洛小姐的畫,都托我找渠道買兩幅呢。”
洛詩的畫?
鐘心宜愕然打量這金碧輝煌的大廳內挂着的衆多畫作,仔細一瞧,就在她身後的某一幅下面,赫然就有一張寫着洛詩名字的小字銘牌。
……這會所什麽審美!
不對,她居然選了挂滿洛詩畫作的會所來辦生日宴!?
想到自己剛來的時候,還覺得她這畫挺好看,在畫前凹造型拍照,甚至已經發在了社交軟件上……
似有感應,與會所老板寒暄的洛詩回眸掃了臉色鐵青的鐘心宜一眼,笑了笑:
“很榮幸,您和您的朋友們能喜歡我的畫。”
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伴随着鐘心宜删掉所有社交軟件上那張生日照的事情,就在在場賓客中傳開。
洛詩佯裝不知,依舊如常地在場內交際,許多人都拿她身上的禮服打開話題,洛詩逐一回答,也算是給陸雨竹的品牌再宣傳了一次。
宴會過半,但還沒到最後吹蠟燭的流程。
在洗手間水池旁的洛詩垂眸看水流過手指,想着自己差不多該走了。
既然鐘家和傅予深的公司有利益對沖,她再留下來刺激鐘心宜不是一件好事。
身後驀然響起一個聲音。
“你今天不應該這樣對心宜,你會害了他。”
洛詩回頭,發現出聲的是一個個子高挑的陌生女孩。
模樣不算出挑,戴着一副框架眼鏡,但氣質知性,并未穿花裏胡哨的禮服裙,像是個頭腦不俗的高知女性。
“你說的他,他是誰?”
女人答:“傅予深。”
洛詩疑惑問:“你認識他?”
“你不記得我了嗎?”女人摘下眼鏡,露出一張隐約有些熟悉的臉,“當初因為我,你們之間吵了一架,我還以為要害你們分手了。”
洛詩終于有了點印象。
眼前的女人也是京海大學的學生,叫尹南霜,當初曾經在傅予深的工作室工作。
記憶中的她和現在完全不同,不太會打扮,眼神不敢與人對視,但和傅予深是同班同學,據說在計算機系績點第二,頭腦非常聰明。
至于她口中的吵架,那還是洛詩大三時的事。
那一年,傅予深的項目到了最緊要的關頭,他一邊忙着帶領整個團隊工作,一邊又要照顧情緒不穩定的洛詩,睡眠時間被壓榨到了極限。
那一天,大約是實在累到了極點,在工作室的沙發上睡得極沉,沉到連尹南霜給他蓋上了毯子也不知道,更沒有聽到尹南霜接起了洛詩給他打來的電話。
女人的直覺讓洛詩能感覺到,這個人喜歡傅予深。
發生了這樣的事,就算是正常狀态的洛詩也要與他大吵一架,更何況那時身心都搖搖欲墜的洛詩。
因此洛詩提出,讓尹南霜從傅予深的工作室離職,洛衛東會聯系更好的大廠給她一個實習崗位,她的發展不會比留在這裏差。
但傅予深和尹南霜卻都拒絕了。
傅予深對待工作從來理智,項目進行到關鍵階段,缺了任何人都是麻煩,尹南霜在工作上沒有差錯,傅予深找不到任何開除她的理由。
至于尹南霜,得知洛詩想要調走她這件事之後,沉默寡言的她沒有多說什麽,但工作上與傅予深的來往愈發頻繁,好似一種無言的炫耀。
現在的洛詩回頭看,尹南霜或許都未必真喜歡傅予深,她那麽做,只是在向洛詩表達不滿。
但那個階段的洛詩安全感極度缺乏,因為這件事情緒愈發糟糕。
傅予深只能在私底下彌補她,飲食上無微不至,生活上也絕不讓洛詩操勞,他會一遍遍地抱緊她,吻她,希望借此讓洛詩确信他是完完全全屬于她的,她所擔心的那些事絕不會發生。
然而洛詩仍然會在天未亮的淩晨醒來。
如果傅予深不在她身邊,她便會崩潰着打他的電話,哭着問他,他是不是不要她了,他是不是也和媽媽一樣要離開她。
回想起來,洛詩自己都覺得那時候的她真是可怕。
偏偏傅予深從不因此而厭煩,就算有再重要的事,拖着再疲憊的身體,也會在她呼喚他的第一時間趕來見她。
洛詩眼睫微垂,斂去眼底的波瀾。
“我記得你,所以,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尹南霜平靜道:“我五年前從深藍科技離職,離職後跳槽到了鐘家工作,鐘心宜的舅舅是深藍科技的董事,他和美國的一家公司聯手,想要吞掉深藍科技,現在這個關頭,你不該得罪鐘家人。”
洛詩心底沉了沉。
傅予深果然瞞着她,沒有告訴她實話。
“我知道了,我會提前離席。”
尹南霜聞言颔首,讓出一條道來。
她凝視着洛詩的面容,眼底有些複雜的情緒翻湧,幾度沉默後啓唇笑了笑:
“真羨慕你啊,就算做了那麽多過分的事……那麽多年,他還是對你念念不忘。”
洛詩對上她的眼眸,心中卻有幾分唏噓。
羨慕她嗎?
其實她也是羨慕尹南霜的。
五年前離職……那麽傅予深最困難的時候,應該是她陪在了傅予深的身邊。
看着他如何從谷底一步步走上遙不可攀的高峰,看着他如何從青澀的少年蛻變成運籌帷幄的新貴,一個人生命中最重要的轉折,她都有幸見證。
多好啊。
這樣的機會,她再不會有了。
洛詩沒再多問,走出洗手間後便要直接離席回家。
卻不料,剛轉過轉角,就見會所的宴客廳一片靜寂,所有人的視線在她出來的一瞬間落在了她身上。
洛詩有些不解地蹙眉。
有與她從前交好的朋友蒼白着臉招呼她:
“阿詩,出事了你看……”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洛詩看向牆上那副油畫。
油畫畫的是一副風景畫,是她去冰島旅游時所畫,印象派風格,荒涼恢弘,取景獨特,畫技上也無可挑剔,是她極滿意的一副作品。
而現在,油畫的下方被暗紅色的酒漬暈染,狼狽如此刻衆人眼中的油畫主人。
“不好意思啊洛詩,”
始作俑者鐘心宜晃悠着手裏空空的酒杯,笑眼彎彎。
“一不小心沒拿穩,可惜了你的畫,不過好在畫是有價錢的,我打聽了,也就一百來萬,待會兒我開張支票給你,原價加上賠償,就別生我的氣咯。”
那張俏生生的臉上毫無歉意,滿滿都是花一百多萬看洛詩笑話的愉悅。
然而,她卻沒有等來洛詩的暴怒與反擊。
所有人都在等着洛詩的行動,而她的視線卻越過人群,落在他們之後。
就在衆人看熱鬧的同時,一道身影已悄無聲息的從樓梯走了上來。
風塵仆仆而歸的男人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冷峻眉眼似十二月寒冬般冷冽,幽暗視線落在牆上那幅被污了的油畫上,不知在想些什麽。
是本該在紐約出差的傅予深。
洛詩愕然幾秒,腳步不自覺地朝他動了動。
男人卻用眼神制止了她。
薄唇微動,用口型對洛詩說了三個字。
——打回去。
洛詩幾乎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但傅予深就站在那裏,站在人群喧鬧之外,站在他們物是人非的七年之間,用和那一年夏夜一樣的目光遙遙注視着她。
傅予深拿出手機,一邊看着洛詩,一邊對着電話那頭的洛詩道:
“之前是騙你的,公司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忙了這麽多天,回來不是為了看你忍氣吞聲的,打回去,我只說這一次。”
心髒像是被細密的蛛絲纏緊,傳來細密的疼痛。
疼痛之下,是不可遏制的轟然響動,仿佛要沖破胸口,向她宣告她時至今日也不能停歇的心動。
洛詩挂斷了電話。
衆人都不明白她怎麽這個關頭還能接個電話,鐘心宜更是嗤笑一聲:
“怎麽,跟你老公告狀去了,我告訴你,我才不怕,他……”
啪!
響亮的耳光聲響徹整個大廳。
倚着欄杆的傅予深唇角微翹。
揮出巴掌的主人居高臨下地看着被打蒙了的鐘心宜,随手抽了一張旁邊的紙擦拭手指,慢條斯理地開口:
“賠償我已經收到,至于畫的原價,記得寫支票寄給我。”
“我先生來接我回家了,祝各位,玩得盡興,我先走一步。”
作者有話說:
雖然晚了一點……但是是肥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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