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少看些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我搬家的事引得大家八卦連連。

蘇珊親自找我談了談,我和她在幽靜的湖邊散步,她踢着地上的枯黃落葉,開口的第一句話老套逆耳,“你很小。”

“我不小了,你們總說我小,可是我已經能自力更生了,你們就不能将我放在同等的位置上?”我想,我的語氣不太好。

蘇珊沒有氣惱,她露出一貫的微笑,挑一挑彎彎的細眉,溫言細語道:“在我眼裏,你永遠很小,無關其他,這樣作為朋友的話,的确不太及格,苜蓿,我想告訴你,女孩子的第一次很重要,當然我早就沒了,想要也沒有,這不是為了男人,而是為了自己,将來你會知道的,忠言逆耳,第一次最好留到婚後。”

“嗯,知道了。”我幹幹笑了幾聲,為了轉移自己的窘迫,我在小販手裏買了一袋魚食,蹲在湖邊投食喂魚。

蘇珊一起蹲下來喂魚,她連問了我好幾個問題。

你覺得阿恒愛你嗎?會愛到永永遠遠嗎?

阿恒的一切你了解嗎?

你們的未來看得見嗎?

一不留神兒,我手中的魚食掉了一大半,肥瘦不一的鯉魚張大了嘴巴搶食吃,我盯着它們下垂的魚嘴,仿佛盯進了一個漩渦裏,每個漩渦都要将我淹沒,我似乎要掉進去了!

“苜蓿?”蘇珊的一聲呼喚,将我喚醒。

我穩住心神,聳着肩膀對蘇珊說:“感情有時候就是不清不楚的,這些問題我暫時不知道,以後就知道了,如果因為害怕,我就不邁出那一步,那我肯定會後悔。”

“那你盲目地邁出去,然後,更後悔了呢?”蘇珊明澈的眼睛與渾濁的綠湖在我眼前來回切換。

我乏味地抛着魚食,轉移話題,“我想吃馬蹄糕,早上沒太吃飽,我可以請你。”

蘇珊沒再追問我人生問題,這次她答應讓我請客,以前逛街吃點心,她從不讓我付錢,大概就像她說的,我在她眼裏是個孩子,她不允許一個孩子來付賬。

逛了一整天,我們按時去銅雀門工作,期間阿恒打了幾通電話過問我的安全,我煲電話粥的時候,會害羞地背着蘇珊。

阿恒說以後出門盡量帶上向島,向島雖然慫,但是身手很好。我既然跟了他,安全上的問題不能馬虎。

他需要忙碌的事太多,如果照顧不周,只能讓我包涵理解。

只要阿恒不變心,異地戀我也能理解!

上班的途中,我抽空給向島打電話,也就是想把阿恒給他布置的新任務通知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向島居然挂了電話,他第一次挂我電話!打了幾遍,他亦挂了幾遍。

後來我從別人口中知曉,向島心情不佳,去吧臺找銅雀門的電臺DJ了——調酒師,安東尼。

向島才回內地,他在高雄可能又和家人鬧了矛盾,我翹班去看人,他果然坐在高腳椅上灌酒喝,時不時地同安東尼聊幾句心事。

我蹑手蹑腳地走過去,壞心眼地想要吓唬向島,我突然重拍他的肩膀,他沒被吓到,倒是反手将我擒拿了。

認識許久,不曾發現他也有阿恒所說的身手。

他松開我之後,第一次沖我發脾氣,“你他媽不工作,搞什麽偷襲?”

面對向島,我習慣性地仰出雙下巴,“咦——你吃火.藥了,這麽兇。”

向島歸回原位,憂桑地喝酒。

安東尼朝我擠了擠眼睛,我沒懂他的意思,“嗯?”

向島忽然擡頭剜了一眼安東尼,安東尼便忙自己的事去了。也許向島不想把自己的心事透露給我聽,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很理解他。

我拉過高腳椅坐在向島右手邊,講義氣地陪他一起喝酒,順便告訴他,“阿恒說,以後我出門要帶上你,他誇你身手不錯。”

向島抖出杯中的冰塊咬着吃,他的情緒很低落,也就拖着腔調說話了,“早知道了,還怕我不保護你?也不動動腦筋想,老大肯定事先通知我啊。”

他滿臉的怨氣,堪比被生前謀殺過的鬼。

我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和和氣氣問:“有什麽不開心,說出來大家一起...呃...想辦法。”

每每我心情差,他最喜歡說有什麽不開心說出來一起分享分享。

聽慣了,我差點也說成了一起分享。

“你別煩我我就舒服了,我只想安靜安靜。”向島執着于吃杯中的冰塊,他甚至讓安東尼拿來兩根吸管,方便他夾着吃。

旁邊的女人看向島的目光不言而喻,我在她們眼睛裏讀到了幾個字,土包子。

我的臉控制不住地抽搐,“安靜?你在...夜總會安靜?這裏這麽吵,你想打發我直說,我又不會怪你,那我走了,你慢慢安靜。”

“喂。”向島上演精神分裂,他的行為散發着讓人蛋疼的機車,“我讓你別煩我,你就別煩我嗎?你是不是女人啊?心思一點都不細膩。”

我只好坐回原位,鄙夷他,“你怎麽這麽變扭,要我陪就陪,不要就不要,我哪裏猜得到你的心思,更何況,你們男生不是說什麽就是什麽嗎?就你是個異數。” 我輕嘶一口氣,懷疑道:“你該不會...是男人的身體,女人的心?”

向島那張俊逸的臉瞬間變黑,他翻着白眼,狠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脯,“我怎麽可能是基佬?我妥妥的男子漢一枚。”

“嘁。”我的不屑惹怒了向島,他指着我的鼻子惡狠狠地問:“你不信是不是!”

他似乎有些醉了。我沒和醉酒的人唱反調,連忙附和他,“信!”

向島為了證明自己是男子漢,他随手扯來一個過路的短發美女,硬往人家嘴上親了一口,接下來短發美女将他打得狼狽逃竄,他沒站穩,四肢不協調地摔倒了,向島灰溜溜地抱着頭,一副求饒樣兒,“美眉,打哪裏都行,別打我臉啦!”

我烏龜救美,勇敢地擋在向島面前,替他慫裏慫氣地道歉。

短發美女性感地微微咬唇,她眼神玩味兒,将手搭在我肩上,認認真真地調戲道:“你親我一口,這事也就算了,親嘴哦。”

向島立馬揮開她搭在我肩上的手,他搖晃着修長的身體,拽拽地用拇指擦了一下鼻頭,低罵道:“幹!你個歐巴桑原來才是基佬,老子再你親一口不就完了!別碰我們小可愛,我們小可愛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難怪向島這麽美的男人親她,她會真的生氣,原來是同志。

我強忍着心中的笑,頭疼地勸架。

“傻逼玩意兒,老子是Les,不是基佬!有種跟我出去單挑啊,你可以不用把我當女人,我吊打你這個基佬分分鐘的事!娘炮!小白臉!”短發美女已被向島的話徹底激怒了,所以口不擇言。

兩人分別撸起袖子對罵,叫嚣着要去外面幹架。

最終還是安東尼出面幫了忙,他情商高,說話溜兒,三言兩語便哄住了他們,且大方的自掏腰包,招待劍跋扈張的兩人各喝一杯略貴的酒。

短發美女喝完酒,戀戀不舍地看了看我就走了,大約是顧及向島這只火雞,她才沒來要聯系方式什麽的。

向島喝得醉醺醺以後,我扛着他出門,正不知該把他送到哪裏去,就遇見了陪客回來的蘇珊,我将酒鬼吃力地帶到蘇珊面前,就自覺地幹脆甩手走人。

我還沖蘇珊別有深意一笑,暗示她好好逮住機會。

蘇珊推了一下我的額頭說,死丫頭,鬼的很。

也正是我這次的舉手之勞,促成了蘇珊和向島的親近,第二天蘇珊把他們昨夜春宵的事略略向我一提,向島酒後亂性,她半推半就,二人水到渠成睡了一次。

今早起來向島很慌亂,他漲紅了臉,不知所措地走了,走前他生氣地指責蘇珊,不說一聲,就奪走了他的處男之身。

蘇珊一談起來就哭笑不得。

我問蘇珊要不要趁機讓向島負責,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什麽身份?要他負責?這種話,我說不出口,反正是你情我願,也不用去綁架什麽,就像你說的,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我也不奢求什麽...。”

我傾聽的時候,意外在門縫裏瞧見了神色複雜的向島,視線交彙的一剎,他轉身跑了。

我指了指門,對一臉郁郁的蘇珊說:“剛剛向島聽見你說話了。”

蘇珊側身去看,門外顯然已沒了人,她沒好氣地用巫婆指甲來掐我嬌嫩的臉,并嬌滴滴地說:“好呀,你還洗刷我。”

“真的,他聽的時候被我撞見,就給吓跑了!”言罷,我還發了一個誠心誠意的誓。

蘇珊将信将疑,她的臉慢慢變得微紅,兩手捂着光潔的腦門,好像愈發窘迫了。

今夜我下班很早,或者說是翹班,因為阿恒提前來接我了,他買了一堆豐富的食材要做宵夜給我吃。

一進門,我調皮地撩撥了阿恒幾下,濃情蜜蜜時,千萬不要撩撥男人,這是我今夜剛得的經驗,沒進卧室,他便将我按在沙發上吃幹抹淨,他最喜歡親吻的地方是我的後背。

他的嘴唇在我疤痕上吮吸着,潤潤的,癢癢的,仿佛具有魔力,讓我欲罷不能,在肌膚之親上這是第一感官,精神上我感受到的是他無限的憐惜和愛意。

他像一頭初嘗鮮血的野獸,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貪婪和欲望。

我攥緊了沙發上的枕頭,軀殼升華的熱度層層遞進,我努力地呼吸,跌在了情裏,他盡量摸索着生命源頭的奧秘,試圖讓我忘情,也讓自己釋放,更讓彼此實現雙贏。

我任他親吻,任他掌握,任他鑽研...

他的手掌厚而熱,略帶一點薄繭,幾乎叫我瘋狂,他的理智更是沖破在了靈魂深處的放縱裏,當他情難自已地低吼一聲,我喉嚨裏的聲調也與之重合。

他不算太累,無法控制地又要了我兩次,事後,他的唇貼在我疤痕上久久不離。

阿恒替我穿好衣物,他粗略整理好沙發,準備去做宵夜。

他的視線始終避着我,我掰正他的臉,讓他看着我!我胡思亂想地以為他将我玩到手就膩味了。

不想,他控制着自己的貪婪,在我耳邊低語,“不看,你的臉太紅了,嬌媚的小樣子讓我恨不得一直吃,要節制,知道了嗎?”

“你...你說什麽!說得好像我想...壞蛋!”我的臉燙得仿佛快被煮熟了,我踢他一腳,他趁機夾住了我的小腿,在我快要摔倒的瞬間,他又笑着輕松地接住了我。

阿恒拍拍我的臀部,他眼中未消退的情.欲似若夜空裏一抹妖調的極光,潋滟盈盈,美不勝收。他捏捏我的耳垂,勾起唇角露一抹輕笑,“壞蛋要去做飯喂小豬仔了,你先看電視。”

“好。”

我搜出一本書放在飯桌前粗略地看,一目十行。

沒看一會兒,阿恒背着手從廚房踱步出來了,他瞥了一眼我的手中言情書,又看了看內容,言語深長地說:“少看些雜書,移了性情就不好了。”

這話怎那麽耳熟?我慢慢想起來,是紅樓夢裏寶釵曾對黛玉說過的道理話。

此本小說是同事最近熱情安利與我看的,主人公從種種跡象來看是個小三,因主人公光環耀眼,小三之感被淡化了許多。

這位同事近來傍了一個老板,正和人家原配耀武揚威,她想在書中光明正大的追尋現實裏想要成功的龌龊事。

也潛移默化地影響別人的觀點,她努力欲歪曲周圍人的三觀,想讓別人覺得做小三是對的,擠掉正室不僅理所當然也很光榮。

她常常發出來的言語信號就是如此,也常圍在小三堆裏互相壯大自己內心一戳就破的虛勢。

夜場裏的三兒多得數不清。

可憐可悲可恨。

我撓着頭,跟阿恒解釋,“知道,一向不看這類歪書,別人安利我看的,我看書有強迫症,再難看再惡心也要悶着看完...。”

他以調侃的語氣威脅我,聲音卻也很沉,沉得如重低音,“你要是敢在我這裏移了性情...。”

“怎樣?”

“你将會變成一個克死男人的女人。”他的言外之意,他說話的狠勁兒,透着一股森森的冰冷,叫人生出畏懼之心。

我打了一個寒戰,沖他暖笑,“那你要是移了性情,我就沒法了,打又打不過,只能慘兮兮的。”

廚房傳來食物煮沸的聲音,阿恒從容不迫地去了廚房,他的嗓音雖輕,說出來的話卻那麽堅定,“不會。”

他的聲音莫名令人安心和放松,不由自主地使我毫不質疑地信任。

阿恒和蘇珊有幾分相像,他們總是把我當成一個沒有是非觀的小姑娘,有時候我覺得自己需要一個知己,而向島恰好彌補了這一點,三個人之中,他與我最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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