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十八歲的成人禮物
我幾乎每個星期都會被慧姐邀請到別墅裏吃飯。
阿恒不太想帶我去,但大铎先生的盛情款待,不好回絕。
我在大铎先生這處體驗到了可貴的父愛,他待我極好,甚至在飯桌上試探地開玩笑說:“我收你做義女,你叫我爸爸,怎麽樣?”
慧姐撫着自己白皙的臉龐嘆氣,“那我就從苜蓿的姐姐變成阿姨了,可惜了我這麽年輕的臉。”
大家适宜地笑了笑。
我回答前很心動,阿恒用腿輕微碰了一下我,我原想一口答應,因阿恒的态度,我以說笑的語氣帶過,“還是叫慧姐...姐姐顯年輕,我可不想她白占我一個大便宜。”
大铎先生眸裏有一絲轉瞬即逝的失落。
慧姐在桌下踢了踢我,我給踢了回去,她無可奈何,只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
從綠黃一片的郊區離去,我扯了扯阿恒的衣角,望着他問:“為什麽不要我做大铎先生的義女?我如果做了他義女,以後也可以幫到你。”
天氣轉涼了,外面的冷風吹得臉龐生疼,阿恒理了理我脖子上的圍巾,低沉而緩慢地說:“福氣太過,會折煞人。”
“哪就折煞了?你的言外之意是說我命賤?嗯?”我眯起眼睛,虎視眈眈地看着他。
“笨蛋,做他的義女,對你沒好處。”
“哪裏沒有好處?”
他不語,将我送回家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阿恒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找上了門,我透過貓眼看,外面無人。
等我離開貓眼,敲門聲又急促地響起,我再去看,還是沒人。
我問了幾聲是誰?沒人回應。
心髒跳得厲害,我顫抖着手搜出手機準備給阿恒打電話,外面響起朦朦胧胧又賤的聲音,“當然是你的好基友咯!還不快出來迎駕!”
我氣呼呼地開門,姜春和向島這兩個土匪在外面狂浪地大笑,魔性的哈哈聲貫穿了樓層。
他們一致笑話我,看你吓得那個熊樣!
我咬牙沖過去赤手空拳地揍他們,向島反手将我禁锢到他身前,他勒着我的雙手,将下巴磕在我頭頂上,我的後腦勺感受到了他的喉結在移動,“生姜,快撓她癢癢,她最怕癢了。”
姜春和向島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個鎖住我的手,一個朝我出擊,姜寒甚至襲胸!
見我生氣了,他們才停止捉弄,二人伏低做小地認錯,那谄媚的模樣,活脫脫像抗戰神劇裏面的漢奸翻譯官。
姜春自帶了撲克牌,她拍着胸脯豪氣地說,要輸錢給我們花。
這等好事怎能不叫上蘇珊?
我輕撞向島的肩膀,暗示地眨眼,壓低聲兒道:“叫上你家蘇珊,來蹭錢。”
向島翹着二郎腿洗牌,他撇嘴道:“什麽我家蘇珊,我跟她沒關系,要我說幾遍啦,機車女。”
我揚起拳頭,威脅他,“打不打電話?”
向島抱頭一連說了三個打,于是他放下撲克牌,對着自己黑色的手機扇來扇去,還配上李小龍的那聲高音,“阿達~我打死你!”
姜春無語地翻着白眼,催道:“磨磨唧唧的,到底玩不玩牌。”
我踹了一腳向島,自己打電話給蘇珊,蘇珊懶洋洋地說要睡覺,等我透露向島在我家後,她精神抖擻地來了一句馬上,就挂了電話。
我們三個贏錢贏到手軟,姜春沒有故意放水,她的手氣的确不佳,她說,以前和一群吃喝玩樂的朋友打牌,經常輸得想罵娘。
但是輸給我們,她很舒坦。
我暗嘆,傻缺富二代。
看大家都在,借打牌的時機我順便通知了一下我的成人生日,他們表示沒問題,準時到場。
到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恰逢冬至,他們的确都準時來替我過生日了,阿恒卻忙得不見人影,我掩飾住失落,招呼好友。
姜春先前想在五星級酒店替我置辦一個生日宴,但我只想在家裏過個簡單溫馨的生日,所以委婉相拒。
眼下蘇珊在廚房做主廚,姜春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也進了廚房幫忙。
向島突然捂住我的眼睛,我去掰他的手,他捂得更緊了,不出兩分鐘他就松了手,也戲谑地挑起俊俊的眉毛,聲調拖拉,“美眉,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哪裏不一樣了?”
我随意往身上看,發現脖子上多了一條心形吊墜,因為戴了暖和的圍巾,所以感受不到項鏈的冷,我捧場道:“禮物麽?好看!你這麽快就能給我戴上?還是用單手?厲害。”
向島撩了撩他的中分頭,自信滿滿道:“可不是,我在家單手練了很久。”
他湊到我左耳邊低聲說生日快樂,湊過來的力過猛,他冰涼的嘴碰到了我的耳垂,我瞬間跳起來揍他,他躲來躲去地委屈喊道:“不是故意的啦!有沒有人性!給你說生日快樂還要打我!”
向島素來神經大條,且缺根筋,念及今天生日,我沒揍得他太厲害。
晚宴做好,一桌子人都在等阿恒,我打電話給他,無人接聽。他忘了我生日也就作罷,打電話還打不通,我的悶氣都快成了怨氣。
“不用等了,他那麽忙,我們先吃吧,親人,辛苦你們了。”我揚着笑臉,分別給他們碗中夾菜。
姜春不客氣地開吃,她狼吞虎咽地刨飯,聲音模糊,“我總算明白你為什麽要在家裏過生日了,家裏過的感覺,果然不一樣,以後我生日,來你這兒過,好不好?”
我問:“你不在家裏過嗎?”
姜春不屑地切了一聲,“家?我家就是個空樓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集不齊人,生日就打一筆錢給我,叫我自己安排,他們忙的就像阿恒現在一樣,好像停止一天賺錢會死一樣。”
蘇珊眼含笑地揶揄姜春,“那下次我做飯,你付錢。”
姜春一拍筷子,大聲抗議,“為毛苜苜不用給錢?你殘忍,你無情,你無義!”
蘇珊逗弄着姜春,不亦樂乎。
向島打掉姜春的筷子,也按住蘇珊的手,他的忠犬病發作了,“喂,先別着急吃嘛,再等等我老大,我打個電話。”
我們靜候佳音,向島打了幾通電話都無果,他難得唾罵道:“靠!老大在幹森麽啊!越來越不把小可愛放在心上,十八歲的成人重要生日,他居然忘掉了,真是,搞得我都生氣!”
此話引起共鳴,在座諸位公憤一陣,安慰了我一會兒,夾菜的夾菜,喝湯的喝湯。
我去廚房拿來幹淨的碗給阿恒留飯菜,吃蛋糕的時候,我也留了一份。
等人走光,我坐在沙發上打着哈欠等阿恒,面對十八歲的生日我有一股執念,一定要聽到他對我說一句生日快樂!
我盯着牆上的圓鐘,望眼欲穿,時針已走到十一點半,電視聲很呱噪,我關了電視又覺得冷清,最後還是打開了它。
突然聽見門鎖裏有鑰匙扭動的聲音,我坐起來抱着腿,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倉促地進了門,他手裏提着一個工具箱子,見我坐在沙發上,他愣了片刻,嘴裏呼着白熱氣,驚訝道:“你...還沒睡?”
我幽怨地盯着他,“你今天是不是忘記了什麽?”
他徐徐走近,神情迷茫着,語氣嘲谑,“忘?重要的事我肯定不會忘,不重要的事,就說不準了。”
我捏皺了自己的褲子,黑着臉直接走人,經過阿恒面前時,他竟然伸出腳絆我,我摔倒的那刻,他又摟住了我的腰,沖我雅致地壞笑,“我記得今天...好像是我們訂婚的日子。”
“啊?”我懵了。
阿恒正經地單膝下跪,他從紅盒子裏面拿出一枚散發淡淡清光的戒指,鄭重其事道:“李苜蓿,我想預定你的後半生,答應我的訂婚嗎?”
“答應。”我回答的太過利索,一時有些後悔,我應該做個矜持點的淑女。
阿恒跪着幫我戴上了訂婚戒,我的中指被套上,心仿佛也被套上了,他發誓,“訂婚宴将來補辦,可能會很久,結婚也可能會久一點,現在簡陋,以後我保證會給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冬日裏嘴唇幹燥,我一笑,嘴都裂了,笑得滿嘴血。我窘迫地轉過頭去,阿恒忍着笑意,他拿茶幾上的棉簽沾了水給我潤嘴,又去卧室找來潤唇膏幫我抹傷口。
我指着桌上那銀灰色的工具箱,道:“這是什麽?裏面該不會都是鈔票吧?”
阿恒輕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做出一副恍然的模樣,刻意道:“啊...我才記起來,今天是你生日,這是禮物,我打算趁你睡着了,悄悄送給你的,沒想到你在等我。”
我狡辯,“誰等你了!我...我明明在看電視。”
阿恒笑笑不語,他說送我這個禮物之前,要準備一下。他搞得神神秘秘,撺掇我先去洗個澡,在我看來他今日的訂婚已是最好的禮物,我猜想,他可能又想吃我。
但是我穿着睡衣出來後,發現是自己想多了,阿恒似乎真有什麽事要做,工具箱被攤開擱在床上,裏面的東西我沒見過,有裝了染料似的瓶瓶罐罐,有黑線頭,有一次性手套......
房裏開了暖空調,阿恒讓我脫掉睡衣趴下,我遲疑地上床,只見,他專心在我後背上的疤痕處畫畫,邊畫邊征求我的意見,“苜蓿,我送給你的十八歲禮物,是四葉草紋身,後背不影響什麽,能美化你的疤痕,你收嗎?”
“收。”我的回答總是很快。
阿恒說可能會有一些痛,他盡量輕一些,如果痛的話,他就停下來給我緩緩。
我側着頭偷看他,聚精會神的男人流露出一種迷人的魅力,他微微蹙眉,眼神認真得像是在做人生考卷,他控制手中的紋身針時,也屏着氣息。
“你什麽時候學得紋身?”
“沒學多久,你問我最近忙什麽,忙得就是這個,剛剛我也在紋身店師傅那裏練手藝,多練練手,防止出差錯,你這細皮嫩肉的,怕給紋壞。”阿恒的手在我背上一點一點地移動,紋身針穿透皮膚層的疼與當初被砍得那一刀比,不值得一提。
他的回答像一座冒熱氣的溫泉,使我的整個心室都變得暖洋洋。
我關心道:“你吃飯了嗎?蛋糕吃了嗎?”
阿恒分出了一絲神說話,“吃了,飯很香,蛋糕也很甜。”
只要我過生日,即使他不喜歡吃甜食,也會把我給的那一份吃完。
我安安靜靜地睡在枕頭上,不準備再去打擾他,他總是頻繁地問我,疼嗎?疼要說出來,別憋着。
這點疼,我完全受得了,但阿恒還是紋一會兒歇一會兒,不知不覺中還會幫我吹背,仿佛把我當成了一個稚嫩的嬰兒。
我睡了一覺,總算完工了,他在此時才把嘴巴貼在我左耳上,清晰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嗯,十八歲這年,阿恒和我訂婚了,沒有父母的幹預,也沒有繁瑣的過程。
十八歲這年,阿恒學了半年刺青,送給了我一個終身難忘的美麗紋身。
後背上的四葉草栩栩如生,淡淡的色彩不張揚不隐秘,葉子款款而下蔓延成了藤條,它仿佛會被清風拂走,葉從哪裏來...要從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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