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霸主(6)

霸主(6)

14

晚飯是美味的小龍蝦,謝予念雖不擅長吃辣但卻喜歡吃,辣完一身汗回來。她跟室友八點就到學校,司遙還要練舞,殷茵去社團那邊,她一個人回教室學習。

周五自習管的松,學生數量比平常少點,教室涼爽不少。她吸着一杯加冰橙汁,一邊浏覽錯題集。起先還挺自在,後來就有點犯困。

她用力一吸,聽到塑料杯一陣空響,原來喝完了,只剩冰塊。她出去扔垃圾,碰到秦佑那夥人邊走邊聊地從這裏離開。

沈舟眠那嗓門很有辨識度,“大學還是在國內念,圖個自由,國外的,整天累不死你。”

“要保就保那種綜合性大學,理工科不要去了,全是男的。”

“秦佑拒絕T大的少年班,難道也是因為這個,裏頭沒女的?”

什麽?謝予念感到震驚。T大少年班的邀請函,全國能有幾個?秦佑居然拒絕。

她耳邊傳來一陣喧嚣,好幾個男生同時講話,她隔得遠,有點聽不清。

“學校都那樣,在哪不是學,當然要選一個自己待着舒服的。”

這句話不是秦佑說的,他絕對比這更漫不經心。

“反正我家老頭子都給我規劃好了未來的路,總歸是要繼承那無聊透頂的企業。”

謝予念在其中仔細辨認秦佑的聲音,他好像說了一句,“……我只要自己想要的。”

高考秦佑并不占優,嚴重偏科,理科好的可怕,語文卻極差,就算總分還是高,但填報志願時,很多專業有單科不低于多少的門檻。那就只剩少年班、保送、出國、這三個選項,他拒絕這個機會,無疑又給自己斷一條後路。

那夥人走遠,她徹底聽不見,回去後,繼續刷題。

或許是因為看太久,她感覺腦袋有點暈暈乎乎。為了避免感冒,她起身把教室的空調調高幾度。打算再磨半小時,但十分鐘後,她覺得肚子很難受。

絞痛,一波一波的。

她松開握筆的手,乖糯糯趴在桌子上,以為緩緩就能好,但明顯有越來越疼的趨勢。她不想再拖,立刻收拾東西,背着包去校醫院。

她給司遙發信息,“能跟我一起去醫院嗎?肚子突然好疼,可能晚上吃壞了。”

但想到司遙在練舞不看手機,就跳到通訊錄準備給她打電話,出乎意料,那邊竟回複的很快。

“這就來,你在哪,教室嗎?”

“我已經到教學樓下面。”

“乖乖等着。”

這句話不像司遙的風格,但仍舊不至于令人起疑。

謝予念說,“你別急,慢慢來。”

然後坐在花壇上等。

司遙沒有再回複,顯然正急匆匆地往這邊趕。

從第一波難受開始,越來越激烈。

短短十分鐘,現在已經不止是肚子痛,胃也翻江倒海,很想吐。

她勉強站起來,背着包走到垃圾桶那兒。

第一次是幹嘔,沒能吐出來,倒是把心率帶的飙升。

她稍稍深呼吸,感覺整個胸腔悶悶的。

今晚不該吃龍蝦的,而且吃完沒注意,又喝了冰鎮橙汁,這兩個加起來好像會對腸胃造成很大的不良反應,嚴重起來似乎還會……

正想着不會出事吧,胃裏又是一股翻騰,她趕緊彎下腰,雙手牢牢扶住垃圾桶。

她吐的稀裏嘩啦,食管和咽喉像被灼傷一樣。

有學生從教室裏出來,都選擇繞開她走。

司遙很快趕到,一眼看到她在吐,不僅沒放慢腳步,反而更着急。

謝予念感覺自己的肩膀被攬住,然後一只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背。

全部吐幹淨後,她淚水也糊了滿臉,還有些鼻涕、口水,整個狼狽不堪。

她把嘴唇合攏,但仍舊微微喘着,視線模糊而搖晃。

緊接着,一瓶水遞到她面前,蓋子已經擰開。

她伸手接過,卻發現對方的手指明顯是男生的。

她一下就知道那是誰。

漱完口之後,他又遞來紙巾。

她直起腰,開口就問:“怎麽是你,司遙呢?”

秦佑心裏那個苦。

她一發消息就第一時間狂奔過來,瞧見她在吐,心都絞碎了一半,結果她好了之後,第一句問的是別人。

當然,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秦佑才不會跟她生這種氣。

他擡手拿紙巾擦她眼睛。

她握住他腕子。

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

秦佑怔了怔。

她用紅紅的眼睛直視他,“難道收信息的也是你?”

現在并不适合坦白,而且她知道後,未必不會生氣。

秦佑避重就輕:“她跟趙庭赫在一起,所以我就來了。”

他不想談這個話題,把她的包弄下來拎在自己手裏,“走,陪你去醫院。”

她沖他搖頭,甚至往後退了一步,跟小動物遇上獵人似的。

他訝異,但繼續耐心地把她拉過來,“現在必須去醫院。”

動作溫柔又強硬,她根本無法拒絕。

“難道一直以來,司遙都是你?”她眼淚簌簌,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沒吭聲,臉色有點凝重。

她哭狠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謝予念,告訴你,我還怎麽接近你。這句話在他內心咆哮。可越是這樣,他面上看起來反倒越冷靜,“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被他拉的,往他懷裏一撞,整個人都有點發懵,“我自己去,你不用管我,從現在開始你不要再……”

“你聽我講,”他雙手抓着她肩,“我很早加你,但你一直沒同意,我想跟你說生日快樂,讓你看焰……”他突然停了一下,再開口時就只說,“只是想看看你。”

謝予念極為犀利,“那怎麽還聊上了呢?”

“你對我賣萌,我能不聊嗎?”

“我對你?”她這好脾氣都要急了,“是你僞裝司遙在先。”

“我管它先不先,就問你一句,這段時間你開心嗎?”他灼灼地直視她眼睛。她雙眸紅紅的,然後選擇了違心的搖頭。

“我們好幾次聊到十二點,這還不夠嗎?我想不通你為什麽生氣?”

他覺得自己總能成功說服她,然而事情總是離奇曲折的,哪怕他再天才,也無法猜到下一步的走向,就像,誰都沒料到司遙會在這一刻出現。

她火急火燎地跑過來,還焦灼地喊着:“予念,你沒事吧?”

謝予念怔在那裏,秦佑也是,雙手還在她肩上沒松。

她掙開他,“我在這。”

司遙急的不行,來到跟前就一把抱住她,“楊依給我打電話,說你在教學樓前吐。我吓死了,生怕你出事,你腸胃本來就不太好。”

她可勁摸着她手臂,連連不斷地問:“現在感覺怎麽樣?還難受嗎?”

謝予念對她是不拒絕的,那樣安靜、乖巧、柔順。

“吐完就好多了。”

秦佑聽到這句,也算稍微放下心。

司遙立刻牽起她,“我們去校醫院。”

毫無懸念,謝予念跟她走了。

秦佑站在原地,路燈下,陪他的也就只有一個影子。

原來情敵是女人,而且是自己一手搞出來的,秦佑低聲罵了句操。

但罵完後沒多久,又聽到噔噔跑向自己的腳步聲。

謝予念來到他跟前。

理智如他,竟在那一刻産生完全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愛情電影裏的狗血情節。

但謝予念只是說:“我的包。”

一陣寂靜。

秦佑只聽到她的輕喘。

骨子裏的狠勁,以及某種就是得不到的惱火,被這句話催的瘋狂滋生。他知道自己的神情冷了,又變成很不好接近的那種。

她沒有說一句,就那樣微擡着頭,巴巴地望着他,雙眸還殘留着剛剛的濕意。

他哽了哽,把包遞過去,動作堪稱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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