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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淵将那半路順過來的車往路邊一扔，回頭就問岳雲強：“都收拾好了嗎？”

“差不多，一路經過的超市都進行了掃蕩，高熱量食物都備在了車上，夠吃一段時間。”

岳雲強說完又向林驚蟄那邊看了一眼，“老大，林小姐不願意跟着，帶着她真的好嗎？”

楚淵當然知道林驚蟄不願意跟他們一起去B市，私心裏來說，不管出于什麽原因，林驚蟄十分抗拒去B市，楚淵也不願意讓她一起去。可現實就是這樣，無論林驚蟄表現得多麽驚人，身手可以與自己不分上下，但楚淵就是覺得，末世之中，放她一個人而去，無武器，無牽挂，赤條條來去，她放心不下。

兩把遞出去的槍都被她悄無聲息地留了下來，她又該去哪兒？像初遇那樣，兩眼一黑暈過去，誰還能将她扛起來？

可轉念又一想，她真的沒有牽挂嗎？

晚幕來臨，于幺悄悄遞給了林驚蟄一瓶酸奶，這是楚淵沒在時，她跟刑海一起進超市裏掃蕩出來的，見林驚蟄一個人半靠着車箱，眼巴巴地看着遠處，的确有些可憐，趁着楚淵在與畢長安商讨對策，便悄悄地蹭了過來。

林驚蟄擡頭，于幺沖她努努嘴：“這個酸奶最好喝。”

林驚蟄接過于幺手中的酸奶，看着于幺那戀戀不舍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好笑，她将唇角一抿，唇角微微上揚，看得于幺也愣了一瞬。

“你要當時服個軟，也沖老大這麽笑笑，她肯定不會綁着你回來。”

林驚蟄便閉嘴沒接話了。

兩人并排而坐，誰也不知道對方都在想些什麽，望着黑漆漆的遠處，半晌沒有開口。

“你們就這麽相信楚淵？研究所裏真的還有活人？”

于幺擡起頭，沖着林驚蟄笑了起來，她笑時眼睛一彎，好似星子落入了眼中，又亮又好看。明明生了一張蘿莉臉，卻偏偏扛着槍炮往前沖。

“也許你不相信，但我們肯定是相信老大的，當年絞國際毒枭，要不是老大拎着我們，這命早沒了，也淪不到到了今天才來談信不信。”

于幺說完又看向林驚蟄，“你也別怪老大她不信你，不是不信，就連我們也都覺得B市早淪陷了，就算還有一兩個活人，我們這點軍火沖進去也只是死路一條。”

“但是沒辦法，上面下達了命令，所以就算明知道是死路，我們也得沖進去。而且那裏有救援信號傳過來，上面不下達命令，等老大把我們送出去後，她自己也會折回去瞧瞧的。”

林驚蟄一愣：“一個人？”

“她不去看看，心裏放不下，帶着我們一起去，又怕是真陷阱陷我們于困境，所以她一定會自己去。”

于幺看了眼林驚蟄，湊近後輕聲道，“老大也不是想讓你去送死，這兒還有好幾個人呢，她得想辦法讓所有人都安全送到楚将軍那裏才安心，你什麽也不帶就跑了，她肯定得追。”

林驚蟄默默地閉上了嘴沒有說話，她一早就知道楚淵跟自己不一樣，楚淵心裏有自己的條條框框，她給了自己定位，她是一個事事以他人性命為先的軍人，就算真是屍山火海，她也會去一瞧究竟。

“那個叫江越的，也是為了研究所而去的嗎？”

于幺目光複雜地看了林驚蟄一眼，然後賊兮兮地笑了起來：“江隊長是771中隊隊長，自小跟老大、鋒哥一個院兒裏長大，你別看他今兒理也不理老大轉身就跑得沒影了，其實他是知道老大沒問題，若是老大真扛不住，他拼死也會去救老大出來。”

林驚蟄眨眼，聽着于幺八卦着跑題，卻也沒有打斷她。

“有一年出任務，老大栽了跟頭，要不是江隊長帶人趕到，老大估計命也沒了，你注意到江隊長的手腕了嗎，那一道長疤，是當年為老大擋的一刀。”

于幺說着搖了搖頭，“可惜啊，咱們老大也真不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她欠人家一條刀傷，就還了對方一枚子彈。撤退的時候誰也沒注意到，老大就替江隊長擋了一梭子彈。”

林驚蟄挑眉，原來還有這樣的豔史呢。

“後來呢？”

林驚蟄也是看過小說的，這英雄救美，美救英雄的橋段也聽過不少，這般聽來，覺得該是郎才女貌了。

結果于幺話鋒一轉：“也是，連楚将軍都覺得這兩小年輕該在一起的，還問了江隊長意願，結果沒想到在自己閨女那兒栽了跟頭，這婚事談到一半，老大直接冷哼一聲當着楚将軍的面兒出了櫃。”

同性結婚早已取得合法化，但仍舊有一些老舊思想的上一輩，依舊不能接受。于幺便笑起來，笑得有些歡，眼角眉稍都是幸災樂禍：“楚将軍就找茬将老大給降級了。”

林驚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總算明了當初楚淵一聽說又得降時那滿臉的不甘心是因為什麽了。

楚淵擡頭，正好看到遠光燈下的林驚蟄，眉眼一彎，鳳目輕揚起一個好看的弧，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貍，星光點點，好看得緊。

她側過頭去輕咳了一聲，而後又鬼使鬼差地将目光轉向了林驚蟄。

林驚蟄在聽完楚少校的風流史後心情居然漸好，低頭輕啜了一口于幺給她的酸奶，那黏膩感在口中久久不散，一杯下肚，在這火熱的夏夜裏，居然咂摸出了一絲冰浸來。

半晌後林驚蟄又問：“如果去了後發現，依舊沒有一個活人呢？”

于幺漫不經心地揚了揚下巴。

“那就是任務下達錯了呗，拷貝資料保命回撤啊，總不至于真的又降了老大。”

林驚蟄點頭，許久才擡起了頭來，擡頭時唇角輕抿，原本的笑意一閃而過，眼中映着濃霧中殘破的城市，漸漸沉默。

那就，算是任務下達錯了吧，林驚蟄想。

楚淵原本還偷偷往這邊打量着林驚蟄挂在嘴角邊的笑，忽而一閃，那笑意頓消，留在那張俊俏的臉蛋上的，竟是一種她在林驚蟄身上前所未見的堅定。

林驚蟄不會偷偷地跑了。

楚淵腦子裏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可随之而來更可怕的念頭也跟着壓了過來，楚淵側頭，将目光從林驚蟄的身上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