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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整個城市因為一本雜志的獨家披露,全城沸騰。

丁冬在送麥麥去幼兒園回來的路上,經過了一個報攤,發現圍滿了人,大多數是年輕女孩子,她們人手一本《每日星娛樂》,一個個均是驚訝的表情。

一個女孩子正睜大眼睛一個字一個字地讀出新聞标題,“豪門婚禮驚變!豪門貴公子秦淵婚禮當天被新娘掌掴悔婚!”

“天哪,秦淵被甩?簡直是豪門醜聞!”她的同伴,另一個女孩子大呼小叫。

“是啊,秦家這次丢人丢大了,會成為笑柄哦。”

“那個艾明媚,她瞎了嗎?還是腦子壞掉?秦淵哎,本市第一鑽石王老五,多少女孩子的白馬王子,她居然不要?!不想跟他結婚為什麽不早說清楚?偏要等結婚那天給他難堪,要我說,她根本不愛他,說不定更多的是恨,沒有人會對自己心愛的男人做出這麽絕事。”

說這番話的女孩子比較理智,引得另外兩個女孩子點頭附和,“對,太絕了,這個女人夠狠的。”

丁冬沉默地插着兜站在她們旁邊,心裏百感交集,那個女孩有一部分說對了,艾明媚确實狠。

只是出乎大多數人意料,她是深愛着秦淵的,愛到深處即是恨,十年的愛戀卻挽不回他的心,于是她用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表達她的出離憤怒。

這一天的天氣一如傷心人的心情,灰暗陰沉,丁冬的心情沒有想象般激動亢奮,反而有淡淡的憂傷。

這個世界上得不到幸福的女人,又何止她丁冬一個。

她為了避風頭并沒有回雜志社,剛到家門口就接到了總編的電話。

“小丁啊,你這回可是我們雜志的大功臣啊!這期十萬冊全部一搶而空了,我們雜志社這回長臉了,就連娛樂日報的同行都在跟我打聽這個署名“佟婷”的作者是誰,哈哈哈,小丁啊,用什麽假名呢?這次是你出名大好機會,總編替你感到可惜啊。”

老家夥扯了半天,就是只字不提酬金的事,丁冬略為不悅,說道,“總編,我這次搶到獨家了,我急需用錢,能不能……”

“啊,小丁啊,我有電話進來,獎金的事情我們下次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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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嘟”一聲挂了,丁冬皺着眉,有些擔心總編不能兌現當初的承諾。

她自認自己不是精明人,不像其他記者那般,通常能把自己的照片賣個好價錢,總編昨天承諾的獎金除了能把匡哥贖出來,還能留下來一些,所以她也就沒有再獅子大開口。

她是個容易滿足的人,但如果總編連這筆錢都不給她,她可就有些懊惱了。

她決定明天就去找總編要錢,這期獨家新聞,雜志社肯定賺得盆滿缽滿,她豁出命搶到的獨家,理應得到這筆錢。

晚上丁冬正要睡下,床邊的手機鈴聲大響,她怔了一下,竟然不敢接,仔細一看是夏之荷打來的,松了口氣,接了起來。

“喂,之荷,還沒睡?”她笑着用輕松的口氣問。

電話那邊的夏之荷對丁冬大喊大叫,“丁冬,快離開你家!快,帶麥麥離開!秦淵對黑白兩道發出通緝令抓你!!!!現在全城都在找你!!!”

夏之荷在那頭情緒激動,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雜志社已經被砸得稀巴爛了,總編被□□帶走了,所有我們加印的雜志都被燒了!丁冬,我們完了,我們惹到閻王了,秦淵成了上流社會的笑話,他只能把氣撒在我們身上,他玩我們雜志社就跟捏死一只螞蟻那麽簡單,但他真正的目标是你,是你啊丁冬!!!他饒不了你的!”

“他們在去你家的路上了,快逃吧丁冬!越遠越好!”

手機從丁冬的手裏無力滑下,摔到了地上,而夏之荷的“快逃”,還在一遍遍地從聽筒裏瘋狂湧出來,轟炸着她的聽覺。

丁冬呆了數秒,窗外的汽車喇叭将她驚醒,她彷徨地左看右看,突然快步沖向麥麥的房間。

她的嘴唇不自覺地發抖,使勁搖着熟睡的小孩子,“麥麥!麥麥!乖麥麥,快起床,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被吵醒的小男孩睡眼惺忪,顯然很不高興,推開丁冬的手翻了個身嘟囔:“冬冬你幹什麽啦,我要睡覺!不要吵我!”

“麥麥不要睡!我們今天晚上不能留在家裏!”丁冬一發狠,把熟睡的小孩子一把拽起來,麥麥睜着無辜的眼睛,生氣地哭了起來。

“冬冬我讨厭你,我要跟爸爸說,你都不給我睡覺嗚嗚嗚!”

不聽話的小孩揉着眼淚,哭得丁冬腦瓜一陣陣抽疼,她一下子癱坐在床邊怔怔看着哭泣的小孩,眼神空洞,全身的力氣都被剛才那通電話給抽走了。

麥麥哭了一陣,敏感地察覺到丁冬的異樣,終于怕了,小手試探地碰了碰一動不動的丁冬,“冬冬你怎麽了?你說話啊。”

丁冬已經完全聽不清小孩子的問話,她滿腦子都是夏之荷急切的聲音。

“秦淵對黑白兩道發出通緝令抓你!現在全城都在找你!”

“他真正的目标是你,是你啊丁冬!他饒不了你的!”

“記住,如果有下一次,我不會這麽輕易饒你。”

秦淵如魔鬼般的聲音猶在耳邊纏繞,丁冬全身打了個寒戰,突然醒了過來。不,她不能再落到秦淵手裏,落到那個惡魔手上,她會死得很慘。

丁冬的眼睛驚惶地亂轉,手心緊緊攥緊了。

她讓秦淵在全城人面前名譽掃地,被遷怒的他一定大發雷霆,而有權有勢的他,想讓她這樣小人物在城市消失,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逃,必須逃!越遠越好!

她全身一個激靈,所有的恐懼都在這一瞬間化作活下去的勇氣,“麥麥,快起來穿好衣服,我們馬上走。”

五分鐘以後,丁冬領着麥麥,帶上了家裏所有值錢的家當還有一點衣服,就像所有被迫離家的人,在夜色的掩護下,匆匆出了家門。

丁冬沒敢走那條大路,領着桑桑,背着包東拐西繞走小巷,在一條還算熱鬧的路上攔了輛出租車,直奔火車站。

她買了回B城的票,想回父母那裏躲一躲,家鄉親戚多,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是難事,捏着票以為自己已逃過生天,卻在看到檢票口的那一霎那笑容崩塌。

檢票口的旁邊站了幾個虎背蛇腰滿臉戾氣的男人,他們的眼睛銳利地盯着一個個往來的旅客,丁冬閃到一邊,把自己藏在陰影裏觀察着遠處,見那些人的重點都是年輕女孩子,檢票員顯然也被他們操縱,逢年輕女孩子的身份證必再三查看才肯放行。

丁冬倒吸一口涼氣,那是秦淵的人,他們在找的人是她!

她捏着票的手出了絲絲冷汗,指關節也泛了白,之荷說得沒錯,秦淵正布下天羅地網找她,他饒不了她。

丁冬簡直要哭出來,為什麽她當初會不顧後果地答應艾明媚的要求,只以為自己是沾了好運,為了幾個錢就一臉天真地去捋虎須,而艾明媚那個千金小姐,明明知道秦淵是那麽可怕的男人,她又怎麽能這樣殘忍地把無辜的她推入火坑,甚至沒有對她有一絲提醒。

丁冬欲哭無淚,她不敢再多停留,牽着麥麥的手,微低着頭匆忙出了火車站。

她又去了汽車站,結果發現那裏也被很多□□包圍住,很多女乘客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接受盤查。

丁冬牽着麥麥風塵仆仆地出了汽車站。

她站在馬路旁邊發呆,望着蜿蜒的馬路綿延到夜的那一頭,世界很大,可是她卻驀然發現,她已無處可去。

她抱着一線希望打電話到艾明媚的手機,可結果還是如之前同撥的幾十次一樣,她關機了。

想想也是,艾明媚出了心中一口惡氣,聰明地下了一盤好棋,她又怎麽會顧及她這個無名小卒的死活。

丁冬怔怔的。

麥麥早就發現她神色不對勁,納悶地擡頭看着她,一臉困倦,“冬冬我困了,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丁冬差點落下淚來,家,哪裏有家,那個所謂的家也是租來的,除了那個地方她根本無處可去,無家可歸的她帶着無家可歸的孩子流浪在這個繁華而冰冷的城市,身後是追兵無數,而她能逃到哪?

可就算無處可逃,也要不顧一切地逃。

丁冬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問司機是否可帶他們去B城,她願意付幾倍的價錢。

那司機面帶猶豫,只是問,“帶身份證了嗎?”

“沒帶,”丁冬苦苦哀求,“您放心吧,我帶着孩子急着趕回老家,我們孤兒寡母肯定不是壞人,請您給個方便吧,求求您了。”

司機實話實話,“不是不想載你,只不過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出城查的緊,沒有身份證明一概不許出城,你沒帶身份證,出再高價錢我也沒辦法,趕緊回去拿身份證吧。”

丁冬眼裏滿是失望,但還是帶着麥麥鑽進車裏,報了夏之荷家的地址。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她能投靠的朋友也只剩下之荷了。

時間已近深夜兩點,麥麥趴在丁冬膝上睡着,嫩嫩的小臉帶着對這個世界的茫然和彷徨,他像小動物一樣本能地依偎在丁冬懷裏,丁冬摸着他軟軟的頭發,竟嫉妒起小孩子的幸福。

他還能依偎在她懷裏躲避外面的風雨,可是她呢?她能依偎在誰的懷裏?她明明已經害怕地快死掉了。

本該替她擋風遮雨的男人還等着她來救,他的孩子在她懷裏熟睡,黑夜那麽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陽。

現實壓得丁冬喘不過氣來,她終于忍受不住,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掉在了麥麥的臉上。

麥麥感覺到了什麽,不安地呢哝着動了動,丁冬趕緊擦掉滿臉的淚,告訴自己要堅強。

夏之荷下樓的時候,丁冬披着滿身的星輝,抱着熟睡的麥麥可憐兮兮地坐在大樓的陰暗角落裏,像丢了魂的破碎布娃娃,讓人心生不忍。

之荷掃了一眼四周,見沒什麽可疑的人走動,激動地小小喊了聲,“丁冬……”

聽到聲音的丁冬緩緩擡起頭來,下巴尖得可憐,大大的眼睛簌簌地往外流眼淚,像是走過萬水千山,哽咽地喊了聲,“之荷……”

夏之荷急得跳腳,“丁冬你回來幹什麽?你忘了我跟你說的話嗎?”

丁冬無助,“不是我不想走,是走不了,火車站汽車站都有□□在盤查,出租車司機都不肯帶我出城。住酒店要身份證我也不敢去,又帶着麥麥,我……我實在沒地方去。”

“秦淵竟然這樣……”興師動衆,簡直是撒下天羅地網要擒住毀他形象的丁冬。

見自己一提這個名字,丁冬的臉色就變了,情緒已近奔潰邊緣,之荷皺着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丁冬搞到獨家照片這麽重要的事,她也是事後得知,當時也只是替她高興,只當她這個籍籍無名的小狗仔記者終于有了出頭之日,名和利都是唾手可得的事,但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後脊背發涼,那是秦淵啊,連采訪照片都不肯登上報紙雜志,對自己的隐私有着病态的保護欲的他,又怎麽會容忍丁冬這樣的小狗仔往他臉上潑髒水呢?

現在無法收拾的局面,只能怪當時都太天真,低估了當事人的反應。

但大家朋友一場,丁冬有難又怎能見死不救,夏之荷抱起她手上的麥麥,“今晚先住我這吧,晚上露水重,小心讓麥麥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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