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災難
跟下屬們交待了工作之後,衛骁才接到秘書的電話,說只訂到了兩天後的機票。看來只好讓安子霖在那邊再多等兩天了,希望他不要太着急。
總以為現在出行會比以前方便,可還是不能實現說走就走的願望。
既然工作已經安排完畢,不如給自己放兩天假。一月份的到來,已經标示着公司各項工作進入了正軌,程昱也簽好了文件,并沒有太多需要他親自出面處理的事務,之前留下的老員工都是值得信賴又十分可靠的人,他們有着很強的業務能力,所以他可以放心交給他們辦理和運作,而他也真的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當李子問他是否出去散心時,他猶豫了一下,兩天的時間他只想找個地方安靜地休息,自己家裏到處都是工作,只要看到就會忍不住要去做,他想去一個看不到工作的地方。
只有一個地方可以滿足他安靜休息的願望。
打開大門,熟悉的感覺撲面而來。
衛骁拉着行李箱進了安子霖的家,還有那把破吉他。
他把吉他靠在大照片的旁邊,雖然琴已經不能彈,但是跟照片擺在一起還是很搭。衛骁滿意地笑了笑,把行李拖到沙發旁邊,又跑到樓上去檢查衣櫃裏剩下的衣服,自己帶的厚衣服不多,他翻出來幾件安子霖的厚外套塞進了箱子。收拾完衣服,他又開始檢查冰箱,空空如也的冰箱裏只剩下幾瓶水和啤酒,一樣能吃的都沒有,只好又辛苦李子跑了一趟,塞滿了冰箱。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衛骁才放松地倒在了沙發裏。
這是他一年多以來,第一次不用在晚上回到他的家裏。
他知道,自此以後,他可以不用再對他躲閃了。
他最期待的生活狀态,就是希望未來的每一天都可以和他在房間裏一起沐浴陽光,享受着平淡的幸福。聞着沙發上熟悉的氣味,他覺得這是對自己所有辛苦最好的回報。
打開音響,放着安子霖最新的歌曲,衛骁很快進入了夢鄉。
兩天安靜的時光很快結束了,坐上飛機的衛骁有些興奮,一想到下了飛機後就可以見到心愛的人,心裏就癢癢的,想要抓撓的雙手無處可放,只好伸伸懶腰緩解一下激動的心情,但臉上的笑意卻怎麽忍也忍不住。
他既希望可以快些見到安子霖,但又不想告訴他自己到達的時間,一直想着該給他一個怎樣的驚喜,是買束花?還是準備份禮物?畢竟這是他們再次和好如初的時機,衛骁認為自己必須要表明态度,讓他可以直接明白到自己的心意。
經歷過那些事情後,衛骁更加珍惜這份感情,他不能再次失去自己的愛人,他想要抱着他說出自己所有的思念和愛戀,他會保護好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讓他們的愛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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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機場大廳,秘書安排好的接機車輛已在外等候,但等候衛骁的接機人員卻一臉凝重地站在車門旁,待衛骁坐好後,接機人員才告訴他緣由。
“衛總,現在有個突發情況,請您先務必先保持冷靜。”
“什麽情況?”衛骁已經感到了不安。
“您要去的民宿區在淩晨發生了雪崩。”
“雪、雪崩?”衛骁以為自己聽錯了。
“是,雪崩掩埋了一部分民宿,現在還在清理,所以我們不建議您前往。”
“民宿的人呢?”
“目前還沒有報告是否有人被埋,所以,我們……也不是很清楚。”
“我要去……”
“衛總,那一帶已經被封鎖了,車開不進去,我們已經給您安排了新的……”
“我說了,我要去見他!”衛骁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着,原本溫柔的眸子瞬間變得鋒利,像一把刀子。
接待人員不敢再說下去,跟司機小聲商量了幾句就朝着民宿的方向開去了。
車子開到距離民宿還有五公裏的時候就禁止進入了,接機人員下車跟負責安全的工作人員溝通,衛骁看到有兩三輛車子駛出或駛入,但這些都是當地政府派來清理現場的工作車,沒有見到任何私人的車輛駛出。
接待人員回到車上,向衛骁彙報了最新的情況。
“積雪還未清理出來,如果想進去找人的話,必須由大使館出函,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只可以進去一個人,并且不能影響清理和救援工作。”
衛骁聽完後立刻拿起電話打給秘書,不到一個小時,秘書就給他發來了電子确認函,并一再囑咐他,只可以在工作人員的協助下進入和尋找,千萬不要獨自進入雪崩區。
衛骁幾乎是跳下了車子,在等待工作人員接他進入時,他真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團團打轉。直到坐上工作車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穿着非常單薄,但他心裏此時已經火急火燎,根本顧不上冷不冷。最後還是在工作人員的勸說下,穿上了一件醒目的藍色外套。
奧地利很少發生類似事件,因斯布魯克是旅游勝地,每年都有很多游客到此滑雪游玩,但極端天氣的發生很難預測,即使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也防備不了這萬分之一幾率的雪崩。
剛進入封鎖區的時候,道路還算順暢,大概行駛到一半的路程時,車速開始變得慢了下來,剩下最後兩公裏的時候,工作人員告訴衛骁車子已經進不去了,只能依靠徒步走進去,讓他務必不要亂走,一定要跟緊工作人員。
從聽到“雪崩”那兩個字開始,衛骁就已經失去了理智,滿腦子只有嗡嗡作響的聲音,表面鎮靜自若,內心卻已經慌亂到不知所措。這次不同于以前,以前是自己躲着不見他,但是不會擔心見不到他。可現在他真的慌了,真的害怕了,面對無情的雪災,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麽是真正的害怕。
他真的不能再失去他了,他這輩子只有他,餘生裏只能有他,也必須有他!只有他在,他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意義。一年多的奔波辛苦只是為了以後能和他在一起,可如果連心愛的人都不在了,他不明白那些努力還有什麽意義。如果讓他獨自一人活在這世上,他寧願自己就此被這大雪掩埋。
他們走的是剛剛清理出來的一條路,道路兩旁的雪層高度證實了這場雪崩的可怕性,最薄的地方可以埋到他們的膝蓋,往發生雪崩的山上看去,已經看不到原來的樹叢,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其中深度可想而知。
衛骁使勁做着深呼吸,他不敢想象安子霖住的房子會變成什麽樣,但是走了這麽長時間應該到了,可是眼前只有那麽幾棟房子,以前這一片有十幾、二十棟獨棟民宿,現在卻只剩下了七棟。
他着急地向工作人員詢問他們曾經住過那棟房子的位置,他希望是自己記錯了位置,但工作人員還是無情地将手指向了那片已被雪崩掩埋得像個小山包一樣的雪堆。他用力地呼吸着,克制着自己,不讓自己哭出來,又問那裏有沒有發現有人被埋,工作人員擺了擺手說,目前還不知道。
看着那片紮眼的雪堆,他感到雙腿有些發軟,眼前有點模糊,他無助地在原地打轉,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小霖”,只希望他不在那裏面,只希望他能平安無事。但他已不敢繼續想下去,他請求工作人員能不能先清理那一片,卻遭到了他們的拒絕,如果不按順序清理,可能會造成更大的損失。
工作人員極力安慰他,可他還是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他開始大口喘氣,但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彎下腰,用顫抖雙手努力地撐在雙腿上,終于,哽住喉嚨的那塊東西跟随着眼中的滾燙一起墜落在雪地上,燙出了一片又一片深深的凹痕。
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慌恐,他跪坐在地上無助地哭了出來。
“小霖,你在哪兒啊……”
工作人員将狀态糟糕的衛骁攙扶到了一旁,由于現場人員事務太多,等衛骁稍平複了一些情緒後,工作人員就離開他去幫助其他人了。
衛骁剛緩過神,就看到工作人員已在那片雪堆周圍搭上了架子和搜救工具,工作人員正在對雪下進行探尋,找尋生命跡象。當他隐約聽到“沒有生命跡象”的時候,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拼命地爬上了架子,沖着雪堆裏大喊道:“小霖!小霖!你說話啊,小霖!我來了!我來找你了!小霖!你回答我啊!”
在所有人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時,衛骁已經栽進了那片雪堆裏。
或者說,是他自己跳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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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五點多鐘,天還沒有亮,安子霖就被轟隆隆的巨響聲震醒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出去。
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從山上滾滾而下形成巨型海浪一般的雪堆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同時也顫動着他腳下的大地。幾棟臨近民宿的人們也都跑了出來,所有人都尖叫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安子霖有些被吓傻了,他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還未等他完全看清,就已經被一個外國人拽着跑了起來。在他突然意識到這是危及生命的災難時,他才像瘋了一樣跟着外國人向遠處跑去。他來這裏不是來送死的,他還有重要的事沒辦,還有最重要的人沒見到,他不能就此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他必須要活下來!
當他再次回頭看去時,他只看到了身後一頭雪白的猛獸向他撲了過來。
下一秒,安子霖和身邊的外國人被一股巨大且冰冷的寒氣拍飛了,整個身體結實地摔在了地上。與此同時,不知道是雪塊,還是石塊,如雨點般打在每個人的身上,疼痛無比,安子霖只記得自己悶哼一聲後就昏了過去。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當安子霖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只在昏睡中聽到有人讨論着他們的幸運,睜開眼時卻看不到一張熟悉的臉龐。等到護士發現他醒過來時,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後的事情了。
他确認自己只是軟組織挫傷和一些皮外後,他才徹底松了口氣,如果因為任性玩失蹤,最後搞得自己滿身是傷,他一定會被那人教訓一頓。好在沒有更嚴重的傷勢,只是一些小擦傷,不然真等到他來了,他自己也沒臉見他了。而且他來這裏,只是為了和他單獨相處,不曾想過,沒有等到他,卻等到了雪崩。
想到這裏,安子霖急忙向護士确認日期,還是發生雪崩當天,只不過他這一覺因為驚吓睡到了中午。他試着動了動身子,護士看他狀态不錯,扶着他坐了起來。
“請問,民宿區的其他人怎麽樣了?”安子霖關心地問道。
“不用擔心,大家都很安全,沒有人被埋,你們都很幸運,躲過了雪崩。不過,”護士嘆了口氣,“剛才又有一個中國人被送過來,在民宿區救援時受傷了,大使館的人剛剛趕過去。”
“中國人?”安子霖有些納悶。
“對,跟你年紀差不多,長得也很好看。”護士微笑道。
安子霖聽到她的描述,忽然想到這兩天民宿區只有他一個中國人,再沒見過其他同胞,當地政府怎麽會讓一個外國人參與救援,于是他抱着試一試的心理問道:“請問,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哦,我剛才正好過去看了,叫Wilson 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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