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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喬

回到寝室，只有厲雲雲一個人在。

喬樂譚随口問了句：“她們都沒回來嗎？”

“賀菁應該在圖書館，萱奇回來又出去了。”厲雲雲邊說邊拿開了壓在泡面蓋子上的書本，泡面的氣味立刻溢了出來。

喬樂譚哦了聲，便沒再說話了。

她和厲雲雲話不投機半句多，在同一個寝室待了兩年了，依舊保持着社交距離。當寝室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時候，空氣都可以保持沉默。

放下書包，喬樂譚準備去洗澡，站在廁所門口的時候，就聽見厲雲雲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在背後說了句：“哦，喬喬，我沐浴露用光了，剛剛借用了下你的沐浴露，到時候我買來還給你。”

她嘴裏還有未咽下去的泡面，說話時含糊不清的。

聞言，喬樂譚抿了抿唇，沉默片刻。

厲雲雲的沐浴露一個月前就用光了，這段時間洗澡都是蹭寝室其他人的。

但喬樂譚沒有揭穿，最後只是說：“沒事，你下次用之前和我說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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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出來，喬樂譚看了眼手機，季星渠還是沒有通過她的好友申請。

為什麽加季星渠好友，根本原因是因為喬樂譚長期的觀念：廣交好友，有備無患。他們這個專業需要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也需要咨詢各行各業的人，喬樂譚便養成了給好友圈擴充各類人的習慣。

而直接原因則是喬樂譚上課玩手機時又無意點進那個只有他們二人的小群，然後又鬼使神差地點開那個極富科技感的頭像，便覺着她缺少一個用這種頭像的好友。

便發送了好友申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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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季星渠的個人主頁界面退出時，喬樂譚又瞥過他的微信簽名——

hello,world

喬樂譚把手機放在一邊，打開電腦。五一假期裏，她把許多工作都提前收尾了，如今稍微閑下來，她只打算看點爆米花電影放松一下。

放空腦袋，無需回味，也讀讀其他電影中的惡趣味，算是心甘情願地墜入低俗陷阱。

全片看下來，喬樂譚內心肯定這确實是部還算成功的商業片，便沒了其他感想，甚至都懶得在豆瓣上找到這部電影，标記“看過”。

她合上電腦，打開手機，發現擠擠挨挨的未讀消息之下壓了一個沉默卻讓人無法忽視的聊天框。

“對方已通過你的好友申請，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時間顯示是四十分鐘之前。

喬樂譚想到自己和季星渠說的是讓他回去記得通過一下，冷哼一聲，心中暗諷腿白長那麽長，怎麽現在才走回寝室。

她把手機随手一擱，去洗漱，爬上床後才慢悠悠地點開聊天框。

她沒有急着回複，而是先點開了季星渠的朋友圈，發現他的朋友圈沒有設權限，內容全部可見——

喬樂譚驀地想起誰說過，這樣的人大多都是在意識層面接受、認同自己的所有與過往。

不過季星渠發朋友圈的頻率不高，浏覽下來大部分內容都是他拼的樂高，偶爾分享一點喬樂譚都懶得點進去的推文，更沒有她想象中的酷哥騎摩托照之類的裝逼朋友圈。

最新的一條是一個月前，沒有文案，只是一張圖。圖是半個屏幕，屏幕的上方是一排密密麻麻的代碼，屏幕下半部分顯示的是字體較大的“100%”和“Finished”，意思是程序運行完畢。

這條朋友圈帶了個地點，定位在美國丹佛。

喬樂譚思忖着季星渠是不是計算機專業的，同時意外地發現自己和他共友還挺多，她這邊就能看見季星渠那條朋友圈的七十多個贊和三十幾條評論——

“學弟太強了！”

“恭喜恭喜！為國争光！”

“牛逼啊渠哥！！”

“……”

“江平臉都要笑爛了。”

這條是俞微言發的，是喬樂譚認識的一個直系研究生，在學生媒體中心的負責老師韓楓橋手下工作，所以喬樂譚平時和他有挺多聯系，加上二人的藝術品味很相似，關系可以算是友達以上。

沒想到他和季星渠也認識。

季星渠像是挑着回複一樣，只回了這條：[早爛了。]

俞微言回：[也就你們五個敢這麽怼他。]

喬樂譚看得一臉迷惑，仔仔細細把那張圖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看懂這個和為國争光有什麽關系。

她從季星渠的朋友圈退了出來，回到聊天界面，斟酌了下用詞，發過去。

[cookie：喬樂譚，編導專業的^^]

發完後，喬樂譚去回其他消息。再次返回聊天界面的時候，她發現季星渠這次居然已經回複了，中間不過隔了兩分鐘。

[X：季星渠，計算機系。]

喬樂譚心想真被自己猜中了，順手給季星渠改了備注，然後繼續打字。

[cookie：哇哦，程序員/星星眼/星星眼]

她覺得自己是在很含蓄地贊揚季星渠腦子好使。

結果這次，季星渠又像消失了一樣，喬樂譚的消息石沉大海。她撇撇嘴，又在忽然間想到什麽，當即把季星渠抛到了腦外，點開俞微言的聊天框：[俞導，你知道我們那個省獎的證書什麽時候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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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SC（國際大學生超級計算機競賽）決賽回來之後，Re戰隊便一直在更新數據庫、建立适用更廣的耦合模型，順便給校網提供了更為穩定的托管服務，因此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本校研究中心活動。

所以，當校方第三次和Re戰隊的指導老師江平聯系，說要給霖大超算團隊拍攝一個紀錄片的時候，江平同意了，并且在定下時間後就回實驗室和團隊成員們溝通，同時讓他們把實驗室收拾收拾。

“這次紀錄片，雖然說是拍我們學校的超算團隊，但實際重點還是在于我們Re的。”說到這，江平的眼神死死地釘在季星渠身上，意有所指：“所以，大家都要入鏡，沒有理由拒絕。聽、到、了、嗎？”

季星渠輕靠在轉椅上，此時對上江平的視線，他微擡眉，有些敷衍地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表示聽見了。

“什麽叫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啊，我今兒個算是明白了。”從實驗室裏出來，侯奕從背後伸出手，攬住季星渠的肩，朝他擠眉弄眼地戲谑道。

季星渠不費力氣地就把侯奕的手擡開，而後風輕雲淡道，“看來你業務能力是全隊back這件事瞞不到十五了。”

侯奕佯裝氣憤：“嘿，bro，你可以說我顏值是back，但不能說我的能力是back！”

“哦。”聞言，季星渠懶洋洋地掀起眼皮，“把你顏值也是back這事兒忘了。”

侯奕：“……”

二人并肩往前走去，某個瞬間，侯奕突然喊了聲“救命”，整個人當即腳下生風地往反方向跑去。

季星渠擡眼，看見侯奕前女友走在前邊，手還挽着一個男生的胳膊。

研究中心占地面積大，所以在校園裏的位置很偏，校友戲稱它坐落于荒郊野嶺。一般來這兒的，要麽是來實驗室工作的，要麽是小情侶散步，亦或是誰心情不好跑來這偷偷哭一場。

季星渠拿出手機，問侯奕：跑得夠快啊。

季星渠：原來你是被綠的。

季星渠：？

他原本以為侯奕只是單純被踹了。

過了半分鐘，不知道躲在了哪個犄角旮旯的侯奕給他回複：綠個頭。

再過了半分鐘，侯奕又發來句：頂多是被無縫銜接。

季星渠無語，覺着侯奕這語氣還挺驕傲。但轉念一想，侯奕這失戀才四天就看見前女友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又覺得他可憐了，最後還是決定做個人，只發了個“。”過去。

在實驗室裏快四個小時沒喝水，在路邊看見個自動售貨機，季星渠便過去買了瓶水，旋開蓋子灌了兩口，卻倏然聽見從周邊傳來一道幽幽的女聲。

“季星渠。”

季星渠：“……”

但凡是個心髒不好的直接就去了。

他循聲望去，就看見喬樂譚蹲在路邊的街沿上，一雙眼水亮亮的，像昨天在教室門口攔住他時那般，一眨不眨地直盯着他。

不遠處懸着半白半黃的路燈，柏油路将它看做了月亮。綠化帶間亮着幾盞草坪燈，光線暗淡。喬樂譚手裏握着一罐啤酒，腳邊還擺着兩個易拉罐，整個人籠在一種悲傷又詭異得好笑的氣氛中。

喬樂譚望着他，全然不覺得自己剛剛那聲呼喚有多瘆人，自顧自說：“你頭發真亮，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季星渠：“。”

季星渠站在自動售貨機前，沒往喬樂譚那邊走。他斂着眸，眼底無波，不帶情緒地打量着喬樂譚，見她小小一個窩在路邊，眼裏霧蒙蒙的，嗓音裏帶着些未退去的哽咽，顯然是哭過了。

而此時，季少爺的第一反應是這他媽什麽情況，第二反應是這種情況他是不是應該給邊加淩打個電話，然後又和自己說算了吧，她都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哭了，看樣子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

“我都叫你了，你為什麽還不過來？”

少爺的腦子裏各種想法還在打架，喬樂譚就出聲蠻橫地打斷了他的思考。

“……”

行吧。

季星渠走了過去，喬樂譚仰着脖子看他，又說：“你太高了，蹲下來點。”說完，她拿起手邊的酒瓶又灌了口。

那言之成理的模樣讓季星渠覺得他剛剛是腦子有病才會走過來。

但他還是半蹲了下來，畢竟和他說話的是個不講道理的傷心酒鬼。

可哪怕蹲下來，季星渠還是比坐在街沿上的喬樂譚稍高一些。他微垂眸，看着喬樂譚不躲閃的眼瞳，沉默片刻，道：“喬樂譚……”

“譚”字只出了兩個音節，便被堵在了喉裏。

因為喬樂譚突然靠到了他的耳邊，貼得很近。

她再一次喊他的名字，聲音很輕：“季星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