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二更)
拿喬(二更)
每次賽前, Re全隊最期待的都是搬進超算中心。畢竟在學校的研究中心,配套設備不齊,就連寫個GAN(一個算法的名字)都沒地跑。
和隊裏其他三位高年級的學長學姐不同,于大二的季星渠,侯奕和路晨三人而言,這是他們第二次來超算中心,興奮勁兒更是沒過,頭幾天把大部分機器都跑了個遍,嘗了個新鮮。
“你們這幾天是打了雞血嗎”江平來視察的時候,檢查了遍季星渠和路晨新跑出來的程序,調侃道,但心中卻是贊嘆。
在天氣的主題上,路晨對于數據的捕捉率精準度已經超過了99.9%,且轉化率很高;而季星渠新跑的程序是一個很具創意的點子,可以用附加程序限制機器的功率,使程序以原有的1%的效率運行,以延長程序的運行時間。(*)
因為國際上的大學生超算比賽都将時限框定在48小時內,所以大家的普遍思路都是提高機器運行效率,卻沒有人像季星渠一樣,能想到反向壓縮時間,以提高機器運行的相對效率。
季星渠說: “侯奕的點子,我只是把它做出來了。”
“沒有沒有。”侯奕在一旁,趕緊否認, “我只是随口提了可以反着來,就給了一個想法,甚至都沒思路,還是季星渠的功勞。”
“得了。”季星渠斜睨他一眼,而後悠悠道: “誰做都一樣。”
超算從來都是團隊賽,而非個人賽。
侯奕笑了,往季星渠胳膊上錘一下,一副受教的模樣: “少爺所言甚是。”
因為最近都在磨那個程序,季星渠沒什麽時間看手機,幾乎就每天睡前刷個五分鐘,确認一下,嗯,喬樂譚今天也沒有給他發微信。
倒是侯奕給他轉了一個兩年前的推文。
“金标藝考:狀元在這裏~連續四年的狀元之家!”
看到“藝考”二字,季星渠就猜到了,這篇推文是關于誰的。
他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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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關于喬樂譚的訪談。推文裏,有高三時期的喬樂譚的藝術照。穿着白衣,紮着高馬尾,是最青春的模樣。
圖下是她的個人簡介:編導專業XX省省統考第一名。
季星渠微一挑眉。
深藏不露啊,喬樂譚。
說真的,每天拿起手機的那一刻,他都挺想找喬樂譚的。
但是知道,就他現在這個作息和工作強度,兩個人聊不久,又得是斷斷續續的聊天——不是季星渠不喜歡這種聊天節奏,只是他怕自己會一直惦記着,然後影響到這邊正常的計劃。
如今告一段落,他看了下微信。
喬樂譚有時間發朋友圈,甚至都有時間在天文學導論的小組群裏發消息,都沒時間給他發微信。
挺好。
季星渠在心裏冷笑一聲,點開群聊。
是組長在問大家的進度,問喬樂譚和季星渠的月相拍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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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
季星渠微愣。
他點開喬樂譚的頭像,私聊: [你今天去拍月亮了]
都不和他說。
喬樂譚沒回。
一分鐘後。
季星渠抓着手機,往外走去。
-
因為不想麻煩季星渠,喬樂譚沒通知他,自己上了天臺拍月相,畢竟他從超算中心趕回來一趟,往返的通行時間都要三個小時了。
上天臺前,她又路過那天,他們一起經過的小路。玉蘭花已經凋零了,殘破的花瓣被碾碎成泥,鋪在蕭條無人的道路上。
她拿起挂在頸間的相機,拍下了這殘敗的花落之景。
或許是搞藝術的,都有些敏感。
也或許只是她。
一到深夜,喬樂譚就容易想多。白天越鬧騰,夜晚,只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就越悲傷,總是不可控地設想最壞的結局,就連花落這個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現象,都能勾起喬樂譚的感傷。
上了天臺,組裝望遠鏡的那刻,喬樂譚想起不久前,也是在這裏,是季星渠手把手教會她裝望遠鏡的。
而季星渠,已經很久沒有聯系過她了。
這讓喬樂譚開始懷疑,自己之前的推測是否正确。
因為她這麽多年的生活經驗告訴她,倘若一個男生喜歡你,是肯定會按耐不住來找你的。
可季星渠已經近一周沒有聯系她了。
所以喬樂譚不确定,季星渠是不是真的喜歡她。還是說,短暫地喜歡了她一下,現在不喜歡了。
也正因此,喬樂譚更不想主動去找季星渠。
看看誰比誰能忍。
一個人拍完了月相,又忙前忙後把設備和望遠鏡送回了原來的地方,然後發現自己的手機丢了。
這可是大事。
所以,哪怕已覺得有些疲憊,喬樂譚還是返回北教。沿路,她睜着眼,來來回回仔細找了兩遍,都沒看見自己的手機。
喬樂譚突然覺得有些崩潰。
沒了手機,甚至想找人幫忙都沒辦法。
在樓道裏,她阖着眼,靠着牆,打算就地平複一下。
忽然,聽見幾級臺階之下,傳來那道熟悉的聲音——
“喬樂譚”
像是遠航的船只在黑暗無垠的海面上終于看見燈塔,像是一道天光刺破厚密的烏雲。
喬樂譚緩緩睜開眼。
看見季星渠踩着臺階,在黑暗裏,一級一級往上走。光線弱得照不亮他的輪廓,但他的瞳眸微亮,盯着她,像是要一寸不落地看透。
-
看監控看到了晚上十一點多,喬樂譚手機的去向才總算弄清楚了。
監控畫面裏,喬樂譚走到北教樓下的時候,手機從她的口袋裏滑出。就在後幾秒,學校裏開小白車的司機恰好開着電瓶車經過,便順手撿走了。
因為是他的下班時間,所以他沒特地跑一趟保衛處,而是說明天早上會送回來。
走出安保處,喬樂譚這才有空問季星渠: “你怎麽來了”
季星渠的目光淡淡垂落: “來看月亮。”
喬樂譚這才想到,可能是她在天文學導論小組的群裏回的消息,被他看見了。
“那你現在要回去嗎”喬樂譚問。
天色黑得不見底,只有一輪孤月高高懸挂。這個點,地鐵站應該都已經關門了。
季星渠沒回答,而是靜默地注視着喬樂譚。
等了三秒,喬樂譚聽見他說: “喬樂譚,我想去看日出。”
他的語氣有點倦懶,含着輕慢的笑意,像是困了說的糊塗話,又像是在說着今天天氣好我們去郊游一般平常。
說話時,季星渠眉目舒展,唇邊挂着似是而非的笑。
喬樂譚眸光微動。
季星渠看着她,又字句清晰地說了句: “你陪我去看日出。”
這話說的,明明可以算是無理取鬧的,但卻有着不容拒絕的分量。
二人叫了輛網約車。等車的間隙,喬樂譚問季星渠: “怎麽突然想看日出”
“就想了。”
喬樂譚: “……”
喬樂譚: “好吧。”
月亮沒看成,想去看日出,他倒挺有雅興。
車子停在面前,季星渠幫喬樂譚開了後排的車門,等喬樂譚坐進之後,他也跨進後排,坐在喬樂譚身邊。
司機透過車前鏡反射的畫面看他們: “去靈石山,看日出啊”
季星渠一上車就倚着車背,目光懶洋洋地看着車窗外。喬樂譚乜他眼,看他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便只能靠她和司機對答了: “對。”
“現在去都有點早了,淩晨三點左右過去,爬上山就剛剛好能看到太陽升起來……”
司機很能唠,一個人扯了半天,最後來了個轉折: “不過我當年和我老婆年輕的時候也像你們這樣,說走就走。那時候還沒有微信,就捧着個諾基亞發短信聊天——發個短信還要心疼短信費咧!然後她說想看海,我就腦一拍,說我們去看海!結果她居然也同意了。兩個人就大半夜的,打了的到海邊,結果晚上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不過那時候,小年輕,熱戀嘛,只要和對方在一起就好了,去哪都不重要。”
司機師傅就自顧自地回憶着往事,完全沒注意到後排二人間的奇怪磁場。
到後來,後排兩位乘客都靠着車座,像是睡着了。司機也說累了,車內陷入安和的寧靜。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于在靈石山的半山腰停下。司機用他嘹亮的嗓子把後排二人喚醒。
下了車,二人沿着唯一的臺階往上攀。
此時是淩晨一點多,天色濃墨,路徑無人。偶能聽到幾聲遠處山歌人家家中的狗吠,除此之外,連呼吸都是寂靜的。
他們的腳步都很輕,走的速度不算快。
大概就這樣無聲地走了将近十分鐘,喬樂譚聽見身側的人開口,問她: “累麽。”
“這才到哪啊。”喬樂譚說,用不停的腳步來印證她的答案。
“今天拍月相為什麽不叫我”季星渠語氣淡漠地跳了話題,終于問出口。
“太麻煩了,你還要搭地鐵過來,而且我一個人……”也搞得定。
後面幾個字還沒說出口,就被季星渠給強硬打斷: “如果不麻煩的話,你想和我一起拍的,是麽”
喬樂譚不知道季星渠這麽問,是什麽意思,便說: “是。”
他們走到了一個平地。
“下次只要是想,就說出來。”
聞言,喬樂譚偏過目光,看向季星渠。
季星渠毫不避諱她的目光,語氣依舊: “想找我就找我,不要去考慮我忙不忙,那是我該考慮的事情。你的重點只是,你想不想。”
說完,他話一頓, “懂了麽”
喬樂譚覺得她的心房被微微撞開,可她不敢去看季星渠。她微垂頭,加快步子,走到季星渠前面。
——怎麽能做到不考慮別人的感受。
前十幾年的生活讓喬樂譚明白了,不想被抛棄,唯一的辦法就是抱緊自己,而不是去麻煩別人。
因為只有自己不會放棄自己。
最開始,喬松朗和平娜的争吵像是永不停歇,二人只有在鬧到最後才會注意到窩在角落裏大哭的喬樂譚;再後來,他們不算體面地分開,甚至為了她的撫養權打了不少官司。
明明那時候,他們都想要她。
可後來,沒有一個人管過她。
法院将喬樂譚判給了喬松朗。喬松朗生意忙,往家裏請了個保姆,在喬樂譚童年的記憶裏,關于保姆阿姨的碎片比和父親相關的碎片要更多。再之後,一個午睡的時點,喬樂譚無意起了床,正想推開卧室的門,便聽見保姆在和別人打電話,八卦她雇主的家事。
沒想到喬樂譚已經起了,保姆的聲音有些肆無忌憚。六歲的喬樂譚将耳朵貼在門口,當時的她還不能理解出軌是什麽意思,只知道,原來是她的爸爸偷偷和別的女人好上了,被媽媽發現了,所以他們開始吵架,所以他們終于分開。
在那以後,喬樂譚便無法以最初的心态去面對喬松朗。
她應該是恨他的,想問他,為什麽要出軌,為什麽要這樣毀了一個家庭。
可他畢竟是她爸,喬松朗對她很好很好,他們之間有無法割舍的血緣。
這樣矛盾的心理将喬樂譚撕扯成兩半。
到最後,她只能怪自己。
三年後,平娜的事業也漸漸穩定,同時組建了新家庭。她找到喬松朗,二人似乎也成了可以和平相處的舊交。她和喬松朗商量,讓喬樂譚每個假期到她家住一段時間,喬松朗心說平娜再怎麽樣也是喬樂譚她媽,自己也不能對前妻太苛刻,免得旁人說三道四,便同意了。
沒有人問過喬樂譚自己的意見。
在家裏的時候,吃穿用度都好,卻一年見不到喬松朗幾次;在平娜家的時候,平娜也對她一如既往,平娜的老公對她的态度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她哪裏磕了——人家已經對她這麽好了,她又怎麽能把負面情緒表露出來。
所以,待在平娜家的時候,她永遠要裝作很開心的樣子。
每一個寄人籬下的夜晚,縱使喬樂譚千般萬般想回家,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在黑暗裏偷偷地哭泣。
喬樂譚初二那年,平娜一家搬去了其他城市。
離開得很突然。
當喬松朗把這個消息告訴喬樂譚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還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陪她一起睡覺的小熊玩偶在平娜那。
喬松朗說,不就是個玩偶嗎。
可喬樂譚說,它是獨一無二的。
于是喬松朗只得聯系上平娜,平娜開頭就抛來和他一模一樣的話:不就是個玩偶嗎。然後她去找,沒找着,又輕飄飄地扔過來一句:可能是搬家的時候丢掉了,媽媽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
…
該怎麽做才能不被抛棄。
無論你怎麽努力,于別人而言,你都只是那個小熊玩偶,永遠不會是被堅定選擇的那個。
沒了就沒了,再買個一模一樣的就好了。
于是,被丢在垃圾場一隅的小熊,只能選擇抱緊自己。
只有它自己知道,這一切,都不僅僅是只小熊那麽簡單。
…
靈石山的海拔不高。
從半山腰到山頂,大概半小時就走到了。
站在山頂上,夜風吹來,有點冷。
喬樂譚站在一塊稍平坦的岩石之上,遠眺,是暗淡的月光,月色之下是起伏的山巒,山峰之下是粼粼的湖面,一座尖塔屹立于湖面之間,它的身側是未眠的燈火,告訴夜晚還在外面的人,你并不寂寞。
喬樂譚回頭,看見季星渠,長身而立,沉默無聲地站在她身後。
“季星渠。”她叫他的名字。
其實喬樂譚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挺不合适的。
時機不對,對象也不對。
但她就是突然想說了。
喬樂譚緩慢地開口: “其實有時候,我挺羨慕你。”
他一看,就是在愛裏長大的。
只有在完整和諧的家庭裏,用優渥的物質和堅定的愛澆灌,才能成長出這樣無畏無懼,坦蕩驕傲的少年。
風聲刮過季星渠的耳畔,他凝眸看着喬樂譚。夜色模糊了她的面龐,遠處的燈光拉長了她的寂寥。
季星渠覺得,他的心底湧上從未體驗過的,有些酸澀的異樣,這種莫名的情緒揪着他,他沒說話,站在那,等喬樂譚把話說完。
風聲裏,山峰上,喬樂譚站在岩壁邊緣。
“不是羨慕你理科好,畢竟你文科學得不一定有我好。”喬樂譚輕笑一下, “也不是羨慕你長得帥,畢竟我也挺不賴。”
她明明是在鬧,可季星渠卻笑不出來。他喉結微動,小幅度地上前幾步,鄭重開口: “我知道,你一直很好。”
“我一直很好。”喬樂譚喃喃着,重複了他最後幾個字,像是在确認,又像是在質問。
她繼續說, “所以你知道我羨慕你什麽嗎”
“因為我猜,不管你說什麽話,都會有人聽。”
哪怕只是一句再無關緊要的話,都會收到回應。
“可我不是。”
“我很害怕,別人會因為我的話而對我産生不好的想法。所以我想着,幹脆就不說了吧。”
而不是像他一樣。
想說什麽,便可以無所顧慮地說出來。
說到這,喬樂譚笑了下,将目光從季星渠的臉上撤離,她裝模作樣地看着地面,最後找了一塊地方坐下,像是開玩笑一樣: “坐着好了,站着太累了。”
季星渠再她身邊坐下。
二人之間,僅有一拳的距離。風從他們中間吹過,像是吹過山谷,聲波振動。
季星渠側目,看見喬樂譚凝着遠處。闌珊的燈光印在她的眼底,像是無盡的憧憬。
“所以你知道我為什麽學編導嗎”話是對季星渠說的,可喬樂譚依舊目視着遠方。
“最開始,是我喜歡電影,因為看電影的時候,不用和別人說話,所以就不存在沒人聽我說話的事情。”
“再後來,我想做電影,這樣子,哪怕沒有人聽到我說話,我也通過劇本說出來了——不一定有回音,但是我的電影,它一定能聽見我心裏的聲音。”
說罷,喬樂譚便不再說話了。
她只是長久地看向遠處。
許久,許久。
“喬樂譚。”
聞言,喬樂譚嗯了聲。
季星渠緩慢道: “世界上,有七十多億人。”
“要是因為害怕別人聽不見你的聲音,就不說話了;要是害怕別人聽見你的聲音後不回應,就不說話了。那這個世界,恐怕得有七十億個啞巴了。”
“同理,這世界這麽多人,總有人願意聽你說,也總有人理解你。”
“你的微信名是cookie,你可能不知道,它在我們程序員眼裏,”說到“程序員”三個字時,季星渠帶了點侃意,是在複故意刻喬樂譚之前對他的稱呼, “有另一個意思。”
喬樂譚終于将目光偏了過來,直視上季星渠。
他的眼睛澄澈而明亮,坦蕩地看向她。
季星渠: “一些網站為了辨別用戶身份,進行session跟蹤,會儲存用戶本地終端上的數據——你可以理解為用數據對用戶下定義。之後需要的時候,可以通過你的cookie,很快地找到你。” (*)
“因為cookie是屬于你獨一無二的标記,所以別的系統無法識別。”
他稍頓,看向喬樂譚的目光更深了幾分。
季星渠的聲音,在這個混沌的夜晚顯得更加清朗,帶了點撫慰人心的力量。
“所以有的時候,不被聽見,不被聽懂,不一定是件壞事,它只是在幫這個cookie篩除不适配它的系統。”
“而最重要的是。”
“不管篩除了多少系統數據,你終能找到與你相配的服務器。”
“這樣就夠了。”
說罷,他突然有些散漫地笑了下: “當然了,有的cookie可能比較幸運。”
季星渠的目光再度投來的那刻。
喬樂譚覺得她的心髒被緊緊攥起。
季星渠垂目,凝視着幾厘米之遙的她,啓唇。夜色給以人錯覺,喬樂譚心想,她竟然覺得,季星渠的聲音很溫柔,很溫柔。
他說: “我的意思是。”
“——至少在這一刻,你盡管說,我一直在聽。”
或許會很遲,但無論在哪裏,我終會聽到你的聲音。
譬如你在高三的訪談中,說自己想看日出,卻一直沒機會。
那我便帶你來。
也許遲到了很久。
但你說出的每一句話,穿過時空,抵達到我的耳邊,就一定會有回音。
-
這個晚上,他們聊了很多,只是漸漸的,沒有誰再提起沉重的話題。
真心就是,只能捧出來曬一會兒的冰,讓它感受一下光熱,卻不能在陽光底下擱太久,不然就化沒了。
聊到後來,喬樂譚覺得喉嚨有些幹,她的眼皮子開始打架。
于是她和季星渠說,她眯一會兒,太陽升起來了再叫她。
合上眼皮的那一刻,喬樂譚感受到一件外套被披在她的肩上,帶來暖意。
她依偎這這份溫度,枕着胳膊,睡過去。
可沒等季星渠叫她。
當太陽緩慢地從山腳處爬起來時,那迸發的光芒,刺透雲層,穿過千裏之外,普照到她昏沉的夢裏。
喬樂譚眯着眼,伸出五指擋在自己的臉前。
她偏過臉,就看見季星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還想讓你多睡會兒,你就自己起來了。”
“季星渠。”喬樂譚輕聲道,像是夢呓一般,很輕柔的語氣, “太陽升起來了。”
“嗯,我看見了。”季星渠應道。
陽光的源頭,應當是耀眼奪目,炙熱難擋的。可當這光線,千裏迢迢,風塵仆仆地遠來時,落到靈石山上,被化作了亮卻不熱的金光。
浮光躍金,它映在喬樂譚的眼裏,落在季星渠的臉上,給他英隽的面龐,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影。
鬼使神差的,喬樂譚微擡上身,仰起脖子,往季星渠那湊近了幾分。
她想看清他眼裏太陽的圖案,想看清,他眼裏的日出,是不是如她所見那般。
就在貼近季星渠的那瞬,她才兀地察覺到,随着她靠近的幅度,男生的呼吸凝滞,睫毛微動,那突出的喉結幾不可查地滾動了下。
喬樂譚這才後知後覺地收回身子。
她的心跳如擂,但面上,卻依舊僞裝着鎮定: “怎麽,你以為我要親你嗎”
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喬樂譚還嚣張地沖季星渠眨了眨眼。
而就在下一瞬。
眼前的光線被遮蔽,換作比它更耀眼的存在。
黎明破曉,旭日朝光。
天地間沒有語言可以形容這時刻。
喬樂譚下意識地閉上眼,睫毛卻依舊抑制不住地眨動。她看不清這世界,忘記了身處何方,只能感受到唇上傳來的,柔軟而濕熱的觸覺。
時間似是靜止。
太陽什麽時候重新墜入海面,流水什麽時候才能停止波動,風兒什麽時候終于不再喧嚣。
她不記得了。
只知道,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不過幾秒。
季星渠慢慢放開了扶住她後腦勺的手。
他們的呼吸纏在一起,他們的心跳一起奏響。
他的唇瓣上,帶着濡濕,是她的氣息。
喬樂譚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地叫。
在這有些斷片的不清醒中,她聽見季星渠的聲音,在她耳邊摩挲,沙啞而低沉: “是我要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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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處程序,取材源自清華大學招生宣傳片《破壁少年》。
2.*處關于cookie解釋的第一句話源自百度百科,其他是本人瞎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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