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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真是令人驚嘆啊!!’

看到洶湧而出的數據,博士的臉上閃着驚異與狂喜的光。

‘太令人不可思議了……為何那個星球會有如此神奇的産物’

‘因為正如同你們稱呼的那樣,它是奇跡之星。’

‘奇跡之星……’

狂喜中的博士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在他沉浸于成果之際,有人竟不知不覺地潛入了他的思維!

‘誰!這個腦波……不是那只小鳥……’

‘馬上停止“深淵”,這不是協商,是威脅,懂嗎’

太過強大的壓力直逼精神本源,在一點點加強的像是要慢慢地将他折磨死的力量中,博士開始出現暈眩和耳鳴。

‘威脅’博士冷笑着, ‘你以何為威脅……啊沒錯……這個力量……的确足以毀滅我的腦波……但是……就算我死了, “水之鏡”還有其他的人!平均精神力在B級以上的20名研究員,你以為以你一個人就能殺光他們嗎!那一位要的東西,就算粉身碎骨,我們也會首先完成他賦予我們的使命!’

‘是嗎’

突然間,加諸于博士身上的壓力一下子煙消雲散。然而在他還沒來得及緩一口氣之時,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那你就看看我是不是能一個人就殺了他們。’

博士的臉色突然剎白,強大的壓力消失之後,從四面八方傳來的慘痛呼叫與感觸直擊他的腦海。 “水之鏡”內一片混亂,不但是那20名平均精神力在B級以上的研究員,還有所有的工作人員的腦波全部混在一起,疼痛與恐懼交雜着無限制地向外釋放,卻又偏偏處于暴發的邊緣,然後那個不知名的腦波将這些陰暗的東西全都引向了博士的大腦。

順着這條線,飽受折磨的人們在潛意識中發現了渲洩的突破口。于是他們的思維争相向這個突破口湧來,将自己的切身感觸全部傾注其中。同時承受着數十人的激烈觸感與情感的博士幾乎快要陷入瘋狂的境地,卻又偏偏被一絲線拉在懸崖邊,讓他充分地感受這種在暴風中飄搖的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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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

本能地喊出這句話,卻并沒有得到回答,反而在這種境地之上再次加入了剛才向他直擊而來的那股壓力。最後的一絲清明的意識使他不由自主地向“深淵”的操作面板伸出了手,這個時候的博士根本想不起剛才的威脅,而只是在潛意識中作出的反射性動作。

只要關掉那個東西,他的痛苦就會結束。

于是“深淵”停止,只是坐在機器上的人與操縱臺上的人,都離崩潰只有一步。

在陷入深度昏迷之前,那個聲音在博士的大腦中印下了一句留言:

‘艾利亞德•弗洛斯,想搶我的東西,這就是你的下場。’

在阿爾法多醒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的精神依然處于恍惚狀态。只是随着時間的流逝,身體開始作出警報反映。由于長時間沒有人為他再次注入營養液,血液中的維生養份一點點地流失。水份與血糖的缺失使身體本能地處于危機中的極端狀态,于是他的意識終于回來了。

慢慢地活動手腳,然後試着站起來。離開那個給予他終身難忘的恐怖體驗的機器後,阿爾法多便無力地倒在了地上。神經系統受到的傷害并不嚴重,雖然劇痛仍像烙印一樣刺得他快要分解掉,但就算是這個支離破碎的身體還依然可以緩慢地移動。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長時間回到以往那個金屬臺上,現在他竟覺得這個冰冷的機器是那麽的可愛。好在開始進行“深淵”的測試以前,留在金屬臺那邊的平時提供給他的清水依舊擺放在那裏。阿爾法多拿起杯子掙命喝進一口,當液體流入空空的胃部時,立即引起一陣激烈的痙攣。他倦起身子想要忍受着這一點痛苦,然而微弱的呻吟還是從口中溢出。剛剛才咽下的清水又全部嘔出,噴灑在光裸的身體與金屬臺上,加上由痛苦誘出的汗水,粘膩得難受。

痙攣漸漸平息下來,阿爾法多再次拿起杯子,剛才灑出不少,但好在仍有液體留在杯中。他又開始一小口一小口地以極慢的速度将清水渴光,雖然有物體進入胃部的感覺并不舒服,卻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嘔出。

經過這些動作,力氣再次被耗光。阿爾法多只能躺在原地微微喘氣,想讓要身體的疼痛和大腦的昏眩盡量平息下來。

然而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感覺到不對勁——安靜得太過頭了。雖然現在他的精神力還沒恢複,但仍然能感知一小片區域。而在這片區域裏,卻連一絲別人的腦波都不曾存在。比起巴比洛克連雪花飄落的聲音都能驚醒睡夢的物理性安靜,這片區域內的精神性安靜反而更不正常。阿爾法多試着集中精神去感知更遠的事物,然而剛要凝聚起精神,大腦卻發出警報似的劇痛。無力地抱着頭癱軟在原地,阿爾法多立即放棄了使用精神力的意圖。

即使不去感知,從他蘇醒到現在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卻沒有一個人來到他身邊,或與他通話這一點來看,這片區域的确應該是無人狀态。于是阿爾法多慢慢地坐起身,不再用精神力來代替眼睛,重新使用處于暈眩狀态的視力來打量周圍。在确定了這間試驗室中的确沒有一個人之後,他遲緩地下了金屬臺,向從前每日都會有工作人員從那裏進進出出,卻唯獨将他一個人阻擋在試驗室內的門走去。

令他驚訝的是,原本需要基因識別的門竟在他靠近之時自動打開,門後的走廊上離他不遠處倒着一個身着工作服的人。當“水之鏡”的中央電腦檢測到內部的人們的生命在短時間之內一個個地消失時,應急系統便開始自動運行。現在的實驗室對于內部尚且存活的人來說,已經不必經過基因鑒定,他的所過之處,所有禁制将會一一打開。

阿爾法多用幾乎所有的力氣将那個已經死去的工作人員的白色長外衣脫下披上,然後一路走出。沒有任何方向感,走到死角只能原路返回。更是因為飽受折磨的身體的虛弱使得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停下來靠着牆邊休息。暈眩與嘔吐感讓他幾度想要倒下,卻憑着最後的毅力支撐了下來。

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體內的養份與水份都已耗盡之時,面前的又一扇門打開。這次出現在他面前的不再是永無盡頭的潔白通道——一座又一座銀灰色的高大建築屹立于眼前,而他自己,正站在其中一座的露臺之上。

泛着金屬光澤的銀灰大樓如同一座座被削成垂直峭壁的高山。每幢樓的占地幾乎都有同心圓城,甚至波塞多尼亞那樣的大小,而高度更是無法想象。站在其中一幢的偏中上一層樓的露臺上的阿爾法多向下望去,樓與樓之間雖然間隔極寬,但卻根本望不到所謂的地面,那下面只有深黑色的深淵。

每幢樓的基本外觀都幾乎一樣,全是反射着銀灰色的金屬外牆,映出牆壁對面的一切物體的鏡像和日白的恒星耀目的光輝。只有樓頂成不同的花式,在那方小小的空間上,建築師們盡情地發揮着他們的才能。

樓之間寬大的空隙中按着既定路線飛着各式各樣的車子。與巴比洛克所有行星通用的利用地磁力為動力的地磁車孓然相反是的,這些車子所用的都是來自遙遠恒星的光能。就像“水之鏡”裏永遠将試驗室照得通明的恒星鏡一樣,吸納着來自遙遠恒星的光與熱,然後轉換成為車子的動力。

而在樓頂之上寬廣的高層空間,那裏是花樣繁多的私人飛艇的天下。不像樓層之間永遠只能按一定路線行駛的車子,私人飛艇占據着整個天空。飛艇的主人們想往哪裏飛就往哪裏飛,有時候甚至還可以選一片區域進行比塞,或是舉行一些盛大的活動。

阿爾法多看不到的那個深黑色的如同深谷一般的地底,自每幢樓的100層以下,是陽光永遠無法到達的永夜之城。這裏位于整個星球上沒有恒星直射的位置,總是飄在南方天際的恒星不會特意光顧這裏。即使每幢樓之間的距離在阿爾法多看來已是極寬,卻因極太過脫離想象的高度,樓的影子永遠将100層以下的樓層的光線死死擋住。

每一幢大樓都是一個獨立而完善的區域,甚至可以說它們是一個個可以不與其他樓打交道而獨立維生的城市。上層是金錢與權力的象征,那裏的人們享受着光明與自由的空氣,是政府機構與權勢的集中地。中層彙集着各種各樣為了維持整個城市的運轉而存在的大小部件,也是最為繁忙的一個部分,城市中一半的人口都在這裏工作與生活。而底層則被稱之為“永夜之都”,是即使歷經千百年也無法除去的人類社會負面情緒的所在地。

阿爾法多曾以為他應該在歌莉娅,然而從博士的話中卻得知并非如此。所以他覺得至少也是離歌莉娅很近的地方,而這個地方也必定離巴比洛克很遠。

只是現在親眼所見的事實讓他大為吃驚:全金屬質感的巨大高樓城市,空中飄浮着衆多炫麗的私人飛艇,還有幾乎是标志性的遠遠地懸挂于南方天際的那顆盛放着藍色光輝的恒星——

約格。

睡眠學習中的資料有關于它的一切歷史,即使只是走馬觀花般地浏覽,并且夾雜在一大堆有用無用的常識之中,這個獨特的衆星之都也永遠都是那樣的出彩。

如果說巴比洛克是知識的殿堂,所有擁在它懷中的行星都是一顆顆最獨到的寶石,閃着各自的光彩争奇鬥豔,令人目不暇接;那麽約格就是一柄直插入宇宙的心髒的利劍,用無華卻莊嚴的金屬色澤來诠釋着它的權威。

誰又會想到歌莉娅的9號試驗室“水之鏡”竟會設在這個如此顯眼的地方誰會認為這些本該生活于陰影之中的恐怖分子竟明目張膽地在制定規則的地方進行着殘酷的犯罪這裏是約格,帝都。

現在,站在這裏面對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是一個來自從不知星際社會為何物的外來者。他是重要的試驗材料,珍稀活體樣本。巴比洛克,達達尼,約格,還有歌莉娅,這些組織無一不想得到這個難得的樣品。

這裏,不是銀色薔薇的純白藝術世界,更不是那座透明的魔方小屋。沒有潘多拉學院軍的保護,最重要的是那個将自己帶往新世界的人卻并不在身邊。沒有身份ID,沒有合法基因數據,卻只身處于星際聯邦的心髒之中。

飽受折磨之後的阿爾法多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呼嘯于高樓之間的狂風似乎立即就要将他刮走。 “水之鏡”的敵人都已受到不明攻擊而死去——或許并不是全部,但此刻只剩下他一個人。

一個人身處于陌生的約格,一個人面對周圍的敵人,一個人存在于無法認定他的社會。阿爾法多,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突然想起了魔方小屋中的那束艾利亞合歡。長久以來一直被遺忘在堆滿雜物的角落裏,卻仍然堅強地存活着。可是——盡管它那麽努力,終究還是被主人丢棄。

如明豔的花朵被丢進垃圾處理器時發出的輕微呻吟,那個聲音刺破了阿爾法多的思維,黑眸裏突然閃出久違的明亮。站在這裏,面對約格,他終于明白從冬眠機中醒來之後緋所保持的冷淡。

亞特蘭蒂斯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那時的緋這樣對阿爾法多說,但後者卻并沒能理解其中的含義。那麽現在明白,算晚嗎

在亞特蘭蒂斯,盡管擁有着亞特蘭蒂斯人眼中強大的力量,盡管能像美麗的金翅鳥一樣四處飛翔,盡管只需要美麗的歌與動人的樂便能活得自由自在,盡管那時的緋雖然冷漠,金色的眸子裏卻依舊會不時閃出柔和的光澤。

不過這裏并不是亞特蘭蒂斯——

再強大的力量也會被規則束縛,甚至正因其強大,才會遭遇到悲慘之事。再美麗也不會有人懂得憐惜,甚至正因其美麗,才會引起人們的捕獵。自由體現在可以架着飛艇遨游整個星空,卻又不得不在每一處關卡出示自己的ID,接受警察的盤問與搜索。就算被以歌神的名字稱呼,然而在這裏,卻只不過是中衆多的百科全書編撰者之一。

這裏是星際聯邦,早已在千萬年前便遺失了夢的冰冷的現實。

當初在得知了不可思議的新世界之時,阿爾法多便一直處于失卻了自我的狀态。原來自己的世界竟是如此渺小,就算是作為貴族的驕傲,在星際聯邦的人眼中也不過只是一個“樣品”。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世界,而亞特蘭蒂斯,充其量不過是給星際聯邦的人們娛樂的調味劑。

不知不覺之中便在潛意識裏将自己放入底層的阿爾法多,只能小心翼翼地乞求着緋的憐憫,不管是從生活還是愛情,阿爾法多都已變成了依附者。

但他卻從未想過,身為依附者的阿爾法多,永遠也得不到緋的愛情。

那雙金色的眸子裏能夠看到的,是那個驕傲地站在他面前露出笑容的亞特蘭蒂斯最年輕的元老。他的歌聲所贊美的,只會是繼承了高貴的貝拉路德家族的,來自曾勇敢地打破一切而追求着自由與渴望着幸福的弗朗西斯科的血脈。那只帶着熱烈的火焰迎面而來的鳥兒會栖息的地方,只會是能勇敢且自信地面對一切的男人的肩頭。

弱者沒有資格與他并肩,這就是緋向他傳達的信息。

[嘿,你!站在那裏幹什麽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将放逐到遙遠方向的思維拉回,直擊耳膜的由空氣傳遞的物理性對話使得阿爾法多有些驚訝。

但他又很快地明白過來,這裏不是巴比洛克。只有在巴比洛克,或是與巴比洛克人對話時,才會是完全的純精神世界。在星際聯邦的其他地方,物理性的語言傳遞仍是主要的交流方式。

只是自從離開亞特蘭蒂斯到現在為止,阿爾法多都只與巴比洛克人打過交道。雖然博士與他的研究小組現在已經是歌莉娅的成員,但畢竟是巴比洛克出身,就像是從小便使用的方言一樣,直到現在也依舊使用巴比洛克的交流方式。

[就算要想不開,也別給底下的人添麻煩啊!從這裏掉到地面上可是會被摔成肉醬的哦,雖然你要不要變肉醬是你的事,但這些肉醬可是由底下的人來打掃呢!就算實際操作的是清潔機,但看到了惡心的東西還是會一整天都不好受的。所以拜托你找死還是選個別的方法,不要死了還給別人添麻煩!]

根本不給阿爾法多開口的機會便一口氣自說自話了如此之久的,是乘坐在一輛小型警車上的女孩。鑲着白色花邊的銀灰色女警制服襯着她嬌小的身材顯得十分合适,然而露在外面的被肌肉撐得飽滿有力的手臂與腰間的的三把重型近身武器則清晰地表明,她并不像看起來那麽好對付。

女孩将警車停在露臺邊,自己則從車裏跳了下來。

[喂,我說你沒事吧怎麽臉色這麽難看啊]

[啊……警察小姐,請原諒我的無禮,但我的确需要你的幫助。]

[咦]

看着剛剛還一臉凄然地站在露臺上一副要想不開的表情的黑發男子,此刻卻對着自己露出脆弱的微笑,黑眸裏滾動着迷茫的霧氣,毫無血色的臉孔擡起來正對着自己——

女孩心裏尖叫着“不好!”,然而現實中,她卻只能呆呆地站在那兒,忘了自己身為警察的職責,大大的碧綠眼眸中不受控制地閃出粉紅色氣泡。

[美麗的小姐,我是否有幸得到你的幫助]

此刻站在女警面前的,是來自遙遠的亞特蘭蒂斯的貴族,有着與他的自信相襯的驕傲,就算在帝都約格也絲毫不遜色的年輕元老。

[事實上,我遇到了麻煩。]

沉醉于黑發男子夢幻般的氣場中的女警,在根本沒意識到對方說了些什麽的時候,便呆呆地點了點頭。

————————

對于“100層以下永遠照不到陽光”的設定,來源于我現在住的小黑屋T T

雖然也不是完全沒有陽光,但俺那窗簾從來沒拉開過,所有門窗幾乎都是關着的,跟小黑屋也沒倆樣。嘛俺就是個生活在底層的勞動人民的說= =

讓大家失望了,緋并沒有來救阿爾法多。但相對的是,從審判開篇便一直處于小受狀态的阿爾法多已經開始悟了哦大家期待的腹黑元老閣下又回來了撒花鼓掌>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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