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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季馳南騎着摩托車一路風馳電掣趕到果園, 這時天已經全黑了，果園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男主人這會兒不在, 只有女主人端着碗坐在外面吃飯。

大嬸也是個熱心人，聽他說完對陸千檸的描述, 笑道:“是有這麽個孩子來過, 長得挺漂亮的對吧？但她已經走了啊？”

季馳南心裏越發沉重，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要是在果園還好, 一旦離開那會增加各種不可控狀況……

“您記不記得她大概什麽時候走的？”

大嬸想了想:“她沒有往裏面去, 就在這附近摘的，不過一邊摘一邊玩, 走的時候……應該是有六點了。”

話剛說完, 身後驀地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季馳南回過頭, 只見徐晏東和岑倩跑了過來。

徐晏東接到季馳南電話後就火速往這邊趕，一路上心急如焚, 現在看到他迫不及待問:“怎麽樣小南？大千找到了嗎？”

季馳南搖搖頭:“說一個小時前就回去了。”

徐晏東:“那她人呢？這丫頭……”

“你先別着急。”岑倩說，“沒準兒我們往這邊來的時候她剛好到家了，打個電話回去問問。”

徐晏東想想也有這個可能，于是拿出手機打電話, 通了之後也沒敢說在找陸千檸，而是旁敲側擊地問她和小南回家了沒。

“沒有。”聽筒那邊傳來外婆爽朗的聲音, “我今晚還擀了面條等他倆回來吃呢，你打個電話催催, 到現在還不回家。”

“行，我知道了。”徐晏東說完挂了電話。

短暫的沉默後, 岑倩說:“我和晏東先在這附近找找，小南你打電話給岑逍，問千千有沒有去找過他們，最後再沒有消息的話就報警。”

季馳南點點頭，這時旁邊的大嬸開口了:“你們別嫌我這話不該說，那孩子會不會游泳？從這果園出去右拐幾百米就是一個大池塘，經常有孩子偷偷跑去玩，就怕她看到了也跟着湊熱鬧，所以你們最好往那邊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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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東聽了這話毫不誇張地說，腿都軟了，一顆心直直往下沉，無法言喻的恐慌自心底蔓延，根本不敢想那個可能。

岑倩握着他的手:“別擔心，千千不會有事的。”

季馳南當即就轉過身:“應該不可能，我現在就去看看。”

大嬸正想拿個手電筒給他，這時前方入口處一束車燈照射過來，刺得幾人都微微眯了眯眼。

大嬸說了句是她老公回來了，然後迎上前。

車子停下，一個中年大叔打開車門走下來，說:“現在還有來摘桃兒的？”

大嬸:“你天天就惦記着那兩個桃兒，找孩子呢，你……”

她話未說完，另一側車門開了，一個小身影下了車，随後就聽一個怯怯的聲音:“……小舅。”

徐晏東倏地擡頭，看到陸千檸的那一剎那，他簡直就像剛經歷過一場劫後餘生，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七上八下的心也一下子落回原處，妥帖了。

但緊随其後的是一陣怒火。

“陸千檸！”他吼了一聲，随手從旁邊抄起一根棍子。

陸千檸知道自己犯了錯，本就戰戰兢兢，此刻見她小舅拿着棍子兇神惡煞地走過來，立刻抱頭往季馳南身後躲。

“小舅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我不是說了有時間就帶你過來，為什麽還自己偷偷跑來？你知不知道天黑了外面有多危險？我明天就把你送回家！”

徐晏東是鐵了心要教訓她一頓，小丫頭片子為了幾個桃子把他半條命都吓沒了，不打不長記性！

但這時候棍子卻被人從半空中奪住了，季馳南說:“算了東哥，她也吓夠嗆。”

“你冷靜點。”岑倩把徐晏東往後拉，“這事兒肯定有原因的，聽聽千千怎麽說。”

原來陸千檸從果園離開後的确在那個池塘邊看了會人家摘蓮蓬，誰知離開的時候卻認錯了方向，朝着相反的路走了。

當然她後來發現了，于是第一時間調轉方向返回，結果這時卻發生了意外，車胎沒氣了。

此時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天又快黑了，她這才感到害怕，但也別無他法，只能推着車子往前走。

大約十幾分鐘後，一輛皮卡在面前停了下來，她起初以為遇到了壞人，差點棄車而逃，不過下一刻卻發現駕駛室裏的司機大叔有點眼熟。

一想，對了，是下午那個果園的男主人。

與此同時大叔也下了車，問她:“天都黑了，你一個小姑娘不回家在這裏做什麽？”

不問還好，一問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車壞了回不了家了……”

大叔這時笑着補充:“我當時在路邊看到她就覺得有點眼熟，好像下午過來摘桃兒的那個女娃娃，就放慢車速仔細看了看，還真是，于是連人帶車給稍上了，先回來拿點貨，然後再送她回家，這你們來了倒正好。”

“謝謝。”徐晏東誠懇道，“真的太感謝你了……”

岑倩也笑着說:“叔，你是個好心人，改天我們一定登門致謝。”

大叔闊氣地揮揮手:“舉手之勞而已，不講究這些。”

停了停又說:“孩子犯錯了不要緊，知道改就行，女娃娃可千萬不能打。”

徐晏東餘怒未消，問陸千檸:“你知不知道今晚要是沒遇見這個好心大叔，你一個小姑娘獨自在馬路邊有多危險？”

陸千檸聲音細若蚊吶:“知道。”

在自己推車步行的那十幾分鐘裏，她已經自責了無數遍，想過各種可怕的後果，還妄想要是時間倒流就好了，那她無論如何也不會一個人過來摘桃子。

徐晏東瞅着平時機靈滿滿的她此刻跟個鹌鹑一樣縮在季馳南身後，不覺又心疼了，說:“你過來。”

他本意是想看看她有沒有哪兒傷着了，哪知陸千檸卻風聲鶴唳，一把摟住了季馳南的腰:“我不。”

“東哥，你們先回去吧。”此時沉默許久的季馳南開口了，“我帶她回家。”

徐晏東被岑倩拽走了。

季馳南拍了拍陸千檸的手，示意她松開，然後回頭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他嘆了口氣，彎下腰:“上來，背你。”

陸千檸故作堅強:“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季馳南:“你想好了，錯過今天以後可不一定有機會了。”

說完大概等了兩秒，陸千檸朝他背上一趴，之後偏過頭，抽抽噎噎哭了起來。

季馳南的摩托車停在前面路邊，此時背着她慢慢往前走:“事情已經過去了，別哭了。”

“我小舅以前從來都沒兇過我……”

“那是因為你犯了錯，他都快吓死了，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陸千檸抹着眼淚說:“還是你對我最好，我以後再也不亂生你的氣了。”

“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

“行。”

這之後兩人沉默了一會，陸千檸再開口時喊他:“季馳南。”

季馳南嗯了一聲:“怎麽了？

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風裏吹來陣陣荷香，耳邊蛙鳴此起彼伏，陸千檸後來想，都怪當時夜色太美，以及季馳南的語氣太溫柔了，導致她頭腦發熱說:“你脾氣這麽拽，長大了估計也是打光棍的命，到時候你來找我，我給你當老婆。”

說得還挺鄭重。

結果季馳南頓了一下卻拒絕了:“……不要。”

陸千檸本來趴在他的肩頭，聞言倏地擡起來:“為什麽？”

就算是頭腦發熱，但被這麽直接的拒絕也太沒面子了，她質問:“你嫌棄我？”

沒等他回答緊接着又說:“我都沒嫌棄你你居然嫌棄我？”

“你怎麽這麽拽？”

“白給你當老婆還不要，好心當成驢肝肺！”

“你打一輩子光棍吧！”

一直沒插上話的季馳南:“……”

剛剛還說以後再也不亂生某人氣的陸千檸很快食言了，當天晚上氣呼呼地回了家，并且夜裏還做了個噩夢，直接吓醒了。

第二天，因為前天被小舅兇了一頓，再加上季馳南的無情拒絕，她怏怏地在家待了一天，到傍晚被外婆支使去買饅頭。

她換好衣服，拿了零錢，沒精打采地出了門。

巷口有個張大嬸是專門賣饅頭的，她在發面上有自己的小技巧，做出來的饅頭又大又白又宣軟，這一片的住戶都在她那裏買。

離張大嬸的鋪子還有段距離，陸千檸一擡頭看到季馳南也在那兒買饅頭。

她頓時放慢腳步，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想等他走了再過去。

就在這時聽他揚聲說:“張嬸兒，今天生意這麽好啊，饅頭都快賣光了。”

嗯？

陸千檸一聽，這可不行，急急忙忙走過去，結果掀開蓋子一看，裏面還有大半筐饅頭。

她頓時怒目瞪向季馳南。

這家夥一定是故意的！

她敢保證！

然而那人壓根也不接她的視線，付了錢，拎着饅頭徑直走了。

陸千檸……

不理我，就跟我想理你似的，嘁！

等到她買好饅頭往回走時，卻發現那人還慢吞吞走在前面，邊走邊低頭看着手機。

要說好看的人無論怎麽樣都是好看的，季馳南就連背影都那麽出挑，讓人一看就知道絕對是個大帥哥。

然而陸千檸此刻看在眼裏那身影分明透着嚣張高傲，她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踢飛了地上的一顆小石子兒。

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能塞牙。

那小石子兒“嗖”地一下，不偏不倚砸到了季馳南後背。